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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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棒打鴛鴦的人還是成其好事的人，然而眼下卻只能改變計劃，讓瑞蘭和蔣世隆一對，瑞蓮和陀滿興福一對，雙雙成親。
外人不知道個中曲折，儐相與賓客皆道他們是天作之合。
秦安憶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一次紅娘。
“激動個什麽勁？”游浩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自己都當新娘當了兩次，別人家的親事你又參加了多少次了？”
秦安憶想說那不一樣，但是究竟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是以默默用眼神自以為狠狠地譴責了游浩賢一番，最終什麽話都沒有說。
…… …… ……
有時候游浩賢會害怕將秦安憶教成另一個自己。這樣一想，便總是覺得不知所措，而後事事的發展總也那麽不盡人意。於是便也罷了，至少他能夠帶著秦安憶，讓她少走彎路。
而秦安憶知道她這麽想，大概會反駁他說：“世上有些彎路是非走不可的！”
非走不可，那就陪著她走吧。
兵荒馬亂，亂世離合。這風起雲湧的時代烽煙四起，原本應該寫一寫鐵蹄錚錚萬裏河山上的英雄輩出的傳奇。原本或許有更多的傳奇可以締造，奈何游浩賢只不過陪著秦安憶見證了一場姻緣的離合與重新締結。
亂世並非好事，寫故事的人卻總是喜歡用浩蕩城池的傾覆來成全一對男女的愛情。
不過是家國天下之下小小的兒女情長，或許除了當事人，並不會有人過多地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 註：今日這半邊鸞鏡得團圓，早則那一紙魚雁無處傳。出自關漢卿《拜月亭》原文，我只是改了幾個字。
往事書：是的，這是宋朝版的傾城之戀！有沒有很高大上！
小 曲：哼，根據我多年看故事與寫劇本的經驗，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好麽？
往事書：你懂什麽？只要領會精神就好。
小 曲：你這是誤導讀者！
往事書：好了由於某個人太沒存在感於是想刷一刷，我們無視她就好，球花花和收藏～＼（≧▽≦）／～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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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亭·番外
——————————拜月亭·番外——————————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地平線上的落日又紅又圓，仿佛己是美的極致，然後卻會當著你的面，被地平線一點一點地削去。最後一絲光芒也沈沒的那一瞬間，宇宙仿佛頓然無主。
“你看太陽都下去了，”秦安憶埋怨道，“還是有這麽多人。”
“不用著急，”游浩賢八風不動，“再等等就好。”
天邊暮雲燒了不久，光芒便弱了下去，然後夜色便一層一層地暗了下來。白日裏游人如織的半山亭裏漸漸空了下來。
一座空亭，加上更空的天和地。秦安憶和游浩賢接下了亭子，便接下了這茫茫的夜色。
漆黑一片的夜色有什麽好看的呢？
然而秦安憶說：“我是來看星星的，也順帶來看一看月亮——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星星呢。”
當白日的光芒消退，黑暗便開始顯現，然後若有神手布棋一般，霎時間星星布滿整個夜空。
“你準備在這裏看上一夜的星星麽？”游浩賢問。
“我就不能偶爾浪漫一次？”秦安憶白了他一眼。
“浪漫也要帶上花盆？”
“……這是我的怪癖！這年頭，沒有一兩個怪癖，你還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呢！”
“……”
天幕銀河垂落，繁星閃爍。
當然其實秦安憶是帶了些小心思的。她努力按捺下那一點得意之情，故作雲淡風輕地說：“你知道麽這滿天星鬥遍布夜空，好像是幕布上的斑點，其實距離我們有遠有近，即使是再近的，距離我們也有四個光年呢！”
頓了頓，覺得留白差不多了，於是秦安憶又道：“你知道光年是什麽嗎？就是光在空間奔跑一年所能經過的距離。”
游浩賢：“……”
【我覺得你說得太深奧了……他可是古人，指不定理解還停留在天圓地方的層次呢！】
“……”秦安憶於是問：“你知道地其實是個球麽？”
游浩賢想了想，道：“你認同張衡的‘渾天說’，認為‘渾天如雞子，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
秦安憶點頭，然後巴巴地問他：“你覺得是天圓地方還是地是個球？”
游浩賢不知道她又抽的哪門子風，只得據實以告：“我覺得渾天說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於是接下來要普及的一個概念便是光年——
“你知道光的速度是多少麽？”
光的速度？什麽亂七八糟的！光有速度？把蠟燭點亮的話不是一瞬間就能照亮整個室內麽？
……等等！如果如她所說的光真的有速度的話……那光豈不是速度極快？
再回過頭來想想，為什麽光不能有速度呢？
游浩賢慎重問道：“你為什麽說，光有速度？”
秦安憶理所當然道：“聲音都可以有速度，為什麽光就不能有速度？”
聲音有速度……這個倒是可以理解。
…… …… ……
之後的時間便成了天文學的科普教育。
“聲速是３４０米每秒，光速是讓我數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萬萬……光速是每秒３萬萬米！”
“什麽是秒？嗯……一個時辰有七千二百秒，大概就是這麽長，你感受一下，一、二。”
“所以你知道光年有多麽遠了吧？”
“太陽其實也是星星，只不過離我們近一些，所以太顯得大而亮。太陽光到達我們這裏，大概八分鐘左右……八分鐘就是四百八十秒。”
“藍光的星是年輕的星，星光發紅就老了。所以太陽已經是中年了。”
“有些星星我們現在還能看見它們的光芒，其實它們可能早就不在了。”
…… …… ……
世間繁華興衰不過瞬息。
“啊啊啊啊啊啊！”秦安憶抓頭，“所以我們今天來這兒到底是為了做什麽？”
“你說是來看星星看月亮的。”游浩賢冷靜道。
秦安憶：“……”
其實秦安憶只是私心裏想要證明，有些事情上她還是知道得比游浩賢多的。
——所以她究竟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註１：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出自《永遇樂》 李清照
註２：渾天如雞子，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出自《張衡渾儀註》
往事書：這章我究竟在寫一些什麽？我明明不是學天文的而是學醫的啊！！！
游浩賢：呵！
秦安憶：……
