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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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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瑮守著以寧到半夜,那頭傳來三夫人中毒身亡的消息,蕭瑮只吩咐仔細辦了,並不過去看。以寧醒來,蕭瑮服侍她喝了茶,天歌留下兩碗藥,蕭瑮按著以寧,硬給她灌了下去,以寧喝不下這藥,和蕭瑮一通纏鬥,楞是清醒過來,睜大眼睛盯著蕭瑮。蕭瑮笑問:“幹嘛這麽看著我?”

以寧聲音有些啞啞的:“天歌說她把齊心檀弄死了,你不會怪她吧?”

“不會,我看著的。”

“你不心疼?”

“我只心疼你,又遭罪了。”

以寧問:“沐兒怎麽辦?給二姐姐帶?”

蕭瑮點頭,以寧抱膝坐著,人死人活,真是難料,突然拽著蕭瑮問:“王爺,要是你今天回來,家下人告訴你,我中毒死了,你會如何?”

蕭瑮過去把以寧抱著:“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喜歡你叫我王爺,我喜歡你叫我七哥,就像我和你從小就認識一樣,就像在和我撒嬌一樣,真是好聽。”

“哎呀,問你話呢。”

“不會的,怎麽會呢,不許你這麽問,我聽不得這話。”

以寧笑了:“走聽不得,回家聽不得,病了聽不得,死也聽不得,你這雙耳朵,留著做什麽?”

“別人說無妨,從你嘴裏說出來,萬萬不可。”

以寧靠在蕭瑮肩頭:“那你說說,你愛聽什麽話,我也仔細記下,以後一並不說了。”

“你呀,今天出這麽大的事情,這會兒還能言笑,真是心大得很。”

以寧道:“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晚年一定福澤深厚,當然開心啊。你一直守著我,累不累?要不睡吧。”

“不累,陪你說話。”

以寧想了想:“那你要不要和我說說你和齊氏的事情,當年究竟發生什麽了,是不是不簡單?”

“好,我就給你講講那段故事,哄你入睡。” 蕭瑮抱著以寧躺下,幫她理好被子繼續說,“那段往事,你也知道個七八了,還剩些細枝末節。當年,大哥和齊將軍的長女,青梅竹馬,兩個人從小感情就好,長到十幾歲的年紀,更是情投意合,相當般配,京裏都知道兩人是一對兒,大哥曾和我說過,北狄一定,就請皇上賜婚,要迎娶心榛姐過門。大哥首次討伐北狄,大勝歸來,心榛姐卻已經成了太子妃。”

以寧皺眉:“陳昭華和我說過,是太子搶了燕王的心愛之人,可是心榛姐愛的是燕王,為什麽會肯呢?”

“王家在朝中根基已深,軍中卻無勢力,齊將軍有野心,自然容易和丞相勾結,北伐之前,王家想要在戰場上對大哥動手,金固大營是北方最主要的戰鬥力,齊將軍是金固主帥,親信眾多,他想對大哥動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與王家的人謀劃此事,無意間被心榛姐聽到,她自然是百般的央求父親,不要傷害大哥,齊父不聽,心榛姐要斷絕父女關系,齊父怕她走漏消息,就把她關了起來。後來齊父偶然得知太子癡情於自己的女兒,太子為此事還與皇後起過爭執,就一心想讓女兒做太子妃,他去騙心榛姐,只要她願意嫁給太子,就不對大哥動手,保他性命,那會兒大哥率領大軍已經出發,心榛姐沒辦法給大哥傳遞消息,只有先答應了齊父的條件,齊父老辣,料到她是緩兵之計,買通了宮中占師,說此戰若想告捷,東宮必須完婚,皇後一力促成,心榛姐匆忙之際與太子完了婚,大哥大勝班師回京,卻已人事皆非。”

“齊將軍果真就沒有動手嗎?”

蕭瑮道:“大哥又不是無能之輩,怎會叫他們輕易得手,並非沒有動手,僥幸躲過了而已。”

“那燕王殿下是如何面對這場變故的?”

