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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踢館鄭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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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1020年, 青州祁連,九月十八日, 青州武學競技大賽的決賽。

前三名獲勝選手, 將進入全國武學競技大賽名單, 赴京城參加一年的集訓。今年這一屆, 因為鄭南陽失去了戰鬥力,會務組將小組賽中第五名選手,黃門選手黃洋提到了決賽名單。

第一戰, 琉璃對戰鄭東陽。

第二戰, 石學文對戰黃洋。

毫無懸念的, 琉璃獲得冠軍,鄭東陽亞軍,石學文季軍。這三名出色的年輕人, 就這樣被編入了全國競技大賽集訓小組,將於十月赴京城報到。對此,唐墨染得意洋洋, 打電話教訓了一通唐德宏:“我孫女兒、孫女婿,進了全國集訓小組,是正式隊員, 不像你,當初也只是個憑關系增補進去的。你兩個兒子, 加起來都不如這個女兒,哈哈!”

唐德宏垂頭喪氣地聽著父親教訓,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都說一代更比一代強,不知道怎麽嘀,到了他這裏,卻是一輩不如不一輩,自己的兩個兒子,武學資質平平,只能進入武學部工作。雖說工作穩定,但這是武者世界啊,唐門是一流門派啊,能夠站在世界武學競技大賽的比武臺,成為世界冠軍,是每一個唐門少年的夢想!

莫琉璃能夠有此造化,替他實現年少時的夢想,唐德宏其實也有幾分竊喜:“我雖然不行,我女兒卻可以啊。”想到這裏,唐德宏對父親說:“父親,莫心轍到底如何,你們有沒有查探清楚?我這邊有暗線報告,莫心轍產女之後,得了重疾,被莫氏送往祁連雲霧山的青峰之所,安心療養。莫心轍還活著。”

唐墨染嗤笑一聲:“要你來告訴我?老子明天直接去鄭門總部,上門踢館去。你宋伯伯也去。”

唐德宏道:“啊?宋掌門竟然也去?那我要不要趕過來?”

唐墨染冷冷一笑:“算了,你把你自己一家四口搞順了再說吧。琉璃是我的孫女兒,我來管,用不著你!”

唐德宏有點訕訕的,在父親面前,他一直有點底氣不足。他想著,等將來琉璃成功了,或許妻子就不會太介意她的存在了吧,到時候再來續父女之情吧。

站在領獎臺上的琉璃和石學文,遙望著主席臺上端坐著的鄭望飛。即使兒子鄭克玉中毒至今昏迷,即使孫子鄭南陽丹田被毀,這個女子,依然面無表情地將比賽從頭看到了尾。連琉璃都不得不佩服她的心狠、強硬與執著。

石學文冷冷道:“冷心冷肺的女人,難怪弒父弒母!”

琉璃有點疑惑:“她為什麽一定要來看比賽?她有什麽企圖?”

石學文哼了一聲:“想在弄死我們之前,享受一下螻蟻們掙紮的快感?”

琉璃被他這一說逗笑了,獎杯都差點拿不住了。

石學文和琉璃發現,他們可能都錯看了鄭望飛這個人。當他們走下領獎臺之時,鄭望飛帶著兩個中年女性武者,走了過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石學文長臂一舒,下意識地將琉璃擋在身後。琉璃則上前一步,穩穩地站在他的身旁,望向鄭望飛。兩個年輕人嚴陣以待,滿臉戒備。

鄭望飛指了指左邊的武者,道:“這是鄭克珠,我的大弟子。我退位之後,她將成為鄭門的掌門。”她又指了指右邊的武者,道:“這是鄭克碧,我的二弟子,她將成為執法大長老。”

鄭克珠、鄭克碧都是四十多歲的年齡,正是武者的黃金年齡。兩人雖非絕色,但眉目清秀,面容端正,筋骨之力充沛,顯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她倆沖石學文、琉璃點了點頭,和善友好。

這是什麽情況?石學文和琉璃莫名其妙,同時看向走過來的唐墨染。唐墨染將兩位小輩罩在身後,道:“鄭掌門這是何意?”

