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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念君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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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這虞婉小姐的父親和當地的知州是至交好友,而且是好到定要結為兒女親家方可表達的地步,是以,便是順利成章的對了庚帖、換了信物,就等好日子一到,便是紅燭喜轎。

這位虞婉小姐的未來夫君姓彭名憲,倒是個豐神俊朗的人物,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不過自然相對的,要風流有風流。邕州城最大的青樓怡紅院裏他是常客,當然,這也不是什麽不可饒恕的問題,畢竟俗話說得好“人不風流枉少年”嘛。是以,婚前的虞婉的小姐也覺得這是可以被原諒的,卻不想這一原諒就原諒到了如今。

成婚那天,虞婉小姐一身大紅嫁衣,將她溫柔端莊的容顏襯托出了幾分嫵媚。手捧喜瓶,端坐轎內,眉目如畫都染上了暖色。是開心的吧,畢竟是那麽個俊秀的人物啊。

燈火初上,外廳的賓客漸去,彭公子終於帶著一身酒氣的進了喜房。虞婉原本在喜娘的勸慰下漸漸放下的心忽然又提了起來,蓋頭被挑開,對方的眼中不出意外地閃過一絲驚艷,不過也只有一絲,一閃過後,竟是環肩倚門,挑了眉開口。

“大姐,你還挺好看的嘛!可惜……我不喜歡。”說完如出了口惡氣般的朝虞婉邪邪一笑,轉身出了喜房,隱約還可以聽到他與丫鬟的調笑。

虞婉呆坐在喜床上,面容僵硬,描繪不出她的心情。在端莊賢惠的女子怕也受不住這樣的辱沒,,讀了十幾年的經史子集也沒法告訴她現該如何,學了幾十年的女規女戒,甚至沒教會她該如何哭泣。那是一種頓頓的痛,像是有人一拳打陷了心臟,想要療傷,卻連可以包紮的傷口都找不到,它已隨著血液去往了全身各處,叫囂著占領原本的快樂。

總的來看,虞婉的日子並不算難過,畢竟她是個讀過書識得禮的聰慧女子,這樣的女子,在哪裏日子都不該是太難過的。

唯一的問題是彭憲婚後依然繼續著他的愛好,尋花問柳已如家常便飯一般,每月留宿怡紅院的日子比在家的足足要多上一倍。更是因著虞婉虛長了他一歲,逢人便說“我娶的是個大姐。”

終於蒼天開眼,彭憲因為胡鬧太過,被其父彭知州給拖進了祠堂,暴打一頓,斷了幾天水米,這才總算是有所收斂。

虞婉一見,一直浸沒全身的痛意才稍稍有了好轉。她確是個極好的女子,孝敬公婆,打理後院,在邕州的貴婦圈子裏也有著極好的口碑。我想著興許是她挽回丈夫的方式吧,她興許希望著哪一天他突然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這麽個完美的自己,就會回來了。可是她不明白,這個年輕而又叛逆的男子是無論聽到什麽都不會回頭的,因為面子於他而言可是比那些可有可無的好奇要重要多了。

不過事實證明上蒼還是會適當的給人留下機會的,這位曾經的虞小姐現在的彭少夫人,在嫁入彭家兩年後終於等到了一個翻身的機會。

“今日是要去城外祈福的大日子,你怎麽還這麽慢慢的,讓我和你媳婦在風口裏等。”彭老夫人牽著虞婉的手對著睡眼惺忪一臉不樂意的彭憲說道。

“這不是來了嗎?!這種女人幹的事拉上我做什麽?”彭憲顯然也是極不情願的。

“婆婆,相公定是昨日看書晚了,太過疲累,才會來遲了的,您消消氣,饒了相公吧。”虞婉在一旁輕聲勸慰,聲音有種讓人舒心的魔力。

“好,看在小婉的份上就饒了你這次。”彭老婦人對這個兒媳婦向來是滿意的,更遑論她本也沒有多少怪罪的意思。

虞婉聽了微微一笑,略帶歉意的望了彭憲一眼,卻見他冷“哼”一聲,撇過頭去,再懶的看她一眼。

一路上,虞婉很安靜,彭憲也很安靜,只有彭老婦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一路,多是什麽“好生祈求”“早日添丁”一類,只是不知這樣的祈禱,可以有多少的作用。

“籲~”

“哎呀!”行至半路馬車突然停下,因著慣性幾人同時往前一栽。

“怎麽回事?!駕車都駕不好嗎?”彭憲怒叱。

“少……少爺……強盜…強盜啊!”

