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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習慣。
然而，當這麽多人的性命瞬間了結於自己的眼前時，夏火火無法控制地肝顫了。
這畢竟與打黑拳不同。
凡是簽了黑拳協議的人，在別人的眼裏就是死人了，上場都是帶著已死的心才去的。贏了就是賺了；如果輸了，那就認命。
而眼前這群人，大部分人其實並不想死，他們不過是被迫選擇站隊，然後站錯了隊。
她身後的莊城百姓中有的就是對面已死的親人，也許他們現在已經被嚇傻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可待到火滅事完，他們會不會埋怨她太過殺戮？
一直掙脫著要推開東方亦的手，現在竟是不由自主地緊抓了上去。
東方亦一眼便知，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怎麽，後悔了？”
她搖頭。
還是那句話，真到了你死我活的份上，自然是你死我活！她流落貧民窟沒死，被親近的人一刀殺死卻在異世重生，這世上恐怕再沒有第二個比她更命運多舛的人，她比任何人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要她活還是要敵人活的選擇，她依然還是選自己！
只是，只是睜睜睜看著這麽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還是活活燒死，她突然就有點接受不了，有點……
“怕了？”
東方亦冷冷的聲音從她的耳邊直吹進她的腦海。
夏火火習慣性地就要搖頭，她是誰？一代黑市拳王！她會怕？
可是才要搖頭的動作卻在她又看見一個官兵被燒得周身如黑炭一般倒下的時候停下了，她沒辦法昧著心搖這個頭。
東方亦輕輕地將她摟得更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我不是提前有準備把他們要運出的火油箭都攔回了的話，你知道那批火油箭會帶來多大的毀滅嗎？玉昆不過是私造兵器，他背後的人可是計劃著要用這些兵器攻城，造反！而一旦造反得以達成，那就是戰爭的開始，那就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的開始！今天他們死了，事實上卻是救了更多的無辜百姓！”
“可身後那些眼睜睜看著親人們活活燒死的莊城百姓呢？如何善後？”
“斬草除根！”
“你！”夏火火沒再多說一個字，但她眼睛裏已經清楚寫上了“要不要這麽殘忍”的字樣。
到現在這一刻，她才明白地意識到她與這些輕易就決定人生死的古人的不同。
“不行，我不同意。”
“你是新城主，你要你的子民對你心存怨恨然後每天蓄謀報覆？”
“我……”
夏火火不說話了。
她情感上接受不了這些殺伐果斷的政治手段，但理智上又告訴她如果不能這麽做還能怎麽做？！
她冒不起這種有可能引來一天一行刺三天一暗殺的不穩定未來的危險！
還是那句話，真到了你死我才能活的份上，那麽一定是你死！
“下手利索點，別讓他們太痛苦！”
說完這句話，夏火火掙開東方亦的懷抱，背手走遠了。
著了黑衣的背影纖瘦，卻也挺得筆直，不遠處沖天的火光都掩蓋不住她周身肅殺的氣場。
祿公公靠近東方亦，道，“她真是那個以吃喝嫖賭聞名堯天的國民渣妃？為什麽此刻的她，咱家只看得到‘夏家遺孤’四個字？”
直到東方亦示意她接旨，他才確認眼前這個從東方亦出現就對其拳打腳踢灰頭土臉的女子是傳說中的國民渣妃夏火火。
他仍在苦苦糾結為什麽一代國民渣妃給他的第一印象會像個敢打敢殺的地頭蛇時，不過一柱香的工夫，她又變身成了不看情感只憑理智做事的優秀將才。
剛才東方亦的話並沒有避諱他，是以他聽得很清楚。簡短幾句話啊，初到戰場上的新兵要正視大批大批的人死在眼前還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沒想到一個才十六歲的女子簡短幾句話就調整過來了。
這是怎樣過硬的心理素質，又是怎樣迅速的適應體質！除了是骨子裏的夏家血統在作祟能解釋的話，還能怎麽解釋？
現在已經能完美地壓制情感，然後按照理智的指導去做事，如若再假以時日，這樣的女子只怕必然會引起京中各朝廷大員的註意。
“真心建議東方少爺一句，這樣的郡主還是留在莊城的好。”
夏家，在盛京已經是被遺忘的存在。如果夏火火硬要出現攪亂現在的平靜的話，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東方亦明白祿公公言下所指，但他既然為她求來了自由身的聖旨，就沒打算著讓她默默茍活下去。
“夏家背了十年的殉職表象，也到時候扒出內裏來給大家看看了。”
祿公公身子就是一顫，安逸十年了，乍聽腥風血雨再起，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害怕。
“東方少爺，難道你要為了夏家不惜得罪現在朝中最有權力的一群人麽？要知道，涉及到權力分割，皇上可不是次次都能站在你這一方的。還請東方少爺三思！”
“祿公公，別的我不說，我只提一件事。當年，你，我祖父，以及夏火火的祖父，您三位是八拜之交吧？如今在世的卻只有你一個了。敢問一句，您夢中可有夢到過那二位？夢到的話，他們跟您說了什麽？感慨地府清閑安樂，還是斥責您忘了當年的結拜之義在關鍵時刻做了偽證？”
祿公公倒退幾步，指向東方亦的蘭花指都哆哆嗦嗦地不成樣子了，“你，你怎麽會知道……”
十年前他為了自己活命撒下了人生的第一個謊，也是最後一個謊。結果害死了他的兩個結拜兄弟！他幾乎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可是，這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為什麽東方亦會知道？
東方亦最後看他一眼，轉頭走掉了。
“雁過留聲，人過留影，放個屁都會留下臭味，又何況公公當年做的那麽一件大事！”
十年前，京裏某位重臣的兒子想奪兵權，奈何夏家一家獨大，他一直沒能得到機會。後來，他夥同幾位副將一舉將夏家整個端掉，卻對外宣稱夏家一門忠烈是在戍守邊疆時以身殉職。那時，冢衛的首領還是自家爺爺，他一心想把殺害了夏家的兇手繩之以法，卻因計差一籌，兇手還沒大白於天下，自己倒先丟了性命。
臨終之前他只留下三個字：祿公公。
十年間，東方亦明查暗訪，終於得知當年夏家老爺子臨死前曾托人傳給祿公公一份指證殺人兇手的證據，但祿公公當時剛上任大內總管，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壓下沒報。
而這一不報，先是間接害死了當時的國民皇叔，後又害得夏家十年亡靈不得安息。
