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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見V群。 (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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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零要經歷八苦劫難飛升成仙的必經之地。

初春的日子,暖陽灑上雲海,四處都是溫軟氣息,一輛馬車,外頭看著只是尋常車身的大小,內裏空間卻是極大,一行人分別坐在馬車各個角落,互不幹擾完全不顯擁擠。

金漆紅木的香案之上,一柄青銅小鼎正裊裊吐露安人心神的淡香,軟墊堆砌成的靠坐上,一襲黑衣容色傾城的女子正依偎在自家夫君懷裏,微微瞇著眼,神色有些慵懶的望向身前跪坐著的紅衣少女,聽著她認認真真說著了解來的情況。

“人生八苦,為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還有五陰熾盛,八苦,被認為是身為*凡胎的人族每一個都必須經歷的劫難,同時也是增添心中汙穢玷汙靈魂的執念,故而擁有肉身的半神必須經歷八苦劫難的試煉,將幹擾靈魄的執念全然凈化,才能達到飛升所需的純凈,登上神位。”

小良雙手交疊在身前,端端正正的跪在阿零身前,說完這番話,微微擡眼望了自家主上一眼,神色有一絲緊張,下一刻,墨瞳輕轉阿零淡望過來,開口,那聲音微微帶著點涼意,聽著卻又叫人莫名安心:“這八苦具體都是些什麽東西,詳細說說看。”

“是。”小良低頭,眸中閃過一抹喜色:“回稟主上,八苦中,老苦病苦死苦還有愛別離求不得和怨憎會,這幾樣相對比較好理解,分別是指人一生中要經歷的病痛衰老和死亡,還有同愛人分離,得不到想要之物,同仇敵相見這些不好的事。至於生苦,佛道有雲,投生為人,最初流愛為種,攬父母精血,結為凡胎。爾後胎兒處在母腹的生臟之下,熟臟之上,上壓穢食,下染濁氣,母飲冷時,勝於冰雪凍膚,如入寒冰地獄;母吞熱時,極似沸湯灌體,無異鑊湯地獄;母啖粗時,誠如山石壓身,仿佛夾山地獄,尤其胎中穢窄,迷悶難堪,隨母氣息出入,種種不得自由,故而十月懷胎,又稱十月胎獄。待到出胎之後,嬰肌軟柔弱,呱呱墜地,哭出此後一生無數苦處來,更不必提經歷難產之胎,所受苦難更不是常人所能思極,故而古語甚至有‘此世當思歸極樂,來生不願入胞胎’這樣的言論,闡明對生苦的回避和悵然。”

小良輕輕低垂著眼,在安靜無聲的車廂裏娓娓道來,那聲線幹凈柔和,認真柔順的樣子看入眼底,叫人心生憐愛。話落,阿零微微彎了彎嘴角笑起來,眸中帶起一抹溫和:“看來這生苦的確難捱,本來懷胎生育就是件辛苦的事,按照這麽一解釋,倒是腹中的孩子比起母親來更加受了磨難了,這樣的理解倒是之前未曾想過的。”

“是,”小良點點頭,“所以佛經論理有時給出的禪意還挺晦澀難懂的,多虧了佘青姐姐之前吩咐讓小良去查一查,才能了解到這麽多。”

說著小良擡眼望了佘青一眼,笑容感激,這些事佘青讓給她去做也是為了讓她能幫得上忙盡早和主上關系親近起來,留下的日子久了,小良越來越感覺到主上身邊的人大多都是和善親切的,這些時日裏照顧了她很多,小良笑著看了看佘青,回過頭來微微俯身:“而最後的五陰熾盛之苦,則是指人這一生之中會受到各種各樣欲念的迷惑,誤入歧途,五陰則是執念,熾盛,便是冤業,要歷經八苦飛升成仙,則必須要摒棄人界一切*和雜念的意思。”

“嗯,”阿零點點頭,輕應了一聲:“小良功課做得好,有心了。”

