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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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殺了莉莉斯
1 引子
誰殺了洋娃娃
誰偷走了她的鞋子？
誰親吻了她的額頭？
誰背叛了她又發誓愛她？
誰能替你贖罪呢？
連神也不能。
2.黑暗城堡
城堡建立在海的正中央，這就意味著莉莉斯不得不跨過整個海峽，換了好多船只才終於抵達。當管家替她拉開城堡年久失修的大門時，她聞到撲面而來的腐朽氣息，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老管家抱歉地解釋，自從十三年的謀殺案以來，這個城堡從未見過陽光。
一身黃色管家長袍的老人指指身後的老太婆，笑的時候露出一口黃牙，說他與老伴住在城堡外馬廄改建成的農房裏，若不是今天偵探您大駕光臨，還真的不會想到來這鬼地方。
鬼地方。偵探的敏銳讓莉莉斯留了個心，黑暗城堡曾經是帝國的第一位公爵——黑暗公爵的住所，他的仆人按說該被下過魔鬼咒語，宣誓對主人永遠效忠，即使後來因為慘案而城堡被廢棄，也絲毫不應該影響仆人對主人宅邸的敬稱。
她打量了一眼老管家夫婦，他們像所有鄉下人一樣，滿臉的皺紋夾著滿眼的陽光，對生活十分知足的樣子。
老管家正絮絮叨叨說起，十三前若不是因為小小姐死了，公爵家一夜之間又消失於迷霧，黑暗城堡也不會這麽快就沒落。
老太婆抹了下眼角，但莉莉斯沒看清是不是有渾濁的眼淚滴下，只聽她接口說，“公爵三個孩子中，我可是頂喜歡小小姐的，她一直要替我集齊一千朵風信子花呢。”
莉莉斯想，聽他們八卦倒是搜集情報的一個好開場，於是客氣地問兩位，是不是介意一邊帶路一邊說。
誰知被一口婉拒，借口是地裏的野百合快成熟了，他們忙著收割，然後制作魔法藥材。
看著二人笑得極為尷尬地後退，莉莉斯只好發揮一個偵探的孤身探險精神，獨自邁進了腐朽門檻。可是她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咿呀一聲巨響，門被合上了。
整個城堡的底樓大廳宛如一個陰森監獄，陽光從彩繪玻璃的缺口處漏進來，把旋轉扶梯上的斑斑血跡映襯得十分明顯。
莉莉斯仔仔細細撫摸每一個扶梯轉手，每一塊巨大掛毯，她甚至蹲下來摸地上的每一塊瓷磚，想看看有無暗門。
到處都是血跡，明的暗的。掛毯被尖銳物劃得千瘡百孔，藝術雕像七倒八歪橫在地上，但是居然都沒破碎。
黑暗城堡的十三年前血案，一直是帝國的一樁公案。
第一夜，小小姐被殺害。第二夜，整個城堡被迷霧包圍。
第三夜，當迷霧散開時，城堡裏從上到下九十六口人失蹤。
唯一能找到的屍體就是小小姐的。
一批一批偵探前來，又一個一個搖頭失望離開。
國王甚至打算派帝國第一魔法師來這裏祛除惡靈，但法師都沒來，直接用水晶球占蔔說，這是個被神詛咒的城堡，去了也白去。國王的懸賞從一千金幣一路上漲到十萬金幣。
但傳聞說，從黑暗城堡回來的偵探們都先後得了怪病，死因不詳。
於是，沒有人再願意橫洋過海來受神詛咒了，只有不怕死的莉莉斯在聽說這個詭異傳說後，都不顧懸賞是不是已經過期，提著一腔熱血沖了過來。
可是，她越是往底樓大廳深處走，她的血管越是凍結。她召喚了燭光，兩排整整齊齊的蠟燭就浮在了空中。
在大廳左手，是一扇角門。她想上樓前，先探測一番，卻聽見角門那頭有輕微聲音響起。
她戒備著，手上凝聚一個攻擊性火系魔法，另一只手隔空推開門。
呲呲——呲呲——
一股黑紫色氣體從半開的門縫中漫出，漸漸凝成一個實體。
莉莉斯攥緊雙手，一個微型火球就要砸出，卻聽到一個小女孩哭泣的聲音。
“不要——殺了我——”
一個瘦弱的人型跪倒在地上，衣服十分骯臟而簡陋，看上去像是小女仆的裝束。
莉莉斯想，她的魔力讓她隨時可以掐死這個幽靈。不妨先套下口供。
“你是誰？”
小女仆啜泣地說，“我活著的時候，是黑暗城堡的女仆。他們都喊我小老鼠。”
