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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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費茲捷勒的說法, 魔法帝國滅亡後，幾名大魔法師各自為政, 紛紛率領自己的勢力互相混戰，誰也打不過誰，誰也消滅不了誰。
眼見著這場混戰要繼續持續下去, 某一天，意外發生了。
“一覺醒來, 所有人發現，空氣中原本濃郁充沛的魔力因子消失殆盡, 就算是再高明的魔法師，也沒法在沒有魔力因子的情況下使用魔法。”
在這種情況下, 星辰帝國的國王詹姆率領一隊騎士異軍突起, 接連打敗失去魔法變成弱雞的魔法師勢力，最終成功統一大陸，建立了現在的帝國。
聽著費茲捷勒的解釋, 喬喬想起自己剛才坐著的那棵樹好像也格外巨大。
“活躍的魔力因子，不僅能使魔法重現，而且會使動植物產生變異, 魔獸出現的概率大大增加。這些巨大化的蚊子便是最好的證明。”費茲捷勒掃了一眼篝火旁的隊友, “我能感受到空氣中的魔力因子每分每秒都在增強, 想必過不了幾個星期, 就會重回到魔法帝國時期的狀態。”
“費茲大人，”奧爾文舉手發言，“那我獲得這種可以增加自己攻擊速度和力量的……能力, 也是魔法嗎？”
隨著他的話音，他拿在手裏的雙手大劍泛起白色的亮光。
費茲捷勒點頭：“事實上，在魔法帝國時期，有不少騎士和戰士同時能運用魔法增強自己的戰鬥力，比起肉體更為脆弱的魔法師，他們在近戰方面有更大優勢。”
聽到還有這麽一說，其他隊員紛紛檢查自己有沒有像奧爾文這麽幸運，獲得掌握魔法的天賦。
原本就會使用光明魔法的修就不說了，聖女伊迪絲除了神術還受亞澤蘭記憶的影響掌握了幻術，當然，暫時還沒有那麽強。莫裏森說自己的力氣好像變大了，安迪暫時還沒有發現，巴洛早就知道了什麽卻什麽也不說，現在只是笑嘻嘻坐在原地看其他人苦思冥想。至於拉穆爾……
他那把巨大的鐮刀刀刃上燃起黑色的火焰。
費茲捷勒眼神微動：“黑暗和火焰的雙重魔法才能。”
拉穆爾那張猙獰的臉孔上泛起冷笑：“這不會和我差點被燒死有關吧。”
費茲捷勒看了一眼他滿臉的燒傷，慢吞吞承認：“實際上，魔法帝國的學者的確認為，每個人會覺醒的魔法才能跟他們的經歷有關。空氣中的魔力因子也是分為很多種的，一些人對這種魔力因子親和力高，使用相應種類的魔法就更輕松，另一些人則又更擅長另一種魔法。當然，一個人很可能同時可以使用四五種魔法，但總有他最擅長的那一系。”
“那隊長你呢？”喬喬記得他好像一直只用過黑暗系的魔法。
“我因為身份特殊。”費茲捷勒道，“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我能使用光明，黑暗，火焰，風暴四系魔法。”
結果太沈迷黑暗魔法，把自己弄成了半巫妖就只能使用黑暗系的了？
喬喬聽懂了他的話外音。
拉穆爾再次冷笑一聲，隨手揮了揮鐮刀。
刀刃破空，發出嗖嗖聲，黑色火焰在鐮刀劃過的軌跡上留下殘影，看上去酷炫無比——
“沒想到，我居然從我的仇敵那裏得到了一種饋贈。”
坐在另一邊的伊迪絲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垂下眼盯著兩人之間熊熊燃燒的火堆。
費茲捷勒又科普了幾句魔法常識後，眾人便散開各自進入帳篷裏休息。
還是像來時一樣，女士們好好安歇，男士輪流守夜。
今晚第一個守夜人是奧爾文，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在喬喬進入帳篷前喊住她：“喬喬大人。”
“怎麽了，奧爾文？”喬喬直起剛剛彎下的腰，手中掀起的帳簾還沒來得及放下。
騎士躊躇了一下，還是招招手，神神秘秘道：“喬喬大人能到這邊來一下嗎？”
喬喬索性走過去坐下：“有什麽事就說吧。”
火光下，奧爾文羞澀一笑，伸出手懸空在喬喬抱著膝蓋的手背上。
很快，一股淡淡的金光從他掌心下亮起，傳遞到喬喬身上。這讓她整個人都散發出漂亮的淡金色光芒。
喬喬一呆，擡手望著自己發光的手心：“這是什麽魔法……可以把隊友變成探照燈嗎？”
奧爾文噗嗤一下笑出聲，蜜糖色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英俊的臉孔洋溢著幸福：“不，這是可以保護隊友的魔法。這應該是神明的旨意，命運的決定。”
聽到這兒，喬喬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奧爾文接下去說：“我已經感受過和喬喬大人一起出任務的感覺，這非常美妙，也讓我更加堅信，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喬喬大人更好的主人了。喬喬大人，您是否願意接受我的效忠呢？”