小 曲：白癡！誰會願意看這些呢？作為編劇，你還是不夠格啊！沒有一點專業素養！這樣的話寫什麽劇本？真是侮辱！
往事書：我……有罪！
小 曲：哼！
往事書：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寫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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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娥冤·楔子
——————————竇娥冤·楔子——————————
竇天章牽著七歲女兒端雲的手，告訴她說：“端雲，不要怕。”
不要怕，不要怕。可是七歲的小女孩又知道什麽是怕呢？
端雲想，無外乎不能像隔壁的姐姐那樣總是有漂亮的新衣裳穿有零嘴吃，再有……幹脆就是餓肚子了吧？於是她仰起頭對父親說：“爹爹，我不怕的。”
竇天章摸摸她的頭，說：“好孩子。”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考取功名功成名就之前，秀才簡直百無一用。
讀盡縹緗萬卷書，也能貧殺司馬相如。書生秀才們一個個自稱幼習儒業，飽有文章，一時落魄也不過是時運不齊命途多舛，是以才會功名未遂。總是這麽安慰自己，安慰到長久以來深信不疑。
而竇天章年紀也不小了，又有了一個女兒，而在端雲三歲的時候妻子也撇下他們過世了——於是從這一點來說，怎麽看竇天章他也不可能是神仙鬼怪傳奇故事裏，那種被什麽美艷的狐妖精魅看上然後倒貼人倒貼錢的形象。
竇天章於是便帶著小女兒端雲流落在楚州居住，家徒四壁一貧如洗，靠著逢年過節的給人寫一寫楹聯，或是念一念遠方寄來的家書，回一回短小的口信，也只是糊口罷了。
而楚州城中有一放債的蔡大娘，昔年竇天章借了她二十兩銀子，暫且安下身來。只望來年上朝應舉，得官之後再有銀子還那蔡大娘。可那蔡大娘借銀的利錢卻甚是厲害，轉過年來，二十兩銀子就該還本利四十兩了。蔡大娘數次前來索取，而竇天章連應舉的盤纏也沒有，拿什麽還她？
蔡大娘說：“實不相瞞，我看你家女兒生的這般知心可人，玉雪可愛，何不予了我做個媳婦？我家蔡朗你也見過，與端雲倒也不辱沒了你女兒。若是如此，我們成了親家，還提那些銀子做什麽？”
竇天章只覺得端雲這樣過去，哪裏是做媳婦？分明是賣與蔡家一般，教他如何割舍得下？
蔡大娘又道：“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了端雲，定然將她當做自家的女兒一般對待。當然，作為親家，我自然會與你一筆盤纏，讓你安安心心上京趕考。”
若是不肯，四十兩銀子哪裏來？上朝應舉的盤纏哪裏來？父女兩人日後何以為生？竇天章思來想去，萬般無奈，只得含淚應允蔡大娘：“好歹選個吉日，我親自將女兒送到你家來。”
竇天章對端雲說：“端雲，不要怕。”
不要怕。
…… …… ……
竇天章將女兒送到蔡家，蔡大娘將借錢的文書還了他，另送了十兩銀子做盤纏。
臨別時刻，他也只是摸了摸端雲的頭，想了想也無話可說，喚了聲“端雲……”再後來便難以為繼。
端雲只是懵懂，問他：“爹爹，你要出遠門了麽？”
竇天章苦澀點頭。
“端雲會乖乖的，端雲不怕！所以，”女兒仰頭望著他道，“爹你要早點回來哦！”
竇天章含淚應下：“好。”
蔡大娘牽著端雲，摸著她的頭道：“孩子，你在我家，我只當你是自家骨肉一般。你不要啼哭，跟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書：我要給竇娥配一個好男人！我要青梅竹馬！我受夠了元曲裏面成堆成對的一見鐘情！
小 曲：不相信一見鐘情？你看看你寫的故事，一見鐘情都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往事書：有嗎？
小 曲：我一個個地給你數過來——首先是漢元帝，原著裏人家是男主的被你寫成了個炮灰。
往事書：歷史上他只是個老男人而已，老男人談什麽戀愛？我還給了他面子沒有強調他的年紀了呢！
小 曲：然後是柳遇春，看他到現在大概還沒搞定趙端娘趙盼兒吧？
往事書：遲早會搞定的，你要相信逗比的魅力。
小 曲：再有張倩女對王文舉，事實證明王文舉被你寫成了渣男。
往事書：本來就是渣男。
小 曲：最後李千金和裴少俊呢？雖然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但是李千金其實到底意難平吧？
往事書：這麽一說還真是的……
小 曲：所以我說你是不是看不起一見鐘情？
往事書：不，是寫劇本的古人沒有什麽想象力，太看得起一見鐘情了，我就是比較喜歡青梅竹馬！你來咬我啊！
什麽時候評論文收能過百呢？什麽時候作收能過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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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就不打新文的廣告了，因為開文的日子大概遙遙無期……我要好好學習！我要準備考研！不過大家覺得梁祝的同人叫“[梁祝]棄劍”還是叫“[梁祝]尼山病院”好呢？
☆、竇娥冤·第一折·青梅竹馬
——————————竇娥冤·第一折·青梅竹馬——————————
竇天章去後，蔡家便離開了夢州舊舍，搬到那山陽縣城內居住。
憑心而論，小端雲在蔡家的日子其實比起之前的的清貧，不知要舒適多少。不用幹粗重的活，不必為生計憂心。蔡婆婆也做到了之前許下的諾言，待小端雲視如己出。
漸漸地，小端雲也漸漸知道了童養媳是個什麽意思。
小蔡朗長她一歲，兩人一塊讀書一塊兒玩耍，頗有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意味。平日裏出門，小蔡朗總是牽著小端雲的手，揚著頭自得地對旁人說：“這是我媳婦兒！”
每每這時，小端雲總是低下了頭來，輕輕碾著腳尖——其實心裏無不歡喜。
有嘴碎的小孩子看不慣蔡朗那得意至極的張狂樣，又或者是心裏那一點點“為什麽他有這麽可愛的媳婦兒我卻沒有”的小小羨慕嫉妒恨作祟，脫口而出道：“端雲他哪是願意當你的媳婦兒？明明是你娘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下來給你當童養媳的！她是童養媳！你知道什麽是童養媳嗎？”
七八歲的小女孩心氣最高也最為敏感。
端雲抿著嘴一直不說話。
七八歲的小男孩血氣方剛也最不知天高地厚。
蔡朗當即掄起拳頭和說風涼話的那個男孩子打了一架。
那一架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一般小男孩打架，或許一開始還有些顧忌，想著要留點餘地下手不能太狠了，否則不管是誰，一臉鼻青臉腫破了相，那回家必然是要挨罵的。但是他們往往打著打著便控制不住自己了，先前的什麽顧慮馬上便能拋到九霄雲外，打得那是飛沙走石風雲變色。
這件事情的最後以小蔡朗一個意外頭嗑在地上暈了過去而宣告結束。
圍觀的小孩兒見狀大喊“打死人啦”一邊跑開作鳥獸散。
和蔡朗打架的小男孩卻楞住了，被端雲一句“我記住你了！趕快去喊郎中！”呼喝，方才如夢初醒，急急忙忙奔去找街上郎中。
端雲便守著蔡朗，越想越覺得是自己的錯，在一旁直掉眼淚。
