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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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斯拼命想撞開門，可是門仍然堅硬如水泥墻，她試了幾個攻擊系魔法都被結界彈開。外面的呼喊聲漸漸輕了，然後歸於死寂。
就在此時，日記本被莉莉斯的攻擊魔法波及，扉頁四處跌落。
門咯吱一聲開了，日記本遺落的頁數四處也跟著飄了出去，宛如長了翅膀的小鳥。
等莉莉斯沖出門時，她看見走廊上躺著半截身子的小老鼠，她的眼睛睜得極大，仿佛看見了什麽駭人之物。莉莉斯透過她無限收縮的瞳孔，看到裏面藏著的影像——
一個洋娃娃。
莉莉斯撫摸小老鼠的眼睛，想她強行閉上。在她終於闔上小老鼠眼皮時，一件詭異的事發生了。
只剩半截身子的小老鼠不斷縮水，真的變成了一只灰皮死老鼠。
莉莉斯有些驚訝，這就是小老鼠殘留靈魂最後的歸宿麽？
她挨個繼續搜查房間，除了斑斑血跡，每個房間都是一個貴族房間該有的樣子——
布置奢華，裝飾優雅。她沒能找到更多線索。
莉莉斯於是爬上樓梯，想去三樓看看。
但問題來了，三樓的樓梯明顯分為兩部分，左轉通向另一個走廊，右轉卻是通向另一個樓梯。
她很好奇，於是決定先走那個狹窄的樓梯。
樓梯盤旋而上，仿佛有幾百臺階，走也走不完。
等她終於到了樓梯今天，她看到了一座尖頂的小塔樓。她俯瞰窗外，是一座深深的山谷。山谷裏滿是霧氣，但居然淩空架著一座彩虹橋。
彩虹橋出現得太過不合邏輯，仿佛是誰用魔法筆強行畫上去的一樣。
莉莉斯想，她該往下爬了，然後去看看三樓走廊裏到底有啥。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老管家。
“偵探小姐，您怎麽還沒走呢？”老管家笑容可掬，問得十分客氣。
但雙眸中閃過的寒光，在狹窄樓梯口十分刺骨。
“你一路跟我上來的麽？”莉莉斯警覺，以她的魔法，絕對不可能對一個年老肥碩的身軀爬樓梯而毫無知覺。
“是呢。只是想看看黑暗城堡裏的生靈是否都安息了。可惜小女仆還是這麽不安分，我只好把她變成了小老鼠。”
老管家嘆息著。
“什麽？原來是你？你到底是誰？”莉莉斯聽著他親口招供，不祥的預感襲來。
她迅速念起一個防禦咒語，隨時提防老管家的偷襲。
老管家看她如此戒備，倒是呵呵笑了。
“我的好偵探，你怎麽不回頭看看，這到底是哪？”他笑容和藹中混雜著陰險。
樓底深處，傳來小男孩曾唱過的歌謠聲——
但你千萬別回頭。
老管家還在誘導，莉莉斯抵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直接對準老管家額頭砸了一個魔法球。
巨大的能量球將老管家砸得蹲到地上，但他只是揉著額頭，絮絮叨叨說，“真是的，一點也不懂得尊重老人呢。”
莉莉斯乘他蹲下身子，飛快地躍過他肥碩的身軀，一路跑下樓梯。
然後，她發現自己沖過了頭，居然順著樓梯又回到了底樓大廳。
正廳大門已經敞開一半，呆呆坐在門口的是老管家的老夫人。她正老淚樅橫地喃喃自言自語，“我說吧，神會懲罰我們呢。老頭子偏偏不信。”
莉莉斯走到她身前，試探了她一下。感覺到她身上並不攜帶任何攻擊性魔法，只有薄弱的白魔法屬性，才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你們怎麽又回來了呢？我剛才在塔樓還看到老管家呢。”
“是啊，我們怎麽又回來了呢……”老太婆繼續喃喃，“偵探小姐，我快瘋了。我再也不要替黑暗城堡守護這骯臟的秘密了。這簡直是折磨人！”
“說出來吧，你不用再忍受了，”莉莉斯故意用上了誘惑性魔法，眼神變得暧昧。
老太婆盯著莉莉斯翡翠綠的眸子，真的說了出來，“大霧其實是公爵大人自己實驗失敗的結果。他本來打算煉制毒藥氣體，能夠抽取靈魂，可惜實驗室氣體爆炸，公爵府住著的每一個人都沒能逃脫。除了大霧之前就死去的小小姐，所有人的靈魂都被瞬間抽幹，然後軀體凝成半流質液體，最後與黑暗城堡的家具或者墻壁凝結在一塊兒。你看到畫滿天使的天花板麽，天使們可喜歡偷人鞋子了，因為公爵夫人死的時候沒有穿鞋，她的身軀凝成壁畫，然後就總是偷人鞋子。”
