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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只賺了一文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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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來打探他什麽。他還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為好。

他硬拼只有給杜汶送菜的份兒,可若是論到誰耗得起,那個病纏身的老鬼又怎麽會比得過他?只需要在蟄伏一段時間,杜家早晚是他杜絕的。

無論杜漢怎麽試探,杜絕都絲毫不心動,口裏感謝,卻不接受。若是他不了解杜絕的性子,這樣的結果是他喜聞樂見的,可是,杜漢臉上高興,心卻沈到谷底。

絕兒,所圖甚大啊。

☆、一六三、 牽扯

“很晚了,翠北姐姐你先休息吧。”在另一座布置得喜氣洋洋的民房裏,杜氏派去的幾個丫鬟說道。

待嫁的翠北點點頭,“明早還要麻煩幾位姐妹辛苦一趟。”

“哪裏,是我們沾了翠北姐姐的喜氣。”幾個丫鬟客氣道。

“那我們就先去歇息了,翠北姐姐你也早點睡,明天做個漂漂亮亮的新娘。”

幾個丫頭走了出去,門也給關上。

等屋子裏只剩下她一人,翠北將身上的新衣慢條斯理的脫下來鋪在床上,側坐著身子,手輕輕地撫上繡工精美的繡花。幾個月前她還在想著出人頭地,沒想到幾個月後她就可以翻身,跳出這種窘境,再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夫君,共奪美好未來。

人生真是無常啊,原本她只想在小姐面前慢慢熬出頭,熬到管事娘子的位置,偏偏快人一步的方法出現在她面前,不抓住,就是傻子。

“對不起了,大小姐。”翠北輕輕呢喃道,語氣卻聽不出一點抱歉。

若是杜氏在杜汶回來之後表現得強硬一點,她也不會鋌而走險的選擇這麽一條路。畢竟以她現在的地位,將來必定是順風順水。可惜啊,杜老爺子起碼還有十幾年好活,那時候兩個少爺長成,她自然就沒什麽用處了。

同樣是別人叫你一聲媽媽,一個是當權掌事的,一個是過氣養老的,你會選擇哪個?所以翠北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安於現狀,只不過暫時對現實滿意,而且未來的光明可以預見,而不是一種不思進取。主子不出息,下人只得自己另謀出路了。

只是得找個時間把她的賣身契要回來才行。說到送大禮,哪個比得上自由身?

熄了燈之後,屋子裏徹底安靜下來。

“二哥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派人動手毀去自家兒媳的清白。這怎麽聽著都顯荒唐。

“我不想看著絕兒一錯再錯。”杜漢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悵然模樣。只有讓翠北失去清白。婚禮不再,這樣他才能脫險。至於杜絕要承受什麽…面子總沒有命重要。

“男兒有大志氣總是好的…”那人也不知怎麽勸,雖然杜漢本意是好的,但恐怕沒幾人接受得了。而且,這樣對絕兒實在太過殘忍了些。要過門的妻子被人侮辱失了清白,是個男人都無法接受,而主導這一切的卻是他的親爹!這種真相只會讓他更加難堪無比。

“他的志氣不應該是圖謀杜家。”杜漢道:“我這麽做是為他好。”他跟著杜汶這麽多年都一直都沒看清他的底牌,更何況是半大小子杜絕。根本就沒資格做杜汶的對手。杜汶看起來病怏怏的,但老虎臨死前反撲尤為激烈。表面上看著杜汶跟杜若瑾勢同水火,貌似有機可乘的樣子,但畢竟是親生父女,杜汶再怎麽不喜杜若瑾,又怎麽不可能為她做一點打算?所謂的打算,顯然就是掃除所有有可能危害到杜若瑾當家地位的人——站在杜汶那邊的人,他和他的兒子都在其列。

