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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見V群。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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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青嵐震驚得,已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一個精密的計劃,淩駕於他的計劃之上,從最開始他就知道他的存在,一步步誘導著他行動,等的,就是這最後一日,最後一刻,將他的計劃全盤翻轉,變成他想要的結局!如果說最初,百裏容笙破壞了他的殺戮陣已是讓他驚異,如今,看著這個在他的殺戮陣上修改出來的斷魂陣,青嵐才最終發覺,單單破壞他的計劃還遠不是他的目標,百裏容笙的手段,是要借著他這個靈力強大的神格激發出原本他自己不能激發的陣圖,給晝零贏得最後的籌碼,把他完全逼上死路!

一旦靈鳶的人格無法再次投胎轉世,那晝零便是他覆活靈鳶的唯一希望,他再恨她都不能殺了她,只能努力幫助她,還要趕在她被濁氣弄死之前完成儀式才行!原以為是自己設計了一切,卻不想自己的所有行動全在他人的設計之中!再擡眼時,那怨毒的墨瞳之中一絲慌亂掩藏得很深,青嵐擡眼望上對面那在他眼中儼然變成了傀儡師操縱了一切給了他莫大屈辱的男孩兒,咬牙切齒:“百裏容笙,你瘋了?!晝零壽命所剩無幾,根本不可能集齊靈格回歸神位,你這樣等於是殺了靈鳶,快點終止陣圖!”

那一聲吼得極響,看來他是真的怕了,百裏容笙卻是面無表情,一雙墨色的眸子在金光對面淡淡望來,泛著淺淺琉璃色的光:“靈鳶是你的事,阿零,才是我的事。阿零都要死了,我管靈鳶做什麽。”

那一刻,青嵐真是恨不得沖過一把掐斷那纖弱的脖子恨恨將那張冷淡的臉踩在腳下!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到底知不知道,晝零和他都只是靈格的容器,根本就不算是完整的人?!如果沒有他,哪來的百裏容笙,沒有靈鳶,晝零根本就不配再活在這個世上!這個該死的螻蟻,這個什麽都不懂的殘渣,本末倒置,他這是本末倒置!只是,那身下的陣圖卻是死死抓著他的靈氣不放,詭異強大到讓青嵐心驚,他擺脫不掉,眼看著秘術就要施展完畢,下一刻他仰首,暴怒出聲:“百裏容笙,你不要搞錯了,你以為你在做什麽?你以為,你是真的喜歡那晝零?!你對她的感情無非只是我對靈鳶感情的覆制,你每一世都會喜歡上靈鳶轉世的人格,這是你的宿命,不是你的真心!那個晝零對於你,根本什麽都不是!”

話落,容顏沈靜,百裏容笙繼續默念著咒符,就像什麽都沒聽見一般。

青嵐已在崩潰邊緣,墨瞳陰冷,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什麽,收起了臉上緊張的情緒,倏然冷笑:“百裏容笙,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偉大?為愛犧牲,特別特別的,了不起?!呵,你以為,你做了這麽多,犧牲了所有,晝零就會感動麽,她就會念著你的好,永遠,記住你?你之前為她做了那麽多事,賠上了一條手臂,賠上了整個性命,她可曾感激過你一分?她的心裏,永遠都只有那個人,可曾有過一點點,你的位子?!”

攻人,攻心為上!百裏容笙,你既然用靈鳶逼我,那你自己的軟肋呢?當你所有的付出被無視所有的真心被踐踏的時候,你當真可以全心全意的為了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做到這樣?!冷冷的話語,如刀一般深深刻在心上,對面,那淡漠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敏銳的青嵐卻是一眼從那輕垂長睫細微的顫動中看出了一絲端倪,他繼而笑得更冷:“而且,百裏容笙,你有沒有想過,在你現在耗盡最後一絲靈氣為她贏得生的機會的時候,她,又在做些什麽?”

“戰事已經結束,如今,她該是早已回到了那魔君身邊。”青嵐微微勾唇,死死凝望上對面那雙終於擡眼望來的墨瞳,笑得冰涼又暧昧,“情人相見,*,你覺得…他們現在,正在做些什麽?”

幽幽吐息,清淺話落,對面那永遠古水無波的墨瞳裏一瞬閃過一抹松動的那一刻,青嵐冷笑著神色一凝,反手在身後秘密施展出了最後一擊!