“為什麽你們不走呢？這個秘密也不算什麽了不起的事吧。”莉莉斯繼續低聲引誘。但心想，這可真是作孽，要是流傳出去黑暗公爵死後的名聲可算是徹底毀了。
“為什麽不走？小小姐答應我們的一千朵風信子，我還沒有等到呢。”老太婆呵呵笑了。
“要不你替我去采集剩下的二百二十二朵吧。就在公爵城堡的空中花園裏。”
“為什麽你自己不去？”
“因為只要少女的手才能采摘啊，我可是老了。”
老太婆說完，卻突然放聲大哭起來，著實把莉莉斯嚇了一跳。
她一屁股坐在門口，大聲嚷嚷，口齒不清哭訴了一堆。
莉莉斯努力聽了幾次，再把句子拼湊起來，終於聽明白她在哭啥。
大致是說神會懲罰老管家的，因為他明知公爵的實驗太過危險，卻不知勸阻公爵。整個城堡的死亡都是老管家的錯。
莉莉斯從老太婆口中撬不出更多的話來，只好重新回到底樓大廳。
她本來想趕緊回到三樓繼續搜查，卻在上樓時不小心絆倒了一座神像，神像咯吱一聲敲碎，露出裏面的內膽來。
神像本來雕塑著的是一個聖母，但是內膽卻完全是另一個形象——
一個被蜥蜴纏繞的嬰兒。
莉莉斯摸摸胸口，把嬰兒雕塑仔細從神像外殼中剝離。她看著翡翠石頭鑲嵌的眼睛，總覺得這個雕塑似曾相識。
然後她想起來，是在小小姐的圖畫日記上。這個雕塑形象是小小姐畫的封面。
樓梯上，一頁散落的日記正緩慢旋轉而下。莉莉斯伸手抓住了它，看了一眼。
是她尚未讀過的一頁——
X月X日今天聽說有彩虹
我死了快三年了，可是為啥國王不再派人來黑暗城堡調查事件原因了呢？
國王不愛我了麽？他不是被我婉拒後，發誓再也不娶任何女人的麽？
如果他違約了，神可是會懲罰他的！
被困在黑暗城堡好難受，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可是我必須等待。
十年可真是漫長，我困了……
十年。日記上說，她死了快三年。
管家提到過十三年的慘案。而X月X日恰好是今天的日子。所以說？
莉莉斯顫栗了一下，她覺得一切正脫離她的掌握。但她隱隱知道，即使死在這次探案事件中，她也不能就此逃離黑暗城堡。
她可是不認輸的。
4 小小姐
音樂聲大作，有女孩子歡笑的聲音隨著音樂哼哼。她唱的正是小老鼠女仆哼過的歌。
誰殺了洋娃娃
誰偷走了她的鞋子？
誰親吻了她的額頭？
誰背叛了她又發誓愛她？
誰能替你贖罪呢？
連神也不能。
莉莉斯擡頭，看見半空中一個精致漂亮的洋娃娃正緩緩降落。她的身上仿佛有無形的繩索牽引，她咯吱咯吱轉過了身子，正面對著莉莉斯，笑得十分機械。
“我可愛的偵探小姐，我等你很久了。快來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好玩？”
洋娃娃穿著粉紅色蕾絲花邊裙，粉紅色小靴子，還帶著粉紅色的帽子。
莉莉斯望天，這品味足夠惡心。
“外面的世界？應該比你這陰森恐怖的公爵城堡好多了吧。人們生活得朝氣蓬勃且陽光充沛，每天都心晴愉悅地勞作與賺錢，雖然生活平淡但是精神富足。”
莉莉斯故意說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話，她的目的是刺激洋娃娃精神崩潰，或者至少讓她失望也是好的。
誰知洋娃娃露出了羨慕的神情，眼皮被慢慢拉起來，黑色的瞳孔睜得極大。
“好羨慕啊。我也想每天陽光明媚的生活，而不是被媽媽逼著去學彈琴，去學如何用歌謠將平民簽成奴隸。”
等等等等……莉莉斯腦中浮現日記上的字句，聯系起來，難道她就是——
“你是小小姐？可是為啥變成了玩偶娃娃？你不是死了麽？比公爵城堡其他人早死一天？”
“我的靈魂被束縛在公爵城堡。我的身軀被制作成了人偶娃娃。哦，我多麽希望自己不是公爵家的小小姐，而是平民的孩子。我懇求老管家夫婦收我為養女，我答應替他們找齊一千朵風信子作為定金。還差二百二十二朵的時候，我二哥與我打賭——”
“以女仆小老鼠打賭？”莉莉斯想，這個茬她還是知道的。
“那個麽？可憐的小老鼠，她為什麽心甘情願做公爵府的仆人呢，她不是都擁有初級魔法師的咒力了麽？不過，我與二哥經常打賭，這只不過是一個。”洋娃娃說著，露出了憂桑的神色，“我要說的是，我二哥問我，如果他對媽媽說，他要娶我，媽媽會作何反應呢”
莉莉斯想，公爵夫人一定恨不得沒生你們倆。