“哼!看你這點出息。”說著,彭憲一撩車簾,果然看見外面有四五個扛刀大漢,嘴裏叼著茅草,眼神嗤笑的站在那裏。

“好幾個膽大的毛賊。連本公子的車架也敢攔,知道本公子是誰麽?邕州第一公子彭憲!”說完,“唰”的一聲扇子打開,似乎還在邕州眾才子之間一般。

幾個強盜擰著臉,互相一望,“哈哈哈哈!第一公子?!誰?!關我們屁事!哈哈哈哈!”

“你……你們……就算不知道本公子,也該知道這把扇子!”說完,把扇子朝著那些人飛去。扇面上提的正是他的得意之作,憑此一詩名噪邕州,當真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

誰知扇子剛飛到一半,就被一個大漢長刀一揮,打落在了地上,正落在一旁一個瘦子面前。瘦子一見,瞥了眼扇上的字,用腳尖踹了踹,冷哼一聲,接著幾腳踏上。

“什麽東西,字兒?不認識,哈哈哈哈哈!”

“你……你可知此乃上好的玳瑁錦面扇,再加上本公子的題詩,少說也得百兩銀子,怎容得爾等如此糟蹋!”說著,卷起袖子,一下跳下馬車,很有點要去理論的意思,這畢竟是他最為驕傲的。

“夫君,還是莫要義氣,權當是破財消災就是啊。”虞婉跟著跳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

“哼,婦人之仁,大丈夫頂於天立於地,此等侮辱若不討回,哪有顏面在邕州立足。”說著,一把推開虞婉,就要和對方幹上。

“哼,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一把刀就要揮下。

“啊!”

其實這一刀也就嚇唬嚇唬彭憲的意思,這角度下去,最多也就架他脖子上,卻不想虞婉太過擔心,竟是沖過去擋在了前面,刀子不偏不倚正砍在她肩上,一瞬間鮮血噴湧,最先嚇壞的還是那幾個盜賊。

“餵,你……”彭憲長這麽大,是當真的一路順風順水,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抱著虞婉的手都在打顫,完全不知該如何處理。

幾個強盜一看,全都慌了神,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山賊,可不是什麽大盜,也不曾惹上人命官司,這回算是失手,搶了幾個包袱便跑,卻不知那裏面不過是些祈福用的香火。

就是如此,一直想要的,未必能拿到。一直引以為傲的,總有一天會變得一文不值,一直不屑一顧的,也總有一天會護在身前,就是這麽的麻煩,似乎總有種無形的力量在告誡著我們要善待一切。

“少爺,快給少夫人止血呀。”車夫叫到。

一場好好的祈福變成了這般,彭憲公子又被彭老爺一頓藤鞭的關進了祠堂,這回卻是比前一次心誠的多,從後面的劇情可以看出,他已是真心決定善待虞婉了,無論是否關乎愛情,至少關乎了良心。

用生命去挽回的東西通常都比其他的要牢靠些,但也只是比普通的要牢靠些,如是遇上了什麽用常理無法解釋的,也就不再牢靠了,譬如,愛情。

那是第二年的冬天,從這個時間來看,虞婉還是過了些時候好日子的,只不過這個好日子稍微短了些。

邕州在南邊,冬天的氣候算是極好的了,每到這時,總有不少北方富商攜家帶口的前來,一為北貨南銷,二為躲避嚴寒。

世事就是這麽的奇特,年年如此的冬季,今年卻是多了個讓彭憲一見鐘情的小姑娘。小姑娘姓趙名玥,正是十六歲的大好年紀,愛笑愛鬧,愛蹦愛跳,與虞婉的賢良淑德恰好相反。倒不是說這兩種姑娘,孰好孰不好,只是前者最起碼要比後者吸引眼球些。通常一些優勢都是占在所謂的各有所長上的。

