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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見V群。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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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當年夜福,還有那個花傾城,還有許許多多其他人其實都是清衡撿回來的,然後留在了身邊。”

“結果卻是,有了這些人之後,就像是更加有了,可以不再陪伴的理由…”

耳邊響起的那道聲線,清淡平緩,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是聽著,有些微涼的落寞。

“當年的那個時候,我還並不是很明白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也不太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意。我們的喜好差異很大,平時沒什麽話題,也就很少說話,沒有可以一起做的事,也就不常常在一起。我只是單純的覺得勉強一起玩他也不見得自在,每次看著那群小跟班陪著他他也能瘋能鬧似乎是開心的,所以我也以為一切都很好,只顧著征戰,把重心,完全放錯了地方。”

直到那一日,魔族出現叛徒洩露風聲,天帝密旨派人前來行刺,那一日,直到他將他鎖於密室說出那番話,他才恍然發覺,幾萬年的相處,這麽長時間一直都在身邊的人,原來他根本就從來沒有真的了解過他的想法,而清衡,其實他也根本就不了解他,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麽…

那一日,他正在突破魔功第九層的關鍵時刻,突襲來臨,清衡把他鎖在了密室裏,說要,代他,去死。

那一段塵封的記憶,是彼此默契沈默著均不願再提起的往事,這一刻,聽著耳邊清淺的話語,當年一幕幕畫面重現腦海阿零緊緊抿起唇來身體開始微微輕顫,晝焰行也覺得很冷,伸手輕輕拂過懷裏丫頭半幹的長發,他更加用力把人摟緊了,輕輕,嘆了一口氣。

所以,便是直到那最後一刻,直到一切都無法挽回的那一刻,他才驚異的發覺,原來在清衡心裏,他一直是他的累贅,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活著,亦或是死了,都不會有任何區別…那一日,當他站在那密室大門外用著平靜的聲線告訴他他決定了要代替他的時候,他一點都沒有擔心過他會接受不了,他的語氣裏,甚至還帶著一絲,一個累贅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幫上他的忙了,那樣自嘲,而解脫的感情…

那一刻,他說不可以,他說他很重視他絕對不能失去他,他卻是根本,就不信他…

便像是這樣束手無策著,聽著那一番讓他好好尋找生命的意義尋找真正珍惜的人的話,他氣得要死,也後悔的要死!那個時候,他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他以為永世都會在一起的人,他就是那個他最珍惜的人,卻是自以為自己只是一個在與不在都無所謂的旁觀者,便是他死了,他也能好好的活下去,尋找那一堆該死的人生意義,毫不留戀的,繼續活下去!

結果,事實上,他這樣的決然離去卻是直接導致了他怒火攻心靈力反噬,從密室出來之後發覺一切已經無力回天,他瘋了一般殺上越山尋仇,最終因為走火入魔導致全軍覆沒,墮入鬼道歷盡了千年之苦!

“而在那暗無天日的鬼道裏,支撐著我一路堅持回到人間的,便是覆活清衡的信念;回來之後,那萬年之間我所做的所有事,亦只是圍繞著重生這一件事,禁錮著,束縛著,無從擺脫著,帶著這道枷鎖,度過了萬年光陰…”

所以,根本沒有救贖,也不會有遺忘,這樣的離別,失去一切,帶來的只能是無盡的悔恨和痛苦。

說到這裏,他緩緩頓住,放開她來一些,低頭,在她慌亂著想要躲避的時候,執意望上了她的眼。

他知道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做著這樣的對比,她一定會傷心難過,只是這樣的感情,這樣的道理,若不這樣直白的表達給她知道,她一定會一直帶著心中的疙瘩和愧疚無法面對他,永遠也無法釋懷。

昔日的一切,和如今的種種,是那樣的相似,同樣選擇了離開的阿零和清衡,同樣陷入了困境無法第一時間阻止的他,他們都是他最珍惜的人,卻是並不自知自己究竟有多重要,清衡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阿零以為總有方法可以讓他徹底遺忘,他們便是這樣懷著為他犧牲的心情在他最無力的時候離他而去,卻是,唯一不同的是,當年他沒能趕得上救下清衡,這一次,他卻是趕上了她,他把她找了回來,重新留在了身邊,便是這樣就已經夠了,他已是再無所求!

