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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鳳牢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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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宮之中,常年幽暗。

霍青執燭在前頭帶路, 二人很快抵達關押智橋的牢房。

“開門。”

守衛一聽將軍發話, 惶急取來鎖匙, 說道:“他這些日子挺安靜,沒怎麽鬧過事情。”霍青蹙眉,“有沒有鬧過事,難道本將軍會不清楚?都給我退下,不得允許, 切勿私自現身。”

“是。”

祁靖寧曲身入內,對掩在陰影處的人道:“你是誰的人?”

對方不答。

“那孤換個問題,想出去麽?”

依舊無聲。

祁靖寧上前兩步,“智橋, 你難不成是覺著, 只要閉上嘴就什麽事都不會暴露麽?但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 只有死人。”他正想上前,卻被霍青拽住胳膊, “似乎有點不對勁。”

“哪裏不對?”

霍青靠近坐著的人, 按住他的肩膀將之翻轉過來,是張極為陌生的面孔。

“你是誰?”

那人手腳並用,卻是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霍青按住他的下巴檢查, 很快回到祁靖寧身邊,“他被人拔了舌頭。”

“是智橋?”祁靖寧陰惻惻地笑了一聲,沖那可憐人走近兩步,“你只需點頭或是搖頭即可。是智橋把你丟到這裏來的?”

可憐人嗚嗚嗚地點頭。

“他還在京城麽?”

搖頭, 但不知究竟代表什麽。

祁靖寧想了想,說道:“孤聽聞智橋精通易容,霍青。”

“在。”

“扒了他的臉。”

霍青領命,將可憐人的臉如同揉面團似的捏來揉去,還偶爾拉扯幾下。

“並無異常。”

祁靖寧長嘆一口氣,“罷了,讓守衛好生安頓罷。”

出了地牢,路過一大片樹影時,祁靖寧忽然壓低聲音,“吩咐下去,撒網捕魚。”

“遵旨。”

向來守衛森嚴的地牢怎會這樣輕易地被人偷梁換柱,還真是有些驚奇。

南楚杉再度來訪,這回晉惜倒是沒有令清兒陪侍,含笑著為客人沏了杯茶。

“我記著,夫人原先的性子不是這樣的吧?”

“數雙眼睛盯著,怎好隨心所欲?”晉惜擰下一顆果子送進嘴裏,“南師爺今日是有事想問,還是只想在我這兒喝個茶?”

南楚杉放下茶杯,“你那日在信上提及,那起屠嬰案牽連甚廣,我想問你,廣在何處?”

“前朝後宮皆有牽扯。師爺覺著這廣麽?”

清兒敲門進屋送上新茶點,晉惜拿起塊綠豆糕送進嘴裏,又擺手遣她離開。

“這糕點是我著人到周記買的,師爺趁熱吃。”

南楚杉的手在杯沿摩挲,“殺那些孩子的理由是什麽?難不成是哪位小王孫落入民間了?”

“並非如此。”晉惜咽下口中糕餅,又拿出手帕擦去嘴角碎沫,“師爺可曾聽聞過取小兒心肝煲湯,可早日一舉得男的傳言麽?”

“不曾。”南楚杉的手停在杯上,內裏不住冒出的熱氣險些燙了她的手指,“我只聽過紫車衣,卻從未聽過這等怪談。莫非……”

晉惜道:“師爺想到什麽了?”

“不,沒什麽。”她平靜地又飲進一口。

後宮妃嬪為誕下龍子,竟能這樣草菅人命?南楚杉的心有些揪緊。

婉拒晉惜留自己用午飯的請求,南楚杉禮貌微笑拜謝特意送自己出門的主仆二人,朝百雀巷去。

“小姐,這南師爺應是明白了什麽罷?可您這樣公然告知線索,我擔心屆時那位會對您下狠手。”清兒憂心忡忡道。

晉惜收回看向南楚杉背影的目光,“總不可能一輩子都讓那些無辜的孩子生活在黑暗中。清兒,這天快要亮了,莫要再去忌憚黑夜。”

將繞進百雀巷巷口時,南楚杉偶然望見燕秀才抱著個慌慌張張地自不遠處穿過,包袱中某物露出點頭,似乎是花鏟一類的工具。可他前往的方向,既無花卉鋪,也無花圃,難不成是要在枯樹堆裏挖寶藏?

