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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人群,朝著那永遠處在眾人環繞中心的男子走去。

長指輕搭上晝焰行的肩,自空難以來,這個世上已是少有人敢做出這樣親密的事。帶著些痞痞笑意的張揚聲線自身後響起,男子一笑,那三分艷色七分紈絝的樣子引得周圍賓客紛紛側目——

“三哥。”他笑道。

------題外話------

新人物又登場啦,下一章這幫高富帥白富美們就要展開剪不斷理還亂的勾稽關系鳥~

ps明天放第一個取名任務啦,希望大家能積極參與幫白想一個妥妥地好名字~^o^~

☆、049 眾生百態

晝焰行回頭,神色淡淡的望向身後笑得一臉燦爛的大男孩兒,看他抽回手去隨意插到褲子口袋裏,微微仰著頭笑得肆意。

晝耀天,晝國明之子,晝老夫人嚴如名義上的小孫子,也是晝焰行名義上的四弟。這個身材高大打扮時髦且擁有著一張迷人笑臉的陌生男子自方才入場起便吸引了很多年輕小姐的註意,如今看他和晝家大少如此打招呼,大家都暗自明了了他的身份。

“三哥好久不見,最近…你似乎發生了不少好事~”晝耀天笑得痞痞的,“那天我到家你已經走了,改日我們兄弟找個時間出來聚聚?”

在空難之前,晝耀天和晝焰行的關系似乎就很不錯,空難之後晝焰行性情大變,同昔日很多好友都日漸疏遠,如今僅存的還能對著他嬉皮笑臉的,估計也就剩下晝耀天和林放了。

晝焰行面無表情微微點了點頭,氣質仍是冷的,細看,眉目間還帶著些對著林放時不曾有過的涼薄。另一頭牽著主子手的小阿零努力擡頭望上去,總覺得今天主子的樣子和平時在家時不太一樣。

“呵,大忙人終於到了?如今拖家帶口日子過得不容易吧,讓你再多逍遙幾年你就是不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含著揶揄的調笑聲,林放晃著酒杯邁著優雅步伐款款而來,笑瞇瞇的搭上晝焰行的肩,一陣擠眉弄眼:“怎麽,不把小家眷給我們介紹介紹?~”

晝焰行毫不客氣撥開他的手,退開幾步冷冷嫌棄:“你臉抽筋?”

——靠,臉抽筋就抽筋,礙著你了啊,丫的又不傳染!林放一看見冰山就忍不住人來瘋要上去逗一逗,誇張的神態語氣倒是逗樂了一旁專心打量著眾人的小阿零。林放熱情發揮的當口晃眼瞥見一張笑得甜甜的小臉,微一忪楞,隨即掛上了一副狼外婆般的“慈祥”笑容:“誒喲,這是哪裏來的小美女哇,快出來給爺瞧一瞧~”

阿零被林放一俯身一挑眉的樣子嚇了一跳,慌忙躲到主子身後,稍稍探出半個頭來偷偷觀察他;那雙烏黝黝的透著些膽怯的大眼睛看著很喜人,望得林放心頭一陣松軟接著一陣,笑得愈發激蕩。

阿零覺得這個叔叔雖然怪了點,但是看著卻也不像壞人,想著,小阿零終於微微往外跨了一步,仰起小臉露出了一個靦腆笑容:“我是阿零…”

…軟糯童聲中,林放呆楞片刻…

——靠,晝焰行你這是從哪兒撿來的寶啊簡直萌翻了!林放被軟萌氣息一擊命中紅心誇張捂胸作陣亡狀,要不是有礙冰山投來的陰冷視線他早下手蹂躪蘿莉粉嫩的小臉去了~另一頭,一襲暗紅長裙姿態冷艷的沈夢謹遠遠望著鬧哄哄的一群人,在對上林放忽然瞥過來的目光時,冷冷一哼別開了頭去。

目不轉睛打量著這群衣冠楚楚的青年才俊的並不只有沈夢謹和安子惜,大廳另一頭,挽著蘇婭的蘇晴自下樓開始臉色就很不好,如今看到那肆無忌憚打趣說笑的一群人,臉色更是黑得難看——這幫人把他們蘇家當什麽地方了,先是嚴銘腦子不好使帶了個拖油瓶來,結果那晝焰行更是明目張膽,居然把“女兒”帶來了!他們這是要幹嘛?借著他們蘇家的名聲來炒作不成?!