這便是今夜一路趕來,一路上他心底最深刻亦最沈重的那份感情!他會生氣會惱怒,卻是沒有一樣感情有著能找回她的喜悅這般強烈,這才是他早該跟她說的話,早該,言明的心意!

四目相對,金瞳清冷,他的聲音很輕,卻是開口,每說一個字,都像是拿了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劃過她的心,讓她血肉模糊痛得快要死掉,卻亦是用著那樣的疼痛那樣的傷,讓她銘記下了此刻所有的感受,和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他說,阿零,清衡當年所做的一切,就和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一樣;他所期望的一切都沒能實現,就像你所期望的一切,也永遠不會實現,一樣!

我永遠都不可能忘記你,永遠,都不可能放開你,你是我這一生第一個喜歡上的人,是我這一世唯一珍惜的寶貝,我怎麽可能,放你走?過往萬年,包括清衡在內,阿零,沒有一個人能比你更重要,此後萬年,永恒的歲月裏,也不會再出現那樣一個人,讓我像愛你這樣喜愛,珍惜你這樣珍惜…所以阿零,你就是獨一無二的,唯一的那一個,這樣特別這樣唯一的你,卻是帶著這樣的心情這樣離開,你覺得,我會…怎麽樣?

“我會受不了,會,很想死,阿零,自分別那日起,之後整整四個月的時間裏,我一直很懊悔很難受很害怕,我害怕這一次我又會來不及,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找到你,如果萬年之前那一幕再重演一次,阿零,這一次如果是你,我實在沒有把握,我還能不能堅持一次!…”

緊密相擁,話語生生斷住的這一刻,他終是低頭深深埋入她的頸項,掌心寸寸收攏,刻上骨骼,勒得她生疼。

從來不像是擁有這樣情緒的人,從來不像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性情,這一刻,胸腔裏積壓著沈重的痛楚,幾近逼得人無法呼吸,感受著身前那漸漸紊亂的心緒,感受耳畔著那寸寸紛亂的呼吸,那輕輕散在耳邊的話語終是褪去了一貫的清冷平靜,微顫中,帶上了啞意。

他們面對著面,緊緊相擁,不去看彼此眼中的濕意和傷痛,激動的情緒牽扯著心口陣陣撕裂一般疼,震驚著,心痛著,此刻此刻阿零已是再也顧及不了其他,只聽得紛亂吐息間,他惡狠狠的聲線就在她耳邊:“阿零,我知道你不願意聽這些,但是我這樣有錯麽?無論死生,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這樣,有錯麽?!”

淚水在這一刻終於抑制不住全面決堤,阿零仰頭,死命抓緊手心下的衣衫,剎那間哭得滿臉都是淚水,她拼命搖了搖頭。

他喘息:“我不需要你來為我選擇,之後的事誰也說不準,只是將來,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能再瞞我,也不許再獨自做出決定!我要如何是我的事,你絕對不許再幹涉,知道了麽?!”

她哭,哭著,拼命點頭。

他咬牙:“所以你不要再哭了,我不生氣了,也不怪你,什麽都原諒你,這一次能找你回來就已經夠了,其他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也不要再糾結,也不許再難過了,難得重逢,你難道就要一直用著這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對著我?!”

嗚——阿零抽泣,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他皺眉:“還哭?!”

她搖頭,沒辦法,眼淚止不住。下一刻,聲音冰冷,他卻終是長長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背,緩緩安撫。

終是說出了心底壓抑的話,終是這樣痛快的哭了一場,這樣的溝通來得遲了些,卻終是讓彼此全然的感受到了,彼此的真心。

自那魔宮懸崖,到這越山幻境,四月的分離,她一直很壓抑,不曾流淚亦不曾歡笑,僅僅只是在嚴景覆生的那一日哭過一次…此時此刻,終是借由淚水,在她最安心的懷抱裏,宣洩出了所有;

血洗魔宮,踏平越山,四月的光陰,他心底沈積著最深亦最強烈的恨意,肆意殺戮,嗜血瘋狂,那所有暴虐的情緒終是在這一刻被安撫,心底的空虛寸寸填補,他終是慢慢平靜了下來,心生安寧。

這一夜,她哭了很久很久,他安慰了很久很久,異世空間,當空的明月駐留原地,這一夜,似乎還很長很長…後來她終是哭累了,反應過來也許快要進入休眠,輕輕擡眼她說出這個顧慮,他靜靜看了她片刻,沒有接話,卻是在下一刻低頭,輕輕吻上了她的唇。