鄭望飛沒有理會唐墨染,只看著石學文,眼神裏竟然帶著幾分慈愛?她道:“向武學廳遞戰貼,我接!明天上午十點,鄭門紫峰總部,我等你們!”說罷,她領著鄭克珠、鄭克碧,轉身離去。

唐墨染看著她的背影,皺眉暗道:“這個老婆子,到底在搗什麽鬼?莫非已經知道,我們準備上門去踢館?提前已經部署好了?”想到這裏,他有些擔憂,對方若是布下陷阱,到底去還是不去呢?左思右想,最後一跺腳,咬牙道:“管他的!去了再說。前怕狼後怕虎,豈是武者所為?”

九月十九日,小雨淅瀝,送來一陣秋天的寒意。平白的,讓人增添了一股惆悵。琉璃心頭忽然升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莫非越靠近真相,就越情怯?

青石武館,經過鄭門不懈的、二十年的打壓,已經淪落到了四品武館。鄭望飛為什麽要對自己的親人如此薄情,為什麽要不依不饒,今天是否能夠揭曉謎底?

莫琉璃的身世,到底如何?為什麽要將她丟棄在青石武館,莫心轍現在是否安好?這一切,或許上了紫峰,都能獲得答案。

石學文的心,就如同這細雨一般,冰冷而悲涼。爺爺的死、武館秘籍被偷,宛如一團烏雲,沈沈地壓在他的心中。對鄭門的仇恨,深植於他心底。今日,終於可以昂首挺胸地走進鄭門總部了,他心情十分覆雜,不知是喜是悲。

宋友梅,帶著鄭澤楷,來為石門助陣。自從琉璃治好了鄭友梅,助他奪回權力,還幫忙治好了他兩個廢掉武功的徒弟,宋友梅對琉璃充滿了感激,一直尋思著如何回饋。聽說青石武館要找鄭門的麻煩,宋門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不僅約談了鄭望飛,這次戰貼送上之後,他昨晚已經飛到祁連,全程參與踢館過程。

至少,也要保證踢館公正,兩個年輕人安全返回,是不是?

因此,這一次的石門踢館,陣容相當強大。不僅有唐宋兩個一流門派的參與,連京城武學部的合作交流中心主任、祁連市武學廳的陳廳長,都被宋友梅強行拖了過來。

石門的這一次踢館,準備得非常充分。

這一群人,浩浩蕩蕩殺往鄭門紫峰總部之時,剛到山腳,就有人恭敬而客氣的迎接。紫峰之巔,鄭門總部相當霸氣,仿古重檐廡殿頂的六層建築,紅色的琉璃瓦,被雨水洗刷得發亮,長長的廊道,鋪上了紅地毯。廊內亦是鮮花綻放。走進總部大樓的大堂,迎面便是一個高大的鄭門先祖雕塑,雕塑四周擺放著數十個花籃,花香四溢。大堂之中還有流水潺潺,原來東側布置了轉運水磨,順著壁角緩緩流下,匯入一個碧波蕩漾的水池。

這手筆!就連石學文,也不得不佩服,鄭門能夠成為一流門派,也有它成功的道理。

大樓最大的議事廳,就在一樓。眾人被領進了“江湖廳”,這是一個足足有五百平方米的大屋子,地面鋪設著產自白虎大陸的織花羊毛地毯,大朵大朵艷麗的紅黑兩色花紋,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感。應該是為了迎接此次石門的踢館,四張馬蹄形的會議桌,相對而設。柔和而舒適的黑色座椅,窩在會議桌之內,很有安全感。深色的天鵝絨窗簾已經全部拉開,巨大的三個落地玻璃窗,窗外景色一覽無餘。

石門來人,皆被安置在對著窗戶的那一側,石學文、琉璃、石嗣、唐墨染四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之後。宋友梅、宋澤楷、武學部黃主任、武學廳陳廳長四人,坐在另外一張桌子。琉璃安心坐下,看向窗戶,窗外綠樹蔥郁、綠草如茵,雨點敲打著碩大的芭蕉樹葉,發出悅耳的滴答聲。這樣的環境,讓眾人的警惕之心漸漸轉淡。

鄭門,這哪裏是迎敵的狀態,分明是在迎接遠道而來的貴客!