“小老鼠？名字呢？”莉莉斯可不想這麽喊她。
“忘了……”小女仆慢慢擡頭，額發淩亂地貼在她眼睫毛上，“我宣誓生前死後都效忠公爵，所以死了也只能待在這裏，而不能去天堂。”
“你的靈魂被什麽法陣束縛了，不能轉生麽？”莉莉斯有些明白了，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是要我幫你擺脫束縛麽？”
“不，不，不，我生是公爵府的女仆，死是公爵府的女鬼，我不要。”小女仆極為慌亂地大喊，一副“你別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的樣子。
莉莉斯被她的歇斯底裏嚇到了，只好安撫她，“那你可知道十三年前發生了什麽？”
“我……在小小姐被殺的前一個晚上就被公爵夫人處死了。”她忽然埋頭哭泣，肩膀不停顫抖，“少爺與小小姐打賭，賭註是我的性命。小小姐贏了，但她本來說開玩笑的。可是公爵夫人聽到了，她說公爵府的人可從來不開玩笑。於是就直接用惡靈咒抽取我靈魂。”
“他們開了什麽玩笑？”莉莉斯接著問，但一股惡寒氣流逼著她本能後退。
小女仆身形開始扭曲，似乎難以維持實體形態，半邊身子開始融化為流體。一股墨綠色氣體像狂風一樣穿過小女仆鎖骨，她尖叫一聲跌倒在地上，哭泣著求饒，“艾德，你不能這樣，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偵探，她願意聽我說話。”
墨綠色氣體再次反穿過她肩胛骨，小女仆徹底癱軟在地，快要融化成一團流質。
一個低沈而嘲諷的笑聲回蕩在空蕩的大廳。
“小老鼠，你騙誰呢。你都吞噬了三個愚蠢偵探的靈魂了，可惜都無法彌補你被夫人抽取的部分，而異化靈魂只能讓你痛不欲生，你還是省省吧。”
下一句話則是與墨綠氣體同時沖擊向莉莉斯。
“還是把這美味點心留給我吧。”
莉莉斯擺開戰鬥姿勢，周身纏繞著強大的防禦系法術，氣體凝結成的鎖鏈在她身體周圍盤旋，一次一次彈開墨綠氣體的攻擊。
墨綠氣體加快進攻頻率與力度，掀起的巨大氣流幾乎要將角門沖垮。莉莉斯念了一個凈化咒，直接砸中墨綠氣體凝成的漩渦中央。
瞬間安靜了。墨綠氣體癱軟成一個人形，是個十五六歲的小男孩。
他正氣喘籲籲捂著自己的肚子，肚子上是一朵絢麗又惡心的百合花，幾乎掏空他的身體。
“沒想到……這一次的偵探居然會魔法……以前那些白癡偵探，最多只會一些格鬥技巧……”
小女仆被剛才的打鬥波及，只剩下上半截身子與一只左手還能勉強維持人形，下半截全是紫色煙霧。
她說話時還是像朵被摧殘的花朵，聲音抽抽泣泣。
“艾德，你讓說吧。憋死我了。我並不在乎轉生或者下地獄，我只想讓偵探聽聽那個賭註。讓她評評理。”
莉莉斯雙手虛抱成一個球形，口中念著咒語，仍然是一副戰鬥中的戒備姿態。
被稱為艾德的小男孩幽靈這麽一折騰，她還敢信任任何殘存在公爵府邸的生物，那才叫搞笑。
“當時的玩笑到底是？”莉莉斯問。
“二少爺想試試看，一個女仆的魔力能夠修煉到多少等級，也想試試看，如果一個女仆被賦予超越於她階層的魔法，當她的魔力足以匹敵一個普通貴族與下級魔法師，她會不會企圖改變自己的命運，不再甘心做一個女仆。但小小姐告訴她，女仆一定不敢的，不管擁有多少魔力都不敢。二少爺不信。他故意引我犯錯，一旦被公爵夫人知道，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又故意偷偷告訴我，他能替我解開契約，讓我趕緊逃。可是，小小姐說對了。我不敢。”
小女仆嘆息，半截子身子不停顫抖。
“你快告訴我，我做對了麽？”
躺在地上只恢覆了一半力氣的小男孩艾德睜大了眼睛，他笑嘻嘻望著莉莉斯，“偵探小姐，你聽說過一種咒法叫‘言靈咒’麽？只要你說錯了，你就會和那些愚蠢偵探們一樣，直接被她吸取靈魂哦。”
莉莉斯踹了一腳艾德，問他答案。
艾德只是亂笑，一副看好戲神情。
“你做對了。”莉莉斯賭一下。
話音未落，小女孩半邊身子恢覆成實體，突然活蹦亂跳，宛如一個大活人。