“多謝主上誇獎。”小良彎起嘴角俯身行禮,端端正正的樣子逗笑了一邊的佘青和夜福。

阿零回歸,性情變化頗大,近日大家都還在適應階段,氣氛卻是已經漸漸融洽;而這新跟來的侍女小良,性格乖順,看著早熟卻也有心思單純的地方是個討喜的姑娘,活躍了不少氛圍。高位之上,衣衫輕動下一刻纖長掌心從袖下探出輕輕撫上了玉帶之下盈盈一握的腰身,阿零猛一回頭對上那雙剛剛睜開一片清冷的鎏金豎瞳,下一刻微微抿起嘴角來。

便是一眼相望,眉眼處已是帶出了一抹同方才的慵懶淡漠完全不同的緊張,下一刻丫頭終是忍不住伸手掰上了那不老實的手指,這麽多人在呢你這是在幹嘛?!她用眼神示意,手指一根根從腰上掰下來,卻又是根根纏繞上了她的指尖,掌心翻轉將那小手包裹進去的時候,金瞳裏終是帶起了一抹暖意,某殿下微微勾唇笑起來,一時星光燦爛,那樣的笑容中某小神女微微垂了垂眼,紅了耳尖。

“嗯嗯…咳咳咳…”另一頭夜氏夫妻兩人清喉嚨的清喉嚨咳嗽的咳嗽,大張旗鼓的避開了視線,小良也有些不自在,偏頭時候往身側一看,正對上一雙含著淡淡笑意望來的墨瞳,視線相觸,小良正臉紅,有些不知該擺個什麽表情,頓了頓還是低頭躲了過去,這一刻那青黑墨瞳之中笑意更加深了深,帶起的光澤著實有些勾人,不遠處夜雪無聲看著眼前的一幕,視線從自家主人青雋的眉眼處掃過,再是望上前方年歲不大容顏清麗的小丫頭,垂眼,眸中閃過一抹慌亂。

這樣的氣氛實在有些暧昧也有些壓抑,下一刻終是有冷冷聲線出口打破所有旖旎,“到了。”馬車一下停住,青嵐冷冷開口,下一刻徑直推開車門,躬身而出。

那據說蘊藏著成仙必經的八苦劫難的地方,是橫亙在天界和人界之間的一片雲海,有人想過會是一片雲霧裊繞仙氣瀠瀠的幻境,也有人想過會是濁氣遍布陰森恐怖的沼澤,只是直至看到眼前的景象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這雲海深處居然會有座城,城中街道集市房屋綠樹什麽都有,繁華的街頭甚至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看來之前的傳言,那些墮神半神,所有想要飛升的神明聚集在這雲海之濱,千萬年來為了渡過八苦劫難留守於此的傳言是真的了,居然時間長了連城池都建了起來,想來之後的日子定不會乏味了,阿零你說是不是?”擡眼仰望著身前巍峨城墻,夜清衡瞇了瞇眼回頭沖著阿零笑,阿零剛剛從馬車上下來,擡眼一望,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性格雖有變化,卻是和殿下感情篤深的小主子;素來心思縝密,無論面對什麽困難都能找到解決之法的殿下;再加上清衡殿下的治愈力和兩位正主的殺傷力,如今這樣的組合可以算得上是他們的頂級裝備了吧。身後,望著前方三位主子的背影佘青心中定了定神,只覺之後無論是面對怎樣的試煉,主子都一定能突破重圍,回歸神位的!

前方,相攜而立,遠遠的不知兩人說了什麽,下一刻阿零微微擡眼對上了身側淡淡望來的清幽豎瞳,沈靜冰冷的小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弧,笑了起來。那樣的笑容,竟是破了之前周身那有些懾人的冷意,看著輕柔,那樣的笑容中,高處那雙一貫冰涼的豎瞳裏泛起了點點暖色,薄唇輕揚,也跟著有了笑意。

