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山崎來，翎籽也一直沒有醒過來。山崎初步診斷是勞累過度，似乎也有風寒的跡象，所以才會病得這麽嚴重。

“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找更好的醫生給看一下吧……”山崎偷偷補充道，觀察著幾位幹部的反應。現在新選組都已經知道零失蹤的事情了，時間已經不早了，零還是沒有回來的跡象，很明顯她是主動失蹤的。

“勞累過度麽……”土方思忖嘆氣：“確實，這段時間隊士生病全都是靠她才能照顧這麽好……都是我的錯，沒有註意到她已經這麽辛苦了。”

齋藤又是一陣揪心，如果說誰最應該發現她的疲憊，那就應該是他。可是她每天都用最燦爛的笑臉出現在他面前，從不主動說自己有多勞累，而且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她還要花費晚上的時間練劍。即便他為了幫她分擔而主動承擔起洗衣服和大部分的做飯的任務，但他做的還是太少。這種疲憊不是一天兩天積累的，他卻沒有更早發現，好有什麽資格說自己愛她呢？想到這裏，他握起了病榻上她的手，此刻他認真地感覺到，她的手是那麽嬌小，那麽瘦弱，發燙的皮膚傳來的溫度代表著她正被高燒折磨著。【沒有守護好你，對不起……】

沖田看到了這一幕，他的心裏有什麽被觸動了。【難道……不，應該說果然嗎？明明這麽明顯，我卻才發現麽……】“阿一，你……”

話說到一半，被門外的人聲打斷了：“打擾了，我可以進來嗎？”

“八木小姐？”土方等人詫異地看著來人。

“我聽說翎籽病了，而且你們好像隊醫也因為什麽原因不在這裏，所以我特意從外面找了醫生過來。這位是一直給我們家診病的醫生，盡管放心！”

“太感謝了！”幾人表示謝意。

“客氣什麽，我一直就很喜歡翎籽這孩子，她也沒少幫我們的忙，現在只是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八木小姐就知道如果只有這些男人，是沒法照顧好她一個女孩子的。

這個醫生的診斷和山崎基本一致，但口氣卻嚴肅很多：“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把人累成這個樣子的！好歹也憐香惜玉一下吧？她這明顯是長期勞累，加上染了重度風寒。就算你們這裏沒有正經醫生，也應該註意到她身體異常吧！”

“前一陣我們這裏隊員們流行風寒來著，可能是那時候感染的吧……”土方推測，但零在的時候也檢查過她的身體，當時並沒有出現這麽嚴重的問題，難不成真的是零有意隱瞞嗎？

“不可能。她這癥狀應該是這兩天才染上的急性風寒。要得這種病的話，恐怕是在嚴寒中待了一整夜。在這樣的天氣裏，沒有被凍死已經是奇跡了，竟然還堅持到中午，真是什麽樣的精神力啊……”醫生嘆息。

“怎麽會在嚴寒中呆了一整夜？昨天白天我們都有見到她，只有晚上……但是晚上她和零住在一間房，零會不知道她整晚沒回去嗎？而且如果徹夜沒回去的話，零卻不去找她，甚至也不和我們說，難道不可疑麽？”山崎感到奇怪。

沖田緊緊握住了拳頭。這樣看來，再想怎麽給零找借口都是徒勞的，就算她因為巧合失蹤，但對翎籽的病情，她絕對有負有責任。“下次見到那個女人……”

“可是翎籽明明今天早上也出現了，出現了……是吧……”土方不太確定，因為確實今早他吃飯的時候沒見到她。

“我見到她了，早上。”沖田啞著嗓子說，那時候他滿腦子都是零，根本沒註意她的不適。

“既然如此，她為什麽都完全沒有提出零的可疑之舉呢？還有昨晚她到底在哪裏受了風寒？”土方不解。

“關於這個……”齋藤突然插話：“如果是想知道她昨晚在哪裏的話，我可能有線索。”

沖田猛然擡頭看向齋藤。齋藤註意到了他的視線，但來不及顧慮那麽多了：“以前在試衛館的時候，翎籽就有每天晚上收拾道場的習慣。你們應該也知道吧。”

“你這麽一說，好像是有這回事呢，總司你應該最了解吧？”

沖田點頭，他已經把這當做太理所當然的事情了。“你是說，她在屯所還在做著這個工作嗎？”