逃脫陣圖已是不可能,只是他又怎能甘心受制於人落到那樣的結局?!沒有辦法用殺戮陣,他至少還能用先前下在晝零身上的秘術最後一搏,只要在斷魂陣施展完成之前殺了晝零,一切就能全盤逆轉!

密室之內,緊緊環繞在兩人周圍的靈氣因著百裏容笙一瞬波動的氣息產生了一道縫隙,下一刻青嵐的靈氣就從那縫隙之中一瞬透了出去,直直擊向了那神殿方向的宮闕深處!那裏,門窗緊閉的內殿,窗帷上的大紅窗花靜悄悄的紅艷著,未點燃的喜燭冷冰冰的插在香案上,十層錦被擠壓在床頭,承受著兩人的重量,火紅的帷帳微微輕晃,上頭楊柳依依的池塘中,成對戲水的鴛鴦看著愜意,不比那繡在大紅嫁衣之上的和鳴鸞鳳那般,看著高貴又羞澀。

幽幽的陰冷的一陣風,頃刻吹入床幃在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晝焰行頓了一頓,才擡眼看了一眼,看那手背上的痕跡迅速被靈氣修覆,頃刻就沒了一絲痕跡。敵人陰毒,他早先利用束縛咒把阿零之後可能會遇到的攻擊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雖然攻擊意料之中的來了,卻是這樣的不痛不癢倒是讓他意外,金瞳之中幽光一閃,下一刻轉眼凝上身側雙眼迷蒙的丫頭,他頃刻,就把這些不重要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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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亡者歸來 再不分離 (已大修)

山頂石室,為了爭取最後的殺機,墮神青嵐拼命刺激著百裏容笙,用盡了惡毒傷人的言論。

其實他和他,是那樣的相像不是麽,同樣的真心交付,卻是同樣所托非人,為了靈鳶他歷盡萬年之苦,為了阿零,他犧牲了所有一切,可是靈鳶卻是從來沒有在意過他,就像阿零從來沒有將他放在過心上一樣…說來,萬年的時光裏靈鳶的每一代轉世都從來沒有愛上過他,他和百裏容笙都是可憐的人,他的痛苦他的軟肋,只有他最清楚,也只有他,能打在他最痛的地方!

他說,你為了晝零能做到這一步,步步為營隱忍不發到了這最後一刻,不惜耗盡自己最後一絲靈氣都要為她爭取一線生機,你這樣,她真的會感激麽?你覺得,當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她,又在做些什麽?

冷冷的一句話,終是在那墨瞳之中掀起了異樣的波動,阿零,她已經同晝焰行見面了麽?…她,已經決定了要回去他身邊了麽?當日決然一別,只是那一個時點沖動的一念之差,其實他是知道的,倘若再給她一次機會,只要再讓她看上那人一眼,他幾乎可以斷定她會全盤否定之前想好的一切,不顧一切的投入那人的懷抱…何況現在,她離開他已經這麽久了,她已經很想很想他了,再次相見,感情決堤,此刻她在做些什麽?不是兩眼含著清柔的笑意蜷在那人懷裏笑,就是紅了雙眼緊緊抿著唇抱著那人哭,一定,就是那樣吧…

心中輕輕泛起苦澀的下一秒,他卻是一瞬凝結精氣再次將陣圖的束縛加固了一分,擡眼淡淡望上對面青嵐微微模糊的眉眼,墨瞳沈靜,再無閃避。

阿零是怎樣的,他又是怎樣的,不用別人來告訴他,他心裏已經很清楚。如果他是為了幾句狠狠的實話就會動搖的人,如果他是因為她的冷淡不愛就能放棄的人,此時此刻,他就不會出現在這裏,做著,這樣的事了…

傻麽,的確很傻,反正他已經快死了,是死在今日,還是再茍活一月,有什麽區別?既然晝焰行已經來了,阿零也不可能再留在他身邊,反而是讓他下定了決心,不是麽?

那墨瞳裏的光亮看著無比沈靜,百裏容笙的性子遠比青嵐來的淡然堅定,方才那一瞬的動搖已是他最大的反應,下一刻,看著靈力愈發強大了的陣圖,感覺百裏容笙已經開始消耗續命的精氣,青嵐心知他不可能再放他走,這斷魂陣必定會成功,他在這裏棋差一招,在先一步殺掉晝零的計劃上亦是出了岔子,方才擊出的靈氣竟是遭到了強大靈力的抵抗,這個靈力不可是晝零的,腦海之中浮現出那張傲睨妖艷的容顏下一刻青嵐狠狠咬牙——是魔君麽?他竟已是恢覆了元神,還轉移了他對晝零的控制?!