纏綿的一吻,這似乎是這次相見以來,他第一次只帶著眷戀,不夾雜任何其他的情緒,這樣吻她。輕吻柔和,氣息相融之間,她感覺他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沒入那纖長發絲,溫柔的搭在她的頸項上,指腹滑過,輕輕摩擦,那樣的觸感很微妙,阿零楞了一下,忽然想到先前在那寢殿內發生的事,倏地羞紅了臉…

片刻之後,他退出來,放她稍微喘息,阿零神色有些僵硬,對上的那雙金瞳裏卻是光澤澄凈,阿零唾棄著自己的不純潔,聽見淺淺淡淡恢覆如常的聲線在頭頂響起:“今後濁氣我來幫你調理,不用擔心。”

她擡眼看他,默默點頭,那一刻,忽然感覺到了睡意來襲。

“第三靈格的事也交給我,不要輕言放棄。”他淡淡望下,看著那張微微透出紅暈的小臉上神色開始漸漸迷蒙。

“嗯。”阿零迷蒙著,在那變得嚴肅的語氣中微微點了點頭。

“清衡的事,我很感激。”他終是伸手把她從水裏抱了起來,擁入懷中,視線齊平。

阿零有些高興,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麽,小嘴輕抿起來:“殿下,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醜?…”

墨瞳輕垂,那白皙的小臉上,將近三分之一的地方都被那微微猙獰的黑紋覆蓋,金瞳凝望,光亮清冷,晝焰行淡淡搖頭:“沒有…,不過原本也沒有太好看。”

話落,阿零擡眼,微微一頓,下一刻輕抿著的嘴角終是彎出了一道淺淺又羞澀的弧,笑了起來。她已經很久沒笑過了,那抹笑容柔柔靜靜,襯著一張小臉清麗可人,他很喜歡她這樣笑,她對著他,就應該只有這樣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那抹鎏金亮色萃上了月華帶上的是最溫柔的光亮,他伸手輕輕撫上她背上的瘀傷,治愈靈氣從掌心緩緩溢出。

黑發金瞳,姿容傾城,月華之下,時隔四月,心緒平靜之後再一次細細端詳上那張臉,那雙眼,阿零發覺自己竟是有些羞澀到不敢再多瞧。微抿著唇,她開心起來,貪戀的環上她家殿下的肩膀努力往人懷裏鉆,久違了的親近,讓人無比安心,這一刻,心中所有的郁結淺淺消散,那原本讓她很怕的未來,也變得不再那麽可怕了。

當初她是有多傻,以為分別,就可以解決一切;她又是有多不該,差一點就做了同前一世的清衡一樣的事,再次傷害了她最在意的人…只是傷感,便在這一刻都放下吧,今後,如常相處,之後的時光不管有多長,她下定了決心一定好好待他,聽他的話,做他喜歡的事,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就一定…

心頭那滿滿甜蜜設想下一刻卻是被一抹輕微卻不容忽視的觸感打斷,阿零微楞著僵了一僵,反應了一刻,發覺那不是錯覺!她強撐著擡頭:“…殿,殿下…手…你的手…”

“嗯?”他懶懶輕應一聲,自她腰線一路下滑的掌心微微頓住,金瞳俯看而下,那個樣子很是平靜。

阿零在那樣平靜目光的註視下,漸漸覺得自己很不純:“殿下你的手,在…幹嘛…?”再往下,再往下就要…

對面,那金瞳裏眸光淡淡,看不出任何戲謔或是沖動的情緒,下一刻,就在阿零都覺得自己是不是自我意識過剩了的時候…“在…療傷,阿零,你是不是疼?”

清淡一聲,四目相對,他低聲開口竟是問得很認真,阿零微楞了一刻,一下反應過來他問的是什麽,噌的滿臉通紅!她,她是疼,但是!“不…不用了,不疼…”阿零僵硬。

“真的不疼?”他微微皺眉,青雋的容顏在月光下帥得無邊無沿,“可是阿零…你之前,流了很多血…”

這樣的話,這樣說來,有些難以啟齒,聽著更是讓人羞憤想死,他卻是真的關切。之前…他似乎是弄傷她了,那個時候她出了很多血,有些嚇到他,也讓他很後悔,之後心裏一直惦記著這個事,放心不下…

阿零的臉在這一刻紅得能滴出血來!