這些時日裏便一直是這樣,性子變得沈穩淡漠的小主子說話做事都愈發有了主子的模樣,卻是似乎只有在對著殿下的時候,才會展露出這般同過往一樣有些單純羞澀的小表情來;而這樣的表情中,殿下的回應也總是很直白,她笑,他便跟著勾唇,她羞澀,他的笑意更深,兩人之間話並不多,卻總是這樣無聲對視笑意盈盈,佘青在感嘆閃爆了狗眼的同時,也甚是欣慰兩位主子能有這樣的進展,便是看著,也叫她心生幸福滿足來。微微笑了笑,下一刻佘青跟上腳步,一行人終於越過高聳城墻,進入了充滿了未知數的,雲海深處。

——

是夜,重雲之巔,巍峨莊嚴的萬古神殿,絲竹聲聲從後宮寢殿飄出來,那白墻黑瓦的寢宮內,依照主子的喜好掛上了亮色的紗幔擺滿了艷麗的牡丹,給原本肅穆的寢殿增添了不少暖意,卻也帶出了奢靡的味道。

絲竹聲傳來的寢宮深處,身姿妙曼的舞姬在殿中翩然起舞,衣袂翻飛之間望去的地方,是那大殿高位之上,層層紗簾之後那抹不甚清晰的身影。當年的太子夙寰,如今的天帝陛下,喜愛音律喜愛美人早已是人盡皆知的秘密,媚眼如絲之間,舞姬們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隔著厚重紗簾賣力演出的她們,誰也看不清那紗簾之後尊貴陛下懷中的美人兒,若是能看清了,就不會再有那麽多不切實際的妄念了。

一身白衣如雪,衣衫早已半解露出了瑩潤香肩,肩頭,散落的青絲都帶著縈縈暖香,這樣的香味,並不出自任何花香熏香,而是美人身上自帶的味道,清幽濃郁,誘人非常。纖長指尖輕輕滑過美人背部精致絲滑的曲線,引得那紅唇之間發出一陣如同嘆息一般的嬌笑,新進宮的寵妃瑤姬年方不過十七,卻是媚到了骨子的尤物,一張艷麗容顏傾國傾城,性子更是熱情奔放肆意大膽;瑤姬,妖姬,進宮沒幾日這樣那樣的流言辱罵已是滿天飛舞她卻是毫不在意,既然霸得了天帝一日,她就霸得了天帝十日,聖上專寵的殊榮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反正寵一日也被嫉妒寵十日也被嫉妒,何不使盡渾身解數一直專寵下去氣死那幫老女人?!瑤姬心中笑著,笑得妖嬈嫵媚,那嬌俏眉眼之間的野心和自得天帝自是看見了,薄唇輕勾,他倒是有些喜歡這丫頭的野性,下一刻揚手擲了手中杯盞,華服一揚翻身覆上,殿中已是旖旎四起,舞姬們下一刻不甘心的福身退去。

爾後,直至後半夜,夜涼如水深宮靜謐的時刻,芙蓉軟榻之上,美人在懷的天帝卻是悠悠轉醒,睜著一雙碧藍色的眸子盯著床頂的雕花漆木看了一會兒,再無睡意。

人年紀大了,在這樣的位置久了,便總是容易這樣,什麽都覺得沒意思,對什麽都提不起太大的興致來。神族,在當年的神魔大戰之後便是一直修養生息再無戰事,政局穩定的年代,無非只是瑣事繁雜,當年初登帝位的新鮮感淡去之後,立於權利的頂峰的天帝早已漸生乏味,便是身邊環繞著的那些美人們,初初看著還算可人,如今卻亦是一個個再無新意,便是再年輕的臉龐和身體,過了最初的新鮮感之後,在心底也留不下太多的痕跡。

這便是,人老之後的滄桑感麽?想到這裏,天帝冷冷勾唇,今早太子面見提及的那件事再次浮現腦海,墨蓮的預兆,禍事的開端?天帝微微瞇了瞇眸子,下一刻輕輕抽了一下手臂,身側環繞著的美人立刻乖巧翻身滾到了一邊,他就這樣起身下榻,慢慢走到了窗邊。

黑衣黑發的女人,屬於一人的墨蓮印記,昔日的…靈鳶神女?說實話萬年的光景,他早已將當年那個註定要死的女人拋到了腦後,便是連容貌都完全忘記了的人,如今卻是在宮中突然現出異象,直指是她覆活了前來報仇?!呵,是了,想到這裏,天帝微微勾起嘴角冷笑起來,若是那靈鳶神女,倒是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不是麽,畢竟當年她含冤而死,死得,那麽慘!