杜漢很早就想過,等杜絕去的時候他也就跟著去,從地尾做決打算考慮。父子天倫。哪是割舍得掉的。

“你對絕兒太不公平了,他是你的親生兒子,是給你養老送終的人。你只消告訴他杜汶那老頭兒沒兩年好活。叫他再隱忍些日子……”

“正因為是我親生兒子我才非這樣做不可,我這是在救他!”杜漢憤然,隨即又無奈的擺手,“去吧,老三,這件事了,你我之間就兩清了。”

“有時候我還真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你比杜汶老頭子可狠心多了。”被杜漢叫做老三的人憤憤的丟下一句,輕輕躍了下去。

“杜家是大小姐的。也是我欠她的…”杜漢喃喃,像是陷入了回憶裏。

將竹管收回。又四下瞧了一瞧,癟三才輕輕推開窗戶躥了進去。

“現在的這些小娘們兒還真是膽大。睡覺居然都不鎖窗戶。”癟三一邊嘟囔,一邊開始解衣衫。不過又想,沒有這些傻姑娘,也沒有便宜他們這些登徒子的美事了。廖爺吩咐下來的這個差事,還真是甚得他意,與清清白白的美嬌娘春風一度,又不用擔心對方哭哭啼啼的找上門來,這才是實在是爽呆了。一想到對方是別人的新娘,這種偷偷摸摸得來的東西,讓他全身都有興奮的細胞在叫囂。

癟三也是三十奔四的人了,一直都沒有成家,成天也是在女人堆裏摸爬滾打,其實紅粉枯骨,看穿了就沒什麽特殊的。他倒是也做到了“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最高境界。

摸上床,感受著手底下年輕的肌膚,癟三嘿嘿地笑了兩聲,快速的替翠北寬衣解帶,不一會,屋裏就響起吱嘎吱嘎的搖床聲。

剛尋到翠北閨房的老三還沒來得及行動,就看見一個黑影竄了進去,還唬了一跳。待聽到熟悉的聲音,才發現對方和他是抱有同樣的目的。一件不起眼的婚事居然有這麽多人想破壞,要結合的男女雙方還真是不招人待見啊。

身子一轉,他便離開了。

“這麽快?”杜漢愕然,事到臨頭就反悔了吧?他楞了一下,有些懷疑的朝老三的下身看去。

“老子行得很,你那是什麽眼神?!”老三氣紅了臉,杜漢的眼神動作實在是太侮辱人了,他看上去是那麽不中用的人嗎?

“那你這是…”速度未免太快了,不持久啊。

“再怎麽也比你那幾十年來只只用來撒尿的家夥中用。”老三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才收斂玩笑的語氣,道:“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杜漢的臉色變了變。

“看來我倆想到一塊去了。”註意到杜漢的神色,老三說道。

“不會的。”杜漢忽然變得堅定起來,“不會是他。”

若是有了想對付的對象,杜汶的方法只會更加的簡單粗暴,這種陰損的方式他是不屑的。而且他既然先給你了退路,就不會這麽堵斷退路,那不是逼著人家反嗎?

老三聳聳肩,“無趣!”

“你不過是對當年的事情還有成見而已。”杜漢說道。

“這麽多年,我還是最討厭你這副說教的嘴臉。”老三身子一陣,就向前走,“這件事沒辦成,我還是欠你一件事。”

杜漢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他離開。

當年若不是因為一個女人,老三也不會和老大杜汶鬧僵,結果分道揚鑣。那個女人最後成了杜汶小妾,名分不高,卻是他最愛的人,哪成想最後被大小姐給害了。世間的因果循環,其實也沒什麽道理可言。站在各自的立場上都談不上錯,然而…事實上,對,就是沒錯。只是有些人選擇遺忘,有些人卻深深懷念。

