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59 章

關燈
“也許有些場面會令千秋小姐感到不適,就算是這樣也沒有關系嗎?”

“……沒關系,我會忍耐。”

豪車停在了被人手嚴密把手的酒店之前,透過暗色的車窗,千秋便能看見這座奢華的酒店在陽光下熠熠閃光的穹頂,鍍金的花紋蜿蜒著盤踞在羅馬柱上,燦燦金光幾乎要晃花了眼睛。

這裏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的上流社會聚集地,周圍的街道似乎也為這個盛大的集會讓出了步,身著黑色西裝的人群來來往往,密切關註著附近的情況。

這樣的場景不由得讓千秋變得緊張起來,她將手握成拳,手心也滲出了冷汗。

“首領,帶著她真的沒問題嗎?今天可是……”

坐在駕駛座的獄寺隼人往後輕輕瞥了一眼,似乎對自己首領這樣的決定感到疑惑。明明之前的事情都已經完滿解決,籠島千秋完全可以作為一個普通人繼續活下去,但卻不知道為什麽出現了這裏。

沢田綱吉卻是自在地將手擱在了膝上,他側過臉望了千秋一眼,笑的別有深意,“啊——這是我和千秋小姐的約定。獄寺,你不用擔心。”

千秋怯怯地向車窗外的景象瞄了一眼,回過頭時卻迎上了沢田綱吉探尋的眼神。暖棕色的眼睛如同廖淡廣闊的天空,澄澈地讓她所有的小心思都無處可逃。

“千秋小姐,到現在還有回頭的機會……”

“不。”千秋連忙打斷了沢田綱吉的話語,又挺直了背脊,無視獄寺隼人飛來的白眼,“我可以的。”

在車門打開的那一刻,千秋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勇氣從車內走了出來。她伸出了有些顫抖的指尖,將手臂彎在沢田綱吉的臂彎裏。

深呼吸。

可以的。

“不用緊張。”沢田綱吉的耳語充滿親和感,讓千秋不安的情緒漸漸安靜了下來。她輕輕點了點頭,往酒店的大門邁出了第一步。

彭格列家族的地位在意大利無需多言,進入酒店自然也沒有過多的為難。對方只是看到這位生著溫潤東方面孔的年輕教父,以及跟隨在周圍的銀發青年,一瞬間便了然來人的身份。反而是千秋這樣的存在被忽略了,人人只當她是一位可有可無的女伴,毫無身份毫無地位。

在踏進大廳的那一刻,千秋看到了這輩子都未見過的金碧輝煌。彭格列總部是恢弘而具有古老氣息的,身價昂貴卻並不驕奢。而這間酒店卻像是恨不得在每個角落都鍍上價格不菲的金色,已然不能用奢華來形容。

垂釣著的水晶燈垂簾搖曳,穹頂上投下的陽光如同天光打在光滑的地面上,千秋像是個從鄉村進城的鄉下人一樣瞠目結舌地望著這裏的一切。而來往的人也無疑是身份不菲的黑手黨成員,華貴的禮服,裁剪精良的西裝,還有舉止優雅的動作。原來黑手黨並不是想象中那般粗野,相反的,這樣的舉止更像是真正的貴族。

威尼斯廢棄街的那些將頭發染得亂七八糟的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人……果然只能被稱為混混啊。

千秋怔怔地看著這裏,忽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如此渺小。

“千秋小姐,來的時候我已經讓人安排了房間,你可以去稍作休息。”沢田綱吉微微側過臉,以一種不遠不近的禮貌的距離,輕輕在千秋的耳邊說著,“其實你不用擔心的。雲雀突然離開也有一部分是因為今天的集會,那個人從來都不屑於來這種人多的地方,但是今天是各個家族的集中會議,不管是安全隱患還是家族利益都更上一層。這種時候他是不得不來的。”

“是嗎……”千秋垂下眼,望著自己腳上綴著的粉色薔薇。

她是第一次穿這樣的禮服,順滑筆挺的質感一看便是價值連城。而腳上這雙高跟鞋更加無需多說,平日裏為了方便行動都是穿平底鞋居多,不過是穿上鞋子從彭格列總部走到這裏的距離,她便覺得腳底微微有些酸痛。

“我想雲雀應該已經先行到了,只不過他是不會待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的。”沢田綱吉伸出手看了看腕表,接著露出了一個關切的笑容,“離宴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還是先去房間裏休息一會兒吧。請放心,我會保障千秋小姐的安全的。”

千秋只能點點頭,然後隨著獄寺隼人離開。

餘光之中她看到只身一人的沢田綱吉露出了職業化的笑容,立刻被前來奉承的人團團圍住。游刃有餘的談吐與恰到好處的距離體現出彭格列數百年來的威嚴與禮數。

如果自己不走的話,大概會被這些人的到來殺的措手不及吧。是她的話,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做到那樣的從容坦率。這裏不是表世界,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只是損失面子和錢財的問題。這裏是一盤偌大的,關乎生命的棋局。

千秋並不明白沢田綱吉帶自己來這裏的用意是什麽。

是讓她看到黑手黨的世界而乖乖退步嗎?還是讓她做好進入這個世界的覺悟?