南楚杉一時來了興致,拉出條較長的距離跟隨。

不出她所料,燕秀才涉足的地方是城外的枯樹林,即當年先帝焚林之後,唯一一片沒有被允許重建的區域。

燕秀才停在林中一棵顏色略深的枯樹幹前,蹲身取出工具挖掘。

南楚杉藏在不遠處的樹後,見他自土中挖出個包裹,內裏只裝一個木盒,與他們在阮府井中發現的有些相似。

“先生找到了?且交給我罷。”男子近乎搶一般地從燕秀才懷裏捧走盒子。

南楚杉一驚,這人是什麽時候到這兒的?

燕秀才微笑,“勞你跑一趟。”

“不必客氣。”

那人說完,轉身就走,南楚杉趕忙跟上,絲毫不覺燕秀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擊倒對方安頓好,南楚杉倚在一旁樹幹上開盒查看,盒裏只放著一張地契。

月影山的地契。

而買下這座山的人則是……

“蕭慎粱?”她輕聲念道。

只在原地停留一會兒,她疾步趕回縣衙。

就在她離開不久,那被打暈的小廝睜眼坐起,按了按脖子說道:“這就是你說的交易?”

“不錯。”燕秀才的身影自一邊的樹後繞出,上前單手將人撈起,“有勞先生陪小生演戲。”

小廝冷哼一聲,掙脫他的手,朝臉上一撕,露出張年輕面龐。

燕秀才一怔,“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他不理,徑自取出懷裏面具戴好,“無用的,你現在見到的,不過是我其中一張臉。”說著就要離開。

燕秀才趕忙叫住他,快走幾步來到他身前,“作為交換,小生可以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事。”

“不必。我不想聽。”

他重新擡步。

“先生如此放肆地玩雙面人的游戲,難道不怕被自己的主子發現麽?”

“我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指點。”

“小生只是想提醒先生,善惡到頭終有報,切勿被一時的利益蒙蔽。”

南楚柳與蕭衛恰巧出門采買,南楚杉順勢扯哥哥進書房,還猶嫌不夠似的上下左右檢查一圈,這才關緊門把盒子遞交。

“做什麽?你的嫁妝又不是由我經手。嗯?謹懷先生?”南楚楓急抓住妹妹的手腕,“這東西你是從哪裏拿來的?”

“下面還有。”

“自建鴻三十五年二月起,交由燕璟昭代為管理?燕璟昭是誰?”

南楚杉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正是那位燕秀才。”

“合著謹懷先生引狼入室了?”

“引的是不是狼,暫且見仁見智。但是大哥,燕秀才故意讓我發現這個,是打算告訴我們什麽?”

南楚楓詫異,“故意?你怎麽知道?”

“猜的。而且,哪裏會有這麽巧的事?”

“這東西我先收著,今日所見所聞,莫要同第三人說起。”

南楚杉點頭,猛然伸手狠掐一把眼前的臉,如釋重負道:“真的就行。”

“瘋了麽?全環海誰敢冒充我?”

“非常時期,不可松懈。”

南楚楓揉著自己紅了一大塊的臉,頗為怨念。

蕭予戈出門吃飯回來,見客棧門前人頭攢動,忙問發生何事。

離著最近的男人道:“聽說是官差來抓人。”

“抓什麽人?”

“不知道。”他身邊的人插話,“但聽說是個犯了大案要案的,嘖嘖嘖,在天子腳下都敢這麽囂張,死一百遍都不可惜。”

大案要案?誰?