“我也這麽想呢。母親大人一定恨不得沒生我們才對。”洋娃娃似乎有讀心術，直接把莉莉斯的內心獨白打了引號，她牽扯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可是，二哥卻打賭，媽媽會很開心。我真的沒料到，母親大人聽了之後，竟然拉著哥哥的手說，其實，她早就有這個意思了。公爵家的孩子都繼承了母親大人的強大魔法值，只有彼此融合之後，才能為保留家族魔法血脈做出貢獻。天啊，這個瘋狂的家族。”
洋娃娃說著，手肘咯吱咯吱擡起，雙掌捂住了自己的臉。
看著一個洋娃娃陷入悲桑情緒，莉莉斯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只好試探著問，“既然公爵夫人不反對，你又是怎麽死的呢？”
“死？誰說我死了？我只是偽裝自殺，來逃避家族命運而已。”洋娃娃移開了手，但是眼裏流出淚血來。一滴一滴的血淚，鮮紅如蛇信子。
“當時大哥與二哥同時向我求婚，我卻不願意嫁給他們——哦，天啊，誰又願意嫁給自己的哥哥呢？公爵府的人都是瘋子！我只好偷偷找城郊的巫婆，來教我最黑暗的禁忌法術。我強行將自己的肉體歸於死亡，又將自己的靈魂封印到我最心愛的洋娃娃當中。根據那個咒術，我只要等待十三年，就能找到另一具肉體，將自己的靈魂灌入。然後我就可以離開公爵府邸的法陣束縛，用我的雙腳自由地走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莉莉斯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頭，她偷偷念起一個強大的攻擊咒語，但表面上仍是微笑著問她。
“小小姐，除了仆人們，難道身為小主人，你也被公爵府的魔法陣束縛著靈魂麽？”
“當然。母親大人聽說我不願意嫁給哥哥，對我施展了禁忌咒語。她強行在我背上刺青，畫了一個恐怖又惡心的黑貓頭，然後在貓頭上註靈，讓我的靈魂不得安息。即使我肉身死亡，我的靈魂也無法逃逸到公爵府邸之外。說起來，我也試著替艾德找過契約石，可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我看著小老鼠女仆勾.引他，看著艾德的靈魂在城堡內游蕩，卻從來不能以這個形態出現與他對話。因為我知道，我只有一次利用傀儡娃娃說話的機會，我必須珍惜。”
莉莉斯猜到她接下來會說什麽，但仍然故意裝出驚訝的樣子，“既然只有一次，你卻在今天降臨，難道——”
她的咒語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是的。我猜到你今天要來。你等了十三年的肉身，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洋娃娃呵呵笑著，裙擺飛舞起來，巨大的氣流形成一個法陣，她準備施法。
與此同時，莉莉斯念完最後一個咒語詞，雙手合抱一個巨大的破裂咒，狠狠砸向洋娃娃心臟的位置。
“你怎麽猜到我一定會來呢？”她還故意說笑，好讓洋娃娃分心。
洋娃娃被直接擊中，僅僅完成了一半的法陣突然中止，氣流逐漸消散，法陣消失於無形。
四肢都被炸爛的洋娃娃，瞳孔之中流出了更多的血滴，她輕聲說。
“因為我就是你啊。”
巨大的轟鳴聲過後，洋娃娃徹底被炸裂成碎片。但她的聲音仍然在大廳回蕩。
“我親愛的偵探小姐，其實你這麽多年來的記憶，我都統統存儲著。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麽你二十年的人生是一片空白？為什麽你在很多時候會感覺你並非一個人？你就是我靠禁忌魔法遙控的軀體，我畢竟學了母親大人的歌謠，在唯一一次出城堡時，在大街上遇到了一個小女孩。我唱完那首歌，你就成為了我在這個世界的傀儡肉.身。你擁有異於常人的魔力，本就是我賜予自己分.身的能力。”
“不過太晚了，你殺了我。莉莉斯，你一直喊我小小姐。你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是什麽呢。”
“我就是莉莉斯啊。你殺了你自己呢。”
“你欠缺的靈魂將永遠不得安息。”