廳外有腳步聲傳來,鄭望飛,一襲紅袍,邁步而入。

迎著眾人的目光,鄭望飛微微一笑,道:“讓你們久等了,去處理了一些鄭門內部事務。”她今日裝束得與往日的低調沈穩不同,變得張揚灑脫。

宋友梅呵呵一笑,道:“這麽多年未見,鄭掌門風采依舊啊。”他四下裏望望,嘆道:“你們鄭門,現在怎麽搞得一點武林氣息都沒有了?你這議事廳,完全是個財團高層會議室的風格啊。”

鄭望飛很嚴肅地點了點頭,道:“鄭門這幾年,走偏了。今日先請各位將就一下,待鄭門整頓之後,或許就好些了。”她這話中有話,聽得唐墨染心頭一跳,這個開篇,不符合常理啊……

踢館,不是我們找茬,對方應戰嗎?怎麽突然搞得,象是監察組來檢查,對方做檢討,表態會好好用心按要求整改了?

黃主任、陳廳長,這兩個代表官方的武者,也有點不習慣這樣的開場,哈哈一笑,道:“鄭掌門,我們就是來做個壁上觀,大家和氣生財、和諧相處、和平解決……”

這才對嘛,踢館的武者上來就應該找茬罵架,然後中間人勸架,最後開打,然後收拾殘局。

鄭望飛沒有理會武學部的官老爺們,根本沒有把官方的人看在眼裏。她認真地看著石學文,招招手,聲音溫柔:“來,你過來,讓姑奶奶好好看看。”

石學文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但他沒有離開座位。他的表情非常冷硬:“不必談什麽親人血緣,我們過來,就是要與你一戰!”

鄭望飛一笑,道:“你初入天級,境界還不穩。我雖年紀大了,但卻是超天級所在,你和我一戰?是要讓你妻子來收屍麽?”

琉璃站了起來,與石學文肩並著肩:“所以,我和他一起,請求與鄭掌門一戰!”

鄭望飛看著琉璃,眼中滿是讚嘆:“你很好,非常好!不愧是我石家的媳婦。戰貼,我已經接了,必會應你們的。但是——”

她拍了拍手,鄭克珠和鄭克碧走了進來。鄭望飛道:“我想,你們一定心中有很多疑惑吧?不如,我先幫你們解惑之後,再來一戰,如何?”

石學文和琉璃對視一眼,點頭落座。

鄭望飛對鄭克珠二人道:“把你們昨天做的事情,向大家匯報一下吧。”

鄭克珠應了一聲:“是,師父!”她上前一步,朗聲將昨天一整天,整肅鄭門的過程娓娓道來,聽得大家心頭亂跳——鄭門,這是血洗鄭陌一黨了!鄭陌這麽多年來,暗暗組建自己的勢力,對付青石武館的榮威武館,就是鄭陌所掌控。他為了培植自己的勢力,竟然不惜孤立鄭望飛,人為地制造鄭望飛與石門的矛盾。他做下的事情,罄竹難書:

鄭望飛與石益謙對戰之前,鄭陌親自給鄭望飛下藥,讓她失去理智、力道陡增,至石益謙重傷。後來石滿良與鄭玉蓮上鄭門理論,又是鄭陌親自接待,言語擠兌處處為難。再後來,鄭望飛兩次下貼,鄭陌都派人傳了口信,不讓二老前來。挑動鄭望飛對父母的怨恨之後,鄭陌陪她踢館,後面的事情,就不必一一贅述了。

待得鄭克珠匯報完畢,鄭克碧接著將鄭門清洗莫氏內部的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莫氏,竟然一直在實驗蠱蟲,吸取武者內力,為己所用。為此,他們借助鄭門的力量,從全國各地搜羅有資質的孩童,讓其修煉,當作爐鼎,以蠱蟲為媒介,這些孩子們修習的內力,盡數被用來培養莫氏及鄭門的優秀子弟。鄭克玉、鄭南陽,就是被這樣培養出來的。

這一切,簡直匪夷所思!