蕭瑮嘆息:“唉,飲酒度日,醉生夢死,還能如何?”

以寧問:“關齊心檀什麽事情?”

“大哥活著回來,齊將軍心生忌憚,怕大哥查明背後真相,報覆於他,就把自己的庶女齊心檀悄悄送進了燕王府,她也是可憐,堂堂將軍之女,卻被當成賠罪之禮,無名無分的進了燕王府,大哥成日恍恍惚惚,許是把她錯當成心榛姐了吧,有了夫妻之實,二次出征北狄,仗打得痛快,大哥也沒了,心榛姐知道大哥戰死的消息,沒有茍活,當夜投湖自盡。齊將軍為表沈痛,要齊心檀去為大哥殉葬,齊心檀來找我,說懷了大哥的孩子,但是齊父卻要殺她,求我救她,我為了保下大哥最後的骨血,就把她接進周王府,讓她做了側室。”

以寧知道沐兒並非蕭瑮親生很是意外,如此曲折身世,沐兒自己未必能夠承受,以寧道:“大人的恩恩怨怨,還是不要叫孩子知道吧,或者等他長大一些?”

蕭瑮點頭:“等到他大了,能夠分清事理,還是要告訴他的,人生在世,豈能不知父母是誰。原本我只知道,拆散大哥和心榛姐是齊將軍的圖謀,卻不知大哥殞命也是齊將軍一手促成,近來知曉,已經覺得齊氏越發留不住了,有她這麽個娘,對沐兒不好,謝兄出手,倒是省了我的事。”

“那難怪了。”

“難怪什麽?”

“天歌說,齊氏早晚是個死,叫我無需介懷。”

“她是罪有應得,你何需介懷。”

“我沒想到她就這麽沒了,我以為只要有沐兒在,你就不會對她如何。我都想好怎麽和你發脾氣了,就說這個家裏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你自己好好掂量。眼下這般,再多脾氣也沒了。想想她的一生,也是可憐。我要不要去上炷香?”

蕭瑮覺得她不必去,不過說:“身體撐得住就隨你,不要勉強。往後家裏交給二姐,你們在一處玩,也有事煩了。”

以寧聽出蕭瑮的聲音有些疲憊:“嗯,快睡一會兒吧。”

以寧略好些,蕭瑮也就寬心了一點,點點頭入睡。

……

宮中。

林兆元悄然進京,進宮面聖,存希堂之內,只有皇上和林兆元兩人,皇上坐在書桌禦座之上,林兆元在下首坐著。

“愛卿此番決意要辭官?”

林兆元道:“夫人辭世,臣深感力不從心。”

“好,寡人準你回鄉,你手上的事情可有打算交給以安?”

林兆元垂眼,若非京中有自己一雙兒女,皇上怎麽可能這樣輕易點頭:“回稟皇上,犬子眼下在京兆府任長史,無意調動,文淵閣之事,臣已悉數整理,交由何人還請皇上定奪。”

皇上揮手:“後話了,再議吧,咳咳…”皇上咳嗽起來,林兆元關切:“可要叫人進來?”

“咳咳,不必,時不時咳兩聲,無妨。人老了,不中用。”

“皇上萬年,怎可說這種話。”

皇上笑:“怎麽林大人也說這種話哄騙寡人,寡人也想萬年,天命難違。”

林兆元聽出皇上話重,恐怕身子已經不大好了,低眉不語,皇上問他:“眼下你辭了官,就不是寡人的臣了,只是寡人的民,寡人問你,身為百姓,想要什麽樣的君王?”

“自然是,體恤百姓的仁君。”

皇上點頭,又問:“寡人幾個兒子裏頭,可有仁慈之輩?”

“都是仁義之士。”

皇上笑著搖頭說:“不不不,他們若是都仁義,寡人就不用煩神了,從前倒是有一個,就是走得早。”

林兆元不知皇上為何談及此事:“皇上,何憂?”

“林大人覺得,太子怎麽樣?”

