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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章見V群。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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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獄!他那該死的丫頭,甩了他,離開他,說盡了決絕的話,將三日之期變成整整四月她怎麽敢?!留下一個小小侍靈,妄圖護他周全,他什麽時候需要她來救?!孤身一人,去了那該死的越山,跟著那該死的百裏容笙!呵,呵呵呵,她是要逼死他還是嫌自己命太長,盼著他脫身出去掐死她才好?!

那一刻,金瞳之中懶懶的笑意終是散去,一寸一寸被嗜血寒光取代,裝了一日的雲淡風輕,在看見無顏的那一刻就開始寸寸崩壞,在心中終於憤恨的想起了那張痛哭流涕的小臉的這一刻,最終土崩瓦解!所有瘋狂弒殺殘暴血腥的戾氣一瞬肆虐的這一瞬,終於被絲線扯到了床沿邊的鬼娃娃痛哭著尖叫了一聲,一下飛起來撞上了那掌心黑洞,她說得沒錯,這個洞很小,這樣的確進不去,只是碾碎了,就容易多了。~

痛苦的侵吞,生命的消逝,全在那彈指一揮間,他是他高高在上的君王,他是他摯愛了萬年的偶像,他是他終了一身都想要留在身邊的寶物,他是他,永遠仰視著,想要比肩而立的強者!床上,花傾城早已被體內毒蟲折磨的奄奄一息,只是,那一雙血紅色的眸子看著卻是那般閃亮,看著那血肉橫飛,看著那漫天戾氣,他仿佛又回到了當年那慘絕人寰的戰場之上,遙遙的,弱小的,躋身在一眾的螻蟻之間的他,遠遠的望著前方那被光暈和血水籠罩著的黑色背影,他看著他所向披靡,他看著他無人能及,他看著他一步一步攀上王者之尊,斬落下一個又一個自以為能阻擋下他的勁敵,就在他原以為馬上就能見證那巔峰一刻給他最大的喜悅和歡愉之時,最後一戰,卻是徹底擊碎了他的夢想!

當年,如果沒有礙事的清衡殿下,殿下儼然已經問鼎三界,一統河山!

當今,如果沒有討厭的轉世神女,殿下也一定會滯留在黑暗之中,等待著他貢獻出一切,成就永世霸業!

他帶著這樣的期冀回來,他自然也心甘情願死在他的手中,倘若還是那樣死後能與殿下相融永遠留在他身邊,那已是他最難得的奢求!微微笑著,血瞳裏泛起激動光芒,花傾城猛地咳出一口阻礙著他的血來,終是能再次開口說話了。

“殿下…殿下!小花很高興,很…高興啊!殿下,還是當年的殿下,是小花…最愛的殿下!這次,這一局,小花原來沒有贏,不過殿下…也沒有贏呵呵,也沒有!小花算漏的,是殿下的實力,心甘情願…成為殿下的傀儡,只是殿下,殿下你亦是算錯了神女…算錯了,小花的實力!所以小花還是強大的,我們各錯了一步,是和局…是和局!小花能和殿下打成和局,心中,甚是喜悅!…小花才是真正能與殿下比肩的那個人…無論是誰都企及不了的殿下…只有我,只有我趕上了…只有我…!”

那雙血色妖瞳之中,顏色已是迷離渙散,花傾城已經完全沈浸到了自己變態的念想之中,因著幻想而激動,那份喜悅如此強大,竟是讓他忘卻了體內不斷肆虐繁殖的毒蟲,感覺不到疼痛。斷斷續續的聲線傳來,侵吞下鬼娃娃的晝焰行偏頭,冷冷望上床上那一灘血肉,冰冷的眸子裏沒有一點情緒,一張清冷容顏,尤是在紅衣的映襯下亦是敵不過那周身泛起的寒意,旖旎奢華,在寸寸冰封的戾氣中點點消散,就這樣冷冷盯著被毒蟲蠶食的花傾城看了一刻,他忽然勾唇冷笑:“成為本座的傀儡?你以為傀儡是誰都可以做的麽?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這副樣子。”