莉莉斯被嚇到了，卻聽小女孩揉著莉莉斯脖子，大笑著說，“只有你願意聽我說，只有你願意說我是對的！那些白癡偵探都說我該爭取自由獨立，說是時代變了，連國王都不得不把權利交給議會，而推行什麽君主立憲制呢。不，不，不，我只承認真正的貴族，他們才是我的主人。”
生命鮮活得過分的小女仆像只老鼠一樣，對著莉莉斯又是抱又是舔，大聲嚷嚷，她會有24小時的回光返照，能像個活人一樣陪著莉莉斯走遍城堡，她願意提供莉莉所有她知道的信息，並以神的名義發誓是真的。
莉莉斯被這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老鼠弄得莫名其妙，她問地上的艾德，是咋回事。
艾德力氣終於徹底恢覆了，他慢慢直起身，悶聲悶氣說，“哦，她的言靈咒起效了。你答對了，她24小時後就能擺脫契約凈化上天堂了。”
又十分郁悶地補充一句，說的時候眼神十分陰騭，“可是誰來救贖我呢？”
“我很樂意幫你。”莉莉斯蹲下身子，摸摸他額頭。
艾德別過臉，一副“你別碰我”的神情。
但嬌傲神情沒維持多久，他還是十分崩潰地交代，“如果你能在黑暗城堡搜索到一塊契約石頭，哦，可能不是石頭而是別的形態，算了，我唱一首歌謠給你聽。”
莉莉斯聽得莫名，艾德已經哼哼起來，旋律悠揚，倒沒有走音。
聽起來像是一首民歌，但莉莉斯想，她這一輩子都沒有聽過這麽詭異的民歌。
誰偷走了你的眼睛？
黎明在黑暗中等你呢。
可是呀，
你千萬不要回頭。
小男孩反反覆覆吟唱，身子漸漸化為煙霧。只有餘音繚繞——
“我無法再維持人體形態了，偵探小姐，歌謠是唯一的線索。如果你找到了契約石，只要唱起這首歌，我就會出現。”
莉莉斯很莫名，於是問小老鼠，這個男孩子到底是誰，又是咋死的。
小老鼠剛剛獲得短暫生命，心情十分愉悅，她用輕快調子回答。
“他是廚娘與公爵的私生子，但是只能在廚房裏幫工打雜，從來不敢出現在夫人面前。可惜夫人還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把廚娘與艾德都扔到了火爐裏，直接烤死了。”
小老鼠原地轉了個圈，推開角門，歡樂地說，“別管艾德了。他生前可壞了，總是欺負我為樂趣。快來看看我的房間。”
莉莉斯跟她進去，門裏一片烏煙瘴氣。裏面七歪八倒全是一些破落布條，小老鼠解釋說，這是她替主人們做針線活時多餘的布條，於是給自己縫制衣服。但眼尖的莉莉斯還看到一件東西——除了床與桌子，有一個本不該屬於女仆的家具赫然出現在那——很大的架子上有一個水晶球。
“這是小小姐送我的生日禮物，”小老鼠註意到莉莉斯的眼光，踮起腳尖拿起水晶球，捧在手裏驕傲地解釋，“小小姐對我說，每年十月的第一天就是我的生日，我要好好珍惜這一天。”
莉莉斯想，這個小小姐還真是一個到處施舍的濫好人呀。先是管家老太婆提到小小姐答應給她一千朵風信子，再是送小老鼠生日禮物。
她們從角門退出來，帶上門。她跟著小老鼠上了樓梯，一路到了二樓走廊。
二樓房間很多，每一間都獨具風格。
繪畫室、音樂室、書房等等，都被布置得十分典雅精致。
但是血跡仍然是隨處可見，黑色的血塊被藏在花架下，鋼琴鍵上，大書桌上。
“這些血……都是怎麽回事？”
小老鼠正十分起勁地介紹，每個小主人的特長。大少爺、二少爺與小小姐都十分喜歡畫畫，他們的作品被國家博物館收藏了呢，可惜他們對音樂上總是不開竅，這讓酷愛鋼琴的公爵夫人很是不滿。
聽到莉莉斯提問，小老鼠楞了一下回答，“這些血啊，好像迷霧散開時就有了。”
“當時城堡忽然被迷霧包圍，又在散開後害得公爵府所有人失蹤，又是怎麽回事呢？”
“我不知道……我當時還被束縛在契約陣裏，只是微弱的靈體，很久之後才擁有凝聚成實體，可以思考的靈體。”
小老鼠吐了吐舌頭。
莉莉斯眨了下眼睛，小老鼠臉上看不出作假的表情。她又開始眉飛色舞說起小主人們學習的趣事，比如公爵夫人怎麽撕了他們的畫，逼他們去彈琴。可是小小姐偷偷在鋼琴上下了咒術，不用人彈都可以自己演奏，差點騙過公爵夫人了呢。
話音未落，隔壁鋼琴房隱隱約約響起了演奏的聲音，音樂聲越來越大。
小老鼠笑呵呵說，“你聽，是一首古老的歌曲呢。這可是小小姐最喜歡的童謠——”
誰殺了洋娃娃?
