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回去應該還來得及吧？”時渺渺絕望了，她的腳真的不容許她走這麽遠。

季繁洲示意她看前方：“大概來不及了。”

懷特夫婦抱著小孩出來迎他倆了。

時渺渺理了理長裙，伸手虛搭在季繁洲胳膊上，硬著頭皮迎上去。

季繁洲往右邊挪了半步，倆人之間沒了距離，胳膊往懷裏一收，時渺渺緊緊挨著他，掙脫不開。

“你幹嘛？”時渺渺壓著嗓子問。

季繁洲聲音更低：“放心，我沒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這麽長的路，你是想讓我抱你進去？還是想到時候我抱你出來？”

時渺渺啞口無言。借著季繁洲的力，她左腳確實輕松了不少，走路的姿勢也沒那麽奇怪了，不至於太失禮。

都怪季繁洲沒有告訴她這個懷特先生家是這麽一個狀況，不然她就不來了。

懷特夫婦極其熱情地把人迎了進去。懷特夫人優雅又漂亮，剛生完孩子還有些虛胖，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

男人們聊著，女人們聊女人們的，越聊越交心。

“渺渺，你這傷口怎麽弄的？他弄的嗎？”懷特太太悄聲問著。

時渺渺搖了搖頭，把自己前天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懷特夫人驚得捂住嘴，關切之心暴露無遺。

末了，她拉住時渺渺的手，滿懷歉意：“渺渺，實在是抱歉，那天季先生是送我們才耽擱了時間的，讓你受了這麽大的罪......”

時渺渺微笑著攔住了懷特夫人的話：“這變故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也不知道，做錯事的是那些壞人，你不需要抱歉。小寶貝很漂亮，像你。”

時渺渺看了看客廳聊著的男人們，不準痕跡換了個話題。

果然當媽媽的人，聊起自己孩子的事，臉上幸福的光彩奪目。

晚餐結束後，季繁洲和時渺渺禮貌告辭。

時渺渺看著長長的那段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懷特夫人直白的提醒季繁洲：“季先生，渺渺腳受傷了。”

時渺渺佩服懷特夫人敏銳的觀察力，難怪夫人什麽東西就是放在她伸手就能夠得著的地方，也沒有邀請她參觀或者讓她抱孩子，讓渺渺下次再來好好轉轉。

“啊，是我疏忽了。”懷特先生招呼下人送輪椅過來。

懷特夫人制止了懷特先生，懷特先生心下了然，對著季繁洲使了個催促的眼色。

季繁洲？！這意思是要我抱出來。

季繁洲瞅著時渺渺，時渺渺無辜看著季繁洲，她是真的不想走。

季繁洲一言不發微蹲下，穩穩當當抱起時渺渺，時渺渺不客氣摟住他脖子，穩穩當當，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可以了。”到了停車場，時渺渺提醒著季繁洲。

季繁洲徑直抱上車：“不差這半點路。”

時渺渺坐在副駕駛，撩起裙擺看了看腳踝，好像有點點腫了，回去得再上點藥。

季繁洲提醒她系好安全帶，車子出了大門，右拐了出去。

這不是回家的路。

“你去有事？”時渺渺看著窗外。

“恩。”

車停在醫院門口，醫生拍了片子，開了藥，叮囑時渺渺靜養，盡量少走路。

季繁洲讓時渺渺在一樓大廳等著，車子直接到門口，副駕駛正對著大門。

倆人一路安靜回了屋。

幾天後，季繁洲再次接到懷特先生的電話，他做完午飯，和時渺渺打了個招呼匆匆出了門。

時渺渺剛收拾好碗筷，丁薇的信息進來了。

點開一看，很簡單直白：渺渺，早上好呀，我的禮物你讓顧醫生帶回來就好，謝謝親愛的。

時渺渺回了一個“好”字。

丁薇很快回了信息：“渺渺，我想問你件事。”

時渺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明白丁薇要問什麽了：“好，你說。”

“你覺得我追顧醫生的機會大不大？”

果然是這事。

時渺渺一句話打了刪刪了打，屏幕那邊的丁薇看著“正在輸入”幾個字，臉色越發陰沈。

“追了看看啊。不追怎麽知道合不合適。”時渺渺其實並不想鼓勵丁薇去追顧沈飛。沒有別的原因，她不喜歡不摻和別人的感情問題。

她一單身狗，沒有戀愛經驗，給人戀愛經驗和建議，這就好比，全班數學倒一給倒數第二補課同理。

一個是真敢教，一個是真敢學。

但，這一次她不說不行，丁薇應該是覺得她和顧沈飛有點什麽。

“真的啊？我還以為你會說不行。”丁薇發了個害羞的表情。

“怎麽會？”

“我以為你也喜歡他嘛。對不起啊，渺渺，是我小心眼來試探你了。”丁薇撒著嬌，直接表露了自己的小心機。

她這樣，時渺渺心裏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沒有。或者他什麽時候回國，你告訴我一聲，我讓季繁洲把禮物送過去也可以。”時渺渺直接斷了丁薇的想法。

“你和季繁洲是不是在交往了？我看最近你聊起他的次數越來越多了。”丁薇發出一個“八卦”的表情。

“沒有的事，就是同住，有時候交集會多一些。有人來了，我去看看。”

門鈴聲拯救了這場尬聊。

不過門外的人讓時渺渺更尷尬。來的人是顧沈飛。

“是不是不太方便？都怪我沒有提前和你說一聲。”顧沈飛察覺到時渺渺的尷尬和意外。

“啊，沒有，請進。咖啡還是茶？”時渺渺外套扣得整整齊齊。

顧沈飛站在門口沒動：“渺渺，不用了，我馬上就要走了。”