林兆元想,皇上是鐵了心要問問這事兒了,於是回道:“國之棟梁。”

皇上盯著書桌上的奏折,似是自語,又似是問話道:“那就他了?寡人心中,要是另有人選呢?”

林兆元也不裝糊塗:“不知皇上心中另外的人選是誰?”

“老五和老七,怎麽樣?”

林兆元想了半晌,直言道:“臣以為,都不如太子合適。韓王睿智,不過個性過於沖動,背後又有許家,不妥當。周王嘛,就是不合適。”

皇上笑了:“你倒是說說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是私心。”

“你不說寡人也知道,就是為了女兒嘛。”

“皇上聖明。”

皇上拍著腦袋:“變,寡人就能省點心,不變,寡人就要多煩心吶。唉……不變就不變吧。”

林兆元與皇上談完事情回家,路上想著皇上那句話,看來皇上是在處理王家的勢力,如果更儲,雖然有風險,但是這樣一來,王家必然覆滅。如果就讓太子即位,皇上要耗費更多精力,在倒下之前把這些世家的問題解決掉,不然太子登基之初,就要下狠手對付支持自己多年的母親,外公,舅舅,這種不仁義的事情,對新君來說是禁忌,容易失民心,失臣心。皇上也真是不容易,自己身子不好了,顧不上休息調養,日夜為國事家事操心,只怕身體每況愈下呀。如今自己是辭了官,可是兒子女兒還在京中,尤其女兒還是王妃,皇上身體抱恙的事情一旦走漏風聲,朝中暗流,邊境暗流,處處都與周王難脫關系,想到這裏,林兆元吩咐車夫道:“去周王府。”

林兆元到了周王府,看到門前一盞不大顯眼的白燈籠,進門問吳管家:“府上怎麽了?”

“回大人話,府上一位側室,昨日歿了。”

林父點頭不再多問,吳管家引著林父進了北廳,蕭瑮很快過來,打了招呼,蕭瑮問:“岳父大人何時回京的,怎麽也沒告訴一聲?”

林父道:“特意瞞著,速來速回,不想久留。我剛從宮裏出來,有幾句話要同你說。”

“小婿聽著。”

“皇上身子大不好了,手上的事情卻很棘手,皇上今日甚至問我,太子可否妥當,他會如此問我,也會這麽去問別人,皇上心中動搖不怕,就怕有人捕風捉影,心存歹念,你千萬註意,什麽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可明白?”

蕭瑮正色點頭:“小婿明白。”

林父繼續說:“你置身其中,逃也難逃,我猜,不管明裏暗裏,你都想幫一幫皇上,上次你替韓王瞞下大事,卻叫他防你更甚,你做事會念情,別人未必,凡事謹慎,不要被人利用。”

“是,小婿謹記。”

林父本來有許多話要提醒周王,想來想去卻覺得周王肯定也清楚,只說了這幾句便不再多說,問起以寧:“阿寧在家裏,還好吧?”

蕭瑮心中慚愧,正要說以寧中毒之事,卻聽見以寧的聲音:“爹,您來了也不先見見女兒。”

林父笑著站起來,抱了抱女兒,蕭瑮看出她臉上上了妝,不大看得出憔悴的樣子,假裝精神,和林父說話:“父親留下用飯吧。”

“不了,回去整理些東西,明天就走了。”

“為何這麽著急回去?”

林父笑說:“明日為父辭官的消息一出,多的是上門拜別的人,不想應付,還是快跑吧。”

“也不想應付我?”

“府上有喪,不好久留,以後想爹了,就和王爺告兩天假,回去看看。”

以寧心中不舍,但只有點頭說“好”,不再留父親吃飯,蕭瑮送林父出去,以寧有點撐不住,腳下虛浮,雪海過來扶住她:“小姐,回屋吧。”

以寧緩了緩:“洗把臉,去給齊氏上柱香吧。”

齊氏的靈堂很簡易安靜,沐兒也只是跪著,沒有哭泣,以寧和她沒什麽好說的,所以上了香就走了,願她來世,能做個好心好命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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