“這是怎麽了？”旁邊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端雲擡頭，淚眼朦朧看見是一對男女，抽噎著說：“他……他只是暈過去了，對不對？都是……都是我的錯！”
女子推了推身邊的男子：“你不是略通歧黃之術麽？”
男子上前檢查了一番，安慰小端雲道：“沒錯，只是暈過去了而已。我替你把他抱回去，睡上一覺醒了就好。”
端雲抽噎道：“真……真的？”
“真的。”
“謝、謝謝。”
“不過男孩子可能有些先天不足，我開個方子，最好讓他好好調養一番，帶我去見你們家的大人吧。”
“好的……”
…… …… ……
蔡朗回家之後沒過多久便自然醒了，醒了之後還叫囂說自己打架才沒有輸，暈了過去只是個意外。
蔡婆婆早年寡居，只得蔡朗這麽一個兒子，平日裏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乍然聽說自家兒子有些先天不足，再一聯想從小兒子小病不斷，動不動傷風感冒的，立馬信了九分。說這話的一男一女看上去有不像普通人，男的君子端方，女的貌美如花。蔡婆婆心想他們大概是什麽世外高人，瞧病的水準可不是一般的郎中能比的。
從此小蔡朗便開始了為期三個月的喝苦藥的日子。
他覺得自己身體很好才不要喝什麽藥，還能再去和別人再打一架一較高下。但是這回小端雲和自己的娘站在了統一戰線上，盯著他喝藥。
每回小蔡朗喝了藥，吐著舌頭半真半假地埋怨說“好苦好苦”的時候，小端雲總會於心不忍地偷偷塞給他一顆省下來的桂花松子糖。
“端雲，你最好了。”小蔡朗說。
端雲悶悶不樂自我譴責：“我才不好，如果不是我，你怎麽會去和別人打架呢？”
蔡朗有些慌了：“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我不該隨隨便便找人打架的！”他把那顆松子糖又塞給了小端雲。
端雲看著那顆糖有些發楞。
“你不喜歡？”蔡朗小心翼翼問。
端雲慌忙搖頭：“沒有沒有，可是……”
“太好了！你喜歡桂花松子糖，我以後給你買。”小蔡朗笑得眉眼彎彎，然後想了想，又補充道，“天天給你買！”
…… …… ……
那天同蔡朗打架的小孩叫鄭勇，從小在同齡人裏算長得特別壯實的，於是大家都管他叫大勇。
自從那天大勇和蔡朗打了一架之後，兩人心裏都憋了一口氣。奈何一個由於傷了人，一個由於受了傷，誰都不敢貿貿然再次動手。
武鬥不成，於是他們決定改為文鬥。
文鬥又有很多種，於是他們選定了圍棋，約定了五日後在鎮頭的老槐樹下一戰。
五日後，到了約定的時間與地點，兩位當事人周圍圍了一圈的小孩子，來見證這場山陽縣的“世紀之戰”。大勇在一眾人等的目睹下，雄赳赳氣昂昂地拍下一枚銅錢，哼了一聲道：“這是彩頭，你也得壓上一枚錢！”
蔡朗楞了一下：“之前可沒有說要什麽彩頭。”
大勇擺出一副你沒見過世面的表情道：“人家大人下棋都有彩頭的，你不敢壓那就幹脆認輸吧。”
“誰要認輸了？”話是這麽說，但是蔡朗其實有些為難，他今天實在沒有帶錢，這個時候折回去拿又會輸了氣勢。
端雲見狀從手上褪下自己的手鏈，輕輕放在小蔡朗面前，“我替他壓下這個做彩頭。”
“不要。”蔡朗忙搖頭，“我是男孩子，怎麽可以用你的手鏈？”
端雲白了他一眼：“你還比不比？不比的話就認輸回家了！”
蔡朗縮了縮，不說話，然後默認了。
雙方猜先之後，大勇執黑先行。
…… …… ……
回程路上，蔡朗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似乎從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上發掘體會到了無限的樂趣。
端雲默默地跟在他後面，間或擡頭看上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快回到家的時候，蔡朗忽然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後鼓起勇氣轉過身對小端雲道：“我一定會幫你贏回手鏈的！”然後他甚至不敢細看小端雲的反應，轉身匆匆忙忙跑回了屋子。
一定會贏回來的。蔡朗暗暗發誓，一定！
…… …… ……
之後半個月裏，每日蔡朗仗著人小都偷偷溜進鎮上的棋館看人手談。那一陣子他做夢說的夢話都是“兩處有情方可斷,三方無應莫存孤”之類的圍棋術語。蔡婆婆聽不懂只當是前人的古詩之類的東西。
端雲有時候看他這般廢寢忘食的模樣，勸他道：“輸了就輸了，那個手鏈其實也沒有那麽重要。”
蔡朗便擡起頭來，眼睛發亮：“我也不只是為了你……你的手鏈，其實我發現圍棋真的很有意思！”
端雲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開口勸他。
…… …… ……
山陽縣“世紀之戰”的第二戰開帷幕。
小蔡朗豪情萬丈地拍下一文錢：“我們今天再來手談一局！上次輸了是我前天夜裏沒有睡好！這次我要把小端雲的手鏈贏回來！”
他自覺自己用了“手談”這個詞，要比起說下棋不知高了幾個檔次！
大勇嗤笑道：“好像誰稀罕那個破手鏈似的！”
蔡朗想我可不是當日吳下阿蒙了，這次雙方猜先之後，小蔡朗執黑先行。
仲夏時分老槐樹下有知了叫的人心煩。
同街的一個平日裏和大勇玩得好的小孩小道：“我看蔡朗你也沒有厲害一些嘛！”
端雲瞪了他一眼：“聽沒聽過‘觀棋不語真君子’？再亂說話，你就是真小人！”
小孩子最不喜歡人家說他小了，小孩氣鼓鼓地，終究沒有再做聲。
這局棋至中盤，大勇開始舉棋不定，抓耳撓腮直擦汗。反觀蔡朗，成竹在胸的模樣，落子的時候棋子排在棋枰上特別大聲。
端雲在蔡朗偷偷溜進棋館的時候有時候也會默默跟著，大致了解一些什麽擋、關、跳之類的術語。她想，大概小蔡朗這局要贏了吧？
收官之時，大勇的敗局已經無可避免。
斜陽裏，小蔡朗拿回手鏈放到小端雲手裏，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真厲害。”端雲望著他，輕聲道。
蔡朗聞言尾巴都要翹起來了：“那當然！”
大勇氣不過在一旁哼哼：“一人贏一次，我們約個時間下次再來！”
小蔡朗昂首挺胸：“誰怕誰啊？”
“走著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註1：兩處有情方可斷,三方無應莫存孤。出自（清）施襄夏《凡遇要處總訣》，晚於《竇娥冤》的發生時間元朝，是個bug但是作者就是用在這裏了怎麽辦？
往事書：我覺得這倆小孩結下的梁子歸根結底可以總結為“單身狗對秀恩愛的仇恨”，或者“ＦＦＦ團的怒火”，嗯！話說我究竟寫了些什麽呀！其實我又不會下圍棋又沒有補完《棋魂》只是看了幾篇圍棋文我到底寫了些什麽？如果有什麽ｂｕｇ歡迎指出。
小 曲：說得你好像寫圍棋寫得很專業似的，不就是兩個小孩子在爭風吃醋麽？
往事書：_(:3 」∠ )_人艱不拆……我只是想寫一寫青梅竹馬而已！
小 曲：這還是《竇娥冤》麽？
往事書：我只是想給竇娥配個好ｃｐ而已！
小 曲：太不專業了！
往事書：寫成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好嗎？
小 曲：那我和安憶和游浩賢呢？之後還能出來麽？
往事書：其實……我還沒有想好怎麽把他們倆給放出來……已經有人說他們的太沒存在感了好像……不過我還是求花求收藏！
☆、竇娥冤·第二折·京城京城
——————————竇娥冤·第二折·京城京城——————————