人群又開始擁擠起來,蕭予戈一個不留神被擠倒在地,剛想大喊不要動腳,身旁陡然安靜下來。他疑惑擡頭,只見先前哄鬧的圍觀百姓被官兵分成兩道阻攔,而自己眼前,正站著一位冷面將領。

他骨碌碌爬起,拍去身上粉塵,自覺朝鄰近的隊伍前去。

“蕭大人留步。”將領發聲,“我等奉上頭之命,來請大人入宮議事。”

蕭予戈轉身,“可有憑證?”

將領從腰間翻出紙條遞上,上頭只寫了‘速來’二字,蕭予戈認出這是祈靖寧的筆跡,於是收好字條說道:“好,我隨你們去。”

入宮走過長長一段路,蕭予戈悄然掃過周圍景致,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裏?”

“內宮。”

“但陛下先前是召我在禦書房議事,今日怎會……”

將領道:“這是陛下的旨意。”

蕭予戈思索片刻,半信半疑跟隨他們繼續前行。

這是座空而偏僻的宮殿,一如傳聞中祈靖寧曾經的選擇。

蕭予戈亦步亦趨跟在將領身後進去坐下,那將領與前來的人不知談了什麽,很快帶走自己的手下。

“蕭大人,當日一別,許久不見了。”來人笑瞇瞇的,有點像座彌勒佛。

蕭予戈忙起身迎接,“四喜總管,著實好久不見。”四喜總管笑得瞇起眼,忙招呼他回座,又命人上茶和點炭爐,打量他好半晌,感嘆:“蕭大人著實清減不少,那些百姓真就這般難治理麽?”

“並非如此。環海的百姓們大多都是些實誠人,只要好好跟他們講清是非黑白,他們自會還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四喜總管依舊是不甚相信的樣子,“蕭大人別怪四喜長舌。蠻荒之地多生蠻民,哪怕再實誠,也總會有那麽些個就愛動手不願講道理的人。四喜這三個多月來一直在想,蕭大人既有這樣好的才能,何以只能在那種小地方蹉跎?”

“總管大人,”蕭予戈飲進一口茶,只覺有些甜膩,“話不好這樣說。既然我已是環海的縣令,就該一心治理,帶著他們為朝廷做貢獻。若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他們,又如何讓陛下及其他的大人們相信呢?”

“可老奴就是不由得要為蕭大人委屈一番。”

蕭予戈微笑,“這或許就是一次考驗罷。對了,敢問總管大人,這茶裏添了什麽?味道怎就這樣奇怪?”

“是陛下吩咐的桂圓紅棗姜茶,說是要為蕭大人暖身子用。”四喜總管給自己斟了一杯,“興許是禦膳房的小奴多加了一勺糖。老奴記著,蕭大人不是嗜甜麽?”

“在環海的日子食得清淡,一下子有些無法適應。”

“那老奴著人換壺新的來?”

蕭予戈忙按住他的手臂,“總管大人莫忙,我方才在吃飯時飲了許多湯,眼下倒也不是特別渴。對了,我一路前來見宮人稀少,可是因為陛下不在宮中?”

“果真是什麽都瞞不住您,”四喜總管換了個更為舒服的位置,“陛下半個時辰前同霍將軍到城外點兵,約摸已在返程。”

“霍將軍回來了?”

“是的。”

這位霍將軍蕭予戈長久以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聽說他長年駐守邊關,且還是南楚楓的同僚,素有‘戰場閻羅’之稱。

“蕭大人可是需要歇息片刻?”四喜見蕭予戈偷偷擡袖打了個哈欠後問道。

蕭予戈忙擺手,疑惑怎麽還沒吃藥就產生困意了?

“陛下一時半會兒恐怕不會到此,若蕭大人當真困倦,可在那兒的小榻上稍加歇息。等陛下回宮,老奴自會來喊您。”不等蕭予戈回應,四喜起身遣人取了薄毯過來,“大人的精神瞧上去不大好,還是聽老奴一句勸罷。”

“那,有勞總管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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