蘇婭本還在沒心沒肺喝著紅酒,剛想去拿點東西吃一動才發覺姐姐身子僵著面色不善,連忙搓了搓手開口安撫:“怎麽了…又生氣,這樣對寶寶可不好,孕婦要保持身心愉悅才行~”

愉悅?這是什麽皇帝不急太監急的語氣?就是因為有這麽個笨蛋妹妹她蘇晴才會愉悅不起來的好麽!冷冷回頭將蘇婭白了一眼,蘇晴恨鐵不成鋼:“你倒是還有心情吃吃吃,人家都那麽高調出來秀‘女兒’了,你看著就一點感覺都沒有?”

秀“女兒”?啊,說的就是她未婚夫的頭號候選人晝家大少吧,蘇婭擡手摸了摸鼻子,笑得不甚在意:“有感覺啊,我感覺…那個小娃娃還挺萌挺可愛的…”

蘇晴聽不下去了甩手就走,蘇婭在後面象征性叫了幾聲,隨即笑著搖搖頭轉身拿吃的去了——感覺?她有什麽好感覺的,反正這場聯姻裏也沒人在意她喜不喜歡樂不樂意,她還去感覺那些有的沒的給自己添堵幹什麽?

賓客到齊之後宴會正式開場,交換了一圈八卦秘聞之後的各家太太小姐們心滿意足,如今各個換上了典雅高貴的笑容,挽著丈夫或父親,開始陪著宴會的主角們觥籌交錯聯絡感情。

晝焰行即刻便被幾個年長的合作夥伴圍住了,為了不影響到小阿零,他放了孩子坐在一處顯眼的餐桌旁,吩咐侍應拿了很多好吃的過去。美食相伴的小阿零很快就投入到了忘我的境界裏,用小勺子挖著起司蛋糕吃得香香的,晝焰行觀察了她片刻,終於放心回到權力中心,和一幫老奸巨猾的大亨們虛與委蛇起來。

待到眾人的視線不再像聚光燈一樣盯著那毫無防備的孩子之後,一襲白裙的安子惜終於像個幽靈一樣從角落裏飄了出來,悄無聲息地朝著阿零的方向而去。

其實她還沒有想好自己要幹什麽,只是覺得什麽都不做實在出不了胸口的那股悶氣!去潑那孩子一身酒麽?或者,她可以撞她一下,最好讓她手裏的叉子一下戳進那張蠱惑人心的小臉毀容了才好!不,不行,那樣的話她就曝光了,或許還是裝出溫柔的樣子將孩子騙出去丟掉的好,蘇家莊園地處郊外,若是丟了,輕易絕對找不回來!

相由心生,安子惜一路設想著恐怖手段,臉上因為惡毒和喜悅交織出詭異猙獰的笑來。塗著精致指甲油的手指微微伸出差點就要觸到孩子的那一剎,突然前方人影一閃,直直擋住了她的去路。

“安小姐,好久不見。”嚴銘垂眼俯看著安子惜,神色一如往常的溫潤爾雅。

安子惜一楞,臉上瞬間失望加憤怒的表情掩都掩不住:“呵,嚴少的確好久不見,我還有事,麻煩你讓讓…”

“安小姐這是急著去哪兒?若是要幫表哥照看孩子,安小姐如今的身份並不合適,還是由我代勞吧。”嚴銘上前一步擋住正要繞開他的安子惜,話說得不疾不徐,滴水不漏。

安子惜擡眼,咬牙打量著這多管閑事的“陳咬金”!嚴家的老太太嚴雙和晝家老夫人嚴如雖是親姐妹卻是素來不睦,晝老夫人當年出嫁後搬來A市兩家便是少有來往,為何偏偏今日這嚴銘卻非要出來認這親戚壞她好事?!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經沒了下手的機會,只能用力攥緊手心,恨恨扭頭走了。

望著安子惜含恨而去的背影,嚴銘回頭看了眼毫無自覺的小娃娃,輕聲嘆了口氣——這麽危險的地方,又不是迫於無奈非得帶孩子來,為何不在家裏藏好了,偏要出來觸其鋒芒?