莉莉斯楞楞看著化為碎片的洋娃娃一點一點化為霧氣消散。她手腳發軟，跌坐到地上。
她倔強地不去想洋娃娃言語中的邏輯，她可以哄哄自己那都是騙人的。但她的潛意識知道，洋娃娃說的每一個字都十分真實。她是被替換了靈魂的簽約軀體。
她在大陸的記憶與公爵城堡漸漸吻合。她早知道自己逃不過回到黑暗城堡的命運，但在她踏進城堡之前，她答應過自己，這一次絕對不逃避。
歇斯底裏又毫無征兆地，莉莉斯大喊起來，喊聲太大幾乎是野狼的嚎叫。
“為什麽寧可用黑暗魔法從軀體裏逼出自己的靈魂，也不願意去反抗公爵夫人呢？為什麽不能勇敢地對兩個哥哥說不呢？不嫁就是不嫁。為什麽不能找到艾德，親口對他說，我喜歡這個哥哥呢？既然討厭公爵府森嚴的等級制度，為什麽不放走女仆們呢？而是要捉弄像小老鼠那樣的女仆，賦予她們初級魔力，又測試她們的忠心？”
最後一塊碎片，是洋娃娃的漆黑瞳孔。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之後，瞳孔流出淚來。
這一次是剔透的眼淚，不帶血。
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老管家恰好氣喘籲籲從樓梯上爬下倆，他目睹了這一幕，對著莉莉斯俯身行禮。
“原來你就是小小姐的軀體，我還以為又是哪個白癡偵探，才來幫小小姐清理垃圾的呢。以後，您就是黑暗城堡的主人了。”
洋娃娃徹底形魂俱滅之後，所有的記憶都如流星般到了莉莉斯腦海中。洋娃娃畢竟說錯了，她的人生完整了,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她想到了公爵府所有陰暗鼓噪又詭異般華麗的童年，她想到了兩個哥哥輪流的求婚與示好，她想到了二哥對下仆們施展的罪惡法術與狠毒玩笑，她想到了一千朵風信子。
莉莉斯沖上了三樓，她熟門熟路找到了三樓陽臺外懸空的空中花園。她一朵一朵采摘風信子，嘴裏不停數著數。
一直到二百二十二朵。她迅速沖下樓梯，回到一樓大廳，將風信子交給老太婆。
老太婆仍然坐在門口，眼神十分渾濁。
“天啊，你居然收集齊了！”死魚眼睛的老太婆盯著莉莉斯手中的風信子很久，突然大聲說。
“是的，我能喊你媽媽嗎？”莉莉斯問。但其實是替小小姐的童年記憶在問。
“傻瓜，你可是我的小小姐啊。”老太婆摸著莉莉斯的腦袋，將她揉到懷裏。莉莉斯並不喜歡老太婆幹癟的身軀，但小小姐的記憶讓她渾身有暖流滑過。
她並不想代替小小姐活下去，但洋娃娃承載的記憶早已刺穿她靈魂。只有老太婆幹癟的手，能讓烤面包般溫柔的回憶統統陽光般散開。
風信子彼此吸引，老太婆本來藏在農場閣樓的那些也被召喚了過來。一千朵淡藍色風信子排成好幾個圓圈，彼此重疊，彼此交融。一個小型魔法陣形成，莉莉斯感覺身體裏有什麽力量正在緩慢溜走，但她並不覺得痛苦。
等風信子吸收夠了莉莉斯體內的魔法，淡藍色變味了，成了幹枯的猩紅色，然後化為無名之火靜靜燃盡。
這就是成為平民女兒的意思麽。不再特殊，不再有魔法。
莉莉斯在心底小聲問，吶，小小姐，你會後悔這樣的選擇麽？
她聽見另一個自己回答，不呢。
5.尾聲
莉莉斯花了一周時間，把自己的混亂記憶排列整齊。她安然無恙地全盤接受了小小姐的記憶，並摸著胸口保證她會安穩地活下去，像小小姐本來期待的那樣。
她又花了一個月時間，把黑暗城堡好生收拾了一下，並匯報了國王，要申請為歷史遺跡，開放參觀並順便收取一點門票。
她再花了半年時間，陪自己新任的父母一起在農場幹活、說笑話、喝南瓜湯。
偵探莉莉斯童年記憶一片空白，照小小姐的說法，她的存在只是為了成為小小姐的軀體。所以，莉莉斯對新找來的父母十分熱絡，試圖填滿這段空白。
離開農場前，她又花了很多時間，終於找到了艾德的契約石——山谷下的彩虹。當時在樓梯上，老管家騙她回頭，就是讓她看突然升騰到窗戶外的彩虹。具有魔力的彩虹本來就是契約石的化身，多看一眼也會與之再次訂下契約。
艾德靈魂得到救贖後，卻偏偏不安分，說是為了感激莉莉斯，硬生生要擠到莉莉斯腦袋裏。
後來，莉莉斯告別養父母，再次環游世界時，她總覺得腦袋生疼——
夾雜著小小姐、艾德、自己的三人記憶，都快吵嘴與打架了。
但這都不打緊，要緊的是，莉莉斯對於那些詭異童謠終於釋懷，後來她結婚生子，還當搖籃曲唱給小孩子聽。
雖然她改了歌詞。
誰偷走了洋娃娃?