今晚,計劃全被破壞形勢完全逆轉,他真是,輸得徹底!

——

北峰之巔,耀眼金光籠罩在山頂石室之上,那強烈靈氣攪動的風暴直通天際,便是在很遠的地方都能看見。邢悠站在石室之外,單薄的身影在風雪之中甚至有些站不穩,隱隱的,她聽見風聲之中夾雜上了獸吼,像是有巨大的怪物正朝著山頂而來,邢悠心中驚恐,想走卻又不敢走,如今主子正在施展咒法的關鍵時刻,那設在半山的結界真的有足夠靈力擋下那魔君瘋狂的傀儡獸麽?!

整個越山的死靈已被殘殺殆盡,戰場轉移,朝著北峰方向而去。整個越山神殿恢覆一片死寂,那位於主峰最高處的主殿仍舊被層層黑雲覆蓋,暴虐的靈氣在大殿內外游走,四周漆黑一片,陰冷可怖。

絲毫透不進光亮的寢殿內,陡然而起的寒意比梁上開出的破洞裏吹入的冷風還要冰冷,那是晝焰行身上的靈氣,抑制著讓身體燥熱的媚藥,冷冷的凍著身下的丫頭。不知為何,冷淡了一晚上的人,在這一刻情緒卻似有了更加糟糕的逆轉,便像是心頭所有的戾氣和憤怒都傾瀉出來了一般,他繃緊著身子,手臂撐在她身側,便是讓人看不清神情,也能全然的感覺到那自高處而下籠罩全身的壓迫和冷意。青嵐的靈力在陣圖的影響下越來越薄弱,體內咒符的控制開始崩壞,片刻之後,阿零在恍惚中,已是緩緩,清醒了過來。

渾身冰冷,頭痛欲裂,胸口壓抑著一口血氣,隱隱作痛。阿零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醒了過來,帶著一身傷,慢慢想起了先前的事,她幾乎是在還未完全清醒過來那一剎就已經認出了他,那樣的氣息那樣的溫度,那樣的熟悉又是那樣的懷念,那一刻她心底狠狠抽痛了一下驟然歡喜又陡然悲傷,百感交集之中她擡眼循著黑暗中模糊的輪廓望上去,她直覺她看著他的眼,至少讓他看清了她的感情她的眼神,卻是這樣,一片死寂之中的對望,他不動,卻也不說話,毫無反應之中,只有周身那愈來愈重的寒意讓她的心一點一點慢慢沈寂了下去,慢慢,跌到了谷底。

所以,是這樣麽…原來,是這樣…這樣的重逢,這樣的相擁,伴著的,是這樣的僵持這樣的絕望,叫人…如此悲傷…

…是啊,為什麽不會是這樣呢?她還在…期待些什麽?期待著他來,能摟著她吻著她哄著她,還是安慰她接受她原諒她?當日明明是她自己設下了重重阻礙狠狠甩開了他的手,今日卻又是她自己期待著他突破重重阻礙找回她給她救贖,這樣的念頭,不是很可笑麽?不是很卑鄙很自私很讓人厭惡麽!…做了那樣的事,說那樣的話,她還有什麽悲傷的資格?還有什麽,祈求原諒的立場…

他能來,她已經很高興了;

他來了,找到的卻是這樣不堪的她,她實在太對不起他,她真的,很難過…

垂眸掩去的,是她不想在他面前流下的淚水,死死咬牙忍住所有的這一刻,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那城墻之巔,神殿之上,當她用三支金箭指著他重現昔日仇恨,當她被咒符所控用盡了一切方法傷害反擊,他沈默著忍受一切,狠狠的禁錮她在身邊,當他輕輕拂過她的長發那指尖分明帶著溫柔,那淡淡凝視上她的眼神,卻是孤寂,而蒼涼…