另一頭,吃飽喝足的蘇婭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面包屑,在悠揚的圓舞曲響起的那一刻,像只金蝴蝶一般飄入了會場,準備完成今天的使命。

“爸爸,”嬌俏的女孩一下挽住正在會場中央聊得興起的中年男子,擡眼笑得嬌憨,“老是站著說話多無聊呀,今天的第一支舞開場了,小婭跟你借個人可好?~”

說著,她松開手來頑皮地做了一個邀舞的姿勢,朝著對面的年輕男子伸出手去:“晝少,今天的第一支開場舞,蘇婭可有面子請得了你作伴?”

☆、050 第一支舞

這是阿零第一次看見跳舞。悠揚的樂聲響起的時候,她正埋頭吃一塊抹著黃油的吐司,剛剛把吐司上的草莓咽到肚子裏,一擡頭,就看見晝焰行牽起蘇婭的手繞到了舞池裏。三三兩兩閑聊的人識趣的散開,阿零楞楞的看著那巨大水晶吊燈下仿佛周身都染上了光暈的兩人,第一次在吃東西的時候分了神,一小塊黃油從吐司邊緣滑落,滴在了她雪白的裙擺上。

舞池中央,晝焰行一如既往的清冷,蘇婭一貫如常的淺笑,金色的裙擺繞著黑色晚禮服輕轉開來,猶如一片能融化所有寒冰的艷陽。那一刻,周圍投來的目光或艷羨或深長,蘇家家長望著一雙璧人嘴角噙笑,更多的人卻是在心底輕嘆,這位身份高貴的蘇家小公主,真的會是終結晝少情史的女人嗎?

舞曲還在繼續,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執著手步入舞池,加入了翩然的行列。各位長輩紛紛退到了舞池邊,相攜著談談這家公子說說那家小姐,順便留心替未婚的子女物色一個聯姻對象。樓梯邊,蘇晴倚著立柱淡淡望著舞池中央笑得一臉燦爛的妹妹,臉上神色略微覆雜,直至盛著淡金色蘋果汁的高腳杯遞到了眼前,才微微收回了視線。

晝耀天一手持著高腳杯,一手閑閑插在褲袋裏,沖著蘇晴一笑:“學姐,喝點東西。”

蘇晴看他一眼,接過杯子來,看著那金色液體中優雅浮動的氣泡,淡淡勾起了嘴角:“你到是有心,弄個蘋果汁都能整出香檳的感覺來。”

“這不是學姐你講究這些麽~”晝耀天淡笑開口,聽這說話的語氣倒是和蘇晴十分熟絡。

“這次回來還回美國麽?”

“暫時不回了,至於以後怎麽打算,倒也還沒想清楚~”

“是麽?”蘇晴聞言掃了晝耀天一眼,那個眼神倒是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審視。晝耀天仍舊笑得淡淡的任由蘇晴看了片刻,直至她輕嘆一聲,放下手中的果汁轉開了頭去。

“要說你們這些年輕人裏頭,倒是耀天你最合我的心意,只是可惜啊…可惜…”落下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蘇晴轉身離開,晝耀天微微偏頭望向那步入人群的優雅背影,嘴角笑容未變,微微瞇起的眼底卻是帶上了冷意。

可惜什麽呢?可惜,他不是晝家和嚴家共同的血脈,只是一個私生子的兒子所以配不上蘇家血統高貴的公主麽?學姐,這麽多年你的性格還真是一點沒變呢,毫不顧忌隨口就說出傷人的話來,這也是你那高貴的靈魂享有的特權麽?