杜漢長出一口氣,他現在還在這裏感懷這些舊事做什麽,明天,還有一大攤子後果等著他處理。

太陽升,萬物醒。

杜家的幾個丫鬟面面相覷,看著床上那個如破布娃娃,神情灰暗,露著半個肩頭的翠北,齊齊啞了聲。

這幾個丫鬟和翠北的年紀也相差無幾,就算不經人事,屋子裏怪異的氣味也說明了什麽。

新嫁娘,丟了童貞。

這可如何是好,再過幾個時辰,迎親的花轎就要來了,來梳頭的全福人兒也被她們請去喝茶擋了先,當接下來該怎麽辦,她們是一點辦法也無。

“要不…”一個丫鬟咬了咬唇,說道:“告訴杜絕少爺吧。”

出了這種事,新郎總得知道吧,瞞是瞞不住的。

“不行!”這種不光彩的事,想瞞都來不及,怎麽還會有人抖出來呢?

“總得想個辦法,這事我們做不了主。”

“告訴小姐吧。”

“對,告訴小姐。”

幾個丫鬟七嘴八舌的就商量好了,然後各自行動。去稟告杜氏的,去引開視線的,雖然私底下對翠北有些嫉妒,但發生這樣的事,除了隱隱一絲暢快之外還有些同情,在望的幸福就差這麽一腳,而差的這麽一腳就意味著幸福永遠在望,觸不可及。

翠北的腦子完全懵了,就在幾個時辰前,她還在憧憬著未來,而現在,身上的疼痛卻時刻提醒著她這場變故。難道她記錯了日子,今天是她的新婚第二日?可為什麽那些伺候的丫鬟這種神色,誰來告訴她這只是一場夢?

留守的丫鬟恰是說“不行”的那個,對翠北很是同情,走到離翠北幾步遠的地方站定,輕聲道:“翠北姐姐,要不現在先沐浴吧。”

“我臟了。”翠北的身子抖了一抖,用被子捂著臉,顫聲道:“我臟了,臟了。”

“還有辦法的,沒事,沒事。”那丫鬟隔著被子緊緊擁住翠北。或許翠北不記得了,但她一直記得她剛進杜家那會兒被一個色鬼管事盯上,翠北急智請來大小姐保護她的那副場景。

翠北嚶嚶的哭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完全不應該啊。

“事在人為,只要你想,你收起你的眼淚。”

☆、一六四、 為己

微微回過神的翠北才仔細看看說話的丫頭的面貌,普普通通的眉眼,瞧不出有任何出彩的地方,這是杜府的丫頭?她甚至沒有記住過這麽一張臉。

不過對方的話也讓她清醒過來,若是現在什麽都不做的話,她就真的完了。稍稍直起身,但下身的酸楚讓她忍不住蹙眉,盡管對方是個比她地位還不如的丫頭,她還是往上拽了拽被子,擋住身上的青紫。

“我現在該怎麽做?”

這麽點小事就慌了神?看來也不是做大事的料啊,丫頭微不可見的快速蹙了蹙眉。原本還以為翠北是有膽識和心智的,結果,也只是狗屎運好些罷了。不過,這又與她有什麽關系呢,她出言不過是報答昔日的恩情罷了。

“翠北姐姐手下沒有可用的人嗎?現下緊要的是把回去報信的丫頭攔下來。”

杜絕倒是給了她幾個,可是,如今出了這種事,她能相信他們嗎?

“翠北姐姐。”丫頭不由得著急的拽了拽翠北的被子,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得趕緊拿主意才是,時間不等人。

翠北的大腦迅速轉動起來,權衡這件事的利弊,才長出一口氣。是她多想了,既然是有目的的結合,必定是有福有禍,自然要一起擔。她出了這種事本就是不願意的,杜絕給的人也根本沒有保護到她,說到底還是杜絕那方錯得多些。再者,這事鬧開她活不了,杜絕也沒有臉面,如今只有雙方都沈默,才能把這事瞞下來。而且,逼急了她。她要是把這裏面的時候都抖出來,杜家是一場大震蕩,她也未必就會輸得很慘。