那是刻入了骨髓的印記,不是他願意,就可以抹去的感情;他放不下她,依著本心找到她,卻是沒有辦法真正原諒她,只能勉強自己接受她的一切,做著自己不願做的事,忍受著,自己不能忍受的感情。心底,這一刻泛起最苦澀的悔意,卻是為什麽,錯得明明是她,傷的,卻永遠是他的心?!她帶著那樣的心情離開他,她懷著永不相見的決絕傷了他,她沒能守護好自己也沒能找到生的希望她什麽都沒做到白白浪費了四個月的生命,最後卻以這樣一副醜陋虛弱憔悴將死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他卻還是這樣忍著一切,什麽,都沒有說…

黑暗中,那雙刻意掩去了光華的金瞳裏,此刻是否也帶著那樣的情緒,心頭,那堅強了數月的堤防終於在這一刻被奔湧而出的悲傷徹底擊垮她終是失聲哭了出來,哭著,死死絞著掌心纏繞的腰帶,那布條摩擦著手腕勒出深深的血痕她卻是絞得越來越用力便像是只有這樣才安撫下疼痛難忍的心,痛著,她啞著嗓子喊出他的名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她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麽也不知道所有的情緒該如何表達,此時此刻,他們停在這樣的地方,他…想要她麽,真的,還願意要她麽?“…要我吧,殿下…你要了我,好不好?…”

極低的這聲嗚咽出口的這一刻,那血色濃重的金瞳裏,翻滾著從未有過的晦暗的光,寒意未散,卻是驚痛難忍。她那樣哭,那樣的哭,哭得他心口一陣陣絞碎了一般疼!她懇求他,用著這樣的神情懇求他,讓他更加生氣更加怒意難當,讓他死死咬緊了牙關,卻是心疼的,忍不了!

悲傷麽,痛苦麽?她用著那樣的眼神,死死,凝著他的眼…

思念麽,眷戀麽?她用著這樣的語氣,用力,喊出他的名字!

他該怎麽辦,他該拿她…怎麽辦?!終此一生,他再不認為這個世上會再有這樣一個人,讓他這樣愛到了骨子裏,亦是這樣,恨到了骨子裏!恨不得狠狠掩去那張哭泣的小臉一把掐死永絕後患,卻又愛到了若是沒了她這個世間所有一切都沒了意義那永恒的生命都成為了枷鎖他便是一刻,都沒有辦法再獨自走下去…

這樣的失去,他曾經經歷過一次,自以為之後萬年的煎熬已是最大折磨;這樣的痛苦,如今由她來再給他一次,他才苦笑的發現,當初能有那萬年煎熬,已是奢侈。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無奈,所有的苦澀傷痛不甘和軟弱…這一刻,全部借由著周身寒意宣洩而出,身心相容麽?直到真正全心擁的那一刻,他是否能得一個證明,求一份,安心?金瞳微斂,下一刻,在她哭得最泣不成聲的那一刻,他終是俯身而下用力吻上了她的唇,狠狠深入,抵死糾纏,將那難以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抑在了唇齒之間。

這一夜,所有的狀態心態所有的一切,也許,都是錯了。他心裏的痛,用她身上的痛來抵,便是無從消除,至少如今,他們都不再只是,孤單一人…

空氣中,隱隱彌漫著血的味道,痛苦糾纏的兩人,互相傷著,卻也互相,愛得很深。

疼痛的烙印,一下一下,深入骨髓,如同荊棘縛上交纏的身心,血肉模糊的那一刻,卻也像完全了斷了,掙脫的可能。

這一世,他才是她的緣,從相遇伊始就寫定了結局,她快樂也好,痛苦也罷,都不可能離開,他的身邊;

這一世,她便是他的劫,從相戀之初就已註定糾纏,他篤信天意,從未掙紮,只因早已心知,在劫難逃。

所以這一次,他來了,便不會再放手,她既是錯了,就好好用盡一切,懺悔彌補;

傷著,很好,痛著,更好,最深的傷痛帶來最深的羈絆,恨著,愛著,他們生同衾,死同槨,這一次,死生,再不分離。

------題外話------

大修完畢,寫得還算滿意,但是感覺不是寫福利的氣氛了哇福利你們覺得呢…我再研究研究,先去把下一章擼出來,福利再說哈,這次寫不了後面的劇情也還設計了福利的,就在下周,所以不要打我!╭(╯3╰)╮



另,初一老時間10點,50塊錢10個紅包哈,這次絕對沒烏龍,我又想到了我那個要來了,要來了哈哈,這次說了來一定來哈哈,再不搞砸啦~

☆、078 亡者歸來 和好如初 (大修)