想著,晝耀天靠上立柱重新將目光放到舞池,在看見那臉色蒼白如同一朵不勝涼風的嬌花般輕晃到舞池邊的安子惜時,唇邊的笑容加深了幾許。

安子惜再次出現在嚴銘面前的時候,嘴角揚著一抹冷笑:“嚴少,今天你來蘇家的目的你忘了麽,如今焰行陪著蘇小姐跳得開心,你就這樣在場邊看著,真的好麽?”

嚴銘微微蹙眉望上安子惜慘白絕決的臉,淡淡開口:“安小姐是什麽意思?”

“邀你共舞的意思,”安子惜笑著,伸出纖纖玉指:“嚴少素來謙和有禮,應該不會拒絕主動向你邀舞的女生吧。”

——

舞曲還在繼續,場上眾多的男女,最出挑仍是晝家大少和蘇家小姐。只是隨後,不少人的目光便被另一對初入舞池的舞伴吸引,那一襲白裙翻飛純凈,那一張俊顏淡雅出塵,那一對,不正是晝少的前未婚妻安小姐和情敵嚴公子麽,眾人面面相覷,目光開始意味深長起來。

就在眾人的視線全部集中在舞池無暇分心的時候,小小的白色身影從椅子上爬下來,繞過人群朝著宴廳大門走去。相比燈火通明的宴會大廳,門外的空間便顯得有些灰暗,阿零去了衛生間,踩著小椅子把手洗了洗,然後擡頭望了望那放在高高架子上的擦手巾,將濕濕的小手在裙子上抹了抹,走了出去。

她沒有立刻回大廳去,而是在屋外游蕩起來,初秋的晚風從窗口吹進來,微微的涼意讓人覺得很舒服。廳外一個人都沒有,昏暗的空間顯得沈寂,阿零在一片空地站了好一會兒,忽然擡起肉呼呼的小手,原地轉起圈來。

合著大廳裏隱隱飄來的音樂,她邁著有些淩亂的步子在空地上畫出一個又一個的圈。是這樣的嗎?好像,應該是這樣的…她微微抿著小嘴,臉上的表情有些固執也有些倔強,笨拙的身影在月下搖晃,落在了不遠處坐在黑暗中的男孩眼裏。

“你的步子不對,動作也太生硬了。”淡淡的評價從黑暗中飄來,幽幽傳到了阿零耳朵裏。她停下回頭,看見暗處緩緩走出個人來,閑適的動作,清淡的表情,他看了她一眼,輕聲開口:“你想學跳舞?”

阿零盯著男孩看了好一會兒,才在那若有似無的鼻息中確認了他是個人。此刻,他們正站在同一片月光裏,男孩的臉上有些斑駁的樹影,一雙眸子微微瞇起,裏頭的光彩比月色明亮:“想學我可以教你,不過我學的是女步,所以你要學男步,明白麽?”

阿零只是想,這會不會是除了她家主子之外她見過的第二好看的人了,這樣的人真的不是妖怪麽?然後,那比妖怪還好看的男孩子便上前一步搭起她的手來,另一只手落在了她肩上:“開始轉了啊,跟上了。”

兩人一起動起來,還是和剛才一樣畫著圈,一圈又一圈,繞著地上的樹影,和著遠處的音樂。她總是一會兒就出錯了,不是邁錯了腳就是弄錯了方向,然後也不知是被自己的笨拙逗樂了還是怎麽的,阿零突然咧嘴笑了出來,笑著一下分了神,左腳跨過一道隱形臨界線,那一刻心口一窒,竟是倏地疼出一滴眼淚來。