說實話這確實是一件很冒失的事情,不明白雲雀先生的心思便貿然走進了這裏。

但是已經沒有退路了。

現在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明明可以過普通的日子的,為什麽還要回來?”在前方帶路的獄寺隼人忽然打破了沈默,他將煙夾在指間,嘴邊的煙霧氤氳開去。

“啊,關於這件事……”千秋楞了楞,隨即想到了又淺淺笑了開去,“那個,獄寺先生很尊敬沢田先生吧。”

“當然!首領是天底下最英明神武體貼人心的首領!”談起這個,那低沈喑啞的語氣也變得飄忽了起來,夾雜著無以覆加的崇敬和自豪。

“看獄寺先生的眼神就看出來呢。獄寺先生看向沢田先生的時候,是那種讓我震撼的忠誠。想必沢田先生是特別的存在吧,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割舍的……”

“哼。那是必然的。”獄寺淺淺地啜了一口煙,低低地一笑。

“所以我回來了。”千秋細軟的聲音忽然變得堅定了起來,“因為這裏有對我來說特別的存在,為了不讓自己後悔……無論如何也要賭一把。”

“奇怪的女人。”獄寺隼人冷哼了一聲,止住了這個話題。

走出電梯穿過冗長的回廊,獄寺隼人停在了房間前,將房卡遞到了千秋的手上。其他的黑手黨家族成員都幾乎聚集在大廳和主會場之中,這邊的客房鮮有人來,也顯得清靜不少,一路上並沒有什麽人來去。

這樣安靜的環境讓千秋也放松了下來,她並不習慣待在那些隆重的大場面中,甚至會感到害怕。一路過著平凡日子的人自然無法立刻適應那樣的場面,也許在孤兒院時候的表演會是千秋參與過的最盛大的聚會了。

獄寺隼人匆匆地交代了什麽便立刻離開了這裏,只要離開首領一刻,他便站立不安。千秋自然也能體會這樣的心情,她只是微微一笑與對方道了別走進了房間。

但在房間裏待了沒有多久,千秋便聽到四周傳來了什麽怪異的聲音。在仔細傾聽之後,她的心中便升起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近乎低吟的聲音像是誰在忍不住痛呼出聲,夾雜著什麽扭打的聲音。衣料的摩擦與沈悶的痛擊聲像是什麽硬物打在血肉之上。

千秋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向房門口。

這種古怪而又膽寒的聲音一直不間斷的持續著,千秋的額角也滲出了一絲冷汗。

去看看嗎?還是老老實實呆著?

千秋悄悄打開了門縫,往外面偷偷看了一眼。

走廊裏沒有人經過,一片安寧。而這聲音顯然是從附近的房間裏傳來,在這個無人到來的地方,千秋幾乎可以想象出這樣的暴行現場會是怎樣的可怕。

在猶豫了半晌之後,千秋還是決定關上房門。

並不是她見死不救,而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去觀望只會白搭,甚至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聽到了是房門被踹開的聲音,接著傳來的是令人膽寒的淒厲喊叫聲……然後再無聲響。

千秋心下一跳,卻下意識推開了房間。

她看到雲雀站在這無人接近的回廊裏,一滴一滴充滿鐵銹味的猩紅,從手中閃著寒光的浮萍拐順勢而下,隱沒在暗色的地毯之中。

那雙飛眉入鬢的鳳眼裏像是卷著萬裏風波,隱隱怒意洶湧而至。

千秋的指尖顫抖了起來,她一步一步往雲雀的方向走了過去。細細的鞋跟一下一下打在綿軟的地毯上,發出沈悶的響聲。

她看到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門前,四處肆虐的鮮血那種味道讓人作嘔,胃裏一陣一陣的翻騰,而眼睛卻無法離開地上那雙已經失去生氣的睜大著的猙獰雙眼。

千秋的嘴微微張開,驚懼頓時充滿胸膛,但在極度的恐懼面前,她卻喪失了喊叫的能力。小腿一軟,千秋只能軟軟地靠在墻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雲雀回過頭的瞬間,那雙凜冽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訝異,然後這種情緒漸漸擴大,淹沒了滔滔怒意。

“籠島千秋,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然而此刻的千秋腦海中卻已經無法裝下其他的東西,她的手捂住了嘴巴,想要抑制住嘔吐的沖動。劇烈的喘息像是要平息此刻的害怕。

這是千秋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而且是這樣一種慘烈的、死不瞑目的方式。濃烈的血腥氣滲入毛孔,控制著神經。

對了……沢田先生說過,這裏是黑手黨的集會。

對了,他說過,有些場面會讓自己感到不適的。

指的……就是這樣的事情嗎?明明是自己一口答應下來的,到頭來卻連這種事都無法接受。而黑手黨,是每天每夜都在面對這樣的事情的存在。

他們之間存在的溝壑……大概就是在這種地方吧。

“不是雲雀先生做的……對吧?”