冰冷的話語,用了極淡的語氣,聽著甚至沒有什麽殺傷力,卻是話音剛落,軟榻之上那詭異的笑聲一瞬戛然而止,花傾城失神的偏頭,對上那淡淡冰冷的眼,他完全沒有想到殿下會不要他會舍棄他!靈山上的一幹人,他的靈力不是最強大的麽?他設計了一切,逼走了神女甚至害得她馬上就要死了,殿下不是應該最恨他最想要他死的麽?那為什麽,為什麽他不吸收他,他為什麽不要他,不要他?!

血瞳之中那一瞬揚起的驚恐晝焰行已是無心再看,下一秒,他手心一揚,在軟榻上方懸掛出了一方幻鏡,幻鏡平滑,全然映出了軟榻上花傾城的模樣,他的臉,慘白如紙,眼角耳畔,已是溢出絲絲血跡。七竅流血,渾身潰爛,瞪著一雙染血的眼花傾城有些慌亂的往下看去,他看到了什麽?胸口的血窟窿,已是被毒蟲咬穿,很大的一片,傷口已經蔓延到了腹部!方才還半掌大小的毒蟲,如今已經長大了一倍,數量也多了許多,正大大小小的埋在他體內的血肉間,啃食著他的皮肉,吞噬著他的內臟,花傾城眼睜睜的看著那只最大的毒蟲一口咬住他的一截腸子晃著腦袋在空中飛甩的那一刻,他忽覺右臉一陣刺痛,視線一下回來,竟是看見那蒼白臉頰上一瞬溢出了血絲,下一刻,尖銳的螯齒咬穿皮膚,一只小號的毒蟲竟是從他的臉下鉆了出來,朝著眼睛爬去!

那一刻,晝焰行卻已是轉身,對於這場讓人惡心的盛宴再也沒了分毫興趣。毒蟲噬咬的疼痛,失去性命的恐慌,這所有的一切,卻是比不上眼看著那抹紅色身影轉身離去之時帶來的驚恐巨大!為什麽殿下不要他,為什麽殿下,不殺他?!他不能走,不能走,他死,死也要和他在一起!死,死也要死在他手上!

花傾城在下一刻嘶吼出聲:“殿下,那個神女,她要嫁人了!哈哈哈,她,她要嫁人了!”

瘋狂的孤註一擲,一瞬吼出口的那瞬間,前方,那已經走到門邊身影聞聲竟是一下停住了腳步,微頓三秒,猛然回頭!

晝焰行沒有開口,只是那個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花傾城得逞一般狂笑起來:“就是前幾日,越山傳來的消息…那個墮神,要迎娶…神女,哈哈哈!殿下,殿下!她要嫁人了,嫁給…別人了!這就是你們的…結局!這就是你們的,結局!”

靜立門邊,不動不語,那張冰冷的臉上神色絲毫未變,細看,卻隨著那瘋狂的叫囂,金紅色的豎瞳中晦暗戾氣一點一點凝聚,那周身寒意驟然而起,震動得指尖纏繞的傀儡絲不安輕顫。

內臟幾乎已被毒蟲掏空,僅剩的那一只眼,也早已被毒蟲啃食的血肉模糊,此時此刻一向以自己容顏為傲的一代妖王花傾城,已經面目全非猶如融在了地獄巖漿裏的厲鬼,只是此時此刻,他哪裏還顧得上這些,趁著舌頭還在,他瘋狂而激動的嘶吼:“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如果沒有我的設計…那神女,就不會走!她沒死,真是太好了…嫁人,真是太好了哈哈哈…都是我,都是我的功勞…所以,來殺了我吧!殿下…你來,殺了我!敵人…我是唯一配得上你的敵人…殺了我…殺了我!…”

掌心,寸寸握緊,血痕,絲絲彌漫,花傾城的眼睛已經瞎了,耳朵也被血汙堵塞,最後這一段瘋狂的激將法吼出口的那一瞬,他其實並不知道,他死也要留住的那個人,已是早已握緊了掌心壓抑下全身戾氣拂袖而去!他不殺他,他給他最痛苦的煉獄,不給他,一分他所期待的東西,而且,那一句嫁人,那一聲,神女,當這樣兩番震撼闖入腦海的那一刻,他怎麽可能還聽得見其他的聲音,想得到,其他的人!