殿,殿下他…是,是天然呆麽…!治,治愈靈力什麽的,那是要直接接觸才能生效的好麽…!她,她直接接觸…簡直是要死了要死了!

“真的不疼!不許碰!會好的,讓她自己慢慢好!”阿零忍著睡意,大腦當機,一下啞著嗓子吼出來!

怒吼出聲,伴隨著紅得徹底帶著嬌艷的小臉,晝焰行一頓,倏然,有些反應了過來…

不過,他之前真的是沒有意識到麽?還是,他潛意識裏惡劣的因子又爆發了一次,不然這時候,看著那張總是清淡的不像話的小臉上突然有了這樣精彩萬分的表情,他突然就有些興奮了,有些停不下來?

薄唇輕勾,彎出的那抹笑意,忽然有了些危險的肆意,他輕笑了一下,低低沈沈的聲音從胸腔深處傳來,似許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他的小阿零,他的小寶貝,是真的好玩,怎麽這麽好逗,想著,笑著,在她微微警惕的目光中他傾身湊近她紅紅的小耳朵,靠得很近很近,開口說話的時候,唇齒都細細研磨上了她的肌膚;阿零僵著,忍著,本就敏感的地方被刺激得一陣陣麻,她偏頭躲,感覺他緊跟過來,涼涼的聲線抵在她耳畔,淡淡的從齒間溢出,結果那是她長這麽大經歷過最暧昧的暧昧!

他說,阿零,真的傷了,我怎麽放得下心?如果你不願意我碰,那等明天你好些了,自己來?

等你明天好些了,自己來…

自!己!來!

上一刻海誓山盟的氣氛,這一刻全然天崩地裂,他那樣笑的時候她已經猜到了尺度會很大,卻還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大這麽大!一定是故意的,一定從最開始裝純潔開始就是故意的!阿零淚崩,怒目圓瞪,看著他笑出聲來,眉目舒展,那樣真心的愉悅肆意的張揚浮現那樣一張驚為天人的臉上,讓她楞著移不開眼,呆著,說不出一句生氣的話來…

好吧,又美人計,又故意驚艷她…阿零心中憤憤,這哪裏是天然呆,分明是大惡魔!想著,卻又是忍不住彎起嘴角,她已是有多久沒有見過殿下這樣笑了?他這麽開心,她哪裏還能真的生氣?想著,困著,下一刻丫頭終於實在撐不住了,躺回那溫暖懷抱,好好抱好,心中無奈卻也開心,她偏頭蹭了蹭他的肩膀,終於安靜下來。

小聲的嘟囔,進入夢鄉的前一刻,輕輕散在他耳邊,她說,你一定是故意的,我討厭你…

他不再逗她,抱著她從水裏出來往竹林後的小屋走,聽見這聲軟軟的威脅,那恢覆如初的親近,讓他輕輕斂瞳,淡淡一笑。

下一刻他低頭,毫不嫌棄的在丫頭覆滿了黑紋的半邊小臉上親了親,便是知道她已經聽不見了…

“討厭我?可是阿零,我愛你呢。”

☆、079 亡者歸來 亡者歸來

這漆黑一夜,異常漫長,北峰終年覆雪的山頂,邢悠在風雪中等了足足三個時辰,耳邊傳來的,是半山腰結界之外傀儡獸瘋狂的撞擊和嘶吼,從先前的害怕,到如今的麻木,邢悠靜靜的站在石室門外,一動不動已經很久,腦中漸漸產生的那個念頭比四周的風雪還要冰冷,寒意自心底透出來,讓她渾身冰涼,入墜冰窖。

主子進入石室已經整整六個小時,這詭異漫長的夜晚,這詭異漫長的施法時間,還有她通過契約感受到的,主子不斷損耗的精氣,無一不再提醒著她事有蹊蹺。

一個殺人於無形的咒法,絕對不可能需要這麽長的時間實施,要除掉想除掉的人,必定會是一個簡單又決勝的方法,而如今,主子在實施的陣圖顯然費時費力,而那魔君,在戰事結束整整六個小時之後還沒有出現,只是派了手下前來攻擊,結合兩點,她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在這個期間內,晝零並沒有遇到致命的攻擊,主子耗費靈力正不斷加固的陣圖,亦不是殺陣!