山陽縣的人們驚訝地發現，平日裏街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們很久都沒有在街上組團刷存在感了。
蔡大娘驕傲地說：“他們啊，在我家蔡朗的帶領下去學下棋去了。圍棋那可是那些文人雅士們的消遣！”
文人雅士的消遣。
蔡大娘無不得意。
平日裏那些小孩不是偷了李家的雞便是打了王家的狗，難得這麽安安靜靜地，玩得還是這麽高雅的玩意兒，於是大人們也就樂見其成，對他們下棋還賭錢的事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 …… ……
蔡朗和大勇的山陽縣關於圍棋的世紀之戰持續了很久，兩人互有勝負。
“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我贏得多！”蔡朗強調道。
大勇嗤笑：“哼！不過多贏一盤而已，看我下次就給你贏回來。”
“好啊，誰怕誰？”
“等著瞧！”
雙方各自放下狠話，氣勢恢宏如兩軍對壘然而世紀之戰的英雄們由於黃昏日落加上自己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最後還是四散回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蔡朗用贏了大勇得的一文錢買了兩塊桂花松子糖，然後塞給端雲：“我說過要請你吃桂花松子糖的，只是我現在沒有很多錢……以後等我能掙錢了，一定天天買給你吃！”
端雲皺著眉有些埋怨道：“你怎麽可以和人家賭錢呢？這樣是不對的！是……”想了想，她找出一個詞來形容，“是學壞！”
“才不是學壞！只是，只是……”蔡朗急急忙忙分辯，然後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又道，“吃糖麽？”
端雲：“不吃！”
蔡朗：“那……那我可就吃了啊……”
端雲：“你……你敢！”
蔡朗不明所以地揪揪頭發，“怎麽，手鏈都給你贏回來啦，你還想怎麽樣呢……”
於是小小年紀的蔡朗便模模糊糊體會到了“女人心海底針”的涵義。
…… …… ……
蔡朗覺得端雲最近有些郁郁寡歡。於是他揣測了一番，覺得端雲大概是想她父親了。
竇天章是去上京趕考，這一點蔡朗是知道的。而京城在哪裏，蔡朗不知道，只知道是在北方。山南水北為陽，山北水南為陰。他們住在山陽縣，北方是一座山。
那麽去京城便要往北方去，往北方去便要翻座山。
於是蔡朗有些發愁——如果想帶著端雲去京城找她的爹，那麽至少要翻上一座山，這可怎麽辦呢？
但是沒關系，他可以先去探路，看看那山險不險惡，然後再回家來告訴端雲就是了。
蔡朗就此暗暗敲定了主意。
然後他開始假裝無意地向周圍的人打聽京城的情況。
“聽爹爹說京城很大很繁華，有很多唱歌跳舞的人，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呢！”
——這話是端雲說的。
“我娘說京城很險惡，有好多人販子就愛拐賣像我們這樣聰明伶俐的小孩子，賣到別人家裏做牛做馬……”
——這話是大勇說的。
“京城啊，那是才高八鬥的讀書人的匯聚之地，每每有才華的讀書人在茶館高談闊論，被微服私訪的帝王將相聽到了的話，嘖嘖，那可是一步登天哪！”
——這話是前街的秀才說的。
“京城喲！那物價可不是一般的貴！上那酒樓裏面點個菜，咱們可能一輩子都賺不起！聽說那沿街的黑店客棧，睡一晚上要十兩銀子呢！”
——這話是蔡大娘說的。
京城京城，不一樣人眼裏有不一樣的京城，蔡朗從所有人的描述裏拼湊出了屬於自己的京城的形象，然後決定帶上自己所有的私房錢，趁著天黑偷偷溜出去，然後翻山越嶺趕到京城，不睡客棧不去酒樓，找一家讀書人常去的茶館，然後就能找到端雲的爹爹！
蔡朗自覺自己這個計劃真的是再完美不過了！
…… …… ……
當天蔡朗多吃了兩碗飯，及至天黑，便悄悄打好了自己的小包裹，然後誰也沒有告訴地上了路。
翻過籬笆，淌過河灘，白日裏明朗不過的路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可怖。風搖樹影，暗夜裏風呼嘯的聲音樹搖晃的陰影總讓蔡小朗覺得那裏面躲著什麽面目可怖的怪獸，張大了血盆大口只等著擇人而噬！
蔡朗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不要怕，不要怕，子不語怪、力、亂、神！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也沒有怪獸，那都是大人們編出來嚇唬小孩子的！他已經八歲了，比端雲要大，可不是小孩子了！
“不再是小孩子”的蔡朗鼓起勇氣向前走。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會兒。山陽縣的方向亮起了幾個火把，蔡大娘和街坊鄰裏在遠處喊他的名字：“蔡朗！蔡朗！”
蔡朗回頭，影影綽綽看見自己娘和端雲憂心的臉，莫名地有些心虛。
…… …… ……
這是一次以失敗而告終的離家出走。
蔡朗自覺不能把端雲供出來，於是只是說：“我就是想去京城看一看。”
蔡大娘看著由於摔了兩跤而弄得灰頭土臉一身狼狽的蔡朗，到底沒有拿鞋底給抽他一頓。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雖然沒有挨打，但是蔡大娘卻禁了蔡朗半個月的足。
“不可以！娘！”蔡朗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娘，“我還約了大勇要手談一局呢！”
“手談，手談你個鬼哦！誰知道你會不會再偷偷溜了？”蔡大娘狠狠道，“知不知道娘我有多擔心？還以為你被拍花子拐跑了呢！”
蔡朗縮了縮，還是堅持道：“我要下棋！不戰而逃的話我就太沒面子了！”
蔡大娘：“那就叫大勇來咱們家來下棋！”
蔡朗嘴一咧，然後想了想，試探道：“那娘，我能去外面棋館看人下棋嗎？不去看棋的話我會輸棋的……”
“熊孩子！你還得寸進尺了你！你也別想在家裏和大勇下棋了！你就輸吧！”蔡大娘大怒作勢要用鞋底打他。
蔡朗一邊躲閃一邊憤憤想：“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 …… ……
端雲偷偷地問蔡朗：“你到底為什麽要去京城呀？”
蔡朗自覺這件事失敗了就沒有提起來向端雲邀功的理由了，於是也只是含糊說道：“我就是想去看看。”
端雲盯了他半天，斷然道：“你騙人！”
蔡朗：“沒有……我沒有騙你……”
端雲扭過頭不說話了。
蔡朗急得抓耳撓腮，哼哧了半天，問道：“你想不想你爹爹？”
“不想！”
蔡朗：“……”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 …… ……
那天夜裏的一次夜奔，蔡朗自認為走了很遠很遠，但其實之後白日裏去看的時候，發現自己其實不過是在山前裏打轉，連野外都算不上。
在這之前，蔡朗被禁足在家裏呆的這幾天那是如坐針氈。
“端雲端雲，我知道你最好不過了！你……你能替我向娘求一求情，讓我出門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端雲瞅了他一眼，不說話。
蔡朗見狀再接再厲上前去一把摟住她的胳膊，然後開始撒嬌似的搖晃：“我知道你最好了端雲～我想出門去棋館看人下棋嘛～”