同樣的痛楚在那一刻傳回宴廳,那一刻,激昂的韻律中,場上的年輕女孩兒們正脫開舞伴的手,輕快旋轉起來。那金色的裙擺一瞬綻放成了艷麗的牡丹,那白色的衣袂亦剎那舒展成了傾世的雪蓮,一金一白兩朵名花在那傲然如帝王的男子眼前盛然綻放,那一刻他卻蹙眉轉身,冷冷朝著場邊空位望去。

樂聲戛然而止的那一刻,蘇婭止住腳步詫異回眸,安子惜控住身形含淚咬唇,視線交疊之處,只餘一個斷然離去的背影,和圍觀群眾摸不清狀況的疑惑表情。

宴廳之外灰暗的空間裏,兩個孩子沈默相對,阿零楞楞擡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擡眼對上男孩不解的目光。

將濕了的小手在裙擺上擦了擦,阿零伸出手去:“我是阿零…”

這個說笑就笑說哭就哭突然又自我介紹的奇怪丫頭讓男孩有些摸不著頭腦,猶豫了片刻他才伸出手去在她指尖象征性的握了一下:“我是嚴景。”

------題外話------

啊啊,這章寫得有些壓抑哈…白想說,這似乎是白第一次正面描寫阿零的感情,這種目前還完全處在阿零認知範疇之外卻真真切切存在的情緒,今天呆萌的小阿零終於體會到了…

其實,小孩子的感情往往比我們以為的要豐富得多,即便年幼的時候她並不懂那意味著什麽。也許有的親會覺得虐了,但是身份擺在那裏,年齡擺在那裏,有一些東西必須經歷,沒有逃避可選。



另,白的取名任務今天受到了大家的熱烈響應白很開心,這裏有兩點說一下:1。親們取名時可以先適當自己刪選一下,名字在精不在多,這樣更容易入選哈~2。如果有重覆名字出現,一旦選用,以先提出這個名字的親為先發放獎勵,特此公告,群麽麽~

☆、051 她自私?!

互相自我介紹之後,兩個孩子陷入了略微尷尬的沈默,嚴景回頭朝宴廳方向望了望:“音樂好像停了,你回去嗎?”

阿零擡頭看他一眼,表情有些呆呆的,搖了搖頭。

“不回去?”嚴景總覺得這丫頭看著有點傻,也不知到底聽沒聽懂他的話,“我是說回宴廳去,你不回去?”

阿零再次搖頭。

“好吧,那我先回了,你也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嚴景點點頭也不再糾纏,轉身走了。

阿零朝宴廳的方向看了看,音樂似乎真的停了,她往前走了兩步後停下,低下頭小手微微捏起了裙擺。

不一會兒,黑暗中就傳來了腳步聲。

阿零猛一擡頭,烏黑的大眼睛在那一刻閃現光亮,卻在看清來人之後再一次陷入沈寂。那是一個她不認識的阿姨,阿零默默往後退了幾步,讓出過道來。

結果那阿姨卻徑直朝她走了過來…“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難道沒人有教過你小孩子在外面不許亂跑?!”

阿零被嚴肅的女聲嚇了一跳,擡頭望上阿姨冷冰冰的臉,呆楞再呆楞。

沈夢謹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欲將孩子牽起來。方才在宴廳,晝焰行被圍在舞池,林放在和生意夥伴周旋,誰都沒有註意到阿零的動向,倒是一直冷著臉站在角落的沈夢謹第一時間發現孩子不見了。她當時就找了出來,現在找到了,卻又忍不住板著臉訓人…

阿零有些怕這個兇巴巴的阿姨,微微掙脫她握上來的手,低頭往後退了一步。沈夢謹皺起眉來剛要開口,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男聲:“怎麽了?”

沈夢謹擡頭,對上晝焰行冷冷看過來的目光,那冷峻的眉頭居然皺得比她還要深,那樣子倒像是她欺負了孩子似的!沈夢謹直起身來冷冷一哼,出言諷刺:“怎麽了?晝少還好意思問怎麽了?這麽小的孩子帶來也不好好看著,只顧和蘇家小姐卿卿我我的人是誰?如果沒有時間管孩子就不要帶出來,一點責任心都沒有!”