喬喬一呆，顧不上還在發光的自己，磕磕巴巴阻止道：“等，等等……”
然而奧爾文已經起身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了，深邃的眼睛像頭頂繁星般燦爛，在火光下閃著明潤的光：“喬喬大人，不知道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成為您的騎士，為您掃平前路上一切苦難？”
喬喬急中生智，在這一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演技：“可，可是……”她一臉為難，“我之後想做一個雇傭兵啊。”
奧爾文一怔。
喬喬松了口氣，趁機跟他細細解釋：“你作為騎士，肯定要求自己在主人戰鬥前先行為主人除去敵人對吧？”
奧爾文點點頭。
“但是你看，我想成為雇傭兵。作為雇傭兵的話，我當然不可能在遇到敵人時多在你身後，什麽也不做就接受你的保護，這樣不用一起執行任務的隊友看不起我，我也會看不起自己。”
奧爾文眉心微皺，似乎覺得哪裏不對。
趁他還沒發現這句話邏輯中的漏洞，喬喬不給他機會反問他：“奧爾文，你說我是最好的主人。就算我厚著臉皮接下你的誇獎，可是你心目中完美的主人應該不是個碰上敵人就躲起來的膽小鬼吧？”
騎士下意識再次點頭。
喬喬一拍巴掌，愉快總結：“所以，要成為雇傭兵的我不能接受你的效忠。奧爾文，對此我也感到遺憾。”
“呃，可是……”
“不，沒什麽好可是的。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如果是個膽小鬼雇傭兵，雇主也不會雇傭我去執行任務。我想到處去走走，去執行各式各樣的任務，去見各種各樣的人，去探險，去磨礪，去經受考驗提高自己的實力。我相信奧文卿你一定懂我的對吧？”
奧文卿，這個稱呼真是一個大殺器。
再配上那雙碧綠貓瞳坦率期待的眼神，這兩者組合在一起讓奧爾文根本說不出拒絕她的話。
他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他所喜歡的人啊，就是這樣待人真誠，要求自我，不斷前進。面對她這樣的請求，他又怎麽可能違背她的願望呢。
“我明白了，喬喬。”盔甲輕響，奧爾文起身，“如果這是你的願望，如您所願。”
喬喬偷偷舒了口氣，這一放松就不小心忽略掉對方改口的稱呼。
緊接著，她又聽見了另一句話，這句話讓她笑容瞬間凝固：“如果是這樣，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加入你的隊伍？”
喬喬卡了殼。
因為她發現，面對對面金毛祈求渴望的眼神，已經拒絕過他一次的自己，再也不能狠下心拒絕第二次。
“啊，這個啊……”她含含糊糊，“等回到王城再說吧，成立雇傭小隊不是要去雇傭協會登記嘛。”
等等，隊友嗎？其實如果只是隊友的話，倒也不錯……
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暫時也不執著喬喬當他主人了。奧爾文為人耿直，戰鬥力高，如果作為隊友的話，其實相當可靠呢……
正思考著，另一個聲音順著喬喬剛才的提議給出肯定：“沒錯，如果要成立傭兵小隊的話，需要在雇傭協會登記。登記後，會根據隊伍成員完成的任務情況獲得隊伍綜合評價，從而得到相匹配的等級。”
喬喬和奧爾文一起扭頭，只見費茲捷勒拿著一本書，從他的帳篷裏走出來。
接到火堆旁兩人的視線，他稍稍解釋了一下：“我已經不需要睡眠了。”
喬喬“哦”了一聲，發現這人也挺有意思的。自從自己半巫妖身份曝光後，就徹底放棄了隱瞞的打算，除了不主動提起“半巫妖”這三個字以外，基本跟裸奔沒什麽區別了，就差掀開袍子指著漆黑心臟和白骨身體對其他人大喊“我不是人類”。
而奧爾文已經摸著下巴迅速進入角色，開始思考起隊伍的事宜來：“這樣啊……不知道隊伍人數是否有限制呢？兩個人可以嗎？”
喬喬：“……”餵餵只有我們兩跟你效忠我有什麽區別啊！
還好，費茲捷勒瞥了一眼騎士，給出否定答案：“至少三個人才可以。”
在奧爾文失望的當口，費茲捷勒轉向暗暗高興的喬喬：“你想組建傭兵隊伍？”
“是啊。”
“那你覺得我如何？”
喬喬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加入我們的隊伍嗎？”
“有什麽問題嗎？”
喬喬虛著眼：“我沒有問題。只是你沒問題嗎？”他不是雇傭界有名的獨行俠嗎。