想到這裏,心中湧起的那股情緒竟是詭異的快感,下一刻,天帝伸手抽起桌邊的一簇牡丹花枝扔到了一邊,將下方花瓶裏的水一揚灑向了空中。水珠落下的那一刻,空中便是幻化出了一副畫面,那是位於天宮下層的八苦雲海,每一個墮落神明想要回歸神位都必須經過的地方,畫面現出的那一刻,其實他並沒有抱著能找到什麽異狀的想法,其實只是無趣而已,而如今的生活一句無趣已是可以指引他做很多的事,夜半起來視察下界,便是其中之一。

畫面中,無數的場景紛飛掠過,思緒隨著咒法一點一點加深,他竟是開始慢慢回憶起了那抹純黑色的身影。記憶深處,那張模糊的容顏上從來沒有笑意,單板冷清,一雙眼倒有幾分精致,只可惜眼神過於空洞,不帶一點風情。無論是當年還是如今他都對這樣的女人都沒有一點興趣,卻是隨著記憶中影像的不斷清晰,幻化出的幻境竟是移動得越來越快,流影般的殘像紛飛而過,片刻之後,忽然定格在了一個清幽的場景之中。

幻境中,一座白玉石橋,一條涓涓小溪,石橋之下,幾個孩童正在岸邊嬉鬧,幾個年長的似乎在欺負一個年幼的,拿著樹枝戳著孩子往溪水裏趕。那溪水不深,這樣的天氣卻是冰涼,年幼的孩子閃躲不開,一邊後退一邊哭泣,欺負人的自是笑得愈發開懷,正是這樣的時候,那石橋腳下忽然走來一個人,緩緩行至橋中央,忽然下方傳來哇哇一聲哭喊,她止步,偏頭淡淡望了過去。

那一刻,一陣微風襲來,輕輕浮動了她耳畔細碎的青絲,下一刻她擡頭,一瞬露出的五官眉眼,竟是天姿絕色。那是天界萬年來都難得一見的好顏色,雪膚黑發精致婉約,那一瞬擡眼間帶出的氣質是清冷如月般的皎潔,再是細看,那冷冷的眉目間卻又似含著一抹淡淡風致,艷若桃夭。那一刻,便是見慣了天界神族各色美人的天帝都在美人入眼的那一刻微微楞神,下一刻,橋上黑衣黑發的美人兒淡淡望向橋下哭鬧的孩子,年幼的孩子此時已經摔倒在了溪水中,衣服頭發全濕了,正抹著眼淚哭泣,岸上的孩子們笑彎了腰,還不忘了用樹枝抵著摔倒的孩子不讓他起來,好一副恃強淩弱的嘴臉!

這一頭,天帝的目光死死凝在了橋上的黑衣女子身上,那樣一身裝扮,那樣幽冷淡漠的氣質,咒符指引他看到這一幕,冥冥之中一定自有主宰,那一刻,最初玩樂的心思一點一點收斂,心中一個念頭起來,竟是讓他一時找不到借口反駁!下一刻,就在他一瞬不瞬盯著那張完全陌生卻又詭異熟悉的容顏微微屏息的那一霎,忽然眼前漆黑墨瞳之中幽冷藍光一閃而過,下一刻只聽幻境之中一瞬爆出巨響,橋下竟像是炸開了一般,頃刻碎石爆裂水花飛濺!