端雲默默抽出來自己的手，然後默默看了蔡朗一眼，又默默地轉身出門去了。
蔡朗目光灼然地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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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不知道個中曲折，儐相與賓客皆道他們是天作之合。
秦安憶忽然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一次紅娘。
“激動個什麽勁？”游浩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自己都當新娘當了兩次，別人家的親事你又參加了多少次了？”
秦安憶想說那不一樣，但是究竟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是以默默用眼神自以為狠狠地譴責了游浩賢一番，最終什麽話都沒有說。
…… …… ……
有時候游浩賢會害怕將秦安憶教成另一個自己。這樣一想，便總是覺得不知所措，而後事事的發展總也那麽不盡人意。於是便也罷了，至少他能夠帶著秦安憶，讓她少走彎路。
而秦安憶知道她這麽想，大概會反駁他說：“世上有些彎路是非走不可的！”
非走不可，那就陪著她走吧。
兵荒馬亂，亂世離合。這風起雲湧的時代烽煙四起，原本應該寫一寫鐵蹄錚錚萬裏河山上的英雄輩出的傳奇。原本或許有更多的傳奇可以締造，奈何游浩賢只不過陪著秦安憶見證了一場姻緣的離合與重新締結。
亂世並非好事，寫故事的人卻總是喜歡用浩蕩城池的傾覆來成全一對男女的愛情。
不過是家國天下之下小小的兒女情長，或許除了當事人，並不會有人過多地在意。
作者有話要說： 註：今日這半邊鸞鏡得團圓，早則那一紙魚雁無處傳。出自關漢卿《拜月亭》原文，我只是改了幾個字。
往事書：是的，這是宋朝版的傾城之戀！有沒有很高大上！
小 曲：哼，根據我多年看故事與寫劇本的經驗，張愛玲的《傾城之戀》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好麽？
往事書：你懂什麽？只要領會精神就好。
小 曲：你這是誤導讀者！
往事書：好了由於某個人太沒存在感於是想刷一刷，我們無視她就好，球花花和收藏～＼（≧▽≦）／～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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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亭·番外
——————————拜月亭·番外——————————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地平線上的落日又紅又圓，仿佛己是美的極致，然後卻會當著你的面，被地平線一點一點地削去。最後一絲光芒也沈沒的那一瞬間，宇宙仿佛頓然無主。
“你看太陽都下去了，”秦安憶埋怨道，“還是有這麽多人。”
“不用著急，”游浩賢八風不動，“再等等就好。”
天邊暮雲燒了不久，光芒便弱了下去，然後夜色便一層一層地暗了下來。白日裏游人如織的半山亭裏漸漸空了下來。
一座空亭，加上更空的天和地。秦安憶和游浩賢接下了亭子，便接下了這茫茫的夜色。
漆黑一片的夜色有什麽好看的呢？
然而秦安憶說：“我是來看星星的，也順帶來看一看月亮——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多的星星呢。”
當白日的光芒消退，黑暗便開始顯現，然後若有神手布棋一般，霎時間星星布滿整個夜空。
“你準備在這裏看上一夜的星星麽？”游浩賢問。
“我就不能偶爾浪漫一次？”秦安憶白了他一眼。
“浪漫也要帶上花盆？”
“……這是我的怪癖！這年頭，沒有一兩個怪癖，你還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呢！”
“……”
天幕銀河垂落，繁星閃爍。
當然其實秦安憶是帶了些小心思的。她努力按捺下那一點得意之情，故作雲淡風輕地說：“你知道麽這滿天星鬥遍布夜空，好像是幕布上的斑點，其實距離我們有遠有近，即使是再近的，距離我們也有四個光年呢！”
頓了頓，覺得留白差不多了，於是秦安憶又道：“你知道光年是什麽嗎？就是光在空間奔跑一年所能經過的距離。”
游浩賢：“……”
【我覺得你說得太深奧了……他可是古人，指不定理解還停留在天圓地方的層次呢！】
“……”秦安憶於是問：“你知道地其實是個球麽？”
游浩賢想了想，道：“你認同張衡的‘渾天說’，認為‘渾天如雞子，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
秦安憶點頭，然後巴巴地問他：“你覺得是天圓地方還是地是個球？”
游浩賢不知道她又抽的哪門子風，只得據實以告：“我覺得渾天說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於是接下來要普及的一個概念便是光年——
“你知道光的速度是多少麽？”
光的速度？什麽亂七八糟的！光有速度？把蠟燭點亮的話不是一瞬間就能照亮整個室內麽？
……等等！如果如她所說的光真的有速度的話……那光豈不是速度極快？
再回過頭來想想，為什麽光不能有速度呢？
游浩賢慎重問道：“你為什麽說，光有速度？”
秦安憶理所當然道：“聲音都可以有速度，為什麽光就不能有速度？”
聲音有速度……這個倒是可以理解。
…… …… ……
之後的時間便成了天文學的科普教育。
“聲速是３４０米每秒，光速是讓我數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萬萬……光速是每秒３萬萬米！”
“什麽是秒？嗯……一個時辰有七千二百秒，大概就是這麽長，你感受一下，一、二。”
“所以你知道光年有多麽遠了吧？”
“太陽其實也是星星，只不過離我們近一些，所以太顯得大而亮。太陽光到達我們這裏，大概八分鐘左右……八分鐘就是四百八十秒。”
“藍光的星是年輕的星，星光發紅就老了。所以太陽已經是中年了。”
“有些星星我們現在還能看見它們的光芒，其實它們可能早就不在了。”
…… …… ……
世間繁華興衰不過瞬息。
“啊啊啊啊啊啊！”秦安憶抓頭，“所以我們今天來這兒到底是為了做什麽？”
“你說是來看星星看月亮的。”游浩賢冷靜道。
秦安憶：“……”
其實秦安憶只是私心裏想要證明，有些事情上她還是知道得比游浩賢多的。
——所以她究竟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註１：落日熔金，暮雲合璧。出自《永遇樂》 李清照
註２：渾天如雞子，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出自《張衡渾儀註》
往事書：這章我究竟在寫一些什麽？我明明不是學天文的而是學醫的啊！！！
游浩賢：呵！
秦安憶：……
小 曲：白癡！誰會願意看這些呢？作為編劇，你還是不夠格啊！沒有一點專業素養！這樣的話寫什麽劇本？真是侮辱！
往事書：我……有罪！
小 曲：哼！