然而十年後，夏家遺孤卻要如此震撼地重新走回盛京人的視線了嗎？
祿公公盯著越燒越旺的火勢，呆呆站立許久。
……
這一場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最後在天降暴雨後才堪堪停了火勢。
大火中死傷無數，僥幸逃出生天的只有以夏火火為首的郡主府的人。
城內不曾經歷大火的百姓們漸漸開始知道，京裏來人了，一道聖旨，莊城的主子換人做了。
莊王呢？給郡主府送柴的人說，在大火中燒死了。該！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早就該死！
莊王府的人呢？送柴的又說，都燒死了。唉，都是玉昆那個私造兵器意圖謀反的偽君子造的孽啊。
那那麽多去圍觀的百姓呢？怎麽也一個沒回來？送柴的吐沫星子橫飛，不知道吧？莊王玉昆曾經想放火燒死所有人滅口呢，幸虧郡主吉人天相被京裏趕來清剿玉昆的大部隊給救了，否則也會同別人一樣被燒死。
是沒燒死，可現在變成了寡婦也沒好到哪裏去吧？送柴的一拍大腿，這你可錯了！聖旨準了人家休夫了！人家現在是自由身，而且坐擁莊城一座，身價必須的不降反升啊。
家有兒子初長成的，紛紛附和拍大腿：對呀！這誰家的姑娘能有如此身價？
普通人家固定資產能有一處宅子就不錯了，這位倒好，那是確確實實地擁有一整座城；普通人家的鋪子能日進鬥金那就算富貴了，這位呢，除了能日進鬥金，人家每月還能領到不弱於日進鬥金的俸祿！還別說逢年過節的京裏再送點什麽禦賜寶物到手……咩哈哈，郡主真的不著急再召郡馬麽？
暴雨連下三天，第四天，暴雨停了。
清晨，麻賴子打開重建一新的郡主府大門，當場就嚇坐到了地上。
眼前這密密麻麻的禮加密密麻麻的人，他們是什麽時候聚到這裏的？這一個個穿戴一新的是要提前過年不成？
“賴子哥，郡主起來沒？我是代表東城的老趙家來向郡主提親的，他家的兒子……”
“你閃開！賴子哥看我！我代表的是西城的老紀家，他家的兒子……”
“看我看我！我是為城北的王員外家的獨生子來提親……”
“我我我……”
一群人一擁而上，每一個人的話都沒能完整地說完，但重點意思麻賴子可聽明白了，這是來給郡主提親的啊！
可是，府內一直就有一個一直在線排隊的國民皇叔，這些人不知道？
事實上，還真不知道。
關於國民皇叔的事情，東方亦等人有意的壓下了。背後要造反的那位主謀還沒有揪出來，他的行蹤實在不易透露太多。
一群人一窩蜂似的湧向麻賴子，希望能在見到正主前先跟下面的人打好關系，也好在關鍵時刻幫忙說說話。
麻賴子被難卻的勝情嚇得有點毛，他們不知道府內還有位國民皇叔，可他知道啊！那位爺什麽手段，他進郡主府也有兩個月了想不知道詳細也不行啊。
一群手臂伸向坐在地上的麻賴子，他不敢借助任何一人的力起身，索性變坐為爬，雙手雙腳齊用，楞是從圍堵的人群縫隙中爬了出來。
爬出來就向府內跑，還邊跑邊喊，“桃寶姐，天貓姐，錢叔，你們在哪兒？快出來！”
他可不敢直接去找皇叔大人，那位與郡主已經冷戰六天了，目測還在繼續。他現在找上門？那不是直接找死嘛！
錢叔第一個聽到召喚出來，一聽這事趕緊到書房稟報了東方亦。
東方亦眉頭一擰，手中的毛筆“哢嚓”一聲就斷了，“什麽人也敢往府裏放？關麻賴子一月的禁閉，再扣他半年的工錢。”
門外遠遠跟著的麻賴子一聽這話就淚流滿面了，就說吧，不能惹這位爺！他這是躺著也中槍啊，一開門那群人就硬闖進來了，他一個人如何頂得住？嗚嗚，關禁閉他能忍，不能忍的是工錢！他本來打算攢攢工錢為桃寶姐買首飾的，這下泡湯了，嗚嗚嗚。
錢叔道，“少爺，這處罰的事先不急，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打發了來提親的人們啊。我一個老奴，出面拒絕總是不合規矩的些。還是您出面一趟吧！”
氣歸氣，有些事情還得要做。
東方亦扔下斷筆向外走，“我去看看。”
錢叔跟在後面，“其實只要少爺一出現，相信他們就不會再心存奢望了。這莊城誰家的少爺能比得上我家少爺呢！”
東方亦不自覺地挺了挺胸，那是。
“郡主心裏一定也明白，她這幾天跟您置氣，我猜是京城的事情她一時接受不了，需要時間消化。少爺男子漢大丈夫，還是多擔待一些吧。”
嗯，也對。任誰聽到十年前的舊事，還是推翻了自己認識的一些舊事，也都不會太過好受吧？好吧，他單方面表示冷戰結束。
“她人呢？”
“呃。”
東方亦停下腳步，才緩和的臉色一聽錢叔這一聲“呃”，他噌一下又怒了，“又夜不歸府？還在釀香肆？夏火火！”
東方亦調頭就走。
錢叔傻眼，“少爺，是這個方向。”
“不去了！”
“可那提親的事怎麽解決？”
“向誰提親你就找誰解決去！”
東方亦身形一晃，沒影了。
那消失的方向，明顯是釀香肆的方向。
錢叔一甩唯三的白發，“早就該去，非得逼著我用心機！切！”
……
釀香肆。
慕容酒的秘密地窖之內。
夏火火和慕容酒正在猜拳對飲。
“石頭剪刀布！你輸了，喝！”
慕容酒仰脖幹掉一杯，“你贏了，可以再給他灌一杯了。”
“好咧，我這就去灌！”夏火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來到了一個大酒缸前面。
掀開酒缸的木蓋頭，玉昆的人露了出來。
六天前，是慕容酒把他從大火裏救了出來。
很簡單，當年的毒害父母之仇，他不能讓其如此輕易的償還。
慕容酒將玉昆帶進了酒窖，然後就打折腿骨，扒光他的衣服，然後將他關進了很早就為他準備好的酒缸裏。
六天裏，夏火火與慕容酒猜拳對飲，輸了的要喝，贏了的就要往酒缸裏灌一杯。六天了，眼看這酒缸裏的酒已經沒過了玉昆的脖子。
玉昆在酒面下的身體早就開始腐爛發臭，可他的頭腦卻異常清醒。清醒地聽得到夏火火與慕容酒的對話，清醒地感受得到周身骨頭就要被泡軟泡爛然後混沌成一坨肉泥。
但他無計可施。
他被慕容酒下了某種藥，除了意識清醒，能聽能看能聞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早就沒了支配的權力。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火火又是一杯酒自他的頭頂澆落，他也只能空以眼神表達憤恨的心情。
夏火火一拳捶在酒缸邊上，“你瞪什麽瞪！覺得自己委屈？那被你牽連至死的那麽多百姓呢？他們就不委屈？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上有老，下有小。就因為你，因為你私造兵器意圖謀反，他們就不得不死！你還委屈？你這是罪有應得！”
玉昆眼神不屑，那意思好像是在嘲笑她：你下的動手滅口的令，現在倒來賴我了？
夏火火沿著酒缸滑坐在地，“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成為殘忍殺害那些百姓的劊子手！我不會！不會！”
與慕容酒爛喝六天，夏火火其實還沒從那日的滅口大火的打擊中恢覆過來。東方亦竟然還說什麽十年前，夏家也不是如外面所傳的那樣於邊疆戍守中殉職而死，而是被這背後意圖謀反的人下手暗害的。