“這是杜絕給我的信物。你拿到隔壁的院子,讓他們把人攔下來。”翠北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塊木牌遞給丫頭。說道:“還有辛苦妹妹,讓伺候的下人打水進來,伺候我沐浴。”

丫頭點頭,看翠北總算恢覆杜家了第一丫頭的威風。

“還不知道妹妹如何稱呼?”丫頭要邁出門的時候,翠北忽然問道。

“喜花。”

真是…別致的名字,翠北都不得不讚嘆杜家管家特別的取名喜好。

“今日承蒙喜花妹妹的幫忙,來日必將厚報。”翠北擁被坐在床上,微微低了低頭。像是在致謝。

“翠北姐姐客氣。”喜花不知為何,話要出口的時候,把翠北曾經有恩與她的事情瞞了下來。

看著喜花邁出門,翠北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不知是不是角度問題,喜花轉身的那一剎那,她發現對方原本有些普普通通的眉眼,居然耐看了起來,關鍵是對方還有不亞於她的冷靜和智謀,這種人即便拉攏過來,也不是可以放心用的人。那麽只有…翠北緊緊抓住床上的褥子。

前來給翠北梳妝的全福媽媽突然發覺盛裝打扮後的翠北,渾身泛著一種成熟女人的嫵媚。她突然瞥見翠北整理衣裳時露出的一小塊青紫,頓時有些了然。不過隨即又有些鄙視。都要成一家了,一天也等不及嗎?想到那豐厚的賞銀,她還是明智的沒有多言,一切只當自己不知道,按照慣例走接下來的程序。

“這才叫出嫁啊。”楊柳看了一眼,感嘆一聲,才重新坐到椅子上去。

傳來的鬧哄哄的聲音,鞭炮喜樂齊鳴,把這個微涼蕭索的十月變得熱鬧繽紛。杜氏咧了咧嘴。並沒有搭話。她知道楊柳那個簡陋的婚禮,可同樣是女子的她。也沒享受到翠北如今新嫁娘的待遇。算起來,她和楊柳成為妯娌。還真是有緣分!

“我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楊柳及時打住了話頭。擺出這是撕破臉的狀態,她還以為是李壯鬧革命要納小呢,原來人家還沒回來,“不過你這架勢,可夠大的。”

下人娶親,居然主家大門上都掛紅。上至高官,下至貧農,無論地位如何,大門就是一種對外的臉面。對於那些重規矩的大戶人家來說就是女主子也未必能走幾回大門,杜家樣做也就是通告全鎮的人這件喜事了,太給對方臉面了。

杜氏何許人也,自然明白楊柳剛才想要表達什麽意思。這樣的舉動也難怪別人懷疑,但人是老爺子跟前的,這樁婚事也是他中意的,她又何必去多嘴添什麽亂?索性點點頭,送他們一分體面,旁的也不用她管什麽,自己樂的清凈自在。

面子這種東西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既是別人給的,也是自己掙的。杜漢父子在老爺子跟前伺候二十幾年,論到親疏,她這個親女兒反倒遠遠不及,那她又何必自討沒趣。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杜汶給的,他要拿回去都是應當的,更何況是這點小事呢?她不也正是意料到別人或許會笑,才躲在這裏不出面的嗎?

當然,家醜不可外揚,杜氏自然不可能給楊柳說真話,“主仆一場,新郎官又是伺候我爹多年的,早就和我爹情同父子,這點體面還是要給的。其實若不是他那新房還沒收拾好,婚禮也不會在杜家辦。”

這話說得可有些意思了,和杜汶老爺子情同父子,可說這話的杜氏卻沒有把杜絕當哥哥看待。不過楊柳不是來找茬的,聳聳肩,又道:“我現在過去拜見老爺子會不會太打擾了?”

從張文山那裏知道杜老爺子回來的消息,但也知道對方閉門謝客,說是要調養身體,現在她來了,不去拜訪一下的話會很失禮的吧?

