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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狐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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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我與楚漓用靈術封鎖了整間屋子,查看再三,確定萬無一失後,才拿出了那個裝著白流玉記憶以及他悲歡喜樂的瓶子端放在桌上,準備使出引思咒去一探究竟。那個瓶子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青花瓷瓶,就如同他一般素凈清雅,可我卻能感受到瓶上所縈繞的他的氣息,可見這個瓶子是他親手所築,更可見這瓶中的記憶是多麽的彌足珍貴。

我小心翼翼的開了瓶塞,將靈力匯聚於指尖,帶著名為引思咒的決,探入瓶內,漸漸融入白流玉的記憶,再將其自那個小小的瓶口中帶出。漸漸看到有團狀的煙霧自瓶口湧出,先是一小團,隱隱灼灼,接著漸漸翻滾著四向散開。這回不等我招呼,楚漓已一把將我的手握住,接著便是濃煙滾滾,將我二人緊緊包裹,濃煙散去,已是進入了白流玉的記憶之中。

荒涼的故事,總是有著荒涼的背景作為襯托,就如他的這段記憶,開端便是極不完美的。西陲之地,染血的城墻外,禿鷲聲聲,橫屍遍野,枯骨暗銹。

我環顧一周,未曾尋到白流玉的身影,城墻上的守衛不可能是他,地上的死屍更不會是他,,可這又確確實實是他的記憶。我突然想到,這時的他是青丘的上神,既然是神,自然是在天上的某處坐著喝茶順便看看地上的情形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幾時才會出現。

我看了眼正皺著眉頭盯著遍地橫屍的楚漓道“我們到了。”

“我知道啊。”不明所以

“進入了別人的記憶中就是成功了一半了啊,你幹嘛這幅表情?不舒服嗎?”

楚漓還是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什麽事。

雖說在神識記憶之中可以自由調節場景,可是那也得是流玉他看到過經歷過的環境中的場景,是以,若是他一直就這麽坐在天上,望著這一地橫屍一直發呆,我們也就只能陪著他一塊兒發呆了,而找現在這場景的靜止狀態來看,沒準他真在發呆。

“你好像挺尊崇白流玉的呢。”我承認我有點閑著無聊沒話找話。

“他是上神嘛。”楚漓顯然也很無聊。

“你才不是因為這個呢,肯定有別的原因。”

楚漓笑著摸摸我的腦袋,這是我變成狐貍時他養成的習慣,現在我變回來了他也沒能改掉,“真沒想到,我在你眼裏還是挺有氣節的嘛。吶,看到這些了沒”

我隨著他示意的看去,還是那個畫面,以各種姿勢死去的人。有一個手裏緊攥著一個什麽,看清了,是一個荷包,那是他娘子給他做的,上面,有著細密的針腳。我們沒有辦法知道他們死去的前一刻在想著什麽,而等我們知道的時候,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

“滿地的死人。”

“沒錯,是死人,也可以說,是枉死的人。小安,我們是墮仙,雖然已經沒有了仙籍,但不能因為這樣就失了本心,有些神仙,就因為被貶而恨上了一切,與邪魔為伍,禍害蒼生。”楚漓從來沒與我說過這樣嚴肅的話題,像是在教育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孩子。

“我才不會呢!”我急忙把自己撇清。

“哈哈,我家小安當然不會啊,我說的是那些惡墮仙。好啦,我是想說,這些人都是因為戰爭而枉死的,而我沒記錯的話,這該是後主三年的蒼野之戰,而這時才只是這場戰爭的第一次交鋒而已。照這陣勢這一戰下來,姜國就該亡了,西戎兇殘,一旦戰勝,必將屠城。”

“可這一戰姜國沒亡啊。”隱約記得史書上是這麽寫的,姜國是亡於姜後主十五年姜國與燕國的戰爭中。

“是,因為流玉來了,已一己之力盡退西戎十萬鐵騎,保姜國百姓十餘年之久,而那時,中原已成大亂之象,姜國終於亡在了燕國的兵刃之下,但燕君仁厚,姜國雖亡但百姓無恙。此乃功德一件,損己靈力,救百姓於水火,這樣的仁義,怎麽不值得我這小小一屆墮仙的尊崇。”楚漓說著,捏了捏我的鼻子,他現在好像越來越喜歡把我當做只寵物了。