誰偷走了她的鞋子？
誰親吻了她的額頭？
誰背叛了她又發誓愛她？
誰能替你贖罪呢？
連神也不能。
小老鼠一邊吟唱，一邊帶莉莉斯到了下一個房間。門把轉了幾圈，但就是開不了。
莉莉斯念了幾個解鎖咒，都麽用。小老鼠笑嘻嘻說，她去地毯下找鑰匙，走的時候還哼著歌。
“誰偷走了她的鞋子？咿呀~”
莉莉斯總覺得這個童謠和剛才艾德唱的歌詞是一個系列的，宛如一個藏了謎底的謎面。
她又試了一個輕微程度的爆炸咒，門鎖被小範圍炸裂，輕輕一推就開了。
莉莉斯不再等小老鼠，而是直接推開了門。
門裏是一間黑暗的房間，厚重的簾幕把一切都遮蔽了。
她召喚浮動燭光，十二支蠟燭浮動。
她順著燭光，找到窗戶的位置，一把拉開了簾幕。簾幕外是透明的玻璃，玻璃上趴著一只巨大的蜥蜴頭。火紅的舌頭一伸一縮，似乎是蠢蠢欲動。
與此同時，門被咯吱一聲鎖上。門外響起小老鼠的聲音，“哦，我的偵探大人，你怎麽不等我用鑰匙開門呢？用鑰匙與直接破門可是會打開兩個不同的空間啊。不過，算了……”
小老鼠聲音低落了，“小小姐一定會喜歡你去餵養她的寵物的，蜥蜴先生就算吃了你也是會很溫柔的……”
然後，她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莉莉斯死命開鎖拍門，卻是像拍打在僵硬的水泥上。
她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隔壁的鋼琴聲繼續傳來，莉莉斯忍不住跟著哼了起來。
誰偷走了你的鞋子？
她低頭，悚然一驚。她才發現自己本來穿著的靴子，突然不見了。
她現在只穿了雪白的襪子，踩在地毯上。
可是在她開門前，還是穿著靴子的呀。
她打量房間，整個房間除了地上鋪著的巨大地毯，只有窗外那只惡心的蜥蜴了。
頭頂上是浮世繪，畫著許多許多的天使。天使們笑靨如花，明眸璀璨。
她再仔細看，一只天使的手上好像捧著——她的靴子？
她楞了，下意識脫口而出，“天使偷走了我的鞋子。”
仿佛解除咒語的魔咒一般，房間瞬間天旋地轉，等莉莉斯站穩腳跟後，她看見的是另一幅景象——
地毯上的花紋被延生到天花板上，本來在頭頂的浮世繪成了地板上的圖案。靴子從二維變回三維，安靜佇立在莉莉斯腳跟，蜥蜴頭成了標本，被掛在墻上作為裝飾。房間裏多了很多椅子與書架，書架上全是小孩子看的童話書。
莉莉斯小心翼翼摸摸靴子，好像還是本來的鹿皮質地。她又更小心地穿回去，告訴自己別怕。
這一切都不過是故弄玄虛。設置魔法作為掩護的房間，這可不算什麽高階法術。
她在書架上，找到一本日記本，上面滿是幼稚的圖畫配上吐槽的文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翻閱了起來。
3 童話日記
X月X日今天據說是晴天
哥哥好壞！他又去欺負艾德了！可憐的艾德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還被關到了地下酒窖。哦，聽說艾德是廚娘與父親的私生子，那麽他也是我的哥哥了。
父親真是的，為什麽不認這個兒子呢？
貓咪們吵死了，快把我的蜥蜴折騰得連續失眠！真弄不懂母親大人幹嘛要養那麽多貓！
聽說下周國王陛下會來黑暗城堡，又聽說陛下和我一樣大，才十六歲。正不公平，為啥他十六歲就能繼承王位呢？
我卻不能繼承爵位！人家要做女公爵啊！
X月X日今天下雨了好討厭
陛下向我求婚了！這是哪和哪！我直接婉拒了！
不過貌似父親和母親大人都很不開心？難道我做錯了麽？
我才不要嫁到皇室呢，童話書裏的國王有幾個是好心眼的？
大哥說他支持我，(^o^)/
貓咪們終於被跟著國王陛下一起離開了城堡，二哥說應該把艾德也變成貓咪一起送走的。二哥偷偷告訴我，那些貓咪都是貴族們的私生子，被母親大人用咒語變成了貓咪，然後國王會提取他們的魔力榨幹他們的靈魂。
天啊，我可不希望看到艾德變成純種白貓。
我還是好想繼承爵位啊。為啥帝國沒有女公爵呢？
X月X日今天據說是晴天可是為啥下雨了
大哥絕食了！害得我也要絕食！大哥你怎麽可以這樣，不就是彈鋼琴麽，你至於麽！
我可是從來不敢對母親大人說一個不字的，大哥你看你的妹妹為了你犧牲了多少！
說到彈琴，照母親大人的說法，如果把曲子練習好了，我就可以以音樂對仆人下咒。
讓仆人簽下靈魂契約，永遠成為公爵府的奴.隸。