誰拿走了她的鞋子？
誰親吻了她的額頭？
誰說會一輩子跟著她，海角天涯？
誰能替你贖罪呢？
只有你自己呢，莉莉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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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日記本被莉莉斯的攻擊魔法波及，扉頁四處跌落。
門咯吱一聲開了，日記本遺落的頁數四處也跟著飄了出去，宛如長了翅膀的小鳥。
等莉莉斯沖出門時，她看見走廊上躺著半截身子的小老鼠，她的眼睛睜得極大，仿佛看見了什麽駭人之物。莉莉斯透過她無限收縮的瞳孔，看到裏面藏著的影像——
一個洋娃娃。
莉莉斯撫摸小老鼠的眼睛，想她強行閉上。在她終於闔上小老鼠眼皮時，一件詭異的事發生了。
只剩半截身子的小老鼠不斷縮水，真的變成了一只灰皮死老鼠。
莉莉斯有些驚訝，這就是小老鼠殘留靈魂最後的歸宿麽？
她挨個繼續搜查房間，除了斑斑血跡，每個房間都是一個貴族房間該有的樣子——
布置奢華，裝飾優雅。她沒能找到更多線索。
莉莉斯於是爬上樓梯，想去三樓看看。
但問題來了，三樓的樓梯明顯分為兩部分，左轉通向另一個走廊，右轉卻是通向另一個樓梯。
她很好奇，於是決定先走那個狹窄的樓梯。
樓梯盤旋而上，仿佛有幾百臺階，走也走不完。
等她終於到了樓梯今天，她看到了一座尖頂的小塔樓。她俯瞰窗外，是一座深深的山谷。山谷裏滿是霧氣，但居然淩空架著一座彩虹橋。
彩虹橋出現得太過不合邏輯，仿佛是誰用魔法筆強行畫上去的一樣。
莉莉斯想，她該往下爬了，然後去看看三樓走廊裏到底有啥。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老管家。
“偵探小姐，您怎麽還沒走呢？”老管家笑容可掬，問得十分客氣。
但雙眸中閃過的寒光，在狹窄樓梯口十分刺骨。
“你一路跟我上來的麽？”莉莉斯警覺，以她的魔法，絕對不可能對一個年老肥碩的身軀爬樓梯而毫無知覺。
“是呢。只是想看看黑暗城堡裏的生靈是否都安息了。可惜小女仆還是這麽不安分，我只好把她變成了小老鼠。”
老管家嘆息著。
“什麽？原來是你？你到底是誰？”莉莉斯聽著他親口招供，不祥的預感襲來。
她迅速念起一個防禦咒語，隨時提防老管家的偷襲。
老管家看她如此戒備，倒是呵呵笑了。
“我的好偵探，你怎麽不回頭看看，這到底是哪？”他笑容和藹中混雜著陰險。
樓底深處，傳來小男孩曾唱過的歌謠聲——
但你千萬別回頭。
老管家還在誘導，莉莉斯抵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直接對準老管家額頭砸了一個魔法球。
巨大的能量球將老管家砸得蹲到地上，但他只是揉著額頭，絮絮叨叨說，“真是的，一點也不懂得尊重老人呢。”
莉莉斯乘他蹲下身子，飛快地躍過他肥碩的身軀，一路跑下樓梯。
然後，她發現自己沖過了頭，居然順著樓梯又回到了底樓大廳。
正廳大門已經敞開一半，呆呆坐在門口的是老管家的老夫人。她正老淚樅橫地喃喃自言自語，“我說吧，神會懲罰我們呢。老頭子偏偏不信。”
莉莉斯走到她身前，試探了她一下。感覺到她身上並不攜帶任何攻擊性魔法，只有薄弱的白魔法屬性，才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你們怎麽又回來了呢？我剛才在塔樓還看到老管家呢。”
“是啊，我們怎麽又回來了呢……”老太婆繼續喃喃，“偵探小姐，我快瘋了。我再也不要替黑暗城堡守護這骯臟的秘密了。這簡直是折磨人！”
“說出來吧，你不用再忍受了，”莉莉斯故意用上了誘惑性魔法，眼神變得暧昧。
老太婆盯著莉莉斯翡翠綠的眸子，真的說了出來，“大霧其實是公爵大人自己實驗失敗的結果。他本來打算煉制毒藥氣體，能夠抽取靈魂，可惜實驗室氣體爆炸，公爵府住著的每一個人都沒能逃脫。除了大霧之前就死去的小小姐，所有人的靈魂都被瞬間抽幹，然後軀體凝成半流質液體，最後與黑暗城堡的家具或者墻壁凝結在一塊兒。你看到畫滿天使的天花板麽，天使們可喜歡偷人鞋子了，因為公爵夫人死的時候沒有穿鞋，她的身軀凝成壁畫，然後就總是偷人鞋子。”