“回答我,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雲雀卻是直接忽略了千秋顫抖著的語氣,他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對地上的屍體熟視無睹的垮了過去,那染滿鮮血的浮萍拐卻直接架在了千秋的脖頸之間。

“我……”

千秋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著,她艱難地吞咽著,卻沒辦法說出任何解釋的理由。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那具慘不忍睹的軀體。她的餘光一直不由自主地往斜邊看去,卻無法控制住這樣的行為。

半晌無言,被脅迫在頸邊的浮萍拐像是認輸般地放下,被好好的收了起來。微涼的手掌覆在了那雙受了驚的眼睛上。

千秋的眼前一片黑暗。

“別看。”

明明是充滿涼意的手心,但在千秋的心中卻是充滿暖意。她垂下了眼瞼,狠狠咬住了下唇,希望能將淚意憋回去。

紛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驚呼聲四處響起。

分辨不清楚情況的千秋只能摸黑感受四周的情況,即使是這樣,她依然對現下發生的事情感到措手不及,唯有雲雀先生的氣息令她稍稍鎮定。

隨即充滿憤然的聲音驟然響起,將此刻的靜謐劃破。

“是你殺了我們的人嗎?彭格列的雲之守護者!”

一時間這裏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任何家族都不會允許在這樣的情況下喪失家族成員,就算是彭格列的人也是。

雲雀卻仍是未放下覆在千秋眼睛上的手掌,風輕雲淡地掃了聞聲趕來的各色家族成員,一言未發。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像是對這樣人頭攢動的場景感到厭惡。

對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往前了一步,手裏夾著一支雪茄,神情很是緊張,“如果你不給出解釋的話,我們只能把你交送給覆仇者監獄了——讓他們跟你談談有關於濫殺無辜黑手黨成員的問題。”

這等同於逼迫的話並未對後者造成什麽中傷,那雙沈沈如夜的眸子卻是巍然不動,就連一絲驚慌都未曾有過。反倒是接觸到這樣的眼神的黑手黨成員,不自覺地往後挪了一步。

“覆仇者監獄……是什麽?”

千秋的心裏一緊,喃喃問道。即便是一片黑暗,她仍然感覺到了此刻風雨如晦的場面,針鋒相對的氣氛令她壓抑地喘不過氣。

“你不用知道。”

這一次雲雀終於涼涼地開了口,他似乎對把這樣滿目狼藉的場面展露在千秋的面前感到不快,就連眼眸中也隨即劃過一絲動搖。

“哦呀,這位小姐莫非是……?”

對面的人終於註意到了這位被保護的周全的女人,他們並不是不知道彭格列的雲守那古怪的脾氣,獨來獨往難以親近。能夠想到最貼切的理由,大概就是以情人的身份存在吧。

想到這裏,就連對面投來的眼神都變得不懷好意起來。

但千秋並不理解對方話裏的語氣,她只是鼓起勇氣地提高了音量,再重覆了一遍方才問出的問題,“覆仇者監獄是什麽?”

僅僅是聽到這個名字,千秋便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麽叫做濫殺黑手黨的無辜成員,她所認識的雲雀先生只按照自己所認為正確的方式去執行任何事,即便如此,他卻從未做到什麽逾越的事情來。

為什麽會要落到扭送覆仇者監獄的地步……?僅僅是因為這裏有人,有屍體,就可以以此斷論嗎?

“觸犯了這裏的法則的人,要被送到覆仇者監獄受刑。”

即使是聽到這樣的話語,雲雀依然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他甚至已經聽煩了這樣的對峙,筆直拉過了千秋的身體準備離開。

千秋連忙用力拽下了覆在眼睛上的手掌,忽然投到眼上的陽光刺眼地讓眼睛一陣酸痛。她抑制著強烈的淚意,硬生生讓這股酸痛感消散。

“你要做什麽?”那清冷廖淡的聲線裏泛起了一絲訝異,隨即又沈澱了下去。

“不是雲雀先生做的。”千秋轉過身,向議論紛紛的黑手黨成員們喊去。

這聲呼喊如同石子落入了河川,激起了那位中年男子眼中的怒意。跟隨在後方的其他家族成員投來了各式各樣充滿惡意的眼神,如同利器一般刺入千秋的心臟。她的心裏有些怕了,但這樣的反駁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但現在她能做的就是挺起胸膛迎接這個裏世界的圍獵。

千秋悄悄伸出手,顫動的指尖一點點觸碰到身側的青年微涼的手掌,然後緊緊的攥住。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有繼續站在這裏的勇氣。

明明他可以解釋的,有很多機會可以解除疑惑的,她相信這一切不是雲雀先生做的。

為什麽這個人從來都把這些質疑往肚子裏吞呢?不在意也罷,瞧不起也罷,但這些中傷卻是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千秋的心裏。

千秋深吸了一口氣,牢牢地抓住了雲雀的手,不想放他離開。

她往前站了一步,那雙柔軟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卻流溢著勇氣和信任。

她想要,站在能夠與這個人並肩的地方。

“我可以證明,這一切不是雲雀先生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