照這樣說的話，如果我走在街上，隨便逮住一個平民，對她哼唱一段樂曲，就能簽下契約麽？
我才不要對這麽多人的生死負責，還是跟著大哥一起絕食吧！
不過，大哥似乎提到一些新鮮的名詞——
自由、平等、民主？
聽他說皇權正在沒落，議會制度正在籌劃。
時代變了？這都是啥？
X月X日今天據說會下雨好討厭啊
怎麽辦？我好喜歡艾德。他比任何一個哥哥都可愛、陽光、迷人！
哥哥們太壞了，總是誘騙我替他們背黑鍋！母親大人可是為了蜥蜴沒有少打我！
明明是大哥想養蜥蜴的啊……
好悲催(⊙o⊙)
我要去森林裏替管家太太采摘風信子了，聽說集齊一千朵風信子再配上女巫的藥水，就能……
（後面是一塊汙漬，看不清了）
X月X日今天貌似有霧啊，城堡外啥都看不見
莉莉斯念到這一行時，忍不住心跳加快，根據傳說，難道不是小小姐死後的第二天才有霧的麽？
可是，門外響起了小老鼠的尖叫聲。
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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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子
誰殺了洋娃娃
誰偷走了她的鞋子？
誰親吻了她的額頭？
誰背叛了她又發誓愛她？
誰能替你贖罪呢？
連神也不能。
2.黑暗城堡
城堡建立在海的正中央，這就意味著莉莉斯不得不跨過整個海峽，換了好多船只才終於抵達。當管家替她拉開城堡年久失修的大門時，她聞到撲面而來的腐朽氣息，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老管家抱歉地解釋，自從十三年的謀殺案以來，這個城堡從未見過陽光。
一身黃色管家長袍的老人指指身後的老太婆，笑的時候露出一口黃牙，說他與老伴住在城堡外馬廄改建成的農房裏，若不是今天偵探您大駕光臨，還真的不會想到來這鬼地方。
鬼地方。偵探的敏銳讓莉莉斯留了個心，黑暗城堡曾經是帝國的第一位公爵——黑暗公爵的住所，他的仆人按說該被下過魔鬼咒語，宣誓對主人永遠效忠，即使後來因為慘案而城堡被廢棄，也絲毫不應該影響仆人對主人宅邸的敬稱。
她打量了一眼老管家夫婦，他們像所有鄉下人一樣，滿臉的皺紋夾著滿眼的陽光，對生活十分知足的樣子。
老管家正絮絮叨叨說起，十三前若不是因為小小姐死了，公爵家一夜之間又消失於迷霧，黑暗城堡也不會這麽快就沒落。
老太婆抹了下眼角，但莉莉斯沒看清是不是有渾濁的眼淚滴下，只聽她接口說，“公爵三個孩子中，我可是頂喜歡小小姐的，她一直要替我集齊一千朵風信子花呢。”
莉莉斯想，聽他們八卦倒是搜集情報的一個好開場，於是客氣地問兩位，是不是介意一邊帶路一邊說。
誰知被一口婉拒，借口是地裏的野百合快成熟了，他們忙著收割，然後制作魔法藥材。
看著二人笑得極為尷尬地後退，莉莉斯只好發揮一個偵探的孤身探險精神，獨自邁進了腐朽門檻。可是她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咿呀一聲巨響，門被合上了。
整個城堡的底樓大廳宛如一個陰森監獄，陽光從彩繪玻璃的缺口處漏進來，把旋轉扶梯上的斑斑血跡映襯得十分明顯。
莉莉斯仔仔細細撫摸每一個扶梯轉手，每一塊巨大掛毯，她甚至蹲下來摸地上的每一塊瓷磚，想看看有無暗門。
到處都是血跡，明的暗的。掛毯被尖銳物劃得千瘡百孔，藝術雕像七倒八歪橫在地上，但是居然都沒破碎。
黑暗城堡的十三年前血案，一直是帝國的一樁公案。
第一夜，小小姐被殺害。第二夜，整個城堡被迷霧包圍。
第三夜，當迷霧散開時，城堡裏從上到下九十六口人失蹤。
唯一能找到的屍體就是小小姐的。
一批一批偵探前來，又一個一個搖頭失望離開。
國王甚至打算派帝國第一魔法師來這裏祛除惡靈，但法師都沒來，直接用水晶球占蔔說，這是個被神詛咒的城堡，去了也白去。國王的懸賞從一千金幣一路上漲到十萬金幣。
但傳聞說，從黑暗城堡回來的偵探們都先後得了怪病，死因不詳。
於是，沒有人再願意橫洋過海來受神詛咒了，只有不怕死的莉莉斯在聽說這個詭異傳說後，都不顧懸賞是不是已經過期，提著一腔熱血沖了過來。
可是，她越是往底樓大廳深處走，她的血管越是凍結。她召喚了燭光，兩排整整齊齊的蠟燭就浮在了空中。
在大廳左手，是一扇角門。她想上樓前，先探測一番，卻聽見角門那頭有輕微聲音響起。