一瞬恍惚,腳下步子一個虛浮邁出那大殿門廊的那一刻,殿內,那瘋狂的獰笑已是一瞬戛然而止,最後一只毒蟲終於啃穿了脊柱爬到了顱腔,生生搗爛了腦髓!花傾城以這樣惡心恐怖的模樣死去的那一刻,門外,悠揚的夜風正輕輕拂過那青雋眼角眉梢,微微吹動著那細膩的傀儡絲輕晃,那一刻,晝焰行失神擡眼,望上那高遠清冷的夜空,那裏,一輪明月光亮如洗,不知為什麽,看到的那一刻,竟是忽然刺得他心口一陣疼。

他該是罵她太傻,還是恨她,太過狠心…

他該是念著她,想著她,無論如何都瘋狂的想要見到她,還是應該弄死她,弄死她,幹脆弄死了眼不見心不煩?!

呵,這一刻,心底泛起苦澀的冷意,那一刻,庭院幽冷,蛛絲一般繁密的傀儡絲已是遍布整個靈山,漫山遍野,各個月光照得到或照不到的角落,到處都是瞠目欲裂肢體扭曲被傀儡絲生生穿透四肢胸膛固定在原地的,他的,俘虜!

…嫁人麽?…嫁…人…?

離開他,背著他,她想要…嫁給誰?!

冰冷的嘴角,下一刻微微牽起一抹淺淺的弧來,再一陣微風輕過,金瞳微擡,映上冷月光華,帶出的是最原始的嗜血冰涼。指尖輕輕揚起,繁密的絲線在風中輕晃,掌心寸寸收攏,握上了絲線盡頭,再是,用力一拉!

呲啦數千聲,割裂的聲響,頃刻百具軀體四分五裂轟然倒地!那一刻骨血漫天,哀鴻遍野,那紛亂的碎肉掛上了漫山繁枝,那濃稠的鮮血染盡了泠泠清泉。那一刻,便是那瑩白的月光都沾上了血氣,霧蒙蒙的泛起了一抹猩紅,染血的傀儡絲盡數收回的那一刻,靈氣的驟然膨脹掀動著那一身鮮紅衣衫血一樣飛揚,躲在暗處,懼怕著死亡,無顏再也不敢上前,只能偷偷窺探,看著那墨發紛亂,看著那血衣招展,看著那泛著殺意的血色金瞳映上天邊那輪金紅色的明月,看著那元神補全的一瞬間金氣流動,震得身後的宮殿都破碎開裂,儼然一副坍塌之勢!

便是這樣,走一步,便是一地碎裂的紋,無顏便是這樣,看著那抹紅色的身影慢慢走遠,直至,沒入到了視線再不能及的黑暗之中。

從魔宮,上達越山,帶著幾近逼得他走火入魔的瘋狂情緒,這並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他為了殺她而去,這一次,似乎也並非不是為了,同一個理由…

恨不得殺了她麽?

他真是,恨不得,殺了她。

——

越山清冷,雪夜無人,大紅燈籠高高懸在積雪的回廊上,赤色的幡旗插滿了宮殿各個角落。

只是那沒有點亮的燈籠,顏色再是喜慶看著也淒涼,這無人的鬼域,就算張燈結彩打扮得再像辦喜事,當冷風卷過冰封的階梯帶來遍身寒意的那一刻,能感受到的氣氛,比喪事還要冰冷緊繃。