費茲捷攤開手，深刻的五官在篝火的照耀和陰影下顯得更加出類拔萃，一雙夜眸猶如子夜時分無夢的睡眠，深沈平靜：“之前是為了隱藏身份。現在既然你們都知道了，也無妨。更何況，一些高級任務的雇主會指定高等級的雇傭小隊執行，如果是作為獨立雇傭兵的話，在上面往往會受很大限制。”
總的來說，費茲捷勒並不是不想組隊，就是以前要找到適合他的隊友很困難，眼下有現成的，他當然就不客氣了。
隊伍裏多一個經驗老道的雇傭兵也挺好，還是一名稀有到可能如今只有這一位存在的魔法師。其實費茲捷勒真的加入隊伍，反而是喬喬他們賺到了。
唰地一響，一顆粉色腦袋從另一座帳篷裏探出頭來：“什麽什麽，要組隊嗎？算我一個啊！”
安迪話沒說完，莫裏森也從對面伸出頭嚷嚷著要加入。
喬喬：“……”
你們到底偷聽了多久啊！
總之，事情暫時先這樣定下來。先回去把解藥交給王室，再去雇傭協會總部商議建立小隊的事情。
一夜無夢。
早晨喬喬還在半夢半醒間，忽然聽見外面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來人的鞋底和草地之間嘩嘩地摩擦。
嘩嘩聲越來越大。
喬喬睜開眼，一道陽光一下刺進帳篷裏，紮著雙馬尾的女戰士蹲在門口，舉著簾子：“出大事了！拉穆爾被聖女殺死了！”
殘留的睡意瞬間驚飛，喬喬一下坐起身，跟安迪走出去。
所以還活著的隊友都已經聚集在現場，把屍體和兇手圍成一個圈。
聖女伊迪絲表情很冷硬，她掃了一圈，目光在最後一個到場的喬喬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後收回去，落在腳下的屍體上：“人就是我殺的。”
修一頭金發都沒編起來，披散在肩頭，很顯然也是還沒徹底清醒時被叫醒。聽見聖女這句話後，他皺起眉：“為什麽？”
伊迪絲面無表情：“因為他殺了斯菲克斯，我要替我的騎士長報仇。”
“……”
“哎呀呀，”人群裏一個輕快的男聲響起，巴洛頂著聖女冰冷的眼神還能笑出聲，“聖女大人和斯菲克斯之間的情誼真叫人感動。”
修擰著眉瞥了一眼他，註意力重新放在聖女身上：“拉穆爾殺了斯菲克斯，他有罪。你殺了他，你同樣有罪。”
“我知道，法官大人。”伊迪絲有些不耐煩，但面對比自己地位高一級的修還是按耐下怒火，冷冷道，“返回王都之後，我會主動去真理法庭接受判決。”
修抿了抿嘴：“記住你說的話。”他倒在地上的雇傭兵，對方一雙眼睛瞪大，似乎死前看見了什麽難以置信的現象，胸口一圈血肉模糊的窟窿口，顯然是致命傷。仔細探查下，能發現傷口痕跡呈撕裂狀，應該是一把長劍從前面當胸穿過……
伊迪絲有這個能力嗎？能突破一位老練雇傭兵的防禦，正面殺死他？
此外兇器倒是毫無疑問，就是光明劍。
在修蹲下來檢查屍體時，伊迪絲已經一言不發轉身返回帳篷。她殺死人後的態度太過坦然，給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再加上現在表情太過冰冷，連莫裏森也不敢多和她搭話，主動讓開路。
就在伊迪絲要進入她自己的帳篷裏時，她聽見身後大法官淡淡道：“不僅是你，對於拉穆爾指控塞恩放火一事，真理法庭也會展開調查。請你回到神會後通知塞恩，讓他做好準備。”
伊迪絲去掀起帳簾的手猛地一頓，背對著眾人，她眼神沈了沈，一雙暗紅色的眼睛近乎變成了紅褐色，就是血液凝固後那種不祥的色澤。
好半天後，喬喬等人才聽見聖女清冷的聲音：“我知道了。”
說罷，她一彎腰進入帳篷裏。
修嘆了口氣，站起身，將剛才俯身檢查屍體時滑到面前的金發往後捋了捋：“莫裏森，麻煩你和我一起將屍體埋好。”
莫裏森被大法官客氣的口吻弄得受寵若驚，連忙答應，巴洛和奧爾文也主動站出來幫忙。
在幾個成年男人的合力下，很快便處理好。
條件簡陋，只能找來一塊勉強平整的石塊當墓碑。
碑文是巴洛自告奮勇寫的，寫完後他展示給其他人看。
“一個倒黴蛋沈睡於此。”喬喬輕聲念出墓碑上的內容，瞬間失語。
巴洛也不怕晚上被拉穆爾的亡魂騷擾！
似乎看懂她眼裏的意思，灰發刺客將短刀重新插回刀鞘，聳了聳肩：“當雇傭兵的，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區別只是以什麽樣的方式。”他抓著石板，將其正正插進泥土裏，又用手將其向下按嚴實，“你要是想做職業雇傭兵，也要有這樣的覺悟。”
難得總是沒句正經話的人這麽鄭重其事警告，喬喬沈默一瞬：“死亡，並沒有什麽好怕的。我們怕的也只是等待死亡的時間。”
【檢測到宿主行動，獲得能量1000點】
【檢測到宿主行動，獲得能量800點】
【檢測到……】