“回國？”時渺渺想起丁薇的話。

“恩。”顧沈飛調整好情緒。

“今天的飛機？”時渺渺再次打斷他。

顧沈飛擡起手腕看了一眼：“還有一個小時二十三分鐘。”

時渺渺一楞，條件反射地問：“那你怎麽還來這兒？趕緊去吧，不然趕不上飛機。啊，你稍微耽擱一下，我去拿個東西給你。”

顧沈飛本來還想說什麽，聽到時渺渺有東西給他，又停了話頭。他很期待。

時渺渺正要轉身，院子裏傳來汽車的轟鳴聲，剎車聲尖銳。

時渺渺駐足望去，季繁洲回來了，大衣拎在手上。

“你好。”季繁洲客氣地跟顧沈飛打了個招呼，沒等顧沈飛回話，又問時渺渺，“你怎麽站門口呢。”

話裏話外透著親近。

“腿疼了是不是？”

今天的季繁洲吃錯藥了？突然這麽溫柔是幾個意思。季繁洲把大衣放在手臂，彎腰抱起時渺渺。

時渺渺腦子想得太多，一下子短路了，忘了掙紮。

“不好意思啊，顧醫生，她腿傷了，不能久站。”季繁洲徑直把人抱了放沙發上，時渺渺臉火辣辣的燙，這都是什麽事。

顧沈飛走到時渺渺面前，蹲了下去，手剛要觸摸到渺渺腳踝，時渺渺往後一縮，腳包在裙子裏。

“你喜歡他？”

“是。”時渺渺擡起頭看著顧沈飛，顧沈飛眼裏的疑惑和痛苦，她看得清清楚楚。

“為什麽？明明是我先到的。”顧沈飛眼眶慢慢泛紅。

“我認識他的時間更長，我們從小就認識，我們也訂了娃娃親......”

顧沈飛第一次打斷時渺渺的話：“娃娃親這種事也做得了數？”

時渺渺淺笑了一下：“娃娃親在別人那能不能作數，我不知道，在我這肯定做不了數的。我不願意的事，沒人能勉強我。是，我之前是不喜歡，甚至是討厭他。”

顧沈飛擡起頭，慘笑著：“所以現在你喜歡上了他？”

“是。我喜歡他。”時渺渺看著顧沈飛的眼睛，她在顧沈飛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真誠。

“祝你幸福。”顧沈飛起身。

季繁洲的腳步從二樓傳來，手裏端著咖啡：“顧醫生要走？”

“繁洲，你幫我拿一下東西，在梳妝臺右側的櫃子裏。”時渺渺說完，又叫住顧沈飛，“顧醫生，有個禮物想麻煩您帶一下。”

顧沈飛心突然像被針紮了一樣，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可是錦城鼎鼎有名的心理醫生，怎麽會這樣？

片刻，季繁洲捧著盒子下了樓：“是這個嗎？”

時渺渺接過一看：“恩，是這個沒錯了。”

季繁洲扶著時渺渺走到門口：“顧醫生，這個東西麻煩你帶給丁薇一下。”

“別麻煩人顧醫生了，明天我給你寄回去吧。”季繁洲適當插了一句話。

“好。”顧沈飛接過盒子，“那再見。”

“好，再見。”時渺渺揮了揮手。

顧沈飛走了幾步，又大步折了回來，一把將時渺渺摟進懷裏，時渺渺肩膀被掐得生疼，像極其絕望中的人抓住了浮木。

“渺渺，是我晚了一步，錯過了你，但我從來不後悔，不後悔遇見你。”一滴熱淚落在時渺渺頸窩上。

良久，顧沈飛松開時渺渺，冰冷的手擦了擦時渺渺臉頰：“謝謝你為我流下的眼淚，值了。”

時渺渺楞住了：我為什麽哭了？

顧沈飛轉身大步離去，背對著時渺渺揮了揮手，像他們第一次在醫院遇見的那樣。

“時渺渺，你為什麽要哭？”季繁洲踱到時渺渺跟前，認真看著她。

他一點都不喜歡時渺渺這樣哭哭啼啼。

“這麽哭，真是一點都不像你。”

時渺渺胡亂擦了擦：“我哭，不是因為我舍不得，而是我覺得他好像藏了很多沒辦法說出的痛苦。”

這一句話紮透了季繁洲的心，比喜歡顧沈飛更紮心。

“那你意思是你很了解顧沈飛？”

“為什麽要生氣？”回過神的時渺渺發現了華點。

季繁洲絲毫不慌張：“因為我不喜歡為了一點針孔大的事就哭哭啼啼。”

時渺渺一秒變正經：“季繁洲，我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你說。”自從上次上當後，季繁洲對時渺渺說的話都打折扣。

“活該你單身狗這麽多年啊。嘖嘖嘖，你這個樣子，嘴這麽毒，又潔癖，又不了解女孩子心思，能談到女朋友，那大概是世界末日來臨了。”

季繁洲並不反駁，反而認真思考了片刻，然後反問：“你的意思是因為我不該說你哭？”

時渺渺翻了個大白眼，跳著回往臥室走。

“餵，時渺渺，你剛才說的話，我可全聽見了。”季繁洲站在背後開了口。

時渺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季繁洲緊張得不自覺伸開雙手，時渺渺穩穩扶住樓梯扶手，背部挺直，繼續往前跳，假裝剛才那一刻沒有發生過。

終於，馬上，就要拐進自己臥室了，時渺渺松了一大口。

季繁洲低沈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偌大的房子瞬間安靜了下來，時渺渺聽見了風聲，還有自己慌亂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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