這一夜,落雪淒清。

肆虐靈氣環繞之下的越山神殿冰冷漆黑,一片死寂之中,只有那溶溶碎雪在殿內翻飛飄零,沾上衣衫,化作冰水,沿著肌理慢慢滑落,卻是洗不凈心底交纏的痛苦悵然。

山頂,那置身在雪暴之下的石室之內靈力四散,一片澄凈金光之中,邢悠無助的感受著自家主子不斷損耗的精魄,流下傷心的淚來。

傀儡獸還在北峰半山的結界外嘶吼,那噪雜卻是絲毫沒有幹擾到神殿之內的落寞冷清,這一夜的越山,終是悄無聲息的走向了盡頭,連同著最後一代宗主的生命一起,終是到了,消隕的,這一刻…

——

阿零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在靈力虛耗昏厥過去的兩個小時以後。

今夜似乎格外漫長,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卻還是沒有等來黎明,天際漂浮著絲絲流雲,雪停了,月光從稀薄的雲層後隱隱透出來,照在雪地上,反射出的光線明亮,讓這月光昏暗的冬日夜晚也帶上了一層迷蒙色彩。

阿零睜眼,視線模糊了一刻之後,慢慢看清了四周景物,出乎意料的,她竟是在室外,此刻正泡在一處溫熱的泉眼裏,熱水齊肩,上頭繚繞著溫暖的金色靈氣,怪不得一點都不冷。這是西山頂上的仙泉,名字取得飄渺,實則就是一處沒什麽功效的小溫泉,唯一特別的就是水熱,冬日裏來泡一下會比較舒服,若是非要再說一處特別的地方——阿零輕輕垂了一下眼,就是這個泉眼,這座山崖,便是她的師傅,越山武神薄老,當年撿她回去的地方。

她生在越山,天生便是仙體,無父無母,是天地間靈氣聚集凝胎,誕下的孩子。當年,這樣的說法在她參戰之後傳說得沸沸揚揚神乎其神,她卻是更願意接受師傅那句既來之則安之,出身背景之類全是浮雲安生在越山待著就好的豪放言論。當年,師傅從來不糾結她的身份,所以她也從不糾結,師傅當她是個普通的女兒家養大,她也就只當自己是個普通的女兒家,平日掃掃地學學占蔔,謹遵師命從不在外動用靈力,一直長到十三歲那年,師傅說她大了不太適合繼續住在全是男孩子的神殿,便在這裏給她搭了一間竹屋,她很開心的搬了過來,一住便是兩年,直到…

當年的往事,不其然間闖入心頭,只是這些過往,已是不必再想…漆黑的墨瞳裏,黯淡無光,阿零靜靜趴在泉水邊沿,淡淡的望去的地方,是不遠處那覆著白雪有著一條清幽小徑通透其間的竹林。她醒過來,已經有一會兒了…這樣沈默著不動,仿佛也已經過了很久…四周,那彌漫在泉水之上的靈氣裏滿是熟悉的殿下的氣息,不似先前那樣冰冷,卻仍是叫她不敢回頭,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時隔四月之久,再次相見,以這樣的方式,重逢在這樣的時刻,就好像以前所有的親密無間都恍若隔世,再也回不到從前…

那漆黑神殿之內,發生的種種紛亂而悲傷,那是他想要確認的擁有,那是她想要交付的真心,沒有什麽不該也沒有什麽不可以,只是,那樣強烈又偏執的感情宣洩過後,他們又該,如何前進…?

做過的事,再也無法挽回,面對的困境,一樣都沒有解決,她已是不知該何去何從;

這樣的矛盾和痛苦,比起當日她在那魔宮懸崖之上做出抉擇的那一刻,還要覆雜無解,心裏滿是愧疚,也滿是傷痛,她知道逃避的想法很懦弱,卻是無法將這樣的想法從腦海中清除出去。隱隱的,那胸口深處傳來的痛楚真切的提醒著她濁氣的肆意,她明知道自己還欠著他很多解釋很多歉意,此時此刻,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泉眼的另一頭,一身黑衣,容色清冷,晝焰行靜靜靠在泉眼邊緣凝神控制著靈氣,一雙淡漠的眼萃上了月光,靜靜落在夜色下那白色纖弱的背影上。幾乎是在丫頭睜眼的那一瞬,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先前因著她的身體太過虛弱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支配著靈氣灌入泉水裏稀釋過後幫她調息,等了兩個小時終於等到丫頭醒了過來,卻是立刻就感覺到了彼此靈力交融之間從對面傳來的覆雜又悲傷的情緒,那一刻,金瞳微斂晝焰行在心裏嘆了口氣,下一刻他傾身,慢慢靠了過去。