“怪不得這段時間每天早上去訓練場之前大家速度明顯快多了，說起來確實武器庫和道場每天早上去的時候都是很幹凈的，拿起刀劍也都有秩序多了……”山崎恍然大悟。

“嗯，所以她的工作量並不只有我們每天看到的那些。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她還在默默守護著我們……而昨晚，很可能她是因為過於勞累或其他原因昏睡在了道場或訓練場，我是這麽猜測的。而她之所以沒有說出來，是怕我們擔心吧。她可是翎籽啊，無論什麽時候都是那個照顧著大家的女孩兒，她一定覺得自己有不能倒下的責任吧……”齋藤看似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推論，卻緊緊攥起了拳頭，都是因為自己沒有陪伴她，才會讓她發生這種意外。

四個新選組的男人沈默了。聽了這話八木小姐疼愛地看了看昏睡中憔悴的翎籽，她絕不希望大家因為她消沈，所以八木趕快給大家打氣：“既然如此，就好好照顧她，讓我們的元氣少女趕快恢覆活力吧！新選組離開她可不行呢，對吧~”

“我把藥方給這個小夥了，她現在昏睡沒法自己喝藥，你們想辦法用勺子給她餵一點藥湯進去也好。如果明天還沒醒過來可能就危險了，看她今晚怎麽樣吧。確保房間溫暖，切切不可讓她著涼，能退燒的方法也可以盡可能試一試。明天我還會來的。”醫生叮囑了幾句後就跟著八木小姐離開了。

“副長，我現在就去煎藥。”山崎拿著藥方退了出去。

“現在情況既然是這樣，齋藤你負責照顧翎籽，總司你……”土方話還沒說完，沖田拒絕道：“翎籽由我來照顧。”

“不要任性。”

“翎籽由我來照顧！”沖田堅持。

“總司，我來照顧翎籽。”齋藤突然主動要求，語氣竟非常堅決。

“你們倆別爭了，這件事我來安排。總司，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我要你去查零的下落。你現在這個狀態不適合照顧別人。這是副長命令。”

沖田還想說什麽，但看到翎籽因為發燒而紅起來的臉，惱怒和自我厭惡感沖上心頭，他猛地站起來向門口走去，在開門出去之前背對著兩人說到：“副長，任務交給我吧。阿一，翎籽就拜托你了。”

土方不久之後也因為要重新安排隊內事務離開了，只剩下齋藤守在她身邊。屋子內寂靜下來，只剩下她短促的呼吸聲，似乎在訴說著身體的痛苦，她那往常美麗的容顏如今失去了健康的紅潤，因高燒而皺起的眉頭讓人看起來心疼不已。

“即便你病成了這個樣子，都不肯和我說一聲嗎？我這個戀人做得太失敗了……要是我能早點發現你的不舒服的話，要是我能多些時間陪伴你的話……中午你去找我的時候，是不是想告訴我你身體不舒服呢？你向我走近，我卻連抱住你都沒做到。翎籽，我是不是個最爛的男朋友呢？”

齋藤對著眼前的愛人輕輕訴說著自己的不體貼，眼眶不自覺紅了起來。甚至他自己都很吃驚，自己愛她的程度似乎遠超自己想象。“求你，趕快好起來，好嗎？到時候，無論什麽阻礙，我一定要帶著你，堂堂正正在大家面前說出你是我的戀人。”

不一會兒山崎就親自送來了煎好的湯藥。“我會想辦法讓她喝下去的。”齋藤詢問了一些如何給她退燒的方法和照顧病人的註意事項後，山崎就離開了。

他試了試用勺子，可是因為她無法自覺張開嘴，還是平躺著，所以總是會流出來，根本吸收不到湯藥。【要是什麽方法能讓她張開嘴就好了。】他盯著她有些發幹的嘴唇，靈光一閃。【如果是戀人的話，這樣做應該不算是占她便宜吧？畢竟以前也做過……】他決心試一試。把她抱在了懷中，讓她上半身稍微豎直起來，自己含了一小口湯藥，把唇印在了她的唇上，舌微微用力翹開她的嘴，藥水順利流入了她的口中。他送完第一口之後觀察了一下她的狀況，似乎沒有咽下去。他焦心地在她耳邊喚到：“翎籽，求你了，加把勁，為了我把藥喝下去好嗎？今晚真的很重要……我不能失去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到了他的話，她竟然真的有了反應，雖然動作很微弱，卻是把藥水喝了下去。齋藤喜出外望，也顧不得湯藥的苦澀，不斷重覆著，慢慢讓她把藥吃完了。