她戒備著，手上凝聚一個攻擊性火系魔法，另一只手隔空推開門。
呲呲——呲呲——
一股黑紫色氣體從半開的門縫中漫出，漸漸凝成一個實體。
莉莉斯攥緊雙手，一個微型火球就要砸出，卻聽到一個小女孩哭泣的聲音。
“不要——殺了我——”
一個瘦弱的人型跪倒在地上，衣服十分骯臟而簡陋，看上去像是小女仆的裝束。
莉莉斯想，她的魔力讓她隨時可以掐死這個幽靈。不妨先套下口供。
“你是誰？”
小女仆啜泣地說，“我活著的時候，是黑暗城堡的女仆。他們都喊我小老鼠。”
“小老鼠？名字呢？”莉莉斯可不想這麽喊她。
“忘了……”小女仆慢慢擡頭，額發淩亂地貼在她眼睫毛上，“我宣誓生前死後都效忠公爵，所以死了也只能待在這裏，而不能去天堂。”
“你的靈魂被什麽法陣束縛了，不能轉生麽？”莉莉斯有些明白了，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是要我幫你擺脫束縛麽？”
“不，不，不，我生是公爵府的女仆，死是公爵府的女鬼，我不要。”小女仆極為慌亂地大喊，一副“你別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的樣子。
莉莉斯被她的歇斯底裏嚇到了，只好安撫她，“那你可知道十三年前發生了什麽？”
“我……在小小姐被殺的前一個晚上就被公爵夫人處死了。”她忽然埋頭哭泣，肩膀不停顫抖，“少爺與小小姐打賭，賭註是我的性命。小小姐贏了，但她本來說開玩笑的。可是公爵夫人聽到了，她說公爵府的人可從來不開玩笑。於是就直接用惡靈咒抽取我靈魂。”
“他們開了什麽玩笑？”莉莉斯接著問，但一股惡寒氣流逼著她本能後退。
小女仆身形開始扭曲，似乎難以維持實體形態，半邊身子開始融化為流體。一股墨綠色氣體像狂風一樣穿過小女仆鎖骨，她尖叫一聲跌倒在地上，哭泣著求饒，“艾德，你不能這樣，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偵探，她願意聽我說話。”
墨綠色氣體再次反穿過她肩胛骨，小女仆徹底癱軟在地，快要融化成一團流質。
一個低沈而嘲諷的笑聲回蕩在空蕩的大廳。
“小老鼠，你騙誰呢。你都吞噬了三個愚蠢偵探的靈魂了，可惜都無法彌補你被夫人抽取的部分，而異化靈魂只能讓你痛不欲生，你還是省省吧。”
下一句話則是與墨綠氣體同時沖擊向莉莉斯。
“還是把這美味點心留給我吧。”
莉莉斯擺開戰鬥姿勢，周身纏繞著強大的防禦系法術，氣體凝結成的鎖鏈在她身體周圍盤旋，一次一次彈開墨綠氣體的攻擊。
墨綠氣體加快進攻頻率與力度，掀起的巨大氣流幾乎要將角門沖垮。莉莉斯念了一個凈化咒，直接砸中墨綠氣體凝成的漩渦中央。
瞬間安靜了。墨綠氣體癱軟成一個人形，是個十五六歲的小男孩。
他正氣喘籲籲捂著自己的肚子，肚子上是一朵絢麗又惡心的百合花，幾乎掏空他的身體。
“沒想到……這一次的偵探居然會魔法……以前那些白癡偵探，最多只會一些格鬥技巧……”
小女仆被剛才的打鬥波及，只剩下上半截身子與一只左手還能勉強維持人形，下半截全是紫色煙霧。
她說話時還是像朵被摧殘的花朵，聲音抽抽泣泣。
“艾德，你讓說吧。憋死我了。我並不在乎轉生或者下地獄，我只想讓偵探聽聽那個賭註。讓她評評理。”
莉莉斯雙手虛抱成一個球形，口中念著咒語，仍然是一副戰鬥中的戒備姿態。
被稱為艾德的小男孩幽靈這麽一折騰，她還敢信任任何殘存在公爵府邸的生物，那才叫搞笑。
“當時的玩笑到底是？”莉莉斯問。
“二少爺想試試看，一個女仆的魔力能夠修煉到多少等級，也想試試看，如果一個女仆被賦予超越於她階層的魔法，當她的魔力足以匹敵一個普通貴族與下級魔法師，她會不會企圖改變自己的命運，不再甘心做一個女仆。但小小姐告訴她，女仆一定不敢的，不管擁有多少魔力都不敢。二少爺不信。他故意引我犯錯，一旦被公爵夫人知道，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又故意偷偷告訴我，他能替我解開契約，讓我趕緊逃。可是，小小姐說對了。我不敢。”
小女仆嘆息，半截子身子不停顫抖。
“你快告訴我，我做對了麽？”
躺在地上只恢覆了一半力氣的小男孩艾德睜大了眼睛，他笑嘻嘻望著莉莉斯，“偵探小姐，你聽說過一種咒法叫‘言靈咒’麽？只要你說錯了，你就會和那些愚蠢偵探們一樣，直接被她吸取靈魂哦。”