呵呵，她一下子就想明白所有了，原來東方亦瞞她的不只有身份一事。
三個月前，東方亦來到莊城，為的就是查明十年前的舊事。兩個月前的大婚當晚，他的本意就是利用夏火火之死進而光明正大地打著為青焰郡主調查死因的旗幟進入王府，然後光明正大的調查玉昆。而即使調查不出什麽，隨便扣玉昆一個下手害死青焰郡主的帽子也能將玉昆一派一網打盡。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從異世重生而來，陰差陽錯地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又順勢將計就計，利用她想跟玉懷翰和離而借著她進入了郡主府。給她人，幫她打架，表面上是對她忠心的絕好管家，實際上卻是借機將調查玉昆進行的更深。
呵呵，說什麽她是新城主不能讓底下的百姓心存怨恨，所以要一把火斬草除根！難道不是即使她反對，他也會下絕殺令嗎？
還有京裏那位，剛給了她莊城的那位，原來三個月前已經決定要為了斬殺玉昆而犧牲掉她了。不是說夏家對堯天國功勞最大麽？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要她死？
她上一刻還在感謝他給了她莊城，下一刻就恨不得殺了他：這是對未死的自己的補償麽？
她以為自己誤打誤撞了一個絕好管家，誰知最初人家就是帶著目的而來。她是有多蠢才會真認為好運一直幫她？
“慕容酒，我們成親吧。”
☆、080 皮哥怒吻東方亦
說這話的夏火火，眼睛是閉著的，聲音是低沈的，狀態是萎靡的。
可以說，一點向人求婚的誠意也沒有。
然而，慕容酒還是情不自禁地心動了。
而當他看見地窖門口那個剛進來就僵在原地的身影時，他醜陋的半面鬼顏都瞬間燦笑如花，幸福的像得到了全世界。
“好，我們成親。”他褪去了聲音裏慣有的浮誇，第一次以認真之極，溫柔之極的聲調說話，“好，我們成親。”
重覆一遍時，他已經走到了夏火火的身邊，也不急著拉夏火火起身，而是挨著她背靠酒缸席地而坐。
慕容酒向往地開口，“我爹是在當年第一場冬雪時娶我娘進門的，他留給我的日志裏寫道，唯有第一場冬雪的白才襯得起新嫁娘的紅，才象征著大婚的兩人有一個潔白無瑕的開始。火火，我們也在今年第一場冬雪降臨時成親吧？”
“好。”
地窖門口射來的冷眼銳似冰刀，夏火火醉薰無感；慕容酒？有感，也當沒感。
他繼續。
“成親後，你想住在哪裏？郡主府？還是釀香肆？你新建的郡主府敞亮倒是夠敞亮，卻是不抵釀香肆喝酒來得方便。要不這樣，郡主府住一天，然後再來釀香肆住一天，反正都是我們的家，幹脆就輪流著住著玩可好？”
“好。”
窖似冰封。
夏火火閉著眼靠近慕容酒，“冷。”
慕容酒仰著臉盯著不遠處越走越近的那人的眼睛，一伸手，溫柔而堅決地搭上了夏火火的肩，“不怕，酒哥抱著你就不冷了。”
求而不得的體溫入懷，慕容酒本想給人添堵來著，誰知卻給自己先堵得胸悶起來。
低頭，夏火火的頭頂入眼。
跟他醉了幾天了，也沒好好梳洗過，頭皮早就氣味難聞。如果是平時的他，早就皺著眉頭輕功一閃，有多遠閃多遠了。然而現在，他卻聞若未聞的只將手臂收了又收，緊了又緊。
緊著緊著就看見了她左耳上那只玫瑰花樣的金耳飾。
耳飾很小，幾乎還沒有他的一半小指甲大。然而就在這塊不大點的地方，卻是形象生動地雕刻出了一只玫瑰花的樣子。那樣子，那線條，包括花瓣上的一滴露珠都活靈活現。就沖這做工，只怕也不是尋常之物。
慕容酒的目光停在那裏，想，東方亦送的吧。
東方亦的每個毛孔都開始散發威脅的氣場：他在看哪裏？他敢動那只耳飾就試試！
慕容酒無視他的威脅，伸手就去摸那只耳飾，“火火，這耳飾怎麽只有一只？這成親時戴著可不吉利。這樣，你摘下來給我，我照著這樣子再幫你定做一只，然後我們成親時你就戴著完好的一對跟我拜堂可好？”
耳飾？一只？夏火火微微側頭，避開了慕容酒的觸碰，而且這次也沒有說出第三個“好”字。
東方亦面色一松。
慕容酒聲音發澀，“火火？”
夏火火閉著眼從慕容酒的懷裏退了出來，“慕容酒，對不起。”
她歪頭靠向另一側，酒缸的冰冷讓她稍稍清醒，“我這幾天喝多了胡亂說話，你別往心裏去。”
慕容酒目光一涼，伸手想將她拉回懷，“火火，酒後吐真言。”
夏火火沒睜眼，卻像是能看到他伸手拉她的動作似的，她更加向另一側歪靠了過去，“小酒吐真言，大酒只失言。慕容酒，對不起。”
第二個“對不起”似乎用盡了夏火火所有的清醒意識，她歪靠的趨勢終於停止了，呼吸慚慚變得均勻。
慕容酒的大手停在距她一指的地方，她的頭停在了東方亦的掌心。
兩個男人的目光再一次深深對上。
“我們這就出發去盛京，時間緊迫，就此告別。”
“好，早去早回，我等著她回來成親。”
“……她會在盛京成親，且只能與我成親。”
“表這樣急切，說的好像你想嫁就能嫁似的。有本事你也讓火火向你求個親的！”
“她今天是喝多了，不算數！”
“她也只在我面前才敢無所顧忌地喝多！”
“……如果你想在她成親後還有機會跟她喝酒，你現在就給我閉嘴！”
“意思就是說，如果我放棄跟她喝酒的機會，她是不是此生都不會成親？”
“慕容酒！”
“別把我的名字叫得那麽深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把你怎麽了。”
“……你給我去死！”東方亦揮拳就是一擊。
慕容酒不躲不避，“想吵醒她你就試試！”
東方亦的拳頭堪堪停在了慕容酒的鼻端之前。
慕容酒最後看一眼他懷中的夏火火，霍地起身，調頭率先就向外走，“不送。”
夏火火與他醉酒六天，唯有今天念的是“慕容酒”三個字，之前念叨的卻只有“東方亦”三個字。次數，記不清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屬於自己就是不屬於自己。
他越醉就看得越清。
而放手，卻是因為她那聲“對不起”。
她不願委屈了他的感情，他又如何願意委屈了她的真心。
喜歡是放肆，愛卻是克制。
被人橫抱在懷的艷紅身影逐漸遠出視線，他握了握手，到底沒伸出去。
再轉身，猙獰入眼。
“玉昆，我本來準備讓你活個十幾二十年的！本來準備我頂著這半人半鬼的臉也有十九年了，怎麽也要你嘗嘗這漫長的痛苦的！可是怎麽辦，小爺我今天心情實在太不爽了！而我不爽，就想活人泡酒！別那麽看我！你以為這樣就是活人泡酒了麽？那你可太小看我了。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終極豪華版活人泡酒如何？”
當天，釀香肆傳出的慘叫聲一直到深夜才停止。
東方亦就在這慘叫的陪襯下，帶著夏火火連夜坐馬車出了城。
出城前，齊落勝曾試圖阻止。
“皇叔大人，您讓我接任知府師爺一職，我沒問題。可您讓我通知慕容公子接任知府一職，小的由衷覺得不太合適。這種官方的任命您不覺得讓郡主本人來做更正式更能服眾麽？”
他一小小師爺被口頭任命一下直接上任也就算了，這執掌莊城大小事務的知府一職，怎麽也可以隨便口頭任命一下？這太荒唐了！如果百姓不服怎麽辦？