聽著沈夢謹冷冷的指責,晝焰行面無表情,偏頭淡淡望向了站在一邊默默無聲的孩子。整個過程中阿零都沒有看他,小腦袋垂得低低的,兩只小手無意識的絞著裙擺,已經沒了方才那一瞬流露出的期待和欣喜。

晝焰行朝著孩子走了過去。

沈夢謹看了看神色清冷的晝焰行,又瞥了眼略帶委屈的小娃娃,心想自己好心出來找人卻被當成了驢肝肺,冷冷一哼扭頭走了。

晝焰行走到阿零身前蹲下,沈顏打量了她片刻,微微湊近了一些:“你怎麽了?”

他的聲音很淡,聽著也很輕柔,其實本來在發覺阿零不見了之後他是有些生氣的,結果看到她這個樣子,卻是一點氣都生不出來了。

阿零垂著頭盯著地板,聞言搖了搖頭。

晝焰行這才發覺小娃娃是有些不高興了,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她的小臉紅紅的,濃密如扇的睫毛輕卷著,上面還帶著星點未幹的淚珠…哭過了…

他微微頓了頓,伸手把她的小手從裙子上拽下來:“不是說了叫你坐在位子上不要動的麽?為什麽不聽話?”

阿零聞言抿了抿嘴,仍舊低著頭不出聲,小小的掌心卻慢慢曲起將手心的長指握緊了。

“…我去洗手…”半晌,她才擠出這麽一句略帶著鼻音的回答。

是麽,只是去洗手,為何會觸發了束縛咒?晝焰行微微瞇起眼來,眸光裏閃過一絲探究,下一刻卻是輕嘆了口氣,勾起嘴角來:“我們回去了,好不好?”

小阿零沈默片刻,搖搖頭。

呵,說什麽都搖頭,這是在鬧別扭?晝焰行突然發覺這還是一向乖順的小阿零第一次跟他發脾氣,怎麽突然覺得那麽新鮮那麽好玩呢?~他笑起來:“真的不回去?回去叫阿福弄點好吃的,水晶蝦餃吃不吃?”

水晶蝦餃,阿零最愛!小阿零傻乎乎不經逗,一聽這四個字立馬被勾引,大眼睛一擡裏頭的光亮剛閃了一半,忽然對上對面暗含著揶揄笑意的青黑眼眸,楞了一楞一下扭開頭去:“…阿零已經吃飽了!”為表決心,還狠狠握了握掌心裏的手指!

晝焰行終於笑出了聲:“嘖,你吃飽了我還沒吃呢,你怎麽就只顧著自己?我倒是不記得有把你教得那麽自私~…”

她自私?!阿零楞了楞徹底怒了,憤憤回頭第一次怒目圓瞪她那高高在上的主子;晝焰行俯身望著她笑,那氣鼓鼓的包子臉真的是為了表達怒氣才擺出來的麽為什麽看著那麽萌?~他已經好久沒有遇到能讓他樂成這樣的事了,彎了彎眉眼,他伸手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好了我們回家,回家吃蝦餃,還有冰淇淋~”



“…阿福說,晚上不能吃冰淇淋!”阿零大聲提醒,卻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呵,阿福說不能吃就不能吃了?那是阿福大還是我大?”

“…主…主子大…”

“那你是聽阿福的還是聽我的?”

“…聽,聽主子的…”掙紮片刻,終於毫無骨氣地拜倒在了冰淇淋的誘惑下…

“呵呵,這才乖~”伸手摸摸頭順順毛,非常好心情地回家鳥~

——

直到到了停車場,主子俯身幫她扣安全帶,小阿零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被美食所惑,忘記問那個很重要的問題了。

她輕輕抿著唇,偏頭望向主子近處的臉,那輕柔細碎的墨色短發,那半掩著的濃密長睫,還有那眉宇之間常年帶著的生人勿進的冷色…她突然就有些問不出口了,微張著小嘴掙紮了半天,終於還是很沒勇氣地縮了回去,帶著失落靠回到了座位上。