巴洛背著她沒有動，直到隊伍收拾準備離開的前一刻，喬喬站在山坡上還看見他站在那面新立的墓碑前，垂著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因為這件事，返回王都的路上整支隊伍都不見有多輕松，根本沒有完成任務的喜悅。每個人都板著臉挎著嘴角，尤其是聖女伊迪絲，一張俏臉冷若冰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受了欺辱。這樣低迷的隊伍氣氛還造成了一些誤會。
快要進入王宮時，喬喬他們在王宮大門外遇見起了沖突的紅玫瑰雇傭小隊。雖然沒看見上次那個粗魯無禮的狂戰士，但領頭的正是對費茲捷勒有敵意的那名隊長。
正在和王宮守衛交談的青年停下來，側臉看向費茲捷勒等人，一挑眉：“任務失敗了？”
不等回答，他自說自話地點點頭：“很正常。魔法帝國時期的墳墓向來很難突破。”
費茲捷勒直接無視掉他，拿著出發前約書亞王子給他的令牌便要進入王宮。
“餵！費茲捷勒！”紅玫瑰小隊的隊長在後面喊道，“之後便是我們紅玫瑰接手了。”
走在費茲捷勒身邊的喬喬發現隊長腳步一停，那個重新扣上的黑兜帽轉了轉方向：“不勞你們操心，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
年輕的雇傭兵一楞，表情有些掛不住。
直到快進入宮殿裏，喬喬還聽見後面那群雇傭兵在安慰他們隊長：“費茲捷勒肯定是強撐著。”
“沒錯。那支隊伍完成任務像他們那樣苦著臉。”
“你們都閉嘴！”
再往後，她就聽不見怒吼的紅玫瑰隊長又說了什麽，因為一陣玫瑰花香已經撲面而來。
代為行使國王職權的約書亞王子還是那個樣子，人未到香先到。就是他本人看上去有些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臉頰都有些凹陷下去。
坐在上首，約書亞用白手帕捂嘴打了個呵欠：“如何？”
費茲捷勒沒有吭聲，直接從口袋裏掏出了那瓶粉金色的解藥。
原本有些癱軟的王子瞬間坐直了身體：“跟我來！”
如果說，約書亞王子還只是有些消瘦疲倦的話，那躺在床上的國王陛下已經是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頭，似乎隨時都會斷氣。
“死者祝福”這味毒藥名字聽上去還有點唯美的意思，實際效果卻比之前在安西城爆發的死神病還要恐怖。
不過也是，一個是毒藥，一個是傳染病，畢竟性質不同。
在侍從的幫助下，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國王陛下終於將那一小瓶解藥喝了下去。
藥效還挺好，沒有被時間蹉跎。
剛灌下去才過了幾分鐘，國王就睜開了眼睛。那時喬喬他們正準備跟著約書亞王子出去呢，就聽身後王宮總管驚喜的大叫聲：“陛下！您終於醒了！”
國王詹姆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問他的兒子：“兇手呢？”
老人雖然氣息虛弱，嗓音沙啞，但那雙冒著殺氣的眼睛足以證明他的確是那位征戰天下建立了整個星辰帝國的開國皇帝。
在他爹面前，約書亞可不敢繼續捂著嘴打呵欠，他跟其他人一樣，恭恭敬敬垂著頭回答：“王城護衛隊依舊在搜尋。”
一陣讓人窒息的寂靜。
半晌，國王詹姆疲憊地揮揮手：“我累了，你們先下去吧。”
既然解藥有用，那之後就該論功行賞了。約書亞王子領著隊伍在一張圓桌前坐下，吩咐一名內侍去取傭金，自己坐在主位上悶悶不樂。等了一會兒，他發現居然沒人主動問他為什麽不高興，便很不高興地擡起頭：“你們知道本殿下為什麽心情不佳嗎？”
底下隊伍的成員，發呆的發呆，玩手指的玩手指，吃水果的吃水果，沈思的沈思。
一個青筋從王子額頭上冒出，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敲了敲桌面，提醒眾人：“本殿下心情非常糟糕！”
奧爾文不忍心看前主人繼續為難了，擡起頭面露關懷：“殿下為何心情不佳？”
發現還是他主動給自己遞臺階，約書亞臉上略過一絲覆雜，隨後他清了清嗓子，說回正題：“行刺國王陛下的兇手至今沒有找到。”
這不是廢話嗎，剛才你就在國王面前說了。
喬喬低頭玩著自己手指，翻了個白眼，繼續找系統翻閱自己眼下能兌換的技能。
“嗯咳咳咳咳！”約書亞用力咳嗽，一直咳到大部分都擡頭望著他，他才心滿意足繼續說，“為什麽沒找到？因為本殿下懷疑城中有人在包庇他！實際上，兇手的身份早就調查出來了。喬喬小姐。”
被點了名，喬喬只能擡頭。
上首約書亞眼神十分冷酷：“兇手還是你的熟人，曾經擔任安西城城主藥劑師的辛格。他被指控謀殺國王，毒殺安西城前城主安裏伯爵。”