東方亦正忙著吩咐天貓和桃寶幫馬車裏搬東西，“對，褥子鋪兩層，啊，還是鋪三層吧。齊師爺，你說什麽來著？”
“小的是說，這種官方任命……”
“行了，我時間緊，沒空跟你研究事情的細節。這大小事務在慕容酒上任之前，你就看著辦吧。”
可他再看著辦也不能由他一個職位小的去任命一個職位大的吧？
“皇叔大人，這不合適！這……”
砰，東方亦從車內關上了馬車的車門。
“鐘決，出發！”
六天前玉昆的事情解決的時候，他就該帶著夏火火城都不進直接回盛京的。就是錢叔老說什麽夫妻雙方要想處得久還是需要一個彼此坦白信任的開始才好，於是，他和盤托出了一切。
結果呢，坦白有了，信任沒了！
這傻丫竟然寧可跟慕容酒一喝喝六天也不願像過去那樣找他打架發洩了。
什麽，還向慕容酒求婚？
她當他是死的不成？
丫的，就趁這次去盛京幹脆把莊城的一切事務都壓在慕容酒的身上，最好在他們回來之前直接給那貨給壓死！看他還怎麽惦記著別人屋裏頭的！
馬車一路加鞭，直到出了城，東方亦才覺得稍松一口氣。
天也黑了，鐘決在車外問：“主子，連夜趕路還是稍事休息？”
東方亦下意識地就想命令“連夜趕路”，但在看到夏火火開始因為路不平坦而左右翻騰的時候，他及時改了口，“原地休息，明早再繼續上路。”
“是，那我去通知錢叔準備晚飯。”
鐘決走了。
車內，東方亦看向躺在他腿上的某女。
小臉睡得紅撲撲的，或者，是醉的紅撲撲的，周圍還泛起一層暖暖的光暈。太像這幾天剛熟的紅蘋果，只是看著便讓人垂誕欲滴恨不得咬一口才好。
東方亦這麽想著也這麽做了。
輕輕俯身，幾天不曾梳洗的酸臭加一身的酒氣倒是先撲鼻而來。
他凝了凝眉，心裏更添不悅，嘴巴就張得更大，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招蜂引蝶小沒良心的。
然而，她吹彈可破的肌膚觸感一經牙齒傳到大腦，他立刻無意識地松了口勁。
他舍不得。
這種軟軟彈彈的感覺實在太讓人心生憐愛了，他生怕自己不一小心真給她咬出個牙印來。丟臉事小，傷在她身卻疼在他心就實在是得不償失了。
牙齒瞬間收回，他只以雙唇含了上去，就像小孩子第一次吃糖，總是舍不得一口咬下，而是含著含著，最好直到地老天荒。
馬車的門就是在他陶醉得閉上眼睛含著夏火火的臉頰的時候被人忽然打開了。
“主子，錢叔問您今晚想吃……臉頰？”
開門的是桃寶，她是來問今晚兩位主子想吃什麽。誰知一開門看到的卻是東方亦含著夏火火的臉頰，而且還是一臉“人間美味”的陶醉狀態。
這如果是天貓開的門，她早就以最快的時間再把門關上了。可是這開門的偏偏是還沒開情竅的桃寶。
於是，她是真的很疑惑地楞在了大敞四開的車門口，主子愛吃人的臉頰？
東方亦被驚醒，舍不得松開口中的美味，只好怒瞪以表達自己的意思：滾！
還是那句話，今天開門的不是善解人意的天貓。
於桃寶，她只會當東方亦眼抽了，“主子，臉頰已經美味的讓您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車外的眾人已經被吸引過來了。
離得最近的是祿公公，“什麽叫今晚想吃臉頰？臉頰是什麽東西？莊城的特產麽？那咱家也要嘗……”
說著就走了過來，走過來就看到了舍不得松嘴的東方亦。
祿公公眨眨眼，“呃，不是我的菜，東方少爺還是自己獨享吧。”
錢叔靠過來，“什麽臉頰特產？我怎麽沒聽說過？讓我看看！就憑我老錢頭五十年的手藝，但凡看過一遍成品，我一定能給做出……”
說到一半也看清了馬車內的情景，六十多歲的老身板楞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急轉彎，“……慚愧慚愧，這種特產老錢頭我還真是駕奴不了。”
鐘決連蹦帶跳地湊過來，“都閃開，快讓我看看還有什麽是錢叔做不出來的！”
呼，一陣掌風刮過，刮翻了桃寶，桃寶又撞倒鐘決，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祿公公和錢叔各丟下一記“年輕人就是沒有眼力見兒”的目光後，各自迅速離開這塊是非之地了。
桃寶和鐘決從地上爬起身來，回頭一看，車門關上了。
鐘決莫名其妙，“姐，主子到底在吃什麽東西？為什麽關上門不讓看？他是想自己吃獨食麽？”
桃寶跟他大眼瞪小眼，“我要是知道還能被掌風扇出來？話說郡主的臉頰真的那麽好吃麽？好吃就好吃唄，為什麽關門？我又沒說跟他搶！”
晚一些圍觀過來的冢衛就算沒看到剛才怎麽回事，現在也聽出來了，原來主子是在馬車內開小竈呢！
頓時，混合了八卦與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齊齊投向了東方亦和夏火火所在的馬車。
車內的東方亦無端就臉熱了起來。
他什麽時候在手下面前失態過？
都怪這磨人的小妖精！
剛剛收回的牙齒不經意間重新探出，一用力，夏火火“嘶”一聲睜開了眼。
她屬於本能地吃痛睜眼，眼睛看到了東方亦，意識卻沒清醒到去分析眼睛看到的事情。
“你在做什麽？”
“咬你。”
“為什麽？”
“……你臉上有蚊子。”
“哦，那你用點勁，一定給丫咬死的。”
“好。”
“謝謝。”
夏火火覆又閉上了眼。
東方亦心裏開數，三，二，一，睜眼！
唰－－夏火火猛地睜眼。
誰家滅蚊子用咬的？丫的根本就是在耍流氓好不好？
“東方亦，你王八蛋！”夏火火一瞪眼，一記上勾拳直掏東方亦的胃腹部。
東方亦大手一伸一收，一只小手入掌。
夏火火緊跟著又要再出右勾拳，可才有那意識就被東方亦提前老辦法收入掌中。
再上腿，被東方亦大腿一橫，壓個死緊。
而整個過招的全程中，東方亦輕咬著她臉頰的口那是一分也沒有松。
夏火火那是又羞又惱，“還不松開你的嘴！”
“你確定？”
他嘴裏含著東西，聲音有些含糊，但奇怪的是，竟一點沒影響他和她的交流。
夏火火正處於臉頰有點癢有點疼的奇怪感覺中，一時竟忽略了東方亦眼底的危險。
一聽他那意思是可以松開，她立刻叫囂道，“當然確定！你痛快松——唔！”
那張曾讓他魂牽夢縈的火紅小嘴，自打他回到莊城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想親了。
奈何，先是正事煩多，後是她故意與他冷戰，再到今天她一路睡出了城，他楞是沒有找到機會。本想著趁她熟睡親親臉頰先緩解一下就好，偏偏她中途醒了。醒了更好！有便宜不占那才真是王八蛋好不好！
肉嘟嘟滑溜溜的唇瓣入口，還是夢中熟悉的那種感覺，東方亦情不自禁就於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喟嘆。
這一親，他等了至少半月了。
半月前決定離開莊城回盛京時，他怕與她糾纏深了會舍不得中途離開，所以他一直在克制。如今，她已經光明正大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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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這麽多人的性命瞬間了結於自己的眼前時，夏火火無法控制地肝顫了。