“這樣啊……”我順便一撇頭,逃離了他的魔抓。

“嗯,他這便是仁善之心,我們都該有才是。”

“可是我……”我沒有心啊,“可是我雖然不太懂,但會努力做到的。”不知為什麽,我一點也不想楚漓知道我沒有心沒有正常生物該有的感情這一事實,也許我還是不能接受這一不太正常的自己吧。

不過,我至少是知道了兩點的,一是流玉這位青丘上神與姜燮這位人間帝王的認識,是由於一場名為蒼野之戰的戰爭,流玉幫了姜燮,故而相識,二是流玉真不愧是上神,以一己之力退十萬鐵騎,本事真不是吹的。但是我還是不明白流玉為什麽要找姜燮,更何況我看得出流玉那一身是喪服,他在替誰守喪?姜燮麽?

所思不得,卻正巧畫面發生了變化,而這變化竟是直接躍到了三日後的第二場交鋒。

因著我和楚漓不過是兩個意識,站在哪裏都沒什麽差別,於是我提議去到戰場上感受一下那種慘烈的氛圍,楚漓深感無奈,勉強答應。

嘶鳴的戰馬從我身邊奔馳而過,染血的長矛穿過我的身體刺透另一人的胸膛,血液飛濺,又一次浸透早已被染紅的土地,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轉瞬而逝,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們臨死前那突然放大的瞳孔,空空洞洞,仿佛這只是個早已料到的結局。

楚漓突然從身後捂住了我的雙眼,他一向溫暖的雙手,在這分記憶中尚是五月的天氣裏竟是涼的沒有任何溫度,我知道,這樣血腥的畫面他定是極度不忍的,他是個真正慈悲的墮仙。

“乖,別看。”手指冰涼,氣息卻帶著溫熱打在我的臉側。其實我並不害怕血,血液對於我而言不過是一種紅色的帶著甜腥氣的微粘稠狀液體罷了,但這一點,他是不會知道的,況且,這些日子以來,我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觸碰了。

“他來了。”楚漓忽然松開捂著我眼的手說道。

我瞇著眼努力適應突來的光亮,一邊思考著“這是誰來了?”

一抹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在急速流動的空氣中衣袂飛揚,如是神祗臨世,亦如是極高的輕功,似仙非仙讓人難以分辨,雖未見正臉,但能將白衣穿出這般味道的,非白流玉莫屬了。

只見他衣袖一揮,青天白日便已變為密布陰雲,一瞬間狂風卷地、走石飛沙,待風止雲散,西戎的十萬鐵騎已沒了蹤跡,而這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饒是最高級別的沙塵暴也沒能有這樣的力道。

“人呢?”我不解。

“在西戎最西的戈壁上。”楚漓邊說著便拉著我追著流玉的身影而去。

“多謝高人救我姜國。”城墻上一個身著銀色盔甲的人抱著拳道,我卻沒漏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

“哈哈,在下雖然身長七尺,玉樹臨風,但比起姜王來說還是稍矮了些的,如何算的上是高人呢。”說著一把琉璃玉骨扇“唰”的一聲打開,一捋頭發,便開始隨意地扇啊扇,硬生生把那股仙的不能再仙的仙的仙氣給扭成了紈絝公子。

姜燮的表情僵了片刻,便恢覆了正常,充分展現了一國之君的外交才能,“公子說笑了,公子若不嫌棄不如容許在下略備薄酒,你我小酌一番。”

這句話本沒什麽問題,但出自帝王之口,就可見這人的教養是極好的,姜國是極窮的,但待我看到那滿滿一桌子的“薄”酒,兩人一杯又一杯的“小”酌,我才知道,他果真是極謙遜的。

“能得流玉相助,當真是我姜燮之幸。”這麽一頓飯的功夫,稱呼就已由公子到了流玉,而流玉已由青丘的上神成了姜國的國師。

接下來的日子許是沒什麽重要劇情,流玉的記憶也是相當的模糊,大概就是今天他發明了什麽利國利民的工具,明天他又推出了什麽利國利民的政策,總之都是些利國利民皆大歡喜的好事兒。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姜燮的臉在他的記憶中已越發的清晰,而姜燮眼中的驚艷也逐漸轉化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到這時我才恍然大悟。

“他們兩什麽關系?”我望向身邊唯一的戰友楚漓。

“即將成為你想的那種關系。”

“那書上怎麽沒寫?”