正經起來的自戀狂王子看上去很能唬住人，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實際上，他的母親加蘭朵女士曾任宮廷藥劑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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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這場混戰要繼續持續下去, 某一天，意外發生了。
“一覺醒來, 所有人發現，空氣中原本濃郁充沛的魔力因子消失殆盡, 就算是再高明的魔法師，也沒法在沒有魔力因子的情況下使用魔法。”
在這種情況下, 星辰帝國的國王詹姆率領一隊騎士異軍突起, 接連打敗失去魔法變成弱雞的魔法師勢力，最終成功統一大陸，建立了現在的帝國。
聽著費茲捷勒的解釋, 喬喬想起自己剛才坐著的那棵樹好像也格外巨大。
“活躍的魔力因子，不僅能使魔法重現，而且會使動植物產生變異, 魔獸出現的概率大大增加。這些巨大化的蚊子便是最好的證明。”費茲捷勒掃了一眼篝火旁的隊友, “我能感受到空氣中的魔力因子每分每秒都在增強, 想必過不了幾個星期, 就會重回到魔法帝國時期的狀態。”
“費茲大人，”奧爾文舉手發言，“那我獲得這種可以增加自己攻擊速度和力量的……能力, 也是魔法嗎？”
隨著他的話音，他拿在手裏的雙手大劍泛起白色的亮光。
費茲捷勒點頭：“事實上，在魔法帝國時期，有不少騎士和戰士同時能運用魔法增強自己的戰鬥力，比起肉體更為脆弱的魔法師，他們在近戰方面有更大優勢。”
聽到還有這麽一說，其他隊員紛紛檢查自己有沒有像奧爾文這麽幸運，獲得掌握魔法的天賦。
原本就會使用光明魔法的修就不說了，聖女伊迪絲除了神術還受亞澤蘭記憶的影響掌握了幻術，當然，暫時還沒有那麽強。莫裏森說自己的力氣好像變大了，安迪暫時還沒有發現，巴洛早就知道了什麽卻什麽也不說，現在只是笑嘻嘻坐在原地看其他人苦思冥想。至於拉穆爾……
他那把巨大的鐮刀刀刃上燃起黑色的火焰。
費茲捷勒眼神微動：“黑暗和火焰的雙重魔法才能。”
拉穆爾那張猙獰的臉孔上泛起冷笑：“這不會和我差點被燒死有關吧。”
費茲捷勒看了一眼他滿臉的燒傷，慢吞吞承認：“實際上，魔法帝國的學者的確認為，每個人會覺醒的魔法才能跟他們的經歷有關。空氣中的魔力因子也是分為很多種的，一些人對這種魔力因子親和力高，使用相應種類的魔法就更輕松，另一些人則又更擅長另一種魔法。當然，一個人很可能同時可以使用四五種魔法，但總有他最擅長的那一系。”
“那隊長你呢？”喬喬記得他好像一直只用過黑暗系的魔法。
“我因為身份特殊。”費茲捷勒道，“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我能使用光明，黑暗，火焰，風暴四系魔法。”
結果太沈迷黑暗魔法，把自己弄成了半巫妖就只能使用黑暗系的了？
喬喬聽懂了他的話外音。
拉穆爾再次冷笑一聲，隨手揮了揮鐮刀。
刀刃破空，發出嗖嗖聲，黑色火焰在鐮刀劃過的軌跡上留下殘影，看上去酷炫無比——
“沒想到，我居然從我的仇敵那裏得到了一種饋贈。”
坐在另一邊的伊迪絲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垂下眼盯著兩人之間熊熊燃燒的火堆。
費茲捷勒又科普了幾句魔法常識後，眾人便散開各自進入帳篷裏休息。
還是像來時一樣，女士們好好安歇，男士輪流守夜。
今晚第一個守夜人是奧爾文，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在喬喬進入帳篷前喊住她：“喬喬大人。”
“怎麽了，奧爾文？”喬喬直起剛剛彎下的腰，手中掀起的帳簾還沒來得及放下。
騎士躊躇了一下，還是招招手，神神秘秘道：“喬喬大人能到這邊來一下嗎？”
喬喬索性走過去坐下：“有什麽事就說吧。”
火光下，奧爾文羞澀一笑，伸出手懸空在喬喬抱著膝蓋的手背上。
很快，一股淡淡的金光從他掌心下亮起，傳遞到喬喬身上。這讓她整個人都散發出漂亮的淡金色光芒。
喬喬一呆，擡手望著自己發光的手心：“這是什麽魔法……可以把隊友變成探照燈嗎？”
奧爾文噗嗤一下笑出聲，蜜糖色的眼睛彎成兩道月牙，英俊的臉孔洋溢著幸福：“不，這是可以保護隊友的魔法。這應該是神明的旨意，命運的決定。”
聽到這兒，喬喬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奧爾文接下去說：“我已經感受過和喬喬大人一起出任務的感覺，這非常美妙，也讓我更加堅信，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喬喬大人更好的主人了。喬喬大人，您是否願意接受我的效忠呢？”