這畢竟與打黑拳不同。
凡是簽了黑拳協議的人，在別人的眼裏就是死人了，上場都是帶著已死的心才去的。贏了就是賺了；如果輸了，那就認命。
而眼前這群人，大部分人其實並不想死，他們不過是被迫選擇站隊，然後站錯了隊。
她身後的莊城百姓中有的就是對面已死的親人，也許他們現在已經被嚇傻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可待到火滅事完，他們會不會埋怨她太過殺戮？
一直掙脫著要推開東方亦的手，現在竟是不由自主地緊抓了上去。
東方亦一眼便知，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怎麽，後悔了？”
她搖頭。
還是那句話，真到了你死我活的份上，自然是你死我活！她流落貧民窟沒死，被親近的人一刀殺死卻在異世重生，這世上恐怕再沒有第二個比她更命運多舛的人，她比任何人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第二次生命！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要她活還是要敵人活的選擇，她依然還是選自己！
只是，只是睜睜睜看著這麽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還是活活燒死，她突然就有點接受不了，有點……
“怕了？”
東方亦冷冷的聲音從她的耳邊直吹進她的腦海。
夏火火習慣性地就要搖頭，她是誰？一代黑市拳王！她會怕？
可是才要搖頭的動作卻在她又看見一個官兵被燒得周身如黑炭一般倒下的時候停下了，她沒辦法昧著心搖這個頭。
東方亦輕輕地將她摟得更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如果我不是提前有準備把他們要運出的火油箭都攔回了的話，你知道那批火油箭會帶來多大的毀滅嗎？玉昆不過是私造兵器，他背後的人可是計劃著要用這些兵器攻城，造反！而一旦造反得以達成，那就是戰爭的開始，那就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的開始！今天他們死了，事實上卻是救了更多的無辜百姓！”
“可身後那些眼睜睜看著親人們活活燒死的莊城百姓呢？如何善後？”
“斬草除根！”
“你！”夏火火沒再多說一個字，但她眼睛裏已經清楚寫上了“要不要這麽殘忍”的字樣。
到現在這一刻，她才明白地意識到她與這些輕易就決定人生死的古人的不同。
“不行，我不同意。”
“你是新城主，你要你的子民對你心存怨恨然後每天蓄謀報覆？”
“我……”
夏火火不說話了。
她情感上接受不了這些殺伐果斷的政治手段，但理智上又告訴她如果不能這麽做還能怎麽做？！
她冒不起這種有可能引來一天一行刺三天一暗殺的不穩定未來的危險！
還是那句話，真到了你死我才能活的份上，那麽一定是你死！
“下手利索點，別讓他們太痛苦！”
說完這句話，夏火火掙開東方亦的懷抱，背手走遠了。
著了黑衣的背影纖瘦，卻也挺得筆直，不遠處沖天的火光都掩蓋不住她周身肅殺的氣場。
祿公公靠近東方亦，道，“她真是那個以吃喝嫖賭聞名堯天的國民渣妃？為什麽此刻的她，咱家只看得到‘夏家遺孤’四個字？”
直到東方亦示意她接旨，他才確認眼前這個從東方亦出現就對其拳打腳踢灰頭土臉的女子是傳說中的國民渣妃夏火火。
他仍在苦苦糾結為什麽一代國民渣妃給他的第一印象會像個敢打敢殺的地頭蛇時，不過一柱香的工夫，她又變身成了不看情感只憑理智做事的優秀將才。
剛才東方亦的話並沒有避諱他，是以他聽得很清楚。簡短幾句話啊，初到戰場上的新兵要正視大批大批的人死在眼前還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沒想到一個才十六歲的女子簡短幾句話就調整過來了。
這是怎樣過硬的心理素質，又是怎樣迅速的適應體質！除了是骨子裏的夏家血統在作祟能解釋的話，還能怎麽解釋？
現在已經能完美地壓制情感，然後按照理智的指導去做事，如若再假以時日，這樣的女子只怕必然會引起京中各朝廷大員的註意。
“真心建議東方少爺一句，這樣的郡主還是留在莊城的好。”
夏家，在盛京已經是被遺忘的存在。如果夏火火硬要出現攪亂現在的平靜的話，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東方亦明白祿公公言下所指，但他既然為她求來了自由身的聖旨，就沒打算著讓她默默茍活下去。
“夏家背了十年的殉職表象，也到時候扒出內裏來給大家看看了。”
祿公公身子就是一顫，安逸十年了，乍聽腥風血雨再起，他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害怕。
“東方少爺，難道你要為了夏家不惜得罪現在朝中最有權力的一群人麽？要知道，涉及到權力分割，皇上可不是次次都能站在你這一方的。還請東方少爺三思！”
“祿公公，別的我不說，我只提一件事。當年，你，我祖父，以及夏火火的祖父，您三位是八拜之交吧？如今在世的卻只有你一個了。敢問一句，您夢中可有夢到過那二位？夢到的話，他們跟您說了什麽？感慨地府清閑安樂，還是斥責您忘了當年的結拜之義在關鍵時刻做了偽證？”
祿公公倒退幾步，指向東方亦的蘭花指都哆哆嗦嗦地不成樣子了，“你，你怎麽會知道……”
十年前他為了自己活命撒下了人生的第一個謊，也是最後一個謊。結果害死了他的兩個結拜兄弟！他幾乎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可是，這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為什麽東方亦會知道？
東方亦最後看他一眼，轉頭走掉了。
“雁過留聲，人過留影，放個屁都會留下臭味，又何況公公當年做的那麽一件大事！”
十年前，京裏某位重臣的兒子想奪兵權，奈何夏家一家獨大，他一直沒能得到機會。後來，他夥同幾位副將一舉將夏家整個端掉，卻對外宣稱夏家一門忠烈是在戍守邊疆時以身殉職。那時，冢衛的首領還是自家爺爺，他一心想把殺害了夏家的兇手繩之以法，卻因計差一籌，兇手還沒大白於天下，自己倒先丟了性命。
臨終之前他只留下三個字：祿公公。
十年間，東方亦明查暗訪，終於得知當年夏家老爺子臨死前曾托人傳給祿公公一份指證殺人兇手的證據，但祿公公當時剛上任大內總管，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壓下沒報。