“史書是寫給後人瞻仰用的,我們現在看的屬於野史部分,而且即將看到秘史部分。”

“那你怎麽知道?”

“劇情推測。”

“……”好吧。“所以,其實是白流玉和姜燮在一塊兒了,但是後來姜燮又覺得男的其實沒有女的好,所以就娶了後來的姜國王後,然後白流玉因為傷心欲絕,所以施了個小法術使姜國戰敗姜燮戰死,但姜燮死了他又覺得更加傷心,所以替他穿了兩百年的喪服,再所以,這其實是個戀而不得相愛相殺的故事。”嗯,我推測的已經相當完整了吧。

楚漓無奈的將我的腦袋掰正,道“……你想太多了……”

就在我打算再一次辯駁的時候,場景突然變得清晰起來,這是白流玉發明的新型箭弩試驗成功的第二天,三軍振奮,舉國歡慶,姜王宮大擺宴席,白流玉的面容便在這觥籌交錯舉杯把盞之間漸漸明朗。

“姜王,流玉再敬你一杯。”白流玉面染紅暈,顯然神仙也是會醉的。

姜燮顯然也是醉了,卻將這話聽的清楚,雙眉微皺,似乎是對什麽甚不滿意,手一扇,直接拿起酒壺飲了起來,飲著飲著趁誰也不註意,走下王座,一把拽起白流玉,從偏門溜了出去,直溜到了後花園方才作罷。

“白流玉危險了。”我憑著直覺推測。

“沒準他求之不得,也沒準他會化險為夷。”以我對楚漓的了解,他對這二人似乎並不看好。

“那麽多人,酒喝著都沒勁,這裏只有你我二人,來,飲個痛快。”姜燮坐在亭中舉著酒壺搖搖晃晃的說著。

“姜王你醉了。”流玉站在他的面前,不過是略有醉意,上神的酒量果真是比凡人要好上許多的。

“你叫我什麽?你是流玉啊!你怎麽可以跟他們一樣的稱呼我,你也當我是王嗎?跟他們一樣阿諛我奉承我?呵……看似高高在上,卻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沒有人會真的把我放在心裏,所有人看到的都不過是我身下的王座!”

“你醉了。”

“流玉。”姜燮突然一把將流玉抱住,兩人原本就是一坐一站,這一抱,恰好正擁在了那一身白衣的腰間,點點酒漬,仿佛是謫仙如塵的證明。

白流玉楞了片刻,忽然嘴角上掀,笑開了,一貫清冷的眼中竟是染上了顏色。

“燮……嘻嘻,若是叫那幫老臣看見了你我這副模樣,非給我按上個以色侍君的罪名不可。”

“若是你為佞臣,我便為昏君,昏君佞臣,明主賢才,你我總是在一塊而的……”說到此,姜燮擡起頭來,眼神清亮,如天上皓皓明月。

“燮……”白流玉已是雙頰泛紅,剛想說什麽,卻突然看見不遠處沿著小道走來的一位宮裝女子,急忙將懷中人扶正,姜燮不解,流玉擔心他又說了什麽,直接捏出一決讓他醉酒般的暈了過去。

“麗夫人,王醉了。”流玉看清來人,說道。

“國師。”這是個很是溫柔的女子,禮數周到的微微一禮“國師連日辛苦,今日已經不早,快去歇著吧,將王上交給我就好。”

“是。”說著,將姜燮交給了她,心中不知是什麽感受,想要親手將他送回寢殿,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的任何立場。

他是愛上他了吧,這樣一種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情感,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為什麽留下的是男子的一面,如果不是,現在的境況,會有不同的吧。

但終歸只能抿了抿薄唇,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唉,其實 青丘狐 的創作時間跟整本小說有點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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