那是她的靈氣,僅僅只憑隔空一個凝神,就炸開了橋下一隅土地!那一刻,溪邊的鵝卵石伴著水花兜頭澆下,將岸邊笑鬧的孩子們澆了個透心涼的同時還狠狠下了一場石頭雨,砸得他們嗷嗷直叫!另一邊,坐在溪水裏的孩子已是完全看呆了,根本沒有發覺一個透明的結界在那一刻從空中降下將他罩在了安全區域,石頭雨中小惡霸們扭頭逃竄,那個場景頗為喜感,做了這樣的事,橋上的黑衣女子卻仍是那樣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只有那一雙透著奇異藍光的墨瞳在那一刻泛起了幽幽光澤,如雪夜般清冷澄凈,瀲灩無雙。

強大而美麗,心慈卻淡漠,各種矛盾的特性此刻交織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女人身上,讓她看著既神秘又充滿了誘惑力。那一刻,天帝死死凝視著那雙藍黑色的眼眸,眉宇間閃過一抹深意,下一刻那橋上的女人垂眸一個轉身,畫面中卻是忽然光影一閃,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另一人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突然落到了她身後,她一個轉身,一只手伸過去,一下狠狠掐上了她的臉!

那一刻,饒是天帝這般見識廣博的人也一瞬呆住了,盯著畫面中女人一下被捏得微微變型的白皙臉龐完全緩不過神來!…下一刻,畫面中的女人卻是有了細微的變化,幽深的大眼睛裏一瞬聚集起了惱意,更多的卻又像是委屈求情,因著疼,她的眉頭都皺了起來,秀氣的擰成了兩道弧,小臉也微微擰著,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竟是可憐中透出了些許滑稽可愛…明明之前還是那樣清冷傲然的樣子,這一刻竟像是全然破了功甚至帶出了小女兒家才有的嬌羞和惱意來,這樣陡然的轉變看得幻境這邊的天帝全然楞神,便是連身後的寵妃醒過來輕輕喚了他幾聲都沒有聽見。

下一刻,幻境中那用力不輕的手指終於松開,竟已是在那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了一片紅印子,女人默默伸手揉了揉,微微抿著唇委屈又不敢爭辯的樣子竟是讓人有些揪心。那一刻,便像是之前那所有的揣測懷疑都在那樣一個生動的表情中退散,陌生的美人總是叫人流連,天帝微微蹙著眉,一瞬不瞬的盯著畫面中那張清麗出塵的容顏,看著那背對的他的男人揚手展開一件披風輕輕搭上她的肩,慢慢幫她系好衣領,那張臉上那雙眼中,此刻帶起的柔和光亮實在太過誘人,使得他竟是一時看入了神,完全沒有註意到另一側那男人的動作是怎樣的輕柔,兩人之間的感覺是怎樣的微妙,還有,那一襲黑衣長發如墨的背影,看著又是怎樣的,詭異熟悉!

直至下一刻,男人牽過她的手,一瞬轉身!

那一刻,畫面之中光影一閃而過,極快的一秒,便像是什麽都沒有看清一般,幻境中的石橋上已是再無人影!下一刻,倏然瞪圓了雙目死死凝上那靜止一般的畫面,腦海中閃過的殘像,一雙淡漠的眼,一張清冷容顏,一瞬在腦袋裏炸開來竟是炸得天帝一下扣上窗前矮幾死死攥緊了掌心!那一刻,畫面之中只餘下了石橋楊柳,無風無聲一片死寂,下一刻,天帝指尖微顫一瞬凝神抽回幻境,畫面生生定格在了幾乎抽去他的靈魂讓他一瞬心驚到窒息的,那張容顏之上!

永遠清冷的眉目,淡漠如同遠山晧雪,永遠冰涼的雙眼,璀璨,卻如同暗夜孤星;那張清冷容顏之上,淡淡含著的,是壓制一切的肆然傲睨,那片鎏金亮色之間,帶著的,是永遠凍結人心的蝕骨陰寒!

…那個人,是魔君?!

昔日毀了元神墮入鬼道,萬年以來銷聲匿跡所有人都傳說他已經死了的,魔君?!為何他還活著,為何,他會出現在八苦雲海?!