邢悠站在那高高的城墻之上,舉目遠眺,這一處是越山神殿的最外圍,墻高百米,如今在冰雪之中已然化成了一道銀白色的高大屏障,看著巍峨,神聖而不可侵犯。城墻之內,便是百裏容笙用靈力重塑的越山神殿,而城墻之外,如今是一片廢墟,只是從那冰雪覆蓋之下的輪廓隱隱可以看出,那成片的廢墟原來可能都是房屋,據傳越山一族鼎盛時期人口眾多,神殿內只有武神和入室弟子居住,其餘的家眷同其他族人均是居住在城墻之外,而這處廢墟,顯然毀於萬年之前那最後一場越山決戰。

這個地方,便是晝零之前夜夜過來凝望的地方。她偷偷監視她已久,掌握著她在越山的一切動態,她的心思一直不難猜,過來看著這樣的景物,觸景生情,她想到的一定是當年那場慘絕人寰的戰爭,然後也許會後悔,也許會懷念,她滿腦子都是戀愛的事,想著的,一定是當年在這裏發生的種種,懷念的,是同她那殿下之間的各種恩怨情仇…

而今晚,當年的情景,也許便是再現之時!

邢悠在這處意在探查,主子算到今晚那魔君許是會再次攻上越山,她作為主子唯一的侍靈,如今站在這唯一的一道屏障之上,替主子等待著那個他等的人,為主子操縱著他的大計劃。夜風很冷,她形單影只,這偌大的神殿,自晝零和主子徹底決裂之後,就再也沒有一絲生氣。她原以為自己並不在意,她原以為扳倒晝零是她最期望的結局,卻是事後才發覺自己錯了,錯的異常離譜…

如果說晝零是變化之後的主子如今唯一的一個寄托的話,那麽如今這個寄托已經不在了,主子不再信任晝零也不再對她好之後,便像是整個人都再也沒有了心,再也不會信任任何人,也不會,對任何人好了…邢悠悲傷的發覺,如今的主子,那淡漠的眼神愈發冰冷,那原本疏離的個性也越來越朝著殘忍冷酷的方向發展,就像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很多時候竟是讓她根本不敢靠近…

她不是為了看著主子變成這樣,才做了那樣的事的;只是也許,當她瘋狂的想著覆仇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過晝零的背叛對主子的沖擊會有多大,如今的局面,她真的事先一點都沒有料到過麽?心中冷笑一聲,邢悠竟是無言以對。

也許,便是眼前這樣蒼茫的景色,讓她開始心生了惆悵,開始感嘆天地的遼闊之後,才愈發覺察到了自身的卑劣和弱小。今夜,風大,雪又下了起來,小雪,卻是被狂風卷起,形成了阻礙視線的風暴。邢悠站在城墻高臺上遠望,死死盯著前方一片晦暗視線模糊的地方,她已在這裏等了四個小時了,如今已過半夜,她由衷的期望主子在等的那個人,永遠,都不要出現。

只是,也是世事總是那樣事與願違,心中默念起這個祈願的那一刻,竟幾乎是同時,那片灰白色的虛無空間裏,便是突然現出了一抹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緩緩,而來!

那一刻,全身一瞬緊繃邢悠跳下高臺奔向了眺望塔,神殿的一切都是古舊,眺望塔上古式的設備上都是冰渣,邢悠伸手拍落,迅速對上眼調整了角度朝著那黑影方向望去。其實越山如今已是全封閉狀態,早已同神族斷絕了來往,其實邢悠心知除了那讓她心驚膽戰的男人之外,來人還會是別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只是她還是不死心,非要親眼確認,心口帶著無盡祈禱狂跳著一瞬將鏡頭拉近的那一刻,幽幽的,一雙清冷豎瞳入眼,一瞬,打破了邢悠所有的奢望。

金瞳,黑發,永遠的容顏清冷,永遠的強大可怖。邢悠楞楞的看著那風雪中獨自而來的身影,看著那落雪輕飄飄的在那一身血紅的衣衫四周打轉,輕輕落下,再被靈氣緩緩拂開,那樣的靈力,輕柔,卻詭異,明明沒有幹擾那夜風一絲一毫,卻是將風中的融雪盡數屏蔽,沒有一簇,落在那血色的衣衫烏黑的發上…