而這一不報，先是間接害死了當時的國民皇叔，後又害得夏家十年亡靈不得安息。
然而十年後，夏家遺孤卻要如此震撼地重新走回盛京人的視線了嗎？
祿公公盯著越燒越旺的火勢，呆呆站立許久。
……
這一場大火足足燒了三天三夜，最後在天降暴雨後才堪堪停了火勢。
大火中死傷無數，僥幸逃出生天的只有以夏火火為首的郡主府的人。
城內不曾經歷大火的百姓們漸漸開始知道，京裏來人了，一道聖旨，莊城的主子換人做了。
莊王呢？給郡主府送柴的人說，在大火中燒死了。該！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早就該死！
莊王府的人呢？送柴的又說，都燒死了。唉，都是玉昆那個私造兵器意圖謀反的偽君子造的孽啊。
那那麽多去圍觀的百姓呢？怎麽也一個沒回來？送柴的吐沫星子橫飛，不知道吧？莊王玉昆曾經想放火燒死所有人滅口呢，幸虧郡主吉人天相被京裏趕來清剿玉昆的大部隊給救了，否則也會同別人一樣被燒死。
是沒燒死，可現在變成了寡婦也沒好到哪裏去吧？送柴的一拍大腿，這你可錯了！聖旨準了人家休夫了！人家現在是自由身，而且坐擁莊城一座，身價必須的不降反升啊。
家有兒子初長成的，紛紛附和拍大腿：對呀！這誰家的姑娘能有如此身價？
普通人家固定資產能有一處宅子就不錯了，這位倒好，那是確確實實地擁有一整座城；普通人家的鋪子能日進鬥金那就算富貴了，這位呢，除了能日進鬥金，人家每月還能領到不弱於日進鬥金的俸祿！還別說逢年過節的京裏再送點什麽禦賜寶物到手……咩哈哈，郡主真的不著急再召郡馬麽？
暴雨連下三天，第四天，暴雨停了。
清晨，麻賴子打開重建一新的郡主府大門，當場就嚇坐到了地上。
眼前這密密麻麻的禮加密密麻麻的人，他們是什麽時候聚到這裏的？這一個個穿戴一新的是要提前過年不成？
“賴子哥，郡主起來沒？我是代表東城的老趙家來向郡主提親的，他家的兒子……”
“你閃開！賴子哥看我！我代表的是西城的老紀家，他家的兒子……”
“看我看我！我是為城北的王員外家的獨生子來提親……”
“我我我……”
一群人一擁而上，每一個人的話都沒能完整地說完，但重點意思麻賴子可聽明白了，這是來給郡主提親的啊！
可是，府內一直就有一個一直在線排隊的國民皇叔，這些人不知道？
事實上，還真不知道。
關於國民皇叔的事情，東方亦等人有意的壓下了。背後要造反的那位主謀還沒有揪出來，他的行蹤實在不易透露太多。
一群人一窩蜂似的湧向麻賴子，希望能在見到正主前先跟下面的人打好關系，也好在關鍵時刻幫忙說說話。
麻賴子被難卻的勝情嚇得有點毛，他們不知道府內還有位國民皇叔，可他知道啊！那位爺什麽手段，他進郡主府也有兩個月了想不知道詳細也不行啊。
一群手臂伸向坐在地上的麻賴子，他不敢借助任何一人的力起身，索性變坐為爬，雙手雙腳齊用，楞是從圍堵的人群縫隙中爬了出來。
爬出來就向府內跑，還邊跑邊喊，“桃寶姐，天貓姐，錢叔，你們在哪兒？快出來！”
他可不敢直接去找皇叔大人，那位與郡主已經冷戰六天了，目測還在繼續。他現在找上門？那不是直接找死嘛！
錢叔第一個聽到召喚出來，一聽這事趕緊到書房稟報了東方亦。
東方亦眉頭一擰，手中的毛筆“哢嚓”一聲就斷了，“什麽人也敢往府裏放？關麻賴子一月的禁閉，再扣他半年的工錢。”
門外遠遠跟著的麻賴子一聽這話就淚流滿面了，就說吧，不能惹這位爺！他這是躺著也中槍啊，一開門那群人就硬闖進來了，他一個人如何頂得住？嗚嗚，關禁閉他能忍，不能忍的是工錢！他本來打算攢攢工錢為桃寶姐買首飾的，這下泡湯了，嗚嗚嗚。
錢叔道，“少爺，這處罰的事先不急，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打發了來提親的人們啊。我一個老奴，出面拒絕總是不合規矩的些。還是您出面一趟吧！”
氣歸氣，有些事情還得要做。
東方亦扔下斷筆向外走，“我去看看。”
錢叔跟在後面，“其實只要少爺一出現，相信他們就不會再心存奢望了。這莊城誰家的少爺能比得上我家少爺呢！”
東方亦不自覺地挺了挺胸，那是。
“郡主心裏一定也明白，她這幾天跟您置氣，我猜是京城的事情她一時接受不了，需要時間消化。少爺男子漢大丈夫，還是多擔待一些吧。”
嗯，也對。任誰聽到十年前的舊事，還是推翻了自己認識的一些舊事，也都不會太過好受吧？好吧，他單方面表示冷戰結束。
“她人呢？”
“呃。”
東方亦停下腳步，才緩和的臉色一聽錢叔這一聲“呃”，他噌一下又怒了，“又夜不歸府？還在釀香肆？夏火火！”
東方亦調頭就走。
錢叔傻眼，“少爺，是這個方向。”
“不去了！”
“可那提親的事怎麽解決？”
“向誰提親你就找誰解決去！”
東方亦身形一晃，沒影了。
那消失的方向，明顯是釀香肆的方向。
錢叔一甩唯三的白發，“早就該去，非得逼著我用心機！切！”
……
釀香肆。
慕容酒的秘密地窖之內。
夏火火和慕容酒正在猜拳對飲。
“石頭剪刀布！你輸了，喝！”
慕容酒仰脖幹掉一杯，“你贏了，可以再給他灌一杯了。”
“好咧，我這就去灌！”夏火火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然後來到了一個大酒缸前面。
掀開酒缸的木蓋頭，玉昆的人露了出來。
六天前，是慕容酒把他從大火裏救了出來。
很簡單，當年的毒害父母之仇，他不能讓其如此輕易的償還。
慕容酒將玉昆帶進了酒窖，然後就打折腿骨，扒光他的衣服，然後將他關進了很早就為他準備好的酒缸裏。
六天裏，夏火火與慕容酒猜拳對飲，輸了的要喝，贏了的就要往酒缸裏灌一杯。六天了，眼看這酒缸裏的酒已經沒過了玉昆的脖子。
玉昆在酒面下的身體早就開始腐爛發臭，可他的頭腦卻異常清醒。清醒地聽得到夏火火與慕容酒的對話，清醒地感受得到周身骨頭就要被泡軟泡爛然後混沌成一坨肉泥。
但他無計可施。
他被慕容酒下了某種藥，除了意識清醒，能聽能看能聞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早就沒了支配的權力。
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夏火火又是一杯酒自他的頭頂澆落，他也只能空以眼神表達憤恨的心情。
夏火火一拳捶在酒缸邊上，“你瞪什麽瞪！覺得自己委屈？那被你牽連至死的那麽多百姓呢？他們就不委屈？他們也是人生父母養，上有老，下有小。就因為你，因為你私造兵器意圖謀反，他們就不得不死！你還委屈？你這是罪有應得！”
玉昆眼神不屑，那意思好像是在嘲笑她：你下的動手滅口的令，現在倒來賴我了？
夏火火沿著酒缸滑坐在地，“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成為殘忍殺害那些百姓的劊子手！我不會！不會！”
與慕容酒爛喝六天，夏火火其實還沒從那日的滅口大火的打擊中恢覆過來。東方亦竟然還說什麽十年前，夏家也不是如外面所傳的那樣於邊疆戍守中殉職而死，而是被這背後意圖謀反的人下手暗害的。
呵呵，她一下子就想明白所有了，原來東方亦瞞她的不只有身份一事。