那麽,他不是為了殺她,難道,是為了救她?!腦海之中閃過的這個念頭太過荒誕,讓邢悠不敢相信,卻又想不到其他解釋,只能肯定的是,這石室之中發生的一切一定非比尋常,有什麽東西,已經完全發生了逆轉!

巨大的落石大門之內,狹小的石室空間裏,地上的陣圖吸收了百裏容笙和青嵐兩人的靈力,泛起了幽冷金光,陣圖中的上古符咒就要繪制完畢,青嵐沒有肉身,整個人已化作一抹青黑色的人型煙霧,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百裏容笙的情況也很糟糕,臉上濁氣侵體的黑紋猙獰,整個人已是虛弱到了極致,靈修者消耗精魄,等於是在實實在在的縮短壽命,內裏的器官已經開始崩壞,嘴角滲出一縷鮮血,百裏容笙伸手淡淡抹去,雪白的衣袖上沾染一抹紅痕。

青嵐此刻很恨,恨不得將眼前的少年連同那晝零還有魔君一起碎屍萬段!為什麽,為什麽從萬年前開始便是這樣,他一直都是孤軍奮戰,從來沒有一個人站在他這邊!靈力不濟,遭人暗算,眼看著腳下的陣圖即將繪制完畢,青嵐死死瞪著油鹽不進的百裏容笙,眸光怨毒而冰冷。

說實話,他實在不能理解他為了一個心放在別人身上的女人做到這一步,究竟為何!百裏容笙和那晝零的過往他也知道幾分,說實話,晝零同百裏容笙的情誼,還比不上當年他和靈鳶!所以,便是一個自以為偉大的傻子?要證明自己是真愛不渝,證明自己的感情是真實存在的,所以不顧一切犧牲所有?!呵,呵呵呵,青嵐看著那斷魂陣,心中冷笑,斷了靈鳶轉世的可能,讓那晝零成為他唯一的籌碼麽?這一局竟是毫無退路,他找不到一丁點回旋餘地!下一刻,金光之中,最後一筆咒文終於填滿,金光瞬間爆出直通天際的那一刻,青嵐驚叫一聲,一瞬消失在了奔湧的靈氣之中!

百裏容笙的精氣,在那一刻亦是損耗到了極致,從禁錮中跌落,百裏容笙一下跪地,張口吐出一口黑紅色的血來。體內靈力因著身體急速消耗而四散,那半山腰堅持了整整一晚的結界終於靈力不支,在傀儡獸新一輪的攻擊中粉碎,一時間,野獸的嘶吼漫山遍野,那震天的吼聲伴隨著肆意的靈氣一瞬傳出很遠,西山頂峰,竹屋之內,床榻之上容色清冷的男子微微睜了睜眼,一雙金瞳裏閃現幽冷的光,隨即再次輕輕闔了上。

邢悠嚇壞了,全身冰冷顫抖,她跑到能看到山脊的地方,看著那黑壓壓的傀儡獸一路往上,好幾只的速度快得一瞬便像是要沖到跟前一樣!那一刻她嚇得想跑,卻是哆嗦著竟是邁不開步子,下一刻,那巨大的黑色蜈蚣怪一瞬沿著山脊一個加速跳了上來!——啊!邢悠嚇得一聲慘叫,俯身抱頭之間,卻是聽得耳邊傳來一陣轟然巨響,腳下的地面都劇烈整棟起來把她顛得一下摔倒在地,她腦海中反應的第一個念頭是雪崩,睜眼瞬間,卻是看見身前的地面上一瞬裂出一個巨大的口子,山體瞬間滑落,竟是整個山峰被從山頂劈了開,山體塌陷了整整一半!