往事書：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寫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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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娥冤·楔子
——————————竇娥冤·楔子——————————
竇天章牽著七歲女兒端雲的手，告訴她說：“端雲，不要怕。”
不要怕，不要怕。可是七歲的小女孩又知道什麽是怕呢？
端雲想，無外乎不能像隔壁的姐姐那樣總是有漂亮的新衣裳穿有零嘴吃，再有……幹脆就是餓肚子了吧？於是她仰起頭對父親說：“爹爹，我不怕的。”
竇天章摸摸她的頭，說：“好孩子。”然後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考取功名功成名就之前，秀才簡直百無一用。
讀盡縹緗萬卷書，也能貧殺司馬相如。書生秀才們一個個自稱幼習儒業，飽有文章，一時落魄也不過是時運不齊命途多舛，是以才會功名未遂。總是這麽安慰自己，安慰到長久以來深信不疑。
而竇天章年紀也不小了，又有了一個女兒，而在端雲三歲的時候妻子也撇下他們過世了——於是從這一點來說，怎麽看竇天章他也不可能是神仙鬼怪傳奇故事裏，那種被什麽美艷的狐妖精魅看上然後倒貼人倒貼錢的形象。
竇天章於是便帶著小女兒端雲流落在楚州居住，家徒四壁一貧如洗，靠著逢年過節的給人寫一寫楹聯，或是念一念遠方寄來的家書，回一回短小的口信，也只是糊口罷了。
而楚州城中有一放債的蔡大娘，昔年竇天章借了她二十兩銀子，暫且安下身來。只望來年上朝應舉，得官之後再有銀子還那蔡大娘。可那蔡大娘借銀的利錢卻甚是厲害，轉過年來，二十兩銀子就該還本利四十兩了。蔡大娘數次前來索取，而竇天章連應舉的盤纏也沒有，拿什麽還她？
蔡大娘說：“實不相瞞，我看你家女兒生的這般知心可人，玉雪可愛，何不予了我做個媳婦？我家蔡朗你也見過，與端雲倒也不辱沒了你女兒。若是如此，我們成了親家，還提那些銀子做什麽？”
竇天章只覺得端雲這樣過去，哪裏是做媳婦？分明是賣與蔡家一般，教他如何割舍得下？
蔡大娘又道：“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了端雲，定然將她當做自家的女兒一般對待。當然，作為親家，我自然會與你一筆盤纏，讓你安安心心上京趕考。”
若是不肯，四十兩銀子哪裏來？上朝應舉的盤纏哪裏來？父女兩人日後何以為生？竇天章思來想去，萬般無奈，只得含淚應允蔡大娘：“好歹選個吉日，我親自將女兒送到你家來。”
竇天章對端雲說：“端雲，不要怕。”
不要怕。
…… …… ……
竇天章將女兒送到蔡家，蔡大娘將借錢的文書還了他，另送了十兩銀子做盤纏。
臨別時刻，他也只是摸了摸端雲的頭，想了想也無話可說，喚了聲“端雲……”再後來便難以為繼。
端雲只是懵懂，問他：“爹爹，你要出遠門了麽？”
竇天章苦澀點頭。
“端雲會乖乖的，端雲不怕！所以，”女兒仰頭望著他道，“爹你要早點回來哦！”
竇天章含淚應下：“好。”
蔡大娘牽著端雲，摸著她的頭道：“孩子，你在我家，我只當你是自家骨肉一般。你不要啼哭，跟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書：我要給竇娥配一個好男人！我要青梅竹馬！我受夠了元曲裏面成堆成對的一見鐘情！
小 曲：不相信一見鐘情？你看看你寫的故事，一見鐘情都是死的不明不白的！
往事書：有嗎？
小 曲：我一個個地給你數過來——首先是漢元帝，原著裏人家是男主的被你寫成了個炮灰。
往事書：歷史上他只是個老男人而已，老男人談什麽戀愛？我還給了他面子沒有強調他的年紀了呢！
小 曲：然後是柳遇春，看他到現在大概還沒搞定趙端娘趙盼兒吧？
往事書：遲早會搞定的，你要相信逗比的魅力。
小 曲：再有張倩女對王文舉，事實證明王文舉被你寫成了渣男。
往事書：本來就是渣男。
小 曲：最後李千金和裴少俊呢？雖然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了，但是李千金其實到底意難平吧？
往事書：這麽一說還真是的……
小 曲：所以我說你是不是看不起一見鐘情？
往事書：不，是寫劇本的古人沒有什麽想象力，太看得起一見鐘情了，我就是比較喜歡青梅竹馬！你來咬我啊！
什麽時候評論文收能過百呢？什麽時候作收能過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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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就不打新文的廣告了，因為開文的日子大概遙遙無期……我要好好學習！我要準備考研！不過大家覺得梁祝的同人叫“[梁祝]棄劍”還是叫“[梁祝]尼山病院”好呢？
☆、竇娥冤·第一折·青梅竹馬
——————————竇娥冤·第一折·青梅竹馬——————————
竇天章去後，蔡家便離開了夢州舊舍，搬到那山陽縣城內居住。
憑心而論，小端雲在蔡家的日子其實比起之前的的清貧，不知要舒適多少。不用幹粗重的活，不必為生計憂心。蔡婆婆也做到了之前許下的諾言，待小端雲視如己出。
漸漸地，小端雲也漸漸知道了童養媳是個什麽意思。
小蔡朗長她一歲，兩人一塊讀書一塊兒玩耍，頗有些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意味。平日裏出門，小蔡朗總是牽著小端雲的手，揚著頭自得地對旁人說：“這是我媳婦兒！”
每每這時，小端雲總是低下了頭來，輕輕碾著腳尖——其實心裏無不歡喜。
有嘴碎的小孩子看不慣蔡朗那得意至極的張狂樣，又或者是心裏那一點點“為什麽他有這麽可愛的媳婦兒我卻沒有”的小小羨慕嫉妒恨作祟，脫口而出道：“端雲他哪是願意當你的媳婦兒？明明是你娘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下來給你當童養媳的！她是童養媳！你知道什麽是童養媳嗎？”
七八歲的小女孩心氣最高也最為敏感。
端雲抿著嘴一直不說話。
七八歲的小男孩血氣方剛也最不知天高地厚。
蔡朗當即掄起拳頭和說風涼話的那個男孩子打了一架。
那一架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一般小男孩打架，或許一開始還有些顧忌，想著要留點餘地下手不能太狠了，否則不管是誰，一臉鼻青臉腫破了相，那回家必然是要挨罵的。但是他們往往打著打著便控制不住自己了，先前的什麽顧慮馬上便能拋到九霄雲外，打得那是飛沙走石風雲變色。
這件事情的最後以小蔡朗一個意外頭嗑在地上暈了過去而宣告結束。
圍觀的小孩兒見狀大喊“打死人啦”一邊跑開作鳥獸散。
和蔡朗打架的小男孩卻楞住了，被端雲一句“我記住你了！趕快去喊郎中！”呼喝，方才如夢初醒，急急忙忙奔去找街上郎中。
端雲便守著蔡朗，越想越覺得是自己的錯，在一旁直掉眼淚。
“這是怎麽了？”旁邊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端雲擡頭，淚眼朦朧看見是一對男女，抽噎著說：“他……他只是暈過去了，對不對？都是……都是我的錯！”
女子推了推身邊的男子：“你不是略通歧黃之術麽？”