喬喬一呆，顧不上還在發光的自己，磕磕巴巴阻止道：“等，等等……”
然而奧爾文已經起身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了，深邃的眼睛像頭頂繁星般燦爛，在火光下閃著明潤的光：“喬喬大人，不知道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成為您的騎士，為您掃平前路上一切苦難？”
喬喬急中生智，在這一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演技：“可，可是……”她一臉為難，“我之後想做一個雇傭兵啊。”
奧爾文一怔。
喬喬松了口氣，趁機跟他細細解釋：“你作為騎士，肯定要求自己在主人戰鬥前先行為主人除去敵人對吧？”
奧爾文點點頭。
“但是你看，我想成為雇傭兵。作為雇傭兵的話，我當然不可能在遇到敵人時多在你身後，什麽也不做就接受你的保護，這樣不用一起執行任務的隊友看不起我，我也會看不起自己。”
奧爾文眉心微皺，似乎覺得哪裏不對。
趁他還沒發現這句話邏輯中的漏洞，喬喬不給他機會反問他：“奧爾文，你說我是最好的主人。就算我厚著臉皮接下你的誇獎，可是你心目中完美的主人應該不是個碰上敵人就躲起來的膽小鬼吧？”
騎士下意識再次點頭。
喬喬一拍巴掌，愉快總結：“所以，要成為雇傭兵的我不能接受你的效忠。奧爾文，對此我也感到遺憾。”
“呃，可是……”
“不，沒什麽好可是的。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如果是個膽小鬼雇傭兵，雇主也不會雇傭我去執行任務。我想到處去走走，去執行各式各樣的任務，去見各種各樣的人，去探險，去磨礪，去經受考驗提高自己的實力。我相信奧文卿你一定懂我的對吧？”
奧文卿，這個稱呼真是一個大殺器。
再配上那雙碧綠貓瞳坦率期待的眼神，這兩者組合在一起讓奧爾文根本說不出拒絕她的話。
他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他所喜歡的人啊，就是這樣待人真誠，要求自我，不斷前進。面對她這樣的請求，他又怎麽可能違背她的願望呢。
“我明白了，喬喬。”盔甲輕響，奧爾文起身，“如果這是你的願望，如您所願。”
喬喬偷偷舒了口氣，這一放松就不小心忽略掉對方改口的稱呼。
緊接著，她又聽見了另一句話，這句話讓她笑容瞬間凝固：“如果是這樣，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加入你的隊伍？”
喬喬卡了殼。
因為她發現，面對對面金毛祈求渴望的眼神，已經拒絕過他一次的自己，再也不能狠下心拒絕第二次。
“啊，這個啊……”她含含糊糊，“等回到王城再說吧，成立雇傭小隊不是要去雇傭協會登記嘛。”
等等，隊友嗎？其實如果只是隊友的話，倒也不錯……
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暫時也不執著喬喬當他主人了。奧爾文為人耿直，戰鬥力高，如果作為隊友的話，其實相當可靠呢……
正思考著，另一個聲音順著喬喬剛才的提議給出肯定：“沒錯，如果要成立傭兵小隊的話，需要在雇傭協會登記。登記後，會根據隊伍成員完成的任務情況獲得隊伍綜合評價，從而得到相匹配的等級。”
喬喬和奧爾文一起扭頭，只見費茲捷勒拿著一本書，從他的帳篷裏走出來。
接到火堆旁兩人的視線，他稍稍解釋了一下：“我已經不需要睡眠了。”
喬喬“哦”了一聲，發現這人也挺有意思的。自從自己半巫妖身份曝光後，就徹底放棄了隱瞞的打算，除了不主動提起“半巫妖”這三個字以外，基本跟裸奔沒什麽區別了，就差掀開袍子指著漆黑心臟和白骨身體對其他人大喊“我不是人類”。
而奧爾文已經摸著下巴迅速進入角色，開始思考起隊伍的事宜來：“這樣啊……不知道隊伍人數是否有限制呢？兩個人可以嗎？”
喬喬：“……”餵餵只有我們兩跟你效忠我有什麽區別啊！
還好，費茲捷勒瞥了一眼騎士，給出否定答案：“至少三個人才可以。”
在奧爾文失望的當口，費茲捷勒轉向暗暗高興的喬喬：“你想組建傭兵隊伍？”
“是啊。”
“那你覺得我如何？”
喬喬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加入我們的隊伍嗎？”
“有什麽問題嗎？”
喬喬虛著眼：“我沒有問題。只是你沒問題嗎？”他不是雇傭界有名的獨行俠嗎。
費茲捷攤開手，深刻的五官在篝火的照耀和陰影下顯得更加出類拔萃，一雙夜眸猶如子夜時分無夢的睡眠，深沈平靜：“之前是為了隱藏身份。現在既然你們都知道了，也無妨。更何況，一些高級任務的雇主會指定高等級的雇傭小隊執行，如果是作為獨立雇傭兵的話，在上面往往會受很大限制。”