這樣的靈力是極其恐怖的,幾乎讓靈感敏銳的邢悠在百米開外就全然的感覺到了那肆意的殺氣,心中慌亂的下一秒,竟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存在一般,那雙幽冷的金瞳竟是在下一刻穿破了風雪一下望了上來,冷冷對上的她的視線!那一刻,透過棱鏡那幽冷金色之中寒意是那樣真切,竟是驚得邢悠心口一窒猛地丟了手裏的視筒後退了好幾步!壓下心口慌亂,邢悠呆楞三秒,忽然回頭,望向了身側城墻之上那靜靜坐著的紅衣少女。

一身待嫁喜服,微微低著頭的女孩兒一動不動的坐在城墻角落,那個側顏在雪夜的襯托下,看著蒼白素凈。從邢悠的角度看過去,正好看見一縷小小的雪花隨著微風輕輕飄落,落在她密長微卷的睫毛之上,緩緩,化作了一滴淚一般的晶瑩。那一刻,遙遙望著那風中靜坐的少女,即便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邢悠卻是抑制不住在心裏嫉妒羨慕…晝零,為什麽就偏偏是她,擁有了她永遠也得不到的一切?主子為了她傾盡所有,魔君也為了她,獨自赴這一場殊死戰役。所有人都是為了她而來,為了她而戰,即便是被利用被算計了,那又怎樣?她已經得到了全世界的愛了,不是麽?

墨瞳幽冷,下一刻,邢悠幾步來到阿零身邊,毫不遲疑的伸手,扯落了她頭上唯一的一根發簪。那一刻,清冷的幽光劃過天際,烏黑的青絲一瞬散下,那一刻,便像是激發了什麽開關一般,下一刻,那一直靜靜垂著的長睫突然掀開了,凝結於上的水珠滑落,滴在了沒什麽血色的容顏上,如淚一般,緩緩,滑落。只是,那樣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那樣一雙黯淡無光猶如寒夜的眼,所有的這一切和悲傷落淚都沒有絲毫關聯,如同一個穿著華服的人偶娃娃,阿零在下一刻,慢慢站了起來。

一身上好的絲綢在寒夜中泛著清冷的光,她邁出第一步,忽的一下,張開了兩對輕柔如蝶翼一般的翅膀;她走過第二步,身後那黑色蝶翼一瞬幻化,變成了整整一圈閃動著嗜血寒光的寒鐵兵刃;然後她在第三步的時候停下,緩緩揚手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優美的弧,指尖,金色靈氣氤氳而出,直至手臂與肩相齊的那一霎,指尖的靈氣終是凝聚到了一定程度,一瞬,幻化出了一柄巨大的金色神弓!

神弓,攬月,金箭,弒魔。今夜,同一座城池,同一樣兵器,同樣的,兩個人,所有的一切都按著事先計劃好的腳步,一步步,沿著萬年之前的足跡,朝著那毀滅一切的結局,緩緩,而去!

——

四周,風雪愈盛,一路走過沈寂了萬年的廢墟,晝焰行神色淡淡,擡眼,冷冷的望上了前方那冰雪覆蓋之下的巍峨城墻。

這幾日,往事來得太快,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註定了一般重演,經歷了那密室受困,聽了幻境之中清衡那一番同當年一模一樣的話,然後,他追到了越山神殿,看著這一片當年他親手毀掉的廢墟,直至望上那高聳城墻,當年的一幕幕在腦中飛速掠過,便是連心頭靈力翻滾再難抑制的痛苦都是那樣同質的這一刻,忽然之間,那城墻之上風雪之中,一瞬閃現出一抹艷麗血紅,如同尖刀一般一瞬劃破了那只有黑白二色的時空!

那一刻,金瞳驟然緊縮,死死凝望上的地方,一身紅裙烈烈,一頭青絲如墨,那雙靜靜望下的漆黑墨瞳裏不帶一絲溫度,淡漠得如同無月無星的寒冬夜晚。那一刻,四目相觸的那一霎,有金色光亮一瞬溢出映上了她的半邊臉頰,他眼睜睜的看著一抹黑色印記在金光之中隕歿,下一刻,她揚手拉弓,三支金箭卡在指尖,箭頭死死對準了他在的方向!