就是這樣一個小姑娘,擾亂了虞婉難得的趨於平靜的生活。其實這小姑娘完全是來的恰到好處,早來一年,彭憲尚未收心,面對良家女子都沒什麽好映象,晚來一年,興許他已對虞婉情根深種,難以撩動。總之一切都是那麽的剛剛好,剛剛好的就像是天定的緣分,一個回眸,就再忘不了了。

“夫君,今天天涼,喝些姜茶。”虞婉端著碗前來,衣裳上有些雨資,碗中的姜茶卻是一點未涼。

“哦,好,好。”彭憲放下正要作畫的筆,有些不自然。虞婉確實是個好妻子,更何況還救過他的命,他卻就想要再娶別的女子。成親一年,丈夫另娶,這無疑是在打妻子的臉面。這樣的事,他做不出來。

但是顯然,我們都忘記了這個故事裏的另一個主角,也忘記了一個年輕女子的熱烈與激情。

來年開春,趙玥小姑娘又來了,一個人來的,帶著初春的微寒,和與家族鬧翻的淚水,由北到南,只為了看一眼她心心念念的人物。內心的火熱和決絕像是一把火,燃燒著所有世俗的枷鎖,也燃燒著彭憲逐漸安定的心。

美人的淚水,是讓人心甘情願飲下的毒,美人的熱烈,是讓人一觸難棄的蠱,而二者皆俱的美人,放棄了才是罪惡。

彭憲妥協了,向著自己的心,帶著趙小姐登門,很是堅決,“我要娶她,做平妻。”

彭老爺彭夫人一致反對,說什麽也不讓,即是舍不得虞婉,也是舍不得彭家的面子。反觀,虞婉卻是平靜的多,不說一個字,甚至不擡一下眼,只是告了聲身體不適,便轉身回房,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我想她是害怕的吧,畢竟這一次與以往都不同了。原以為的苦盡甘來,不過是在替人作嫁。人與人就是這麽的不盡相同,她舍了性命換來的,卻是抵不過那一個眼神。

趙玥最終是沒能進門,卻是做了彭憲的外室,在邕州城外置了個別院就這麽住下,彭憲與父母剛鬧得不可開交也樂得不用回去,只可惜,總是有那麽一個對不起的人。

虞婉更加沈默了,像是一尊精致的玉偶,管家、看賬,依舊做的分毫不差,可府裏的人都看得出來,她的魂沒了。

彭憲在趙玥的陪伴下,日子顯然是過的分外舒心,舒心的決定去一考功名,這個決定終於讓他與二老的關系有了改善,也終於放心大膽的拉著趙玥回了彭府。

有些女子是讓人心動的,有些是讓人心痛的,虞婉顯然就是後者。當彭憲看到身形消瘦面色蒼白的原配妻子時的心情,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理解的,是愧疚,是不舍,還是什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小婉……”彭憲輕聲,是一種沒有底氣的輕聲。

虞婉努力動了動嘴角,想要露出個好看的笑,“夫……夫君……”

“你……還好吧?”

虞婉頓了頓,“夫君,讓小婉陪你去京城。”不是問句,她在乞求,可她也需要得到那個肯定的答案。

彭憲瞥了眼趙玥,又看看虞婉,最後說了句“好。”

也許一切都會好起來,至少相對而言稍微好些,畢竟在人類的世界中三妻四妾是那麽平常的事,只要兩方平衡,虞婉總能帶著念想活下去,可是我們都低估了一個男子的癡情,並且忘記了有一個詞名叫“造化弄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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