耳邊,那肆虐的風聲裏帶起的是毀天滅地的靈力,邢悠驚恐睜眼,於那風雪之間,看見了一抹慘白纖弱的聲音,百裏容笙手持著光鞭匯聚而成的長劍,一下削掉了整整半座北峰,砂石混著冰雪滾落,將沖上來的傀儡獸群淹沒,那一刻,輕輕擡眼,迎著風來的方向,墨瞳裏漸漸,映上了一抹琉璃色的光亮,天邊,層層雲海後方,艷紅色的朝陽緩緩升起,天,亮了。

靈力,終是到了即將枯竭的時候,他也不在意這最後的狂妄一擊,會給身體帶來怎樣的符合了…

他的使命已經完成,再也沒有什麽牽掛,沿著石墻,百裏容笙緩緩坐了下來,雙眼淡淡凝望看著天邊的朝陽,這一刻的安靜,讓他心生平和。

邢悠在下一刻猛撲了過去,情緒激動,卻又是不敢觸碰,望著那張隱沒在縱橫紋路之間再也沒有了血色的臉,原本心頭那亂七八糟的情緒全部都沒了,她已經不在意他先前在石室做了什麽,也不再去揣測晝零如今的情況,她只想確定他還好不好,能不能動能不能走,她想即刻帶著他離開!

那一句焦急的問話,她問出口來,帶著顫音,說了三次,那淡淡凝望著天邊朝霞的墨瞳才隱隱有了反應,朝著她的方向望來了一眼,那一眼,那漆黑的瞳孔竟是散了一散,看得邢悠一瞬心驚,下一刻,淚水不自覺滑落眼眶。

百裏容笙的意識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他的樣子看著很不好,實際情況其實比看著還糟糕,他的內臟已經在精氣消耗靈氣四散的時候碎了,連帶著元神亦是損耗殆盡,胸口壓著一口血,已是無法正常開口。耳邊,隱隱傳來哭泣聲,他偏頭,視線模糊著對上了一抹紅色的影子,心口,在那一刻猛得抽痛了一下,卻是在下一刻忽然釋懷,苦笑了一聲。

那一刻,他竟是一瞬覺得身邊的人,會是阿零…下一刻,卻是立刻清醒了過來,意識到,那絕對,不會是她…這個時候,她一定會不在這裏,就算來了,她也不會像這樣,為了他哭泣…她心裏一直很恨他,恨他的逼迫,恨他的喜歡,恨他設計帶走她,恨他,千方百計要他們分離…

現在,他終是快死了,這個世上,也終是少了一道枷鎖,可以還她,一份自由。

越山相伴的,這最後一段時光,他是歡喜的,心裏很感激。和她相識的,這十年,他很珍惜,也很…感恩。這一刻,腦海之中浮現的,是那神格青嵐降靈前的最後一夜,他們修行,她過來他打工的地方等他,那一晚,她穿著一身可愛的白色連衣裙,安安靜靜的站在路燈下,安安靜靜的等著他,只等著他一個人。他永遠記得當時她的笑容是那樣溫和沈靜,看著他的眼神,是那樣幹凈溫暖,他很慶幸,能擁有那一刻的時光,那一刻,最美好時候的阿零,她為了他而來,心裏想著他的事,對著他笑,當他,是重要的人之一。

這樣的時光,他不苛求,謹此一刻,已經,足夠。

身體極度的虛耗,便是連骨骼都已是開始崩壞分離,他沒有力氣再動了,微微偏頭,模糊的對上哭泣傳來的方向,他輕咳了一下嗆出一些血來,終於能夠開口,他說:“邢悠,你幫我拿樣東西,衣襟內襯,口袋裏…”

邢悠已是哭得泣不成聲,聽到指示,顫抖著伸手,到那染血的衣襟處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小小的物件。她拿出來,攤在手心,發覺那竟是一個壞掉的發卡,淺淺的粉色,上頭一朵鵝黃色的小花,花瓣上沾著陳舊的血跡,微微發黑。

邢悠楞著,盯著這個發夾看了一刻,突然反應了過來,這是,誰的東西…

那一刻,墨瞳之內帶上覆雜的痛苦,她忽然很想苦笑三聲,又是想要大哭一場,她為了他難過,也為了自己難過,為了她喜歡的人從來不曾回頭看過她一眼而悲哀,為了她喜歡的人,永遠只會盯著前方那個從來不回頭看他一眼的背影,而深深苦澀。

單戀無果,一切都是錯的,毫無意義可言,下一刻,邢悠將手中的發卡輕輕放到了那染血的手心裏,這樣的時候,看著這樣的他,她還有什麽,可爭搶不甘的…

緊緊握上手心裏那小小的發卡的那一刻,百裏容笙輕輕呼出一口氣,眼前的一切都已經看不清了,心底深處浮現出來的感情,卻是安心。

他是一個和這個世界沒有什麽關聯的人,從懂事開始,百裏容笙就是這麽認為的。

親情淡薄,沒有朋友,不懂得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他自幼這樣長大,周圍所有人所有事在他眼中都沒有本質的區別,他們沒有接受過他,他也沒有接受過他們,他出生,長大,直至死亡,便這樣毫無牽掛也沒有人牽掛的過完一生,他原本是這樣認為的,直至十年前,那海上孤島一戰,讓他遇到了晝零。