八苦雲海,歷劫飛升,是每一個墮神都必須經過的磨礪;

下一刻,這樣的念頭一瞬闖入腦海那淺瞳之中瞳孔驟然緊縮,天帝驚得猛一垂手碰翻了矮幾上的花瓶,花瓶滾落墜地,哐得一聲,摔了個粉碎。

一聲脆響,驚著了身後正慢慢靠近的瑤姬,那一刻她差一點就想要跑回去裝睡了,卻是在下一刻猶豫了一秒,再次往前走了一步。矮幾前碎片尖銳,她繞到天帝的另一邊,小跑幾步趕上去,一下牽起他的手來,做驚慌狀:“陛下您怎麽了?怎麽起來了…可有傷著?”

那張微微上揚的小臉上帶起了真切的關懷,一雙烏黑大眼睛裏甚至泛起了點點淚光,看著又無措又疼惜。瑤姬這是賭了一把,賭此刻撞見天帝的秘密並無大礙,適當的關心反而能進一步加深兩人的關系,畢竟陛下如今已是這麽寵愛她了不是麽。下一刻,指尖溫熱的溫度傳來的那一刻,天帝楞楞轉頭對上那張隱隱含著哭意的俏麗臉龐,望上那雙烏黑墨瞳的時候,他一瞬,僵在了原地。

那淺淡的碧藍色眼眸中,一點一點,聚上了叫瑤姬看不懂卻是開始隱隱害怕的冷意,她忽然有些後悔了自己的一時沖動,在還沒有完全摸清天帝性情的時候就做了太過急功近利的事,只是此時此刻她若是害怕逃走情況只會更加糟糕,努力抑制著心頭的恐懼,瑤姬努力擡眼做出無辜茫然的樣子,再是對視了一會兒,下一刻天帝忽然神色一變,狠狠從瑤姬手中抽出手來,狠狠推了她一把,瑤姬一步沒站穩跌倒在地,手心一下按在了花瓶碎片上,割出血來。

“陛下?!”瑤姬在身後哀哀的叫了一聲,卻是沒有等到天帝回頭,大掌一下拂開內殿的水晶簾子,天帝疾步離去,下一刻隨侍的侍女才敢跑過來,立刻攙起了瑤姬:“娘娘可有怎麽樣?趕快止血才行!”

瑤姬踉蹌著起身,那個身姿嬌弱,臉上卻已是沒有了方才遙望天帝背影之時淒婉的神情:“今夜之事不準透露半點風聲,知道了麽?!”

瑤姬冷冷開口吩咐,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到了桌邊,今夜天帝異變,顯然是和她之前隱約看到的那幻境有關,現在只期那幻境之中並不是什麽她不能見的東西,否則她這棋錯一著說不定連小命都要搭進去!想到這裏瑤姬後悔得要死,狠狠咬牙:“明日對外宣稱說本宮病了需要靜養,謝絕一切探視!”

另一頭,一臉慘白從瑤姬寢宮跑出來的天帝亦是驚著了一幹隨從,天帝卻是一刻都不敢再耽誤,立刻宣旨擺駕占星臺。如此深夜,天帝忽然要去大祭司的住處是做什麽?所有人都低頭俯身心頭閃過一陣凝重,卻是沒有一個人能有此刻的天帝心裏這般暗潮洶湧掀起驚濤駭浪!

那幻境中的男人,是魔君!

那幻境中的女人…是靈鳶?!

昔日死在他手中的神女,轉世重生意欲破了八苦劫難重歸神位!如果這一切還不足以讓他心驚的話,那看到那兩人比肩,看到昔日的仇敵如今像這樣站在一起,若是他看到的一切真如他此刻心中所想的一樣…

下一刻神力一凝,天帝揚手狠狠砸爛了身側扶手,轎外隨從聽見聲響各個心驚卻是無人膽敢詢問一句,靈力操控著軟轎加快步伐,飛快朝著大祭司的占星臺而去!