身後傳來水波輕動,阿零下意識繃緊了背脊,爾後,一片溫暖的懷抱覆了上來,將她籠罩。他從身後摟住了她,伸手環過她的肩膀輕輕握上了她交疊在身前的手臂,那個動作很輕柔,帶著一分小心翼翼,透著一絲沈默的安撫,那一刻,心中猛一刺痛阿零緊緊抿了抿唇,垂著的睫毛上沾著水汽,她有些僵硬著不敢亂動,堅持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眨眼,墨瞳輕闔之間兩滴晶瑩淚珠相繼落下,在金光裊裊的水面上激起兩圈小小的漣漪,那一刻身後的懷抱緊了緊,那樣的力度和溫度讓她有些疼也有些安心,落下兩滴淚之後,阿零沒有再哭。

她花了一些時間慢慢平靜下來,慢慢的,把之前情緒激動引發的濁氣異動壓制了下去。以水為介,如今她和殿下的靈氣似乎是共通的,她的一點情緒波動靈力變化他仿佛都能察覺到,他的心情身體各種狀況她似乎也能默默感受。當日看著那麽嚴重的傀儡反噬似乎已經完全好了,如今殿下周身那本就強大的靈氣似乎變得愈發精純,竟是感覺不到一點傀儡帶來的混濁。

阿零有些欣慰的感應著,感覺身後緊緊環著她的胸腔深處傳來一聲又一聲平穩的心跳,附和著那樣的頻率,她也慢慢的,一點一點放松了神經,仍舊虛弱的身體似乎不能久站,猶豫片刻之後還是沒能敵過心底的小心思,她小心翼翼的往後靠了靠,深深唾棄著自己卻又忍不住貪心的往那懷抱裏縮了縮,那一刻,便是沒有看見她似乎都從共通的靈氣中一下感應到了那涼薄嘴角輕輕揚起的一抹淺笑,阿零微微一楞,下一刻,有淺淺的鼻息往下觸上了她的頸項,她家殿下俯下身來,偏頭輕輕靠上了她的肩膀。

這樣一個動作,很親密,這時候做來,帶著想要安撫她要她高興一點的感情,同時也像是無聲再說,先前的事情他已經完全不在意了,要她也不要再難過,好好的開心起來就好,這就是他此刻,全部的期望…

這的確是晝焰行心中的想法,傳遞的明確又直接,那一刻,驚異過後,阿零心底泛起的那股情緒,卻是那樣覆雜…不可能不高興不感動,卻也仿佛不能就此安心就此妥協,她不能像這樣什麽事情都全部依賴著殿下讓他一力承擔,她還有很多話要說,很多事要做,她至少要做到表達出自己心裏所有的想法和感情,讓他知道。

這一刻,全身都像是一下充滿了勇氣,伸手,輕輕覆上身前的手背,她曲起手來握上他的指尖,這個動作,像極了十年前她第一次鼓起勇氣接近他觸碰他懇求他不要舍棄自己之時的那個動作,十年之後,同樣的動作,同樣做來,帶著的,原是,從十年前那一刻開始,就再也無法斬斷的羈絆。

阿零的聲音很輕,帶著低沈的啞意,她的喉嚨還有傷,不能說太多話,所以她講得很慢,卻是沒有省略任何內容。從那一日她醒來之後看見那條屠殺案的新聞開始,到今日入夜之前她從百裏容笙的話中猜測到可能相見的希望為止,她細細致致的,把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把期間她所有的想法和感情,一點一點,全部說了出來,說給他聽。

她想要他知道這段時日裏她所有的一切,她也想要知道這段時日裏,他經歷的所有一切;她想要把她所有的思念愧疚悔意和愛戀完完全全說予他聽,她想要他知道,她知道錯了,她從未改變,她不會再做傻事了,她希望…他能原諒她…