莉莉斯踹了一腳艾德，問他答案。
艾德只是亂笑，一副看好戲神情。
“你做對了。”莉莉斯賭一下。
話音未落，小女孩半邊身子恢覆成實體，突然活蹦亂跳，宛如一個大活人。
莉莉斯被嚇到了，卻聽小女孩揉著莉莉斯脖子，大笑著說，“只有你願意聽我說，只有你願意說我是對的！那些白癡偵探都說我該爭取自由獨立，說是時代變了，連國王都不得不把權利交給議會，而推行什麽君主立憲制呢。不，不，不，我只承認真正的貴族，他們才是我的主人。”
生命鮮活得過分的小女仆像只老鼠一樣，對著莉莉斯又是抱又是舔，大聲嚷嚷，她會有24小時的回光返照，能像個活人一樣陪著莉莉斯走遍城堡，她願意提供莉莉所有她知道的信息，並以神的名義發誓是真的。
莉莉斯被這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小老鼠弄得莫名其妙，她問地上的艾德，是咋回事。
艾德力氣終於徹底恢覆了，他慢慢直起身，悶聲悶氣說，“哦，她的言靈咒起效了。你答對了，她24小時後就能擺脫契約凈化上天堂了。”
又十分郁悶地補充一句，說的時候眼神十分陰騭，“可是誰來救贖我呢？”
“我很樂意幫你。”莉莉斯蹲下身子，摸摸他額頭。
艾德別過臉，一副“你別碰我”的神情。
但嬌傲神情沒維持多久，他還是十分崩潰地交代，“如果你能在黑暗城堡搜索到一塊契約石頭，哦，可能不是石頭而是別的形態，算了，我唱一首歌謠給你聽。”
莉莉斯聽得莫名，艾德已經哼哼起來，旋律悠揚，倒沒有走音。
聽起來像是一首民歌，但莉莉斯想，她這一輩子都沒有聽過這麽詭異的民歌。
誰偷走了你的眼睛？
黎明在黑暗中等你呢。
可是呀，
你千萬不要回頭。
小男孩反反覆覆吟唱，身子漸漸化為煙霧。只有餘音繚繞——
“我無法再維持人體形態了，偵探小姐，歌謠是唯一的線索。如果你找到了契約石，只要唱起這首歌，我就會出現。”
莉莉斯很莫名，於是問小老鼠，這個男孩子到底是誰，又是咋死的。
小老鼠剛剛獲得短暫生命，心情十分愉悅，她用輕快調子回答。
“他是廚娘與公爵的私生子，但是只能在廚房裏幫工打雜，從來不敢出現在夫人面前。可惜夫人還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把廚娘與艾德都扔到了火爐裏，直接烤死了。”
小老鼠原地轉了個圈，推開角門，歡樂地說，“別管艾德了。他生前可壞了，總是欺負我為樂趣。快來看看我的房間。”
莉莉斯跟她進去，門裏一片烏煙瘴氣。裏面七歪八倒全是一些破落布條，小老鼠解釋說，這是她替主人們做針線活時多餘的布條，於是給自己縫制衣服。但眼尖的莉莉斯還看到一件東西——除了床與桌子，有一個本不該屬於女仆的家具赫然出現在那——很大的架子上有一個水晶球。
“這是小小姐送我的生日禮物，”小老鼠註意到莉莉斯的眼光，踮起腳尖拿起水晶球，捧在手裏驕傲地解釋，“小小姐對我說，每年十月的第一天就是我的生日，我要好好珍惜這一天。”
莉莉斯想，這個小小姐還真是一個到處施舍的濫好人呀。先是管家老太婆提到小小姐答應給她一千朵風信子，再是送小老鼠生日禮物。
她們從角門退出來，帶上門。她跟著小老鼠上了樓梯，一路到了二樓走廊。
二樓房間很多，每一間都獨具風格。
繪畫室、音樂室、書房等等，都被布置得十分典雅精致。
但是血跡仍然是隨處可見，黑色的血塊被藏在花架下，鋼琴鍵上，大書桌上。
“這些血……都是怎麽回事？”
小老鼠正十分起勁地介紹，每個小主人的特長。大少爺、二少爺與小小姐都十分喜歡畫畫，他們的作品被國家博物館收藏了呢，可惜他們對音樂上總是不開竅，這讓酷愛鋼琴的公爵夫人很是不滿。
聽到莉莉斯提問，小老鼠楞了一下回答，“這些血啊，好像迷霧散開時就有了。”
“當時城堡忽然被迷霧包圍，又在散開後害得公爵府所有人失蹤，又是怎麽回事呢？”
“我不知道……我當時還被束縛在契約陣裏，只是微弱的靈體，很久之後才擁有凝聚成實體，可以思考的靈體。”
小老鼠吐了吐舌頭。
莉莉斯眨了下眼睛，小老鼠臉上看不出作假的表情。她又開始眉飛色舞說起小主人們學習的趣事，比如公爵夫人怎麽撕了他們的畫，逼他們去彈琴。可是小小姐偷偷在鋼琴上下了咒術，不用人彈都可以自己演奏，差點騙過公爵夫人了呢。
話音未落，隔壁鋼琴房隱隱約約響起了演奏的聲音，音樂聲越來越大。
小老鼠笑呵呵說，“你聽，是一首古老的歌曲呢。這可是小小姐最喜歡的童謠——”
誰殺了洋娃娃?