身著繁覆羅裙,城墻之上那抹傲然身影卻是無比淩厲霸氣,墨瞳映上金箭光輝,帶出的是最幽冷亦最絢爛的光華!那一刻,記憶與現實驚人重疊竟是讓他一瞬楞神,穿越那重重雲霧,他仿似又看見了那昔日縱橫神族千萬年來無人能出其右的絕世戰神,撥開那溶溶落雪,入眼的清麗眉眼卻是那會對著他笑對著他撒嬌讓他愛到了骨子裏的心肝寶貝,那一刻,思緒像是中斷一般做不出任何反應,滿弓之弦千鈞一發之際,他竟是死死凝視著那雙墨瞳裏的冷意再也移不開眼,下一刻,她毫不猶豫松手,三道淩冽金光瞬時破雪而來!

豎瞳一瞬映上那耀眼金光,攻擊已是一瞬直逼眉心,那一刻他竟是連結界都沒有張開,形勢瞬間失控!下一秒,卻是在兩人之間本看著什麽都沒有的虛無之境上忽然爆出一只巨大的灰色蟲怪來,以肉身一下迎上了三道金箭!只是那上古神兵的戾氣豈是一只蟲子可以抵擋的,幾乎在金箭觸上蟲身的那一霎怪蟲就一聲悲鳴被擊了個粉碎,驟然的打斷卻是爭取到了時間,下一刻,金箭的戾氣一瞬掀開額前的黑發露出那寒意森森的眉眼,晝焰行終是揚手輕輕張開了一個結界,一瞬擋下了攻擊,也阻隔了,那淡淡凝望而上,卻是愈發幽冷的眼神。

金箭對抗上結界,那亦是主人靈力的抗衡,看似兇猛的攻擊下一刻在那雲淡風輕的抵禦之下迅速敗下陣來,金光一瞬消隕,金箭寸寸粉碎,再是一陣風聲呼嘯而過,帶走了最後一絲靈氣。化有形於無形,四周夜風攪動著落雪,靜悄悄的再無人影,那看似毀天滅地的攻擊,竟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一瞬,完全消散…

那一刻,細密的雪花隨著夜風而來,飛舞著,終於輕輕落在了那身錦衣華服之上;收斂了一身戾氣,這一刻,落雪之中,長身而立,擡眼,清冷豎瞳淡淡望上一瞬不瞬,凝視著的那抹暗色裏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全然映不出他的樣子,爾後,眸光輕輕偏移,觸上了那雪白肌膚之上有些猙獰的藤蔓狀黑紋。

這樣的紋路,他見過幾次,墮神常有的…濁氣侵體。那一刻,神色未變,卻是眸色愈深,隔著一道城墻,隔著一隅風雪,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明明是肆意而為之人終於見到了朝思暮想決意要立刻搶回去的寶貝,這一刻,他卻像是不能動了,也不能說話了,只能這麽靜靜站著,看著她,看著她嬌小的身影在那高高的城墻上孤立,感受著她的虛弱,也感受著她的漠然,此時此刻,她看著他,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

所以,這就是她離開的,真正原因麽…

現實,原來遠比想象中的所有答案,都要苦澀。

從來不是悲觀的人,這一刻卻是有些無所適從,不知是寒風太烈,還是落雪太冷,竟是刺得心口一陣生疼的那一瞬,連帶著眼眶都酸疼起來。金瞳之中,是幽深的血色,他不動,不代表她會等,下一刻,黑色翅膀輕盈舒展,阿零已是輕輕躍起一瞬飛上了長空。夜色之下,那身紅衣是那樣明艷,她反手,一瞬抽出黑色鐵劍的時候,那動作亦是異常決絕。他看著她,目光膠著,爾後薄唇輕勾,他忽然笑了,那抹笑容,艷絕,極冷。

用著生命作為威脅,他逼著她,離開他麽?