總的來說，費茲捷勒並不是不想組隊，就是以前要找到適合他的隊友很困難，眼下有現成的，他當然就不客氣了。
隊伍裏多一個經驗老道的雇傭兵也挺好，還是一名稀有到可能如今只有這一位存在的魔法師。其實費茲捷勒真的加入隊伍，反而是喬喬他們賺到了。
唰地一響，一顆粉色腦袋從另一座帳篷裏探出頭來：“什麽什麽，要組隊嗎？算我一個啊！”
安迪話沒說完，莫裏森也從對面伸出頭嚷嚷著要加入。
喬喬：“……”
你們到底偷聽了多久啊！
總之，事情暫時先這樣定下來。先回去把解藥交給王室，再去雇傭協會總部商議建立小隊的事情。
一夜無夢。
早晨喬喬還在半夢半醒間，忽然聽見外面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來人的鞋底和草地之間嘩嘩地摩擦。
嘩嘩聲越來越大。
喬喬睜開眼，一道陽光一下刺進帳篷裏，紮著雙馬尾的女戰士蹲在門口，舉著簾子：“出大事了！拉穆爾被聖女殺死了！”
殘留的睡意瞬間驚飛，喬喬一下坐起身，跟安迪走出去。
所以還活著的隊友都已經聚集在現場，把屍體和兇手圍成一個圈。
聖女伊迪絲表情很冷硬，她掃了一圈，目光在最後一個到場的喬喬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後收回去，落在腳下的屍體上：“人就是我殺的。”
修一頭金發都沒編起來，披散在肩頭，很顯然也是還沒徹底清醒時被叫醒。聽見聖女這句話後，他皺起眉：“為什麽？”
伊迪絲面無表情：“因為他殺了斯菲克斯，我要替我的騎士長報仇。”
“……”
“哎呀呀，”人群裏一個輕快的男聲響起，巴洛頂著聖女冰冷的眼神還能笑出聲，“聖女大人和斯菲克斯之間的情誼真叫人感動。”
修擰著眉瞥了一眼他，註意力重新放在聖女身上：“拉穆爾殺了斯菲克斯，他有罪。你殺了他，你同樣有罪。”
“我知道，法官大人。”伊迪絲有些不耐煩，但面對比自己地位高一級的修還是按耐下怒火，冷冷道，“返回王都之後，我會主動去真理法庭接受判決。”
修抿了抿嘴：“記住你說的話。”他倒在地上的雇傭兵，對方一雙眼睛瞪大，似乎死前看見了什麽難以置信的現象，胸口一圈血肉模糊的窟窿口，顯然是致命傷。仔細探查下，能發現傷口痕跡呈撕裂狀，應該是一把長劍從前面當胸穿過……
伊迪絲有這個能力嗎？能突破一位老練雇傭兵的防禦，正面殺死他？
此外兇器倒是毫無疑問，就是光明劍。
在修蹲下來檢查屍體時，伊迪絲已經一言不發轉身返回帳篷。她殺死人後的態度太過坦然，給人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再加上現在表情太過冰冷，連莫裏森也不敢多和她搭話，主動讓開路。
就在伊迪絲要進入她自己的帳篷裏時，她聽見身後大法官淡淡道：“不僅是你，對於拉穆爾指控塞恩放火一事，真理法庭也會展開調查。請你回到神會後通知塞恩，讓他做好準備。”
伊迪絲去掀起帳簾的手猛地一頓，背對著眾人，她眼神沈了沈，一雙暗紅色的眼睛近乎變成了紅褐色，就是血液凝固後那種不祥的色澤。
好半天後，喬喬等人才聽見聖女清冷的聲音：“我知道了。”
說罷，她一彎腰進入帳篷裏。
修嘆了口氣，站起身，將剛才俯身檢查屍體時滑到面前的金發往後捋了捋：“莫裏森，麻煩你和我一起將屍體埋好。”
莫裏森被大法官客氣的口吻弄得受寵若驚，連忙答應，巴洛和奧爾文也主動站出來幫忙。
在幾個成年男人的合力下，很快便處理好。
條件簡陋，只能找來一塊勉強平整的石塊當墓碑。
碑文是巴洛自告奮勇寫的，寫完後他展示給其他人看。
“一個倒黴蛋沈睡於此。”喬喬輕聲念出墓碑上的內容，瞬間失語。
巴洛也不怕晚上被拉穆爾的亡魂騷擾！
似乎看懂她眼裏的意思，灰發刺客將短刀重新插回刀鞘，聳了聳肩：“當雇傭兵的，早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區別只是以什麽樣的方式。”他抓著石板，將其正正插進泥土裏，又用手將其向下按嚴實，“你要是想做職業雇傭兵，也要有這樣的覺悟。”
難得總是沒句正經話的人這麽鄭重其事警告，喬喬沈默一瞬：“死亡，並沒有什麽好怕的。我們怕的也只是等待死亡的時間。”
【檢測到宿主行動，獲得能量1000點】
【檢測到宿主行動，獲得能量800點】
【檢測到……】
巴洛背著她沒有動，直到隊伍收拾準備離開的前一刻，喬喬站在山坡上還看見他站在那面新立的墓碑前，垂著頭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麽。