而另一頭,小阿零猶豫再三難以開口的問題,卻被另一個孩子大大咧咧的問了出來:“小舅,你會和那蘇小姐結婚嗎?”嚴景翹著腿坐在副駕上,嘴裏嚼著塊小牛肉,問得直截了當。

“不會。”嚴銘答得更加直截了當。

嚴景斜眼看他,嚴銘淡淡補充:“估計今天蘇家也沒看上我。”

“那要是人家看上了呢,你就從了?!”嚴景嗤之以鼻。

“我從來不回答假設性問題。”嚴銘一向淡定。

嘁,嚴景輕嘖一聲表示不滿,嚴銘瞥他一眼,眼底帶上了些笑意:“放心,無論如何都不會撇下你一個人,去哪兒都會帶上你的。”

嚴景嚼著牛肉的嘴頓了頓,隨即別開了頭去——誰要你帶啊…不滿的嘟囔飄出來,那淡淡映在窗玻璃上的人影,卻是劃過了一道淺淺上揚的弧。

☆、052 不會娶她

那晚回程的路上,晝焰行漸漸發覺了小阿零的異樣。不似她平時的乖巧,也不像她方才可愛的小別扭,那個樣子…怎麽有些隱隱的憂傷?他不知道為何這樣年紀的孩子會有這樣的情緒,也不清楚該如何處理這樣的狀況,兩人一路往回到了最後竟是開始沈默無言,直至開回嵐山大宅,夜福恭謹地撥響了主子的電話:“啟稟殿下,安小姐的車似乎跟在殿下車後,是否要把人放進來?”

安子惜的車他早就發現了,只是之前一路都想著阿零的事有些煩躁無暇顧及,如今略微沈吟了一刻,晝焰行冷聲開口:“讓她進來。”

夜福恭謹應下掛了電話,望向車道的眼神有些冷。這安子惜,主子待她到底是不同的,雖然退了婚,雖然一直冷眼相對,但是主子一次又一次放任安子惜前來糾纏卻是事實。是因為昔日與那晝家大少簽訂契約的時候被宿主的感情影響了麽?夜福不得而知,但是這安子惜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一點,夜福卻是十分清楚。

安子惜駕著她的白色寶馬,跟在黑色邁巴赫之後一路開進嵐山大宅,當那鐵門緩緩開啟的時候,心底劃過一絲難抑的激動——他到底還是顧念著她的,對麽?即便在這樣的時候與她見面很有可能會破壞同蘇家的婚約他還是願意見她,這是不是說明他並沒有完全放下她?安子惜握緊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將車停到了門口。

晝焰行已經把車開到了車庫,小阿零下車後低著頭說了句去給阿福幫忙就飛快跑走了,晝焰行蹙眉看著孩子急著逃開的背影,輕聲嘆了口氣。

安子惜在小客廳裏正襟危坐,面前擺著的茶碗裏飄出幽幽熱氣,帶出淡淡茶香。三年前那場空難之後,晝焰行便搬出了晝公館,帶著新聘來的管家一同住到了嵐山大宅,而事情也是從那時開始,一點一點發生了變化。

回想起前塵往事,安子惜嘴角劃過一絲苦笑。當時,他刻意減少了約會次數,每次見面時亦是冷淡疏離,當時他的變化是那麽明顯,她卻是抱著昔日的寵溺不甚在意,直到那一天他突然提出解除婚約,她才恍然驚覺,他已經,不愛她了…

當時,不愛這個詞對於安子惜來說,驚異大過傷痛。

那是晝焰行啊,自幼一同長大從來都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晝焰行,居然會一夜之間不愛她了?簡直是笑話!從最初的吃驚意外,到之後的啞然失笑,再到憤怒抓狂發誓要把人追回來的決絕,她一路磕磕絆絆走過這三年,經歷無數冷眼和失敗,最終卻已是分不清,如今這個總是冷淡如冰的男人,和三年前空難之後那聲聲喚著她的名字要她堅持下去的未婚夫,真的…是同一個人麽?