又是用著什麽作為威脅,他逼著她,嫁給他?!

孱弱的身體,神智盡失,百裏容笙,他竟敢用阿零做武器,來對付他?

淺淺的笑意,彌漫上嗜血金瞳,下一刻,他微微睜眼,僅僅只是一瞬凝神,竟是操縱著無形的靈氣一瞬撕破了狂風將四周繚亂的風聲生生壓抑,吸入了一層密閉靜止的空間!

四周再也沒有風,那血色的衣擺卻是隨著靈氣輕動,下一刻,他緩緩揚手,雙臂一展,靈氣一瞬劃破靈域攪動起地面的冰渣雪層的那一霎,幾十只巨大的傀儡獸伴隨著一幹死靈一瞬脫出本體,齊刷刷的落在了那勁風肆意的陰影深處!

他一人前來,卻並非一人征戰,元神補全,他的靈力已近昔日頂峰,操縱傀儡,如今的他只會比昔日更加暴戾難當!

要打麽,那就好好的,打一場!擡眼,金瞳傲睨望上那城墻彼端黑壓壓列陣的死靈士兵,薄唇輕揚彎出一抹冷笑來,下一刻,身後巨大的黑色骨翼一瞬張開他躍上長空,魔刃自掌心幻出重重迎上了阿零手中的寒鐵巨劍!空中交戰激烈打響,地面上的拼殺也一觸即發,死靈士兵如同行軍蟻般急速攻來的那一刻,城墻之下的空地卻是突然猛烈搖晃起來,冰石崩裂,塵土飛揚,堅硬的地表突然生生塌陷出一個幾十米的深坑,頭陣的士兵躲避不及,全軍覆沒!

那幽深的破洞之中,一片幽冥,下一刻竟是隱隱傳來詭異獸吼,一聲過後,寂靜一秒,還未待敵人反應,突然一巨大的青灰色頭顱從坑中一瞬爆出,重重砸上地表,瞬間壓死敵人一大片!

一身骨甲堅不可摧,尖牙指骨銳利如刀,體型巨大卻又身形靈活,特別是那條長約十米的尾巴,更是橫掃千軍的絕世大殺器!

昔日魔君坐下第一契約獸,上古魔獸巨骨蜥蜴,在沈寂萬年之後終於收到主人召喚,再次覺醒!

一口吞下數十個黑衣死靈,巨骨蜥蜴仰首,張著那血盆大口仰天狂嘯,那猖狂肆意的吼聲在月色之下傳出很遠,昭示著,一代王者歸來!

從今爾後,永生永世,不懼陰謀,亦再無強敵,順者,必卑躬屈膝俯首稱臣,逆者,無一例外,絕無,茍活!

------題外話------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眼睛寫到後來不舒服,2K寫了快三個小時…



周六問題補上:阿零離開魔宮的時候留下了一個侍從守護殿下,是誰?

昨天活動名單白晚上統計,屆時公布打賞,麽麽噠!

☆、075 亡者歸來 你是我的

遠山盡頭傳來的那聲獸吼響徹雲霄,那一刻邢悠正跟在自家主子身後走過那一眼望去沒有盡頭的山間石階,忽地聽見那聲恐怖的吼叫,邢悠有些驚慌的回頭朝著城墻的方向望去,那裏霧蒙蒙的一片,什麽的看不真切,卻是能聽見拼殺聲,下一刻,不知什麽東西引發了爆炸,城墻一隅被火光籠罩,瞬間坍塌了很大一片。

邢悠回頭望上前方單薄的身影,那聲巨響之中,百裏容笙沒有回頭,甚至連步子都沒有停頓一下,徑直朝著山頂進發,白衣之下的身體看著愈發消瘦,那空空的一截衣袖在山風中飄蕩,看著愈發淒涼。越山的北峰是禁地,山頂有一間石室,裏頭珍藏著主子幾萬年來搜羅的各種陣圖秘術古籍咒符,那裏便是他們的目的地。