因為這件事，返回王都的路上整支隊伍都不見有多輕松，根本沒有完成任務的喜悅。每個人都板著臉挎著嘴角，尤其是聖女伊迪絲，一張俏臉冷若冰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受了欺辱。這樣低迷的隊伍氣氛還造成了一些誤會。
快要進入王宮時，喬喬他們在王宮大門外遇見起了沖突的紅玫瑰雇傭小隊。雖然沒看見上次那個粗魯無禮的狂戰士，但領頭的正是對費茲捷勒有敵意的那名隊長。
正在和王宮守衛交談的青年停下來，側臉看向費茲捷勒等人，一挑眉：“任務失敗了？”
不等回答，他自說自話地點點頭：“很正常。魔法帝國時期的墳墓向來很難突破。”
費茲捷勒直接無視掉他，拿著出發前約書亞王子給他的令牌便要進入王宮。
“餵！費茲捷勒！”紅玫瑰小隊的隊長在後面喊道，“之後便是我們紅玫瑰接手了。”
走在費茲捷勒身邊的喬喬發現隊長腳步一停，那個重新扣上的黑兜帽轉了轉方向：“不勞你們操心，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
年輕的雇傭兵一楞，表情有些掛不住。
直到快進入宮殿裏，喬喬還聽見後面那群雇傭兵在安慰他們隊長：“費茲捷勒肯定是強撐著。”
“沒錯。那支隊伍完成任務像他們那樣苦著臉。”
“你們都閉嘴！”
再往後，她就聽不見怒吼的紅玫瑰隊長又說了什麽，因為一陣玫瑰花香已經撲面而來。
代為行使國王職權的約書亞王子還是那個樣子，人未到香先到。就是他本人看上去有些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臉頰都有些凹陷下去。
坐在上首，約書亞用白手帕捂嘴打了個呵欠：“如何？”
費茲捷勒沒有吭聲，直接從口袋裏掏出了那瓶粉金色的解藥。
原本有些癱軟的王子瞬間坐直了身體：“跟我來！”
如果說，約書亞王子還只是有些消瘦疲倦的話，那躺在床上的國王陛下已經是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頭，似乎隨時都會斷氣。
“死者祝福”這味毒藥名字聽上去還有點唯美的意思，實際效果卻比之前在安西城爆發的死神病還要恐怖。
不過也是，一個是毒藥，一個是傳染病，畢竟性質不同。
在侍從的幫助下，花了半小時的時間，國王陛下終於將那一小瓶解藥喝了下去。
藥效還挺好，沒有被時間蹉跎。
剛灌下去才過了幾分鐘，國王就睜開了眼睛。那時喬喬他們正準備跟著約書亞王子出去呢，就聽身後王宮總管驚喜的大叫聲：“陛下！您終於醒了！”
國王詹姆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問他的兒子：“兇手呢？”
老人雖然氣息虛弱，嗓音沙啞，但那雙冒著殺氣的眼睛足以證明他的確是那位征戰天下建立了整個星辰帝國的開國皇帝。
在他爹面前，約書亞可不敢繼續捂著嘴打呵欠，他跟其他人一樣，恭恭敬敬垂著頭回答：“王城護衛隊依舊在搜尋。”
一陣讓人窒息的寂靜。
半晌，國王詹姆疲憊地揮揮手：“我累了，你們先下去吧。”
既然解藥有用，那之後就該論功行賞了。約書亞王子領著隊伍在一張圓桌前坐下，吩咐一名內侍去取傭金，自己坐在主位上悶悶不樂。等了一會兒，他發現居然沒人主動問他為什麽不高興，便很不高興地擡起頭：“你們知道本殿下為什麽心情不佳嗎？”
底下隊伍的成員，發呆的發呆，玩手指的玩手指，吃水果的吃水果，沈思的沈思。
一個青筋從王子額頭上冒出，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敲了敲桌面，提醒眾人：“本殿下心情非常糟糕！”
奧爾文不忍心看前主人繼續為難了，擡起頭面露關懷：“殿下為何心情不佳？”
發現還是他主動給自己遞臺階，約書亞臉上略過一絲覆雜，隨後他清了清嗓子，說回正題：“行刺國王陛下的兇手至今沒有找到。”
這不是廢話嗎，剛才你就在國王面前說了。
喬喬低頭玩著自己手指，翻了個白眼，繼續找系統翻閱自己眼下能兌換的技能。
“嗯咳咳咳咳！”約書亞用力咳嗽，一直咳到大部分都擡頭望著他，他才心滿意足繼續說，“為什麽沒找到？因為本殿下懷疑城中有人在包庇他！實際上，兇手的身份早就調查出來了。喬喬小姐。”
被點了名，喬喬只能擡頭。
上首約書亞眼神十分冷酷：“兇手還是你的熟人，曾經擔任安西城城主藥劑師的辛格。他被指控謀殺國王，毒殺安西城前城主安裏伯爵。”
正經起來的自戀狂王子看上去很能唬住人，他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實際上，他的母親加蘭朵女士曾任宮廷藥劑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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