只是啊,再是懷疑也是無法,三年的光陰,她已是彌足深陷無法自拔!她愛了,她深深的愛了瘋狂的愛了,她比三年前的任何時候都要愛這個人,想要這個人,之後的歲月裏,她曾無數次感嘆過造化弄人天意如刀——為何,在當初晝焰行那麽愛她的時候,老天爺不賜予他她想要的一切美好?而如今,他變成了她最心儀的對象,擁有她喜歡的所有特質,卻唯獨,不再愛她了…

安子惜失神的想著,想著他們的過去,想著他們的如今,直至那身側的桌椅發出一聲輕動,她才恍然擡頭,看著他抽出長桌盡頭的一把椅子,坐到了她對面。

他換了衣服,黑色的長袖針織衫襯出修長的身形來。坐下之後,他幾乎是毫不等她反應便突然開了口,直奔主題:“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安子惜的手擱在桌沿,隨著他的話一動,磕在硬木上碰斷了一處指甲。她微微低頭看了一眼,神色不變:“是為了蘇小姐?”

他淡淡看她一眼,竟是連理由都懶得給。

安子惜擡眼望上那張清雋的臉,此時此刻,他眉目間隱隱含著的清冷和肆意,讓那張臉顯得愈發好看了…癡癡凝望了片刻,安子惜忽然輕勾起嘴角:“焰行,既然之後你會這般待我,那在當日,在空難那一日,你為何還要拼命叫我堅持…”

“為何,你不就那樣放著我死了就好?!”

安子惜一擡眼,珍珠般的眼淚頃刻滑落眼眶。她從來,都知道男人喜歡的是什麽,她一向,都是做出最討喜的樣子出現在人們面前。只是這一刻,她的眼淚卻是真的,她的質問也是真的,她是真的不懂,不懂他的不愛,也不懂她的深愛,不懂為什麽他們會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田地!

晝焰行在安子惜的失控中淡淡開口,神色一如往常的平靜:“如果當初‘我’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也許…就不會選擇救你了。”

淡淡一句話,說話間,他習慣性地輕轉著指間的戒指,那無謂的語氣,那精致漂亮的鉆石戒指,深深刺痛了安子惜的神經!

是啊,對了,還有這枚戒指,還有這枚與他所有的冷漠疏離完全不符的,三年來他從不離身的訂婚戒指!他這是要幹什麽?給她留一線希望繼續吊著她麽?還是,刻意帶著招搖過市來羞辱她?她曾經想過無數種理由,卻沒有一個能解釋他留下戒指的詭異行徑!而此時此刻,他說著如此決絕的話,卻仍舊帶著這枚他們感情的鑒證,他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安子惜那幾近瘋狂的視線落在那修長指間的婚戒上,晝焰行低頭瞥了一眼戒指,淡淡將手插到了褲子口袋裏。

這枚婚戒,便是那年空難,他同真正的晝焰行訂立契約時用到的媒介。那一日,這枚戒指吸收了晝焰行的靈魂,自此成了他維持人形在白日活動的屏障;而作為交換,他實現了晝焰行臨終前的最後一個願望,救活了他心愛的未婚妻,安子惜。

這樣一場無所謂值不值得的交易裏,成立的唯一條件便是安子惜的性命。所以三年來他忍了她許多,準她出現,準她糾纏,準她時不時跳出來在他眼前亂晃,怕的就是這失去了戀人看似柔弱的女人會一時想不開跑去自殺——不過看她今天的氣勢,想來是他多慮了。

想著,晝焰行微微勾唇笑了起來,再也無意和安子惜過多糾纏——小廚房的蝦餃應該蒸好了,他餓了。

起身的那一刻,安子惜瘋狂的哭叫從身後傳來:“晝焰行,你不要我,你會後悔的!你如果娶了蘇婭,你一輩子都會後悔的!”

叫囂聲中,晝焰行頭也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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