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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深宮夜露透衾寒(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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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人已經去中國有快一個月了,所以老宅現在空無一人,只有檐下鳥籠裏傳出的鳥鳴聲,以及院子角落裏被彩俊抓來還尚有一口氣在的蛐蛐叫。

申彩靜是家裏的寶貝疙瘩,即便是出嫁女,也還是有家裏的鑰匙的。門外的護衛們她也罕見地沒有請進門來歇腳,而是叫她們到不遠處的小食店裏吃點東西去。她們在美術館外面等了一中午,肯定沒有吃飯。

她自己沒有這個胃口,但沒有理由因此餓著別人。

她回老宅,不是來找人尋求安慰的,也不是來歇腳吃飯的。到了這裏,她就能夠想起爺爺的音容笑貌。他老人家睿智無雙,她覺得只要有他的氣息在,就可以給她加一個智商buff,可以很快想清楚事情到底該何去何從。

申彩靜很相信緣分二字,也是命運的重度迷信崇拜者。要不然,她當初也不會順從地嫁到高麗,後來也不會和李成桂越軌,今生更不會再一次選擇和李信在一起。

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她一直在猜測老天爺到底是善意還是惡意,把他們一個一個地聚在一起。從一開始,就忐忑不安地猜逢天意。和李信還算順利地就在一起了,並且生活得還很幸福快樂。即便出現了和寶塔矢裏長相一樣的閔孝琳,她也並沒真的對她造成什麽大困擾。

閔孝琳是李信的前女友沒有錯,但是她看得出,李信當初對她就並不是真正的正常愛情。閔孝琳和惠正宮這個最大的政敵已經有所勾結了沒錯,但是她們會使出的手段,她閉上眼睛來想得比她們本人還多,只要她出手,就一定能制服她們,甚至是反戈一擊!

申彩靜覺得自己掌控了一切,掌控了自己的命運。但是今天見到了那個人,她的信心一下子就崩潰掉了。

她確信這是來自上天的惡意,只要她一有平順地生活下去,開始新生活的想法時,就會突然出現一個與那段過去相關的人。這是在提示她什麽嗎?!

申彩靜倚在供奉申東煥的香案下,靜靜地看著窗外枯黃的葉子耗盡最後一絲生命力,然後翩然從枝頭脫離、落下,和其他落葉融為一體。

剛剛被她插在香爐裏的香燭不斷地燃燒著,撒發出一陣陣或香或焦的味道。“爺爺——”申彩靜突然開口,靜謐的房間裏只回蕩著她自己的聲音。“彩靜真的好怕——”她抱緊了膝頭坐著,卻只覺得更加渾身發冷,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打濕了裙子的下擺。

昨天還自以為擁有了世間的一切,今天卻失落的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沒有任何人能安慰自己,能帶給自己安全感了。

李信,他能夠相信嗎?如果最後證實了他確實是李成桂,她又該如何自處?曾經她十分希望他是他,但接觸下來,她覺得自己也愛上了現在這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叛逆青年版本。他是沒愁的時候自尋煩惱,但是李成桂,本身就是個各種仇怨的覆合體。

就如同她自己,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己沒有前世的記憶,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韓國女孩兒。那樣無憂無慮地長大的她,肯定會是個開開心心的樂天派。會是那種明朗漫畫裏才會有的女孩兒吧?那樣,也許會更好些。

她和李信,應該也會因為婚約而相遇,那時候的她,也一定會愛上那個家夥的。會為了他而開心,也會為了他而傷心,那個家夥嘴很毒,說不定她會變得像林妹妹一樣總是哭……按照李信那樣想逃出宮廷地個性,自己說不定會跟著他一起私奔出宮呢!但是那樣的愛,也許會更純粹。

申彩靜想了很多很多,屋內的時間和空氣像是停滯了一樣漫長。但是墻上的時鐘依舊走得很勤勞,指針一下子指到了下午五點鐘了。屋外,女安保組長已經在敲門了。

“妃宮娘娘,已經很晚了,到了該回宮的時間了!”

申彩靜如夢初醒地嘆了口氣,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腿已經坐麻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沒有進入寢宮的時候,巴雅爾是各種緊張的。畢竟是這是她的新婚之夜,也是和那個英俊文雅的大元子重聚的第一面。他,會覺得很驚艷嗎?當初那個只到大腿高的小女孩兒,現在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或者,他已經變成了小老頭了?

這是一種少女面對優秀男性才會有的一種萌動的猜想,所有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受人歡迎的,特別是那些她們認為很優秀的人。她們也希望,自己寄托終身的人,即便沒有見過,最好也中彩票般地非常符合她們的喜好。

他還認得出自己嗎?隨著腳步聲的臨近,巴雅爾越發地緊張了。

但是沒有,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甚至沒有和她多說一句話。他走進來,在尚宮的指引下挑下了她的蓋頭,然後就合衣躺在了床的另一邊。

巴雅爾看著王祺有些發呆,對現在的狀況完全不明所以。他完全還是當初那般俊雅,根本不是個小老頭。但他對她的態度卻很奇怪,沒有對她的美貌表現出喜愛,也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對她表現出討厭。他,就好像眼裏沒有她似的。對,空無一物似的。就那樣躺在那裏,仿佛剛才根本沒有人進來過。

就在巴雅爾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王祺卻嘆了口氣,開口了:“吹熄了燈,過來睡吧。”

他突然說話嚇了巴雅爾一跳,但還是順從地照做了。躺下前,巴雅爾按照之前嬤嬤囑托的想要脫下嫁衣,但這時候王祺卻又道:“不必換衣了,就這樣吧。明日還要一早上朝,王後也早些休息吧!”