“為什麽你們不走呢？這個秘密也不算什麽了不起的事吧。”莉莉斯繼續低聲引誘。但心想，這可真是作孽，要是流傳出去黑暗公爵死後的名聲可算是徹底毀了。
“為什麽不走？小小姐答應我們的一千朵風信子，我還沒有等到呢。”老太婆呵呵笑了。
“要不你替我去采集剩下的二百二十二朵吧。就在公爵城堡的空中花園裏。”
“為什麽你自己不去？”
“因為只要少女的手才能采摘啊，我可是老了。”
老太婆說完，卻突然放聲大哭起來，著實把莉莉斯嚇了一跳。
她一屁股坐在門口，大聲嚷嚷，口齒不清哭訴了一堆。
莉莉斯努力聽了幾次，再把句子拼湊起來，終於聽明白她在哭啥。
大致是說神會懲罰老管家的，因為他明知公爵的實驗太過危險，卻不知勸阻公爵。整個城堡的死亡都是老管家的錯。
莉莉斯從老太婆口中撬不出更多的話來，只好重新回到底樓大廳。
她本來想趕緊回到三樓繼續搜查，卻在上樓時不小心絆倒了一座神像，神像咯吱一聲敲碎，露出裏面的內膽來。
神像本來雕塑著的是一個聖母，但是內膽卻完全是另一個形象——
一個被蜥蜴纏繞的嬰兒。
莉莉斯摸摸胸口，把嬰兒雕塑仔細從神像外殼中剝離。她看著翡翠石頭鑲嵌的眼睛，總覺得這個雕塑似曾相識。
然後她想起來，是在小小姐的圖畫日記上。這個雕塑形象是小小姐畫的封面。
樓梯上，一頁散落的日記正緩慢旋轉而下。莉莉斯伸手抓住了它，看了一眼。
是她尚未讀過的一頁——
X月X日今天聽說有彩虹
我死了快三年了，可是為啥國王不再派人來黑暗城堡調查事件原因了呢？
國王不愛我了麽？他不是被我婉拒後，發誓再也不娶任何女人的麽？
如果他違約了，神可是會懲罰他的！
被困在黑暗城堡好難受，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可是我必須等待。
十年可真是漫長，我困了……
十年。日記上說，她死了快三年。
管家提到過十三年的慘案。而X月X日恰好是今天的日子。所以說？
莉莉斯顫栗了一下，她覺得一切正脫離她的掌握。但她隱隱知道，即使死在這次探案事件中，她也不能就此逃離黑暗城堡。
她可是不認輸的。
4 小小姐
音樂聲大作，有女孩子歡笑的聲音隨著音樂哼哼。她唱的正是小老鼠女仆哼過的歌。
誰殺了洋娃娃
誰偷走了她的鞋子？
誰親吻了她的額頭？
誰背叛了她又發誓愛她？
誰能替你贖罪呢？
連神也不能。
莉莉斯擡頭，看見半空中一個精致漂亮的洋娃娃正緩緩降落。她的身上仿佛有無形的繩索牽引，她咯吱咯吱轉過了身子，正面對著莉莉斯，笑得十分機械。
“我可愛的偵探小姐，我等你很久了。快來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好玩？”
洋娃娃穿著粉紅色蕾絲花邊裙，粉紅色小靴子，還帶著粉紅色的帽子。
莉莉斯望天，這品味足夠惡心。
“外面的世界？應該比你這陰森恐怖的公爵城堡好多了吧。人們生活得朝氣蓬勃且陽光充沛，每天都心晴愉悅地勞作與賺錢，雖然生活平淡但是精神富足。”
莉莉斯故意說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話，她的目的是刺激洋娃娃精神崩潰，或者至少讓她失望也是好的。
誰知洋娃娃露出了羨慕的神情，眼皮被慢慢拉起來，黑色的瞳孔睜得極大。
“好羨慕啊。我也想每天陽光明媚的生活，而不是被媽媽逼著去學彈琴，去學如何用歌謠將平民簽成奴隸。”
等等等等……莉莉斯腦中浮現日記上的字句，聯系起來，難道她就是——
“你是小小姐？可是為啥變成了玩偶娃娃？你不是死了麽？比公爵城堡其他人早死一天？”
“我的靈魂被束縛在公爵城堡。我的身軀被制作成了人偶娃娃。哦，我多麽希望自己不是公爵家的小小姐，而是平民的孩子。我懇求老管家夫婦收我為養女，我答應替他們找齊一千朵風信子作為定金。還差二百二十二朵的時候，我二哥與我打賭——”
“以女仆小老鼠打賭？”莉莉斯想，這個茬她還是知道的。
“那個麽？可憐的小老鼠，她為什麽心甘情願做公爵府的仆人呢，她不是都擁有初級魔法師的咒力了麽？不過，我與二哥經常打賭，這只不過是一個。”洋娃娃說著，露出了憂桑的神色，“我要說的是，我二哥問我，如果他對媽媽說，他要娶我，媽媽會作何反應呢”
莉莉斯想，公爵夫人一定恨不得沒生你們倆。