誰偷走了她的鞋子？
誰親吻了她的額頭？
誰背叛了她又發誓愛她？
誰能替你贖罪呢？
連神也不能。
小老鼠一邊吟唱，一邊帶莉莉斯到了下一個房間。門把轉了幾圈，但就是開不了。
莉莉斯念了幾個解鎖咒，都麽用。小老鼠笑嘻嘻說，她去地毯下找鑰匙，走的時候還哼著歌。
“誰偷走了她的鞋子？咿呀~”
莉莉斯總覺得這個童謠和剛才艾德唱的歌詞是一個系列的，宛如一個藏了謎底的謎面。
她又試了一個輕微程度的爆炸咒，門鎖被小範圍炸裂，輕輕一推就開了。
莉莉斯不再等小老鼠，而是直接推開了門。
門裏是一間黑暗的房間，厚重的簾幕把一切都遮蔽了。
她召喚浮動燭光，十二支蠟燭浮動。
她順著燭光，找到窗戶的位置，一把拉開了簾幕。簾幕外是透明的玻璃，玻璃上趴著一只巨大的蜥蜴頭。火紅的舌頭一伸一縮，似乎是蠢蠢欲動。
與此同時，門被咯吱一聲鎖上。門外響起小老鼠的聲音，“哦，我的偵探大人，你怎麽不等我用鑰匙開門呢？用鑰匙與直接破門可是會打開兩個不同的空間啊。不過，算了……”
小老鼠聲音低落了，“小小姐一定會喜歡你去餵養她的寵物的，蜥蜴先生就算吃了你也是會很溫柔的……”
然後，她的聲音漸漸變得遙遠，莉莉斯死命開鎖拍門，卻是像拍打在僵硬的水泥上。
她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隔壁的鋼琴聲繼續傳來，莉莉斯忍不住跟著哼了起來。
誰偷走了你的鞋子？
她低頭，悚然一驚。她才發現自己本來穿著的靴子，突然不見了。
她現在只穿了雪白的襪子，踩在地毯上。
可是在她開門前，還是穿著靴子的呀。
她打量房間，整個房間除了地上鋪著的巨大地毯，只有窗外那只惡心的蜥蜴了。
頭頂上是浮世繪，畫著許多許多的天使。天使們笑靨如花，明眸璀璨。
她再仔細看，一只天使的手上好像捧著——她的靴子？
她楞了，下意識脫口而出，“天使偷走了我的鞋子。”
仿佛解除咒語的魔咒一般，房間瞬間天旋地轉，等莉莉斯站穩腳跟後，她看見的是另一幅景象——
地毯上的花紋被延生到天花板上，本來在頭頂的浮世繪成了地板上的圖案。靴子從二維變回三維，安靜佇立在莉莉斯腳跟，蜥蜴頭成了標本，被掛在墻上作為裝飾。房間裏多了很多椅子與書架，書架上全是小孩子看的童話書。
莉莉斯小心翼翼摸摸靴子，好像還是本來的鹿皮質地。她又更小心地穿回去，告訴自己別怕。
這一切都不過是故弄玄虛。設置魔法作為掩護的房間，這可不算什麽高階法術。
她在書架上，找到一本日記本，上面滿是幼稚的圖畫配上吐槽的文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翻閱了起來。
3 童話日記
X月X日今天據說是晴天
哥哥好壞！他又去欺負艾德了！可憐的艾德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還被關到了地下酒窖。哦，聽說艾德是廚娘與父親的私生子，那麽他也是我的哥哥了。
父親真是的，為什麽不認這個兒子呢？
貓咪們吵死了，快把我的蜥蜴折騰得連續失眠！真弄不懂母親大人幹嘛要養那麽多貓！
聽說下周國王陛下會來黑暗城堡，又聽說陛下和我一樣大，才十六歲。正不公平，為啥他十六歲就能繼承王位呢？
我卻不能繼承爵位！人家要做女公爵啊！
X月X日今天下雨了好討厭
陛下向我求婚了！這是哪和哪！我直接婉拒了！
不過貌似父親和母親大人都很不開心？難道我做錯了麽？
我才不要嫁到皇室呢，童話書裏的國王有幾個是好心眼的？
大哥說他支持我，(^o^)/
貓咪們終於被跟著國王陛下一起離開了城堡，二哥說應該把艾德也變成貓咪一起送走的。二哥偷偷告訴我，那些貓咪都是貴族們的私生子，被母親大人用咒語變成了貓咪，然後國王會提取他們的魔力榨幹他們的靈魂。
天啊，我可不希望看到艾德變成純種白貓。
我還是好想繼承爵位啊。為啥帝國沒有女公爵呢？
X月X日今天據說是晴天可是為啥下雨了
大哥絕食了！害得我也要絕食！大哥你怎麽可以這樣，不就是彈鋼琴麽，你至於麽！
我可是從來不敢對母親大人說一個不字的，大哥你看你的妹妹為了你犧牲了多少！
說到彈琴，照母親大人的說法，如果把曲子練習好了，我就可以以音樂對仆人下咒。
讓仆人簽下靈魂契約，永遠成為公爵府的奴.隸。
照這樣說的話，如果我走在街上，隨便逮住一個平民，對她哼唱一段樂曲，就能簽下契約麽？
我才不要對這麽多人的生死負責，還是跟著大哥一起絕食吧！
不過，大哥似乎提到一些新鮮的名詞——
自由、平等、民主？
聽他說皇權正在沒落，議會制度正在籌劃。
時代變了？這都是啥？
X月X日今天據說會下雨好討厭啊
怎麽辦？我好喜歡艾德。他比任何一個哥哥都可愛、陽光、迷人！
哥哥們太壞了，總是誘騙我替他們背黑鍋！母親大人可是為了蜥蜴沒有少打我！
明明是大哥想養蜥蜴的啊……
好悲催(⊙o⊙)
我要去森林裏替管家太太采摘風信子了，聽說集齊一千朵風信子再配上女巫的藥水，就能……
（後面是一塊汙漬，看不清了）
X月X日今天貌似有霧啊，城堡外啥都看不見
莉莉斯念到這一行時，忍不住心跳加快，根據傳說，難道不是小小姐死後的第二天才有霧的麽？
可是，門外響起了小老鼠的尖叫聲。
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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