男子上前檢查了一番，安慰小端雲道：“沒錯，只是暈過去了而已。我替你把他抱回去，睡上一覺醒了就好。”
端雲抽噎道：“真……真的？”
“真的。”
“謝、謝謝。”
“不過男孩子可能有些先天不足，我開個方子，最好讓他好好調養一番，帶我去見你們家的大人吧。”
“好的……”
…… …… ……
蔡朗回家之後沒過多久便自然醒了，醒了之後還叫囂說自己打架才沒有輸，暈了過去只是個意外。
蔡婆婆早年寡居，只得蔡朗這麽一個兒子，平日裏那是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乍然聽說自家兒子有些先天不足，再一聯想從小兒子小病不斷，動不動傷風感冒的，立馬信了九分。說這話的一男一女看上去有不像普通人，男的君子端方，女的貌美如花。蔡婆婆心想他們大概是什麽世外高人，瞧病的水準可不是一般的郎中能比的。
從此小蔡朗便開始了為期三個月的喝苦藥的日子。
他覺得自己身體很好才不要喝什麽藥，還能再去和別人再打一架一較高下。但是這回小端雲和自己的娘站在了統一戰線上，盯著他喝藥。
每回小蔡朗喝了藥，吐著舌頭半真半假地埋怨說“好苦好苦”的時候，小端雲總會於心不忍地偷偷塞給他一顆省下來的桂花松子糖。
“端雲，你最好了。”小蔡朗說。
端雲悶悶不樂自我譴責：“我才不好，如果不是我，你怎麽會去和別人打架呢？”
蔡朗有些慌了：“才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我不該隨隨便便找人打架的！”他把那顆松子糖又塞給了小端雲。
端雲看著那顆糖有些發楞。
“你不喜歡？”蔡朗小心翼翼問。
端雲慌忙搖頭：“沒有沒有，可是……”
“太好了！你喜歡桂花松子糖，我以後給你買。”小蔡朗笑得眉眼彎彎，然後想了想，又補充道，“天天給你買！”
…… …… ……
那天同蔡朗打架的小孩叫鄭勇，從小在同齡人裏算長得特別壯實的，於是大家都管他叫大勇。
自從那天大勇和蔡朗打了一架之後，兩人心裏都憋了一口氣。奈何一個由於傷了人，一個由於受了傷，誰都不敢貿貿然再次動手。
武鬥不成，於是他們決定改為文鬥。
文鬥又有很多種，於是他們選定了圍棋，約定了五日後在鎮頭的老槐樹下一戰。
五日後，到了約定的時間與地點，兩位當事人周圍圍了一圈的小孩子，來見證這場山陽縣的“世紀之戰”。大勇在一眾人等的目睹下，雄赳赳氣昂昂地拍下一枚銅錢，哼了一聲道：“這是彩頭，你也得壓上一枚錢！”
蔡朗楞了一下：“之前可沒有說要什麽彩頭。”
大勇擺出一副你沒見過世面的表情道：“人家大人下棋都有彩頭的，你不敢壓那就幹脆認輸吧。”
“誰要認輸了？”話是這麽說，但是蔡朗其實有些為難，他今天實在沒有帶錢，這個時候折回去拿又會輸了氣勢。
端雲見狀從手上褪下自己的手鏈，輕輕放在小蔡朗面前，“我替他壓下這個做彩頭。”
“不要。”蔡朗忙搖頭，“我是男孩子，怎麽可以用你的手鏈？”
端雲白了他一眼：“你還比不比？不比的話就認輸回家了！”
蔡朗縮了縮，不說話，然後默認了。
雙方猜先之後，大勇執黑先行。
…… …… ……
回程路上，蔡朗低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似乎從這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上發掘體會到了無限的樂趣。
端雲默默地跟在他後面，間或擡頭看上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快回到家的時候，蔡朗忽然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後鼓起勇氣轉過身對小端雲道：“我一定會幫你贏回手鏈的！”然後他甚至不敢細看小端雲的反應，轉身匆匆忙忙跑回了屋子。
一定會贏回來的。蔡朗暗暗發誓，一定！
…… …… ……
之後半個月裏，每日蔡朗仗著人小都偷偷溜進鎮上的棋館看人手談。那一陣子他做夢說的夢話都是“兩處有情方可斷,三方無應莫存孤”之類的圍棋術語。蔡婆婆聽不懂只當是前人的古詩之類的東西。
端雲有時候看他這般廢寢忘食的模樣，勸他道：“輸了就輸了，那個手鏈其實也沒有那麽重要。”
蔡朗便擡起頭來，眼睛發亮：“我也不只是為了你……你的手鏈，其實我發現圍棋真的很有意思！”
端雲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再開口勸他。
…… …… ……
山陽縣“世紀之戰”的第二戰開帷幕。
小蔡朗豪情萬丈地拍下一文錢：“我們今天再來手談一局！上次輸了是我前天夜裏沒有睡好！這次我要把小端雲的手鏈贏回來！”
他自覺自己用了“手談”這個詞，要比起說下棋不知高了幾個檔次！
大勇嗤笑道：“好像誰稀罕那個破手鏈似的！”
蔡朗想我可不是當日吳下阿蒙了，這次雙方猜先之後，小蔡朗執黑先行。
仲夏時分老槐樹下有知了叫的人心煩。
同街的一個平日裏和大勇玩得好的小孩小道：“我看蔡朗你也沒有厲害一些嘛！”
端雲瞪了他一眼：“聽沒聽過‘觀棋不語真君子’？再亂說話，你就是真小人！”
小孩子最不喜歡人家說他小了，小孩氣鼓鼓地，終究沒有再做聲。
這局棋至中盤，大勇開始舉棋不定，抓耳撓腮直擦汗。反觀蔡朗，成竹在胸的模樣，落子的時候棋子排在棋枰上特別大聲。
端雲在蔡朗偷偷溜進棋館的時候有時候也會默默跟著，大致了解一些什麽擋、關、跳之類的術語。她想，大概小蔡朗這局要贏了吧？
收官之時，大勇的敗局已經無可避免。
斜陽裏，小蔡朗拿回手鏈放到小端雲手裏，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真厲害。”端雲望著他，輕聲道。
蔡朗聞言尾巴都要翹起來了：“那當然！”
大勇氣不過在一旁哼哼：“一人贏一次，我們約個時間下次再來！”
小蔡朗昂首挺胸：“誰怕誰啊？”
“走著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註1：兩處有情方可斷,三方無應莫存孤。出自（清）施襄夏《凡遇要處總訣》，晚於《竇娥冤》的發生時間元朝，是個bug但是作者就是用在這裏了怎麽辦？
往事書：我覺得這倆小孩結下的梁子歸根結底可以總結為“單身狗對秀恩愛的仇恨”，或者“ＦＦＦ團的怒火”，嗯！話說我究竟寫了些什麽呀！其實我又不會下圍棋又沒有補完《棋魂》只是看了幾篇圍棋文我到底寫了些什麽？如果有什麽ｂｕｇ歡迎指出。
小 曲：說得你好像寫圍棋寫得很專業似的，不就是兩個小孩子在爭風吃醋麽？
往事書：_(:3 」∠ )_人艱不拆……我只是想寫一寫青梅竹馬而已！
小 曲：這還是《竇娥冤》麽？
往事書：我只是想給竇娥配個好ｃｐ而已！
小 曲：太不專業了！
往事書：寫成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好嗎？
小 曲：那我和安憶和游浩賢呢？之後還能出來麽？
往事書：其實……我還沒有想好怎麽把他們倆給放出來……已經有人說他們的太沒存在感了好像……不過我還是求花求收藏！
☆、竇娥冤·第二折·京城京城
——————————竇娥冤·第二折·京城京城——————————
山陽縣的人們驚訝地發現，平日裏街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們很久都沒有在街上組團刷存在感了。
蔡大娘驕傲地說：“他們啊，在我家蔡朗的帶領下去學下棋去了。圍棋那可是那些文人雅士們的消遣！”