“我也這麽想呢。母親大人一定恨不得沒生我們才對。”洋娃娃似乎有讀心術，直接把莉莉斯的內心獨白打了引號，她牽扯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可是，二哥卻打賭，媽媽會很開心。我真的沒料到，母親大人聽了之後，竟然拉著哥哥的手說，其實，她早就有這個意思了。公爵家的孩子都繼承了母親大人的強大魔法值，只有彼此融合之後，才能為保留家族魔法血脈做出貢獻。天啊，這個瘋狂的家族。”
洋娃娃說著，手肘咯吱咯吱擡起，雙掌捂住了自己的臉。
看著一個洋娃娃陷入悲桑情緒，莉莉斯不知道如何安慰。
她只好試探著問，“既然公爵夫人不反對，你又是怎麽死的呢？”
“死？誰說我死了？我只是偽裝自殺，來逃避家族命運而已。”洋娃娃移開了手，但是眼裏流出淚血來。一滴一滴的血淚，鮮紅如蛇信子。
“當時大哥與二哥同時向我求婚，我卻不願意嫁給他們——哦，天啊，誰又願意嫁給自己的哥哥呢？公爵府的人都是瘋子！我只好偷偷找城郊的巫婆，來教我最黑暗的禁忌法術。我強行將自己的肉體歸於死亡，又將自己的靈魂封印到我最心愛的洋娃娃當中。根據那個咒術，我只要等待十三年，就能找到另一具肉體，將自己的靈魂灌入。然後我就可以離開公爵府邸的法陣束縛，用我的雙腳自由地走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莉莉斯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頭，她偷偷念起一個強大的攻擊咒語，但表面上仍是微笑著問她。
“小小姐，除了仆人們，難道身為小主人，你也被公爵府的魔法陣束縛著靈魂麽？”
“當然。母親大人聽說我不願意嫁給哥哥，對我施展了禁忌咒語。她強行在我背上刺青，畫了一個恐怖又惡心的黑貓頭，然後在貓頭上註靈，讓我的靈魂不得安息。即使我肉身死亡，我的靈魂也無法逃逸到公爵府邸之外。說起來，我也試著替艾德找過契約石，可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我看著小老鼠女仆勾.引他，看著艾德的靈魂在城堡內游蕩，卻從來不能以這個形態出現與他對話。因為我知道，我只有一次利用傀儡娃娃說話的機會，我必須珍惜。”
莉莉斯猜到她接下來會說什麽，但仍然故意裝出驚訝的樣子，“既然只有一次，你卻在今天降臨，難道——”
她的咒語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是的。我猜到你今天要來。你等了十三年的肉身，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洋娃娃呵呵笑著，裙擺飛舞起來，巨大的氣流形成一個法陣，她準備施法。
與此同時，莉莉斯念完最後一個咒語詞，雙手合抱一個巨大的破裂咒，狠狠砸向洋娃娃心臟的位置。
“你怎麽猜到我一定會來呢？”她還故意說笑，好讓洋娃娃分心。
洋娃娃被直接擊中，僅僅完成了一半的法陣突然中止，氣流逐漸消散，法陣消失於無形。
四肢都被炸爛的洋娃娃，瞳孔之中流出了更多的血滴，她輕聲說。
“因為我就是你啊。”
巨大的轟鳴聲過後，洋娃娃徹底被炸裂成碎片。但她的聲音仍然在大廳回蕩。
“我親愛的偵探小姐，其實你這麽多年來的記憶，我都統統存儲著。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麽你二十年的人生是一片空白？為什麽你在很多時候會感覺你並非一個人？你就是我靠禁忌魔法遙控的軀體，我畢竟學了母親大人的歌謠，在唯一一次出城堡時，在大街上遇到了一個小女孩。我唱完那首歌，你就成為了我在這個世界的傀儡肉.身。你擁有異於常人的魔力，本就是我賜予自己分.身的能力。”
“不過太晚了，你殺了我。莉莉斯，你一直喊我小小姐。你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是什麽呢。”
“我就是莉莉斯啊。你殺了你自己呢。”
“你欠缺的靈魂將永遠不得安息。”
莉莉斯楞楞看著化為碎片的洋娃娃一點一點化為霧氣消散。她手腳發軟，跌坐到地上。
她倔強地不去想洋娃娃言語中的邏輯，她可以哄哄自己那都是騙人的。但她的潛意識知道，洋娃娃說的每一個字都十分真實。她是被替換了靈魂的簽約軀體。
她在大陸的記憶與公爵城堡漸漸吻合。她早知道自己逃不過回到黑暗城堡的命運，但在她踏進城堡之前，她答應過自己，這一次絕對不逃避。