琉璃恍然大悟:難怪鄭門要從各地尋找兒童,甚至參與拐賣過程,竟然是因為這個!莫氏,該死!鄭門,更該死!

宋友梅也終於明白,宋澤權的蠱蟲到底從何而來,難怪這幾年宋門與鄭門走動頻繁,竟然是因為這個!

石學文頹然坐倒,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鄭陌為了將莫門與鄭門牢牢地捆綁在一起,將鄭門掌握在自己手裏,他竟然做下了這樣的事!在他看來,石門只是手中的一步棋,可是對於石學文而言,那就是他的人生!他的天空!他的全部!

一切,都毀於鄭陌的私心!

待得兩個徒弟匯報完畢,鄭望飛面色慘白,但依然倔強挺立。她緩緩道:“是我沒有帶眼識人,是我貪圖鄭陌的溫暖,一直縱容,方才釀成今日之禍。我已經處置了鄭陌一黨,但我也難辭其咎。你們放心,我……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琉璃道:“你們鄭門處理內務,是本分。我關心的事情……”

鄭望飛的紅袍,在柔和的燈光之下,顯得格外艷麗。她揮手打斷了琉璃的話,道:“別急,一件一件的來。我們的時間,多得很。”

鄭望飛看了鄭克珠一眼,點了點頭。鄭克珠從懷中取出一個紅色包裹,送到石學文桌前,道:“這是石門的功法,已經收繳上來,現在物歸原主。”

石學文雙手顫抖,看著眼前熟悉的紅布包裹,良久良久。

還是琉璃相對沈著,她揭開包裹,兩本線裝泛黃的書籍出現在眼前。一本《元陽功法》,一本《元陽拳譜》,記載著石門的傳承,這是石門的傳承啊……雖然琉璃的到來,為石門增添了數本功法、技法,但是,這兩本書,對於石學文而言,意義非凡!

唐墨染輕嘆一聲,伸出左手,拍了拍石學文的肩膀,道:“孩子,別難過,石門以後會越來越好的。你爺爺若能看到你現在努力的樣子,一定會很欣慰。”

石學文擡起頭,看著鄭望飛,壓抑著內心的憤怒:“石巒呢?”

鄭望飛嘆了一口氣,道:“石巒,他被鄭威騙了,功法一到手,就被鄭門的人控制住。石巒被送往莫門充當爐鼎,第二年就死了。”

石學文低下頭,道:“那……文茵呢?”

鄭望飛不敢看他,側過臉看向鄭克碧。鄭克碧點點頭,回答道:“文茵,也被送往莫門,當了幾年莫柯的地下情婦,難產而亡。她的孩子,也沒有能活下來。”她的這一番話裏,真假如何,誰都不知道。莫門是當世有名的武醫,豈能救不活一個難產的孕婦?恐怕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或者,是宅鬥的結果吧?

恨了這麽多年,忽然聽說仇人已死,這是什麽感覺?

石學文覺得,支撐自己的那一股力量,消失了。他突然失去了前進的方向,從內心生出一種惶恐:我是誰?我怎麽會在這裏?我是來做什麽的?

母親,原來早已經死了嗎?她以為的愛人,沒有護住她;她以為的愛情,充滿欺騙;她以為的幸福,都是假象,她臨死之前,可有後悔?是不是也有想起過自己……和父親?

石學文將頭埋在膝間,雙肩在顫抖。他沒有哭,他只是覺得荒唐,他不想面對這個現實。鄭門,呵!他們以為的那些螻蟻們,其實背後都有一個家破人亡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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