“是!”本來是心跳如雷的,在漫漫的黑夜中變得漸漸平順下來。旁邊的人似乎是真的睡了,巴雅爾覺得有些奇怪,難道,他不想……他這是完全不想要碰自己的節奏啊!

會嗎?會這樣嗎?就因為和大元之間現在的緊張氣氛?在她的認知裏,應該不會這樣才對……

巴雅爾就這樣想著,煩惱著,迷惑著,躺在那裏挺到天明。不對,或許說,清晨的時候她終於撐不住睡著了,所以她沒能看見王祺走,只在早上摸到了涼涼的床的另一邊。

張嬤嬤認為,這是高麗王對元庭的不滿統統發洩在了她身上的結果。這是對元庭大大的不敬,也是對巴雅爾的一種欺侮。而阿吉則是比她還要怕的樣子,因為她已經聽說了金童公主死亡的疑點,說是生病,恐怕也是與寶塔矢裏一般死因可疑。

別的公主不好說,但是金童公主是巴雅爾和寶塔矢裏的親姑姑,三位近親,前兩位已經死在了這異國他鄉,這叫人怎麽能沒有不好的聯想呢?

巴雅爾也是覺得自己處境堪憂了,在這深宮之中,沒有母家的勢力,甚至這裏與她的祖國之間已經開始產生仇怨。再無寵的話,她恐怕真的在這裏活不下去的。

但兩個月過去了,巴雅爾才漸漸知道,她大概是多慮了。

在這後宮之中,不只是她這個異國王後無寵,所有的嬪妃,都是無寵的。從低門小戶的廊外之妾,到母家權傾朝野的妃嬪,全都一樣。整座宮殿根本不是如同她所想象的那樣,女人之間的爭鬥還不如大王府裏的來得火熱。

即便在花園裏遇到了,也只是略點一點頭,教她看來,這些嬪妃就像是已經抽幹了靈魂似的,對什麽都不在意了。無論是益妃韓氏還是定妃安氏,甚至是李齊賢的女兒李惠妃,全都已經心如止水一般。整個宮殿裏鮮少笑語歡聲,到處是一片死寂。

王祺每日不是在徹夜處理朝政,就是在自己的寢宮裏獨眠。但是後宮之中,似乎他所有的女人對此都沒有異議。

這樣的王祺,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溫柔的大元子。當初公主府花園中遇到的那個人,仿佛只出現在她的夢中,並不是真實出現過似的。

巴雅爾以為,她就會如同這裏其他的女人一樣,這樣沒有希望沒有盼頭卻能安穩地慢慢等待時光抽去她所有鮮活的部分,在這異國之地慢慢老去。但是,馬上她就又聽說了一個可怕的事情。事情的開端,還要從王祺怒氣沖沖地從前朝回來說起。

他怒不可遏的樣子,真的嚇壞她了。兩個多月來,除了新婚之夜那天,他就從沒到她的寢宮來過。現在再出現,居然是這個怒火暴漲的樣子,當然會很嚇人。但是還好,王祺的怒火似乎並非從巴雅爾而來,也並沒有發到她身上去。

他只是坐在那裏生悶氣,然後看了她一眼,還是如同新婚夜一樣,合衣躺在床上獨個睡了。

巴雅爾不明所以,但是接下來的日子,各宮居然開始了前所未有的騷動。有的人閉宮不出,有的人幹脆稱病。一時間宮內四大妃子病了三個半,下面的宮女內人們也是惶惶然的。即便是巴雅爾,也能嗅到宮中彌散著的這股奇怪的味道。

然而饒是巴雅爾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要迎接可能即將到來的‘疾風驟雨’,但仍然被阿吉帶回來的消息震驚了。

因為在宮裏實在是舉步維艱,而巴雅爾她們也不願意使用寶塔矢裏或金童公主使用過的元朝舊人。但好在,高麗王宮中已經迎娶過許多代的元朝公主。陪嫁來的奴仆內人們,早已和整座宮廷融為一體了。因為現在巴雅爾是元在高麗的代言人,也是掌權者,許多舊人的遺子遺孫們都願意向她靠攏。她的地位,也因此漸漸鞏固起來了。

但是無論她的生存環境有沒有改善,面對這突如其來,可以算是天大的災難的事情,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

阿吉說,最近朝堂上各位大人們一直在逼迫大王,以無子為繼為由行逼宮之事。大王可能已經決定,想要用老招數來應付難關了。而所謂的老招數,就是用親近的侍衛寵臣和他的妃嬪媾*和,然後以家奴子充做王子繼位!

巴雅爾吃了一驚,但此時仍沒覺得這事會和她有什麽關系。然後阿吉告訴她,寶塔矢裏的懷孕也非常可疑……她的死因,似乎也與這個有關。因為在她死之前,大王秘密處決了一個以前非常寵信的年輕侍衛……

連原配王後都被這樣對待,她這個繼王後的遭遇,還會遠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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