歇斯底裏又毫無征兆地，莉莉斯大喊起來，喊聲太大幾乎是野狼的嚎叫。
“為什麽寧可用黑暗魔法從軀體裏逼出自己的靈魂，也不願意去反抗公爵夫人呢？為什麽不能勇敢地對兩個哥哥說不呢？不嫁就是不嫁。為什麽不能找到艾德，親口對他說，我喜歡這個哥哥呢？既然討厭公爵府森嚴的等級制度，為什麽不放走女仆們呢？而是要捉弄像小老鼠那樣的女仆，賦予她們初級魔力，又測試她們的忠心？”
最後一塊碎片，是洋娃娃的漆黑瞳孔。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之後，瞳孔流出淚來。
這一次是剔透的眼淚，不帶血。
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老管家恰好氣喘籲籲從樓梯上爬下倆，他目睹了這一幕，對著莉莉斯俯身行禮。
“原來你就是小小姐的軀體，我還以為又是哪個白癡偵探，才來幫小小姐清理垃圾的呢。以後，您就是黑暗城堡的主人了。”
洋娃娃徹底形魂俱滅之後，所有的記憶都如流星般到了莉莉斯腦海中。洋娃娃畢竟說錯了，她的人生完整了,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她想到了公爵府所有陰暗鼓噪又詭異般華麗的童年，她想到了兩個哥哥輪流的求婚與示好，她想到了二哥對下仆們施展的罪惡法術與狠毒玩笑，她想到了一千朵風信子。
莉莉斯沖上了三樓，她熟門熟路找到了三樓陽臺外懸空的空中花園。她一朵一朵采摘風信子，嘴裏不停數著數。
一直到二百二十二朵。她迅速沖下樓梯，回到一樓大廳，將風信子交給老太婆。
老太婆仍然坐在門口，眼神十分渾濁。
“天啊，你居然收集齊了！”死魚眼睛的老太婆盯著莉莉斯手中的風信子很久，突然大聲說。
“是的，我能喊你媽媽嗎？”莉莉斯問。但其實是替小小姐的童年記憶在問。
“傻瓜，你可是我的小小姐啊。”老太婆摸著莉莉斯的腦袋，將她揉到懷裏。莉莉斯並不喜歡老太婆幹癟的身軀，但小小姐的記憶讓她渾身有暖流滑過。
她並不想代替小小姐活下去，但洋娃娃承載的記憶早已刺穿她靈魂。只有老太婆幹癟的手，能讓烤面包般溫柔的回憶統統陽光般散開。
風信子彼此吸引，老太婆本來藏在農場閣樓的那些也被召喚了過來。一千朵淡藍色風信子排成好幾個圓圈，彼此重疊，彼此交融。一個小型魔法陣形成，莉莉斯感覺身體裏有什麽力量正在緩慢溜走，但她並不覺得痛苦。
等風信子吸收夠了莉莉斯體內的魔法，淡藍色變味了，成了幹枯的猩紅色，然後化為無名之火靜靜燃盡。
這就是成為平民女兒的意思麽。不再特殊，不再有魔法。
莉莉斯在心底小聲問，吶，小小姐，你會後悔這樣的選擇麽？
她聽見另一個自己回答，不呢。
5.尾聲
莉莉斯花了一周時間，把自己的混亂記憶排列整齊。她安然無恙地全盤接受了小小姐的記憶，並摸著胸口保證她會安穩地活下去，像小小姐本來期待的那樣。
她又花了一個月時間，把黑暗城堡好生收拾了一下，並匯報了國王，要申請為歷史遺跡，開放參觀並順便收取一點門票。
她再花了半年時間，陪自己新任的父母一起在農場幹活、說笑話、喝南瓜湯。
偵探莉莉斯童年記憶一片空白，照小小姐的說法，她的存在只是為了成為小小姐的軀體。所以，莉莉斯對新找來的父母十分熱絡，試圖填滿這段空白。
離開農場前，她又花了很多時間，終於找到了艾德的契約石——山谷下的彩虹。當時在樓梯上，老管家騙她回頭，就是讓她看突然升騰到窗戶外的彩虹。具有魔力的彩虹本來就是契約石的化身，多看一眼也會與之再次訂下契約。
艾德靈魂得到救贖後，卻偏偏不安分，說是為了感激莉莉斯，硬生生要擠到莉莉斯腦袋裏。
後來，莉莉斯告別養父母，再次環游世界時，她總覺得腦袋生疼——
夾雜著小小姐、艾德、自己的三人記憶，都快吵嘴與打架了。
但這都不打緊，要緊的是，莉莉斯對於那些詭異童謠終於釋懷，後來她結婚生子，還當搖籃曲唱給小孩子聽。
雖然她改了歌詞。
誰偷走了洋娃娃?
誰拿走了她的鞋子？
誰親吻了她的額頭？
誰說會一輩子跟著她，海角天涯？
誰能替你贖罪呢？
只有你自己呢，莉莉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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