三個月前，東方亦來到莊城，為的就是查明十年前的舊事。兩個月前的大婚當晚，他的本意就是利用夏火火之死進而光明正大地打著為青焰郡主調查死因的旗幟進入王府，然後光明正大的調查玉昆。而即使調查不出什麽，隨便扣玉昆一個下手害死青焰郡主的帽子也能將玉昆一派一網打盡。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從異世重生而來，陰差陽錯地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又順勢將計就計，利用她想跟玉懷翰和離而借著她進入了郡主府。給她人，幫她打架，表面上是對她忠心的絕好管家，實際上卻是借機將調查玉昆進行的更深。
呵呵，說什麽她是新城主不能讓底下的百姓心存怨恨，所以要一把火斬草除根！難道不是即使她反對，他也會下絕殺令嗎？
還有京裏那位，剛給了她莊城的那位，原來三個月前已經決定要為了斬殺玉昆而犧牲掉她了。不是說夏家對堯天國功勞最大麽？為什麽他們一個個都要她死？
她上一刻還在感謝他給了她莊城，下一刻就恨不得殺了他：這是對未死的自己的補償麽？
她以為自己誤打誤撞了一個絕好管家，誰知最初人家就是帶著目的而來。她是有多蠢才會真認為好運一直幫她？
“慕容酒，我們成親吧。”
☆、080 皮哥怒吻東方亦
說這話的夏火火，眼睛是閉著的，聲音是低沈的，狀態是萎靡的。
可以說，一點向人求婚的誠意也沒有。
然而，慕容酒還是情不自禁地心動了。
而當他看見地窖門口那個剛進來就僵在原地的身影時，他醜陋的半面鬼顏都瞬間燦笑如花，幸福的像得到了全世界。
“好，我們成親。”他褪去了聲音裏慣有的浮誇，第一次以認真之極，溫柔之極的聲調說話，“好，我們成親。”
重覆一遍時，他已經走到了夏火火的身邊，也不急著拉夏火火起身，而是挨著她背靠酒缸席地而坐。
慕容酒向往地開口，“我爹是在當年第一場冬雪時娶我娘進門的，他留給我的日志裏寫道，唯有第一場冬雪的白才襯得起新嫁娘的紅，才象征著大婚的兩人有一個潔白無瑕的開始。火火，我們也在今年第一場冬雪降臨時成親吧？”
“好。”
地窖門口射來的冷眼銳似冰刀，夏火火醉薰無感；慕容酒？有感，也當沒感。
他繼續。
“成親後，你想住在哪裏？郡主府？還是釀香肆？你新建的郡主府敞亮倒是夠敞亮，卻是不抵釀香肆喝酒來得方便。要不這樣，郡主府住一天，然後再來釀香肆住一天，反正都是我們的家，幹脆就輪流著住著玩可好？”
“好。”
窖似冰封。
夏火火閉著眼靠近慕容酒，“冷。”
慕容酒仰著臉盯著不遠處越走越近的那人的眼睛，一伸手，溫柔而堅決地搭上了夏火火的肩，“不怕，酒哥抱著你就不冷了。”
求而不得的體溫入懷，慕容酒本想給人添堵來著，誰知卻給自己先堵得胸悶起來。
低頭，夏火火的頭頂入眼。
跟他醉了幾天了，也沒好好梳洗過，頭皮早就氣味難聞。如果是平時的他，早就皺著眉頭輕功一閃，有多遠閃多遠了。然而現在，他卻聞若未聞的只將手臂收了又收，緊了又緊。
緊著緊著就看見了她左耳上那只玫瑰花樣的金耳飾。
耳飾很小，幾乎還沒有他的一半小指甲大。然而就在這塊不大點的地方，卻是形象生動地雕刻出了一只玫瑰花的樣子。那樣子，那線條，包括花瓣上的一滴露珠都活靈活現。就沖這做工，只怕也不是尋常之物。
慕容酒的目光停在那裏，想，東方亦送的吧。
東方亦的每個毛孔都開始散發威脅的氣場：他在看哪裏？他敢動那只耳飾就試試！
慕容酒無視他的威脅，伸手就去摸那只耳飾，“火火，這耳飾怎麽只有一只？這成親時戴著可不吉利。這樣，你摘下來給我，我照著這樣子再幫你定做一只，然後我們成親時你就戴著完好的一對跟我拜堂可好？”
耳飾？一只？夏火火微微側頭，避開了慕容酒的觸碰，而且這次也沒有說出第三個“好”字。
東方亦面色一松。
慕容酒聲音發澀，“火火？”
夏火火閉著眼從慕容酒的懷裏退了出來，“慕容酒，對不起。”
她歪頭靠向另一側，酒缸的冰冷讓她稍稍清醒，“我這幾天喝多了胡亂說話，你別往心裏去。”
慕容酒目光一涼，伸手想將她拉回懷，“火火，酒後吐真言。”
夏火火沒睜眼，卻像是能看到他伸手拉她的動作似的，她更加向另一側歪靠了過去，“小酒吐真言，大酒只失言。慕容酒，對不起。”
第二個“對不起”似乎用盡了夏火火所有的清醒意識，她歪靠的趨勢終於停止了，呼吸慚慚變得均勻。
慕容酒的大手停在距她一指的地方，她的頭停在了東方亦的掌心。
兩個男人的目光再一次深深對上。
“我們這就出發去盛京，時間緊迫，就此告別。”
“好，早去早回，我等著她回來成親。”
“……她會在盛京成親，且只能與我成親。”
“表這樣急切，說的好像你想嫁就能嫁似的。有本事你也讓火火向你求個親的！”
“她今天是喝多了，不算數！”
“她也只在我面前才敢無所顧忌地喝多！”
“……如果你想在她成親後還有機會跟她喝酒，你現在就給我閉嘴！”
“意思就是說，如果我放棄跟她喝酒的機會，她是不是此生都不會成親？”
“慕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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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酒不躲不避，“想吵醒她你就試試！”
東方亦的拳頭堪堪停在了慕容酒的鼻端之前。
慕容酒最後看一眼他懷中的夏火火，霍地起身，調頭率先就向外走，“不送。”
夏火火與他醉酒六天，唯有今天念的是“慕容酒”三個字，之前念叨的卻只有“東方亦”三個字。次數，記不清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屬於自己就是不屬於自己。
他越醉就看得越清。
而放手，卻是因為她那聲“對不起”。
她不願委屈了他的感情，他又如何願意委屈了她的真心。
喜歡是放肆，愛卻是克制。
被人橫抱在懷的艷紅身影逐漸遠出視線，他握了握手，到底沒伸出去。
再轉身，猙獰入眼。
“玉昆，我本來準備讓你活個十幾二十年的！本來準備我頂著這半人半鬼的臉也有十九年了，怎麽也要你嘗嘗這漫長的痛苦的！可是怎麽辦，小爺我今天心情實在太不爽了！而我不爽，就想活人泡酒！別那麽看我！你以為這樣就是活人泡酒了麽？那你可太小看我了。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終極豪華版活人泡酒如何？”
當天，釀香肆傳出的慘叫聲一直到深夜才停止。
東方亦就在這慘叫的陪襯下，帶著夏火火連夜坐馬車出了城。
出城前，齊落勝曾試圖阻止。
“皇叔大人，您讓我接任知府師爺一職，我沒問題。可您讓我通知慕容公子接任知府一職，小的由衷覺得不太合適。這種官方的任命您不覺得讓郡主本人來做更正式更能服眾麽？”
他一小小師爺被口頭任命一下直接上任也就算了，這執掌莊城大小事務的知府一職，怎麽也可以隨便口頭任命一下？這太荒唐了！如果百姓不服怎麽辦？