主子並沒有打算贏這場戰爭,死靈士兵雖然人數眾多,可是攻擊單一身體脆弱,當初活著的時候就是死在了萬年前越山浩劫之中的人,又怎麽可能死後力挽狂瀾?所以那城墻之上的戰爭只是為了爭取時間,又或者說是只用相愛相殺來刺激一下那魔君,阿零如今完全被主子的咒符所控制,成了魔君的對手,但是她打不過他,他也不可能真正傷了她,最後的結果只可能是敵方獲勝,那魔君把人搶回去,而這個結局顯然不是主子能接受的。

所以,其實他們現在要去的地方,即將要做的事才是今天的主場,如今魔君和晝零已經見面了,邢悠直覺,主子的最終目的是要殺了晝零,讓那魔君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他得不到的,那就誰也不要想得到,如今已然走火入魔了的主子絕對狠得下這心來!

所以今日,無論戰況如何,結局,必定是場生死別離!

——

視線拉回到那萬裏冰封的城墻兩端,空中,同樣身著紅衣的兩方主將正激烈交戰在一起。灰蒙蒙的天際間,烏雲壓得很低,雪更大了,一簇一簇絨絮般的雪花自雲層深處落下,從最陰暗的地方,卻是生出了最純凈的顏色,那雪花纖塵不染,在黝黑無星的夜空下輕輕飄散,夜風吹過,一抹鮮紅的影子無聲閃現,如霧如煙,行蹤難辨,只能隱隱看見那抹艷色飄忽在夜幕之下,穿梭在落雪之間,輕盈得,掠過之時竟是連雪花下落的軌跡都沒改變,迅速的,每每移動之時只能捕捉到一抹絢爛殘影。靜靜的懸停在半空,晝焰行神色平靜,四周的空氣中看似空無一物,卻是用靈氣集結出了一道強勁的屏障抵禦攻擊,她主攻,他便防守,金瞳淡淡望上,看著她攻擊變幻之間偶然展露的沈靜容顏,那認真的樣子看著有些乖,映入他的眼,帶起的,是一抹晦澀不明的情緒流轉。

來的一路上,他一直都是這樣,冷冷的,生著氣。並不是什麽寬容好脾氣的人,對上這樣的事,便是心知丫頭多半是有著難以言說的苦衷,他也很難一開始,就選擇原諒。

一別四月,自十年前他把她領回家之後,兩人何曾分開過這麽長的時間?便是在他尋找長生之術最走火入魔的那段時日,他離家亦不過至多三月就再也忍受不了分別必須回家看看她才好,而她,卻是那樣離開,走了四月之久,而讓他更難以接受的,是這四月並不是一個既定的期限,如果他不來找她,如果他永遠不來找她,她就永遠,不會回到他身邊了…

心中此刻,終是難以抑制的泛起一抹苦澀,從來不是擁有這樣感情的人,這段時日以來,那休眠的前前後後,這樣不適合他的情緒,他卻是有過,多少次了?再次擡眼間,金瞳之中帶起一抹幽冷血色,直直望上前方那雙暗沈的眼,下一刻,掌心隱隱,聚集起殺意來。

這一場對決,她主攻,他防守,阿零的攻擊素來是漂亮而淩厲的,姿態永遠輕柔如同掌心一舞,殺傷力卻是巨大,輕輕一擊,橫掃千軍。只是如今阿零靈格還不完整,無法將手中神器功用發揮最大,這樣的阿零,還遠不是他的對手。

金瞳淡漠,靜靜凝視著空中那不斷變換著位置的紅色身影,再是謹慎的人,行為也不可能完全掩去規律,他能看清她五成的運動軌跡,已經足夠。下一刻,當她再次出現在他右側十米開外的地方用長劍斬斷魔刃靈氣的那一刻,他淡淡揚手,掌心攤開一瞬聚起靈力,幽藍色的閃電伴隨著漆黑靈氣繞成巨大圓環朝著前方空虛之境一瞬擊出,那一刻,本是空蕩的區域裏,幾乎是在光圈砸下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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