——

另一側,那位於天界下層的八苦雲海正值白日,高墻圍出的城池不大,一個小時就能轉遍,街頭人聲熙熙攘攘,阿零伸手揉上微腫的臉,小聲嘟囔說疼。

前方冷氣森森的某殿下回過頭來:“疼你才記得住,讓你下次再亂跑!”

哼,阿零在那冷冰冰的眼神中撇了撇嘴:“我才沒亂跑,是你沒跟上…”

“還說!”晝焰行皺了皺眉,故意用力捏了捏掌心的裏的小手,果然惹得阿零一陣呲牙咧嘴:“不要捏了,真的特別疼!”

她這樣一嚷,他立刻就松了力氣,只是那微蹙的眉心還是皺著,某殿下沈默片刻,冷冷偏過頭:“那你還準備讓我怎麽樣?做錯了事不懲罰難不成我還該親你一下問你疼不疼?”

某殿下傲嬌了,一句話微微咬牙說來倒是恐嚇的意思明顯,結果某小神女果然嚇到了,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頗為勉強的看了看四周:“…還是不要了…好多人的…”



誰,誰真的要親你了反話你聽不出來啊!

某殿下抓狂了,一時間瞪眼瞪得那鎏金豎瞳裏一片冷色看著無比陰森,落入阿零那聰明有餘卻是情商不足的小腦瓜裏,她瞬間想歪了…

“那好吧,先找個住的地方…”阿零垂了垂眼躊躇開口,小模樣很有些羞澀扭捏,微紅的小臉落在某殿下眼裏,氣得他一陣楞神一陣胸悶,尼瑪他真想切開這個小腦瓜看看到底是怎麽長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裝傻想氣死他?!

只是這熙熙攘攘的街頭,兩人這麽拉著手站著任誰走過都要暧昧回頭瞅上一眼,人潮之中,金瞳淡淡望上,裏頭的冷色卻是在觸上那粉嫩耳尖點點泛起的緋色之後寸寸褪去,她這樣單純羞澀的想歪著,他怎麽還可能說得出一句重話來,下一刻心底長長嘆了口氣,某殿下無奈轉身牽著他的丫頭大步離開,短短一刻周圍就聚了這麽多人,真是煩躁!

前方那步伐有些快,扯著她的掌心溫熱,扣得死緊。身後,阿零小跑著跟上,擡頭看了看前方淡漠的背影,再是低頭望了望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小臉更加紅了紅…

嗯,走得這麽急,果然還是欲求不滿吧…

兩人穿過人群,片刻走遠,小橋一側,幽深的小巷子裏下一刻一瞬閃出兩個人影了,一樣的素色衣裙,同樣的團型發飾,其中一人微微偏頭:“姐姐看見了麽?”

嗯,另一人微微沈吟:“看著像是仙子會喜歡的,跟上去。”

晝家一行在進入雲海小城之後便兵分三路,開始探查八苦的線索。

八苦劫難是從神族存在伊始便有的試煉,經過千萬年的更替,期間不少人得道飛升,當然也有很多人卡在了某一劫難,至此苦苦煎熬。這雲海小城裏,聚集的所有人當初都是帶著得道成仙的壯志來的,但是現在看上去卻並不是所有人都還執著在成仙的道路上;相反,很多人在受挫之後選擇了放棄,在這城裏安家立業過上了平凡的生活,而雲海這樣的地方,脫離了凡塵瑣事益於修養生息,的確也是靈物生活的好地方。

所以也許,這整個雲海小城本身就是那五陰熾盛苦中的一環,被欲念蒙蔽了雙眼失去了自我麽,這千萬年來,又有多少人在安逸的生活中舍棄了初心放棄了神位,而向往平和舒適的生活,本身便也是*的一種啊。

夜福想著,跟在佘青身後,細細打量著身邊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八苦的試煉,並不是要求試煉者真正去體驗那生老病死各種業障,據古籍記載,便是這小小的一座雲海小城裏,應該就聚集了不少在某一苦難之中苦苦煎熬之人,找出對方的身份,破了對方的執念便是通過試煉的一種方式;而找到適合之人代替受苦趁機度過一劫,是通過試煉的另一種方式。如今阿零時間已經不多,分頭行事各個擊破,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街頭來來往往的人,多是靈氣不夠強大卻十分澄凈的靈物,並不太符合他們的要求,下一刻,一個拐彎,忽然身後一道幽幽靈力的波動吸引了夜福的註意,他不動神色跟著佘青走過街道,看著她轉身朝著身側小巷而去,偏頭之間,那清幽墨瞳微微瞥來一眼,佘青顯然也發覺了,身後有人跟著他們!