東方亦正忙著吩咐天貓和桃寶幫馬車裏搬東西，“對，褥子鋪兩層，啊，還是鋪三層吧。齊師爺，你說什麽來著？”
“小的是說，這種官方任命……”
“行了，我時間緊，沒空跟你研究事情的細節。這大小事務在慕容酒上任之前，你就看著辦吧。”
可他再看著辦也不能由他一個職位小的去任命一個職位大的吧？
“皇叔大人，這不合適！這……”
砰，東方亦從車內關上了馬車的車門。
“鐘決，出發！”
六天前玉昆的事情解決的時候，他就該帶著夏火火城都不進直接回盛京的。就是錢叔老說什麽夫妻雙方要想處得久還是需要一個彼此坦白信任的開始才好，於是，他和盤托出了一切。
結果呢，坦白有了，信任沒了！
這傻丫竟然寧可跟慕容酒一喝喝六天也不願像過去那樣找他打架發洩了。
什麽，還向慕容酒求婚？
她當他是死的不成？
丫的，就趁這次去盛京幹脆把莊城的一切事務都壓在慕容酒的身上，最好在他們回來之前直接給那貨給壓死！看他還怎麽惦記著別人屋裏頭的！
馬車一路加鞭，直到出了城，東方亦才覺得稍松一口氣。
天也黑了，鐘決在車外問：“主子，連夜趕路還是稍事休息？”
東方亦下意識地就想命令“連夜趕路”，但在看到夏火火開始因為路不平坦而左右翻騰的時候，他及時改了口，“原地休息，明早再繼續上路。”
“是，那我去通知錢叔準備晚飯。”
鐘決走了。
車內，東方亦看向躺在他腿上的某女。
小臉睡得紅撲撲的，或者，是醉的紅撲撲的，周圍還泛起一層暖暖的光暈。太像這幾天剛熟的紅蘋果，只是看著便讓人垂誕欲滴恨不得咬一口才好。
東方亦這麽想著也這麽做了。
輕輕俯身，幾天不曾梳洗的酸臭加一身的酒氣倒是先撲鼻而來。
他凝了凝眉，心裏更添不悅，嘴巴就張得更大，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招蜂引蝶小沒良心的。
然而，她吹彈可破的肌膚觸感一經牙齒傳到大腦，他立刻無意識地松了口勁。
他舍不得。
這種軟軟彈彈的感覺實在太讓人心生憐愛了，他生怕自己不一小心真給她咬出個牙印來。丟臉事小，傷在她身卻疼在他心就實在是得不償失了。
牙齒瞬間收回，他只以雙唇含了上去，就像小孩子第一次吃糖，總是舍不得一口咬下，而是含著含著，最好直到地老天荒。
馬車的門就是在他陶醉得閉上眼睛含著夏火火的臉頰的時候被人忽然打開了。
“主子，錢叔問您今晚想吃……臉頰？”
開門的是桃寶，她是來問今晚兩位主子想吃什麽。誰知一開門看到的卻是東方亦含著夏火火的臉頰，而且還是一臉“人間美味”的陶醉狀態。
這如果是天貓開的門，她早就以最快的時間再把門關上了。可是這開門的偏偏是還沒開情竅的桃寶。
於是，她是真的很疑惑地楞在了大敞四開的車門口，主子愛吃人的臉頰？
東方亦被驚醒，舍不得松開口中的美味，只好怒瞪以表達自己的意思：滾！
還是那句話，今天開門的不是善解人意的天貓。
於桃寶，她只會當東方亦眼抽了，“主子，臉頰已經美味的讓您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車外的眾人已經被吸引過來了。
離得最近的是祿公公，“什麽叫今晚想吃臉頰？臉頰是什麽東西？莊城的特產麽？那咱家也要嘗……”
說著就走了過來，走過來就看到了舍不得松嘴的東方亦。
祿公公眨眨眼，“呃，不是我的菜，東方少爺還是自己獨享吧。”
錢叔靠過來，“什麽臉頰特產？我怎麽沒聽說過？讓我看看！就憑我老錢頭五十年的手藝，但凡看過一遍成品，我一定能給做出……”
說到一半也看清了馬車內的情景，六十多歲的老身板楞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急轉彎，“……慚愧慚愧，這種特產老錢頭我還真是駕奴不了。”
鐘決連蹦帶跳地湊過來，“都閃開，快讓我看看還有什麽是錢叔做不出來的！”
呼，一陣掌風刮過，刮翻了桃寶，桃寶又撞倒鐘決，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祿公公和錢叔各丟下一記“年輕人就是沒有眼力見兒”的目光後，各自迅速離開這塊是非之地了。
桃寶和鐘決從地上爬起身來，回頭一看，車門關上了。
鐘決莫名其妙，“姐，主子到底在吃什麽東西？為什麽關上門不讓看？他是想自己吃獨食麽？”
桃寶跟他大眼瞪小眼，“我要是知道還能被掌風扇出來？話說郡主的臉頰真的那麽好吃麽？好吃就好吃唄，為什麽關門？我又沒說跟他搶！”
晚一些圍觀過來的冢衛就算沒看到剛才怎麽回事，現在也聽出來了，原來主子是在馬車內開小竈呢！
頓時，混合了八卦與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齊齊投向了東方亦和夏火火所在的馬車。
車內的東方亦無端就臉熱了起來。
他什麽時候在手下面前失態過？
都怪這磨人的小妖精！
剛剛收回的牙齒不經意間重新探出，一用力，夏火火“嘶”一聲睜開了眼。
她屬於本能地吃痛睜眼，眼睛看到了東方亦，意識卻沒清醒到去分析眼睛看到的事情。
“你在做什麽？”
“咬你。”
“為什麽？”
“……你臉上有蚊子。”
“哦，那你用點勁，一定給丫咬死的。”
“好。”
“謝謝。”
夏火火覆又閉上了眼。
東方亦心裏開數，三，二，一，睜眼！
唰－－夏火火猛地睜眼。
誰家滅蚊子用咬的？丫的根本就是在耍流氓好不好？
“東方亦，你王八蛋！”夏火火一瞪眼，一記上勾拳直掏東方亦的胃腹部。
東方亦大手一伸一收，一只小手入掌。
夏火火緊跟著又要再出右勾拳，可才有那意識就被東方亦提前老辦法收入掌中。
再上腿，被東方亦大腿一橫，壓個死緊。
而整個過招的全程中，東方亦輕咬著她臉頰的口那是一分也沒有松。
夏火火那是又羞又惱，“還不松開你的嘴！”
“你確定？”
他嘴裏含著東西，聲音有些含糊，但奇怪的是，竟一點沒影響他和她的交流。
夏火火正處於臉頰有點癢有點疼的奇怪感覺中，一時竟忽略了東方亦眼底的危險。
一聽他那意思是可以松開，她立刻叫囂道，“當然確定！你痛快松——唔！”
那張曾讓他魂牽夢縈的火紅小嘴，自打他回到莊城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想親了。
奈何，先是正事煩多，後是她故意與他冷戰，再到今天她一路睡出了城，他楞是沒有找到機會。本想著趁她熟睡親親臉頰先緩解一下就好，偏偏她中途醒了。醒了更好！有便宜不占那才真是王八蛋好不好！
肉嘟嘟滑溜溜的唇瓣入口，還是夢中熟悉的那種感覺，東方亦情不自禁就於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喟嘆。
這一親，他等了至少半月了。
半月前決定離開莊城回盛京時，他怕與她糾纏深了會舍不得中途離開，所以他一直在克制。如今，她已經光明正大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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