那輕柔的話語,一字一句道出的都是癡纏的眷戀,緊緊摟著懷裏的丫頭,晝焰行靠上身後的石壁,安撫著讓她放松著靠著他,聽著那些話,清冷豎瞳淡淡凝望上遠方起伏的群山,那蒼涼肅穆入眼,他想,他之前究竟是如何想的,才會那樣怪她,覺得是她狠心是她絕情,覺得她無用不能保護好自己讓他憤怒失控,覺得她所有的傷心難過都是應該,因為是她自己不要他的…

直到,他褪盡她的衣衫,看見她身前那從心口處蔓延至全身的黑色紋路,他才驚覺,原來那印記遠不止是臉上,她的身體竟已是這樣虛弱了,濁氣侵體已經嚴重到了那樣的地步…

直到,他開始慌亂著檢查她的身體,把她翻身過來一眼看見她腰上那道兩寸多寬無比猙獰的紫黑色淤痕,他楞著看著她一身的傷,才發覺原來她在越山的處境遠不如他想象的好,可是他卻是做了什麽?只顧著發洩自己的情緒,讓她忍著一身疼默默承受了一切直至昏厥…

那一刻,金瞳裏翻滾而起的是極深的沈痛和悔意,手臂下意識收緊,卻是馬上反應過來松了戾氣,阿零很虛弱,已經再也承受不起一點刺激,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晝焰行努力平覆心口的情緒,聽著那低啞的聲線在耳邊堅持著說著心裏的話,那聲音明顯是聲帶受損,可是她的頸項上,卻是沒有一點掐傷的痕跡。

靜下心來之後,其實很多事情都有著一眼可辨的蹊蹺,她所有的傷,都在看不到的地方,能給他看見的,只有用來刺激他的嫁衣和吻痕。不算高明的計謀,他卻是輕易就中了圈套,一步步被憤怒蒙蔽了心神,做了那麽多違背本心的事,嚇壞了,他的寶貝…

嘆息之間,她緩緩漫長的剖白也到了尾聲,說話的時候,丫頭顯得很平靜心裏其實卻很緊張,一雙小手握著他的手指,指甲無意識的扣在他的指節上,有些僵硬。她的體溫終於慢慢恢覆了正常,心跳也變回了原來的頻率,他抱著她,在這山頂之巔看著遙遠的夜色,看那蒼穹遼闊山脈連綿,感覺著懷裏溫暖輕柔的觸感帶來的充盈,這樣的感覺,便像是置身於廣袤無垠的世界,卻又是將這樣的世界,盡數擁入了懷中。

他開口,聲音是沈靜的輕柔,他說阿零,你記起了以前的事,那也記起了清衡了,是不是?

片刻的沈默之後,他問出這樣一個問題,阿零揣測著這個問題的含義,順著那柔和的語氣點了點頭:“清衡他…”

“嗯,是我弟弟。”

他淡淡接話,頓了一頓,聲音裏忽有笑意:“說是弟弟,其實…應該是哥哥才更加準確。只是當年他先出生卻是沒能先睜眼,什麽都不知道只能聽別人說,也怪不得我。”

淡淡的聲線,帶上了一絲愉悅狡黠,這樣的轉折叫人始料未及,阿零呆楞了片刻,終於沒能忍住回過了頭去。這是她醒來之後第一次鼓起勇氣和她家殿下面對著面,她有些拘謹,微微抿唇輕輕擡眼,看他伸手過來理了理她耳邊的一簇長發,那淡淡揚起的嘴角帶出的笑意溫和,襯著那雙萃著點點月華的眼很好看,她稍有回避,他微微俯身,愈發靠近:“這是個秘密,我從來沒有跟別人說過。”

阿零有些迷茫了,不太常有表情的小臉上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他看在眼裏,仍是笑著,包容而溫柔,笑著他伸手將她重新攬回了懷裏,偏頭湊上她的耳朵:“阿零,關於清衡的事,關於萬年前我和他事,我想,講給你聽。”

他們出生的地方,是一座尋常的靈山,無父無母,一對雙生子,不知自己從何而來,也不知自己歸於何處,從他有記憶以來就是和清衡在一起,從未分離。

他占了哥哥的位置,給他取了名字,帶著他一起生活,不過說是他帶著他,也只是他負責住處和夥食,讓他不至於凍死餓死,至於其他的,他鮮少關心。

“清衡和我,性格差異很大,他個性柔和,對誰都好,尤其喜歡弱小的生物,每次出去玩,經常便是一個去的,結果卻是一堆人回來,一路上撿些受傷的病弱的快死的可憐蟲,治好了收成小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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