她請君入甕,領著尾隨者走入了偏僻小巷,再是一個拐角,前方入眼竟是堆砌著雜物的死胡同,尾隨兩人一下頓住腳步心道不好,下一刻方欲轉身,已是被冰冷利刃抵住了咽喉!

“誰派你們來的?”夜福神色淡漠。

“意欲如何?”佘青勾唇輕笑。

指尖的刀鋒再壓一寸便是見血封喉,兩名侍女裝扮的女子均是一顫,其中一人焦急開口:“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奉家主之命前來請兩位貴賓入府…”

“兩位的同伴已在府上,說見了這枚玉佩便知真假!”另外一個立馬接話,從懷中摸出一塊青玉掛墜來,遞到兩人眼前。

佘青和夜福相視一眼,這的確是清衡殿下近身之物。

“你家主人是誰?”夜福思量一刻,收了手中兵刃。

小侍女驚出一身冷汗,趕忙回過頭來:“我家主上便是這雲海城城主,淩華仙子。”

——

不大的一座城,在城東劃出一片地界,建造的一處院落雕欄玉砌金碧輝煌,可以看出主人奢華精致的生活態度,那便是城主賁月仙子的住處。

貴客入門,有白衣小侍女領入內殿,一路上,亭臺院落小橋流水,來往的小侍女各個水靈嬌俏不亞於天宮的小仙娥,這樣一處院落一物一景都是依照天宮規格修建的,而那城主淩華仙子也本是天宮之人,甚至原在天帝後宮都有一席之位,卻是因為得罪了水月天妃被貶下凡成為了墮神,之後便是在著雲海城安了家,繼任了城主。

聽著小侍女的介紹,兩人一路入內終於到了那金玉雕砌而成的內殿,便是從方才起空氣中便是隱隱彌漫上了一股淡淡香氣,此刻越走那味道越濃,倒也不算難聞,阿零想著,跟著侍女方才跨過一道門檻,下一刻忽然身側傳來不輕的一陣噴嚏聲,驚了她一下。

“殿下…”

“阿欠!”阿零開口的那一秒,晝焰行已是再次捂著鼻子低頭打了一個噴嚏,一時皺眉不悅的樣子看得阿零一楞,話說她還是第一次看她家殿下有這麽大的反應…

“怎麽了不舒服…”

“阿欠!”



又是一個噴嚏,形象一貫清冷的某殿下擰著眉頭已是有些動怒的征兆,狠狠咬了咬牙:“這個味道!…阿欠!”

難道是過敏?!想到空氣中的香味阿零恍然大悟,正不知該怎麽辦,就見前方的大殿深處突然飄來了一個雪白雪白的身影。

“來來來,快點把這個圍上,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

阿零偏頭認真一看,才發覺來人正是清衡,邊嚷邊小跑過來,一身雪白衣衫在空中輕揚的樣子看著很是招展…再細細一看,怎麽臉上還圍著一方三角的白色帕子詭異的有喜感?!阿零楞楞的站著,望上清衡不斷舞動的手臂頂端另一方隨風蕩漾的白絹,腦中一瞬閃過“大爺快來玩”五個大字,下一刻僵硬別過頭,瞬間出戲了…

下一刻,被阿零歪歪成青樓名妓的夜清衡已是小跑到了跟前,說實話那俊顏半掩的模樣看著沒啥美感,還很有些滑稽…激動著,他揚了揚手裏的白絹:“來,快把這個系上,我就知道你肯定受不了,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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