那是命運的邂逅,一切都是為了靈鳶的重生,作為神格容器的他每一世都會喜歡上靈鳶轉世的少女,然後等待神格覺醒,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青嵐的這番話,他並非完全不信,至少最初他對她的在意就來得很突然,當年,他們的初見,那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他意外得到了這個發卡,意外的,留在了身邊。

十年了,終是,十年的光陰,她總惦念著和那人在一起的時間已有十年,卻是從來不記得,其實他同她相遇至今,也已是,整整十年…

只是他的十年,太過微不足道,她太專註,所有的註意力都停駐在另一個人身上,他太沈默,當著她的面永遠都是那副冷淡的樣子不懂表達,背著她做的很多事情,也從來沒有讓她知道…

卻是,並沒有什麽不甘的,也沒有什麽後悔,這樣一份感情,本就不是他爭取就能夠實現的,更何況,他並未全力以赴。

默默的付出,等著別人發現之後給予回報,這是弱者祈求的施舍,他從來沒有這麽期待過;他的感情,永遠做不到在她面前直白表露,所以她看不見他,不喜歡他,其實,都很正常。

終是脫離了神格的侵蝕,此時此刻,彌留之際,心底閃過的一道道念頭,都是那樣的平和安詳。他記得的,都是她最美好最可愛的模樣,懷念的,是當年他隱匿在暗處關註她的那段時光裏看到的幸福,還有終是同她相識之後,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最喜歡她的一個地方,就是她永遠快樂,永遠積極,每天每刻臉上都帶著著燦爛的笑容。那抹笑容,如同一片暖陽,在他當年生活最陰暗最辛苦的那段時間裏陪伴在他左右,成為了當初他心頭唯一的一點光,如今想來,這也許就是一切的開端,他觀察她,卻是在她的笑容裏淪陷,然後,喜歡上了她。

從追求美好事物的本能,到真真正正將這份感情刻入心間,這個過程並不漫長…沒有最唯美的初見,也沒有最動人的經歷,在他弄明白那感情是什麽的時候,他已是完完全全將她放在了心上。他從未將她當成靈鳶,也從未將自己看作青嵐,她是阿零,他喜歡的是阿零,他做的一切努力的所有都是為了她,神格覺醒之日,他搜索萬年記憶,猜測出當年青嵐為了加快靈鳶轉世不惜殺害他認為無用的轉世少女的那一刻起,他和神格有了分歧,終是沒能融合,在她和靈鳶之間,他選擇的是她。

所以,這樣的感情,會是,假的麽?當真,只是因為前世的淵源,埋下的羈絆麽?

他這一世,擁有的東西太少,即便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也只當,那全部是真!

這樣,這一世,他至少有過一個珍惜的人,讓他執著過,努力過,深愛過,也深深虧欠過…

這樣,至少這一世,那個他深深愛過也傷過的姑娘,便是他同這個世界最深的聯系,在她心裏,無論他是怎樣的存在至少他是唯一的百裏容笙,不是誰的替代品,也不為了誰而存在,他就是他,活在這一世,同她一起,擁有了這一世。

體內的精氣,終是在這一刻全然消散,生命的盡頭,他終是做完了他可以做的一切,給了她,他能付出的所有。

病弱的身體,短暫的生命,他曾被很多人預言過活不過十八歲,這一年,十八歲,預言成真,只是遙憶當年,再遇見她之前,再喜歡她之前,他從未想過,他的十八年會像這樣,經歷所有,再無,遺憾。

天邊金紅色的朝陽斜上山頭,映上白雪皚皚斷壁殘垣,他獨坐在北峰之巔,墨瞳映入那絢爛色彩,那片濃黑中的光亮終是一點一點黯淡,最終,熄滅。清冷山間,悲愴的哭聲傳出很遠,從撕心裂肺,到低聲嗚咽,直至最後一切回歸死寂,冰冷風過,帶起蝕骨寒意,那冷風之中唯餘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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