文人雅士的消遣。
蔡大娘無不得意。
平日裏那些小孩不是偷了李家的雞便是打了王家的狗，難得這麽安安靜靜地，玩得還是這麽高雅的玩意兒，於是大人們也就樂見其成，對他們下棋還賭錢的事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 …… ……
蔡朗和大勇的山陽縣關於圍棋的世紀之戰持續了很久，兩人互有勝負。
“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我贏得多！”蔡朗強調道。
大勇嗤笑：“哼！不過多贏一盤而已，看我下次就給你贏回來。”
“好啊，誰怕誰？”
“等著瞧！”
雙方各自放下狠話，氣勢恢宏如兩軍對壘然而世紀之戰的英雄們由於黃昏日落加上自己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最後還是四散回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蔡朗用贏了大勇得的一文錢買了兩塊桂花松子糖，然後塞給端雲：“我說過要請你吃桂花松子糖的，只是我現在沒有很多錢……以後等我能掙錢了，一定天天買給你吃！”
端雲皺著眉有些埋怨道：“你怎麽可以和人家賭錢呢？這樣是不對的！是……”想了想，她找出一個詞來形容，“是學壞！”
“才不是學壞！只是，只是……”蔡朗急急忙忙分辯，然後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又道，“吃糖麽？”
端雲：“不吃！”
蔡朗：“那……那我可就吃了啊……”
端雲：“你……你敢！”
蔡朗不明所以地揪揪頭發，“怎麽，手鏈都給你贏回來啦，你還想怎麽樣呢……”
於是小小年紀的蔡朗便模模糊糊體會到了“女人心海底針”的涵義。
…… …… ……
蔡朗覺得端雲最近有些郁郁寡歡。於是他揣測了一番，覺得端雲大概是想她父親了。
竇天章是去上京趕考，這一點蔡朗是知道的。而京城在哪裏，蔡朗不知道，只知道是在北方。山南水北為陽，山北水南為陰。他們住在山陽縣，北方是一座山。
那麽去京城便要往北方去，往北方去便要翻座山。
於是蔡朗有些發愁——如果想帶著端雲去京城找她的爹，那麽至少要翻上一座山，這可怎麽辦呢？
但是沒關系，他可以先去探路，看看那山險不險惡，然後再回家來告訴端雲就是了。
蔡朗就此暗暗敲定了主意。
然後他開始假裝無意地向周圍的人打聽京城的情況。
“聽爹爹說京城很大很繁華，有很多唱歌跳舞的人，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呢！”
——這話是端雲說的。
“我娘說京城很險惡，有好多人販子就愛拐賣像我們這樣聰明伶俐的小孩子，賣到別人家裏做牛做馬……”
——這話是大勇說的。
“京城啊，那是才高八鬥的讀書人的匯聚之地，每每有才華的讀書人在茶館高談闊論，被微服私訪的帝王將相聽到了的話，嘖嘖，那可是一步登天哪！”
——這話是前街的秀才說的。
“京城喲！那物價可不是一般的貴！上那酒樓裏面點個菜，咱們可能一輩子都賺不起！聽說那沿街的黑店客棧，睡一晚上要十兩銀子呢！”
——這話是蔡大娘說的。
京城京城，不一樣人眼裏有不一樣的京城，蔡朗從所有人的描述裏拼湊出了屬於自己的京城的形象，然後決定帶上自己所有的私房錢，趁著天黑偷偷溜出去，然後翻山越嶺趕到京城，不睡客棧不去酒樓，找一家讀書人常去的茶館，然後就能找到端雲的爹爹！
蔡朗自覺自己這個計劃真的是再完美不過了！
…… …… ……
當天蔡朗多吃了兩碗飯，及至天黑，便悄悄打好了自己的小包裹，然後誰也沒有告訴地上了路。
翻過籬笆，淌過河灘，白日裏明朗不過的路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可怖。風搖樹影，暗夜裏風呼嘯的聲音樹搖晃的陰影總讓蔡小朗覺得那裏面躲著什麽面目可怖的怪獸，張大了血盆大口只等著擇人而噬！
蔡朗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不要怕，不要怕，子不語怪、力、亂、神！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也沒有怪獸，那都是大人們編出來嚇唬小孩子的！他已經八歲了，比端雲要大，可不是小孩子了！
“不再是小孩子”的蔡朗鼓起勇氣向前走。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會兒。山陽縣的方向亮起了幾個火把，蔡大娘和街坊鄰裏在遠處喊他的名字：“蔡朗！蔡朗！”
蔡朗回頭，影影綽綽看見自己娘和端雲憂心的臉，莫名地有些心虛。
…… …… ……
這是一次以失敗而告終的離家出走。
蔡朗自覺不能把端雲供出來，於是只是說：“我就是想去京城看一看。”
蔡大娘看著由於摔了兩跤而弄得灰頭土臉一身狼狽的蔡朗，到底沒有拿鞋底給抽他一頓。
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雖然沒有挨打，但是蔡大娘卻禁了蔡朗半個月的足。
“不可以！娘！”蔡朗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娘，“我還約了大勇要手談一局呢！”
“手談，手談你個鬼哦！誰知道你會不會再偷偷溜了？”蔡大娘狠狠道，“知不知道娘我有多擔心？還以為你被拍花子拐跑了呢！”
蔡朗縮了縮，還是堅持道：“我要下棋！不戰而逃的話我就太沒面子了！”
蔡大娘：“那就叫大勇來咱們家來下棋！”
蔡朗嘴一咧，然後想了想，試探道：“那娘，我能去外面棋館看人下棋嗎？不去看棋的話我會輸棋的……”
“熊孩子！你還得寸進尺了你！你也別想在家裏和大勇下棋了！你就輸吧！”蔡大娘大怒作勢要用鞋底打他。
蔡朗一邊躲閃一邊憤憤想：“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 …… ……
端雲偷偷地問蔡朗：“你到底為什麽要去京城呀？”
蔡朗自覺這件事失敗了就沒有提起來向端雲邀功的理由了，於是也只是含糊說道：“我就是想去看看。”
端雲盯了他半天，斷然道：“你騙人！”
蔡朗：“沒有……我沒有騙你……”
端雲扭過頭不說話了。
蔡朗急得抓耳撓腮，哼哧了半天，問道：“你想不想你爹爹？”
“不想！”
蔡朗：“……”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 …… ……
那天夜裏的一次夜奔，蔡朗自認為走了很遠很遠，但其實之後白日裏去看的時候，發現自己其實不過是在山前裏打轉，連野外都算不上。
在這之前，蔡朗被禁足在家裏呆的這幾天那是如坐針氈。
“端雲端雲，我知道你最好不過了！你……你能替我向娘求一求情，讓我出門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端雲瞅了他一眼，不說話。
蔡朗見狀再接再厲上前去一把摟住她的胳膊，然後開始撒嬌似的搖晃：“我知道你最好了端雲～我想出門去棋館看人下棋嘛～”
端雲默默抽出來自己的手，然後默默看了蔡朗一眼，又默默地轉身出門去了。
蔡朗目光灼然地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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