等到晚上大家才一起過來探病，因為怕打擾她休息，土方特別禁止，不讓他們一個一個過來，只等沖田晚上調查結束回來才大家結伴去看了看她。氣氛不是很好，大家都知道她是為什麽病倒的，內疚煎熬著所有人。在原田的催促之下，無關人等沒有待太久就離開了，被允許留下的只有齋藤和沖田。

“翎籽吃藥了麽？”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沖田問齋藤。

“下午吃過了，似乎有些效果，臉上沒有那麽燙了。你那邊查得怎麽樣？”

“有效果就好。”沖田沒有多問他是怎麽做到讓她喝下藥的。“調查沒什麽成果。不過確實有人看到了零和一個人離開了。看起來是自願的。至於具體她到底去了哪裏，還需要繼續查。真不明白土方桑為什麽這麽安排，明明去做調查這種事情你更合適不是嗎？”

“零是你負責的，交給你不是正常的麽。”

“你……你都不覺得生氣嗎？”沖田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感情，如果是翎籽的話，她一定能看穿自己的內心，告訴自己該如何面對在意的人背叛了自己這種事情。但如今那個最懂自己的人倒下了，他卻都不能照顧她。他不明白為什麽其他人都能做到不生氣，零已經明顯背叛了新選組。

“如果你是說因為零的事情生氣的話，可能我有些生氣吧，但更多是對自己生氣。我總覺得她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背後是不是有別的理由我不清楚，但如果她想傷害翎籽，機會多的是。所以，才把她交給你了，就像當初你相信零一樣，如今要否定她，也需要由你親自否定。至於，你為什麽那麽生氣，是因為零對你來說是特殊的吧。”

“？特殊的？你怎麽……翎籽和你說什麽了嗎？”沖田很是吃驚，翎籽和齋藤的關系已經親近到什麽程度了？不知為何，焦躁感纏繞著他。

“沒有說太多，只是說你們小時候走失的那件事。這個應該大家都知道的吧。只不過她把自己的猜測告訴我了。”

“是嘛……如果翎籽都告訴你了，那說明她很信任你啊。不過，猜測就只是猜測，至今我都沒有和零當面詢問過，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和她確認了。無論她是誰，下次見面，就是她的死期。”沖田不能表現出絲毫的動搖，他要說服自己。沒有人可以傷害翎籽，即便是零也不行。

“總司，你對零的這種憤怒，是來源她的失蹤，還是來源她可能傷害了翎籽呢？”齋藤不明白，他知道翎籽告訴過他沖田對她的感情只是家人般的感情，但他本人並不確定。

沖田不易察覺地瞳孔地震了一個瞬間。他根本就是把這兩個問題放在一起考慮，並沒有深究過其中的原因，如今齋藤的這個提問，卻觸及到了本質。也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在看到齋藤對翎籽那麽了解的時候那種焦躁感到底算什麽。他到底為什麽要保護翎籽呢？齋藤的問題仿佛可以直接簡化成為：“你對翎籽到底是什麽感情？”他從沒認真考慮過，只是本能地認為她是屬於自己的。

“阿一，你的問題可真刁鉆……如果知道答案，你又想怎麽樣呢？”他隱約察覺了齋藤的意圖。

“沒什麽。”在她醒來之前，他是不會和沖田說什麽的，這是她和他約好的，要一起面對。“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她這裏有我在，咱們一直聊天的話她也沒法好好休息。你放心吧。”

“不，我和你一起守著她。今晚不是很重要嗎？我不能離開她身邊。”是的，沖田想起來，他以前和她說過，他會保護她一輩子，當時她笑著答應的樣子至今還留在腦海裏。如今享受了太多她的照料，這種時刻卻不在身邊陪伴的話，他就毀約了。

齋藤見他態度堅決，也沒再反對。他理了理翎籽的被子，又從櫃子裏找出來另一套床鋪放在了另一側，給沖田交代了一下看護她時的要點，倆人便輪流看護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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