“今天他那裏也很忙,還是下次吧。”杜氏說道。

“那我聽你的。”楊柳點頭,聽到熱鬧的聲音越來越近,輕輕推了推杜氏的胳膊,“是不是新娘子來你這邊謝恩了,不出去看看嗎?”

“又不在這邊拜堂,翠北她不會過來的。”杜氏漫不經心的答道。

誒,楊柳,這才發現杜氏好像沒有一點難過的表情,這可不像是沒了心腹,像是沒了心腹大患。

“今天有好戲看?”楊柳眨巴了下眼睛,問道。

感覺倒是挺敏銳呀,杜氏挺詫異的看了楊柳一眼。

“為什麽這麽說?”

總該有一點難過不舍吧,楊柳可不相信杜氏是這麽無情的人。翠北出嫁,杜氏連一點感慨都沒有,語氣也是漠不關心,前後態度跟在李家的時候可是大不相同,要是沒出什麽事才怪。

“能有什麽事?等著看就是了。”杜氏語焉不詳的掠過,又轉而問起楊柳:“你不回李家了?”

“你知道了?”楊柳微微有些錯愕,她一直沒有出楊府的大門,杜氏怎麽知道她沒回李家的?呃,不過…李家?

就杜氏的身份來說,說婆家比較恰當吧。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這麽大點兒的盆底鎮,能瞞得住誰?

“是不想回去了。”楊柳倒也光棍,直言道:“我不適合做他們家兒媳。”

杜氏看了她一眼,“什麽叫合適?”

楊柳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道:“別跟我媽似的,老擺著說教的臉,這樣很容易產生代溝的。”

“什麽溝?”杜氏沒聽清楚。

“沒什麽,就是不想回去了。”楊柳又把話題轉了回去:“我身邊的花花草草太多,他們也怕我把持不住。我也覺得冤枉,與其過的不開心,還不如痛快的分開。”

聽出楊柳話裏的自我調侃,杜氏的眉眼彎彎,笑道:“你倒是看的開。”

“我還不想英年早逝。”楊柳癟嘴,聳了聳肩,伸手拈了一個茶點慢慢的吃著。

“想得到是好,可是世間的女子,哪有這麽容易?”杜氏半是羨慕,半是無奈,半晌才道:“說得灑脫,那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楊柳的動作一僵,轉頭看著杜氏,訕訕道:“你看出來了?”

這話問得,她好歹是兩個孩兒的娘。

“能怎麽的,生下來唄。”楊柳無所謂,“既然成了母子,以後是苦是甜,他都得跟我一起受著。”

“真不想回去了?”杜氏微微肅然,“老五怎麽辦,孩子沒有爹也不是回事。”

看杜氏正色的表情,楊柳楞了一下,敢情她剛剛說了這麽多杜氏都以為她在開玩笑嗎?

什麽李聰該怎麽辦,孩子怎麽辦,“失蹤”的事情一出,她回李家該怎麽辦,什麽李聰孩子的,關鍵是她該怎麽活。以前她很能忍,很能為別人著想,現在她是完全忍受不了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什麽讓她變了。後來她想通了,以前她很能忍,是因為對方是她的至親,是真正心疼,包容她的人,或者對於她來說只是路人。但李聰不同,她是把他當親人,對方卻做不到最基本的信任的李家人。

她姓楊。

其實算起來,她一直都是被逼著長大的。被逼著懂事,被逼著成熟,被逼著成為別人家的兒媳,她一直沒得選,因為就算你哭,也沒人心疼搭手。可她現在想為自己活一次,沒人靠,咱就靠自己。

☆、一六五、 婚禮驚變

布置得喜氣洋洋的喜堂,杜漢和杜汶坐在主位上,接受兩位新人的大禮。

司儀腰間系著紅綢,站在側首唱和。看著杜汶的面子上,鎮上有頭臉的大戶人家都派了人過來,畢竟成親的都是杜家下人,他們這樣也算是給足了對方面子。

“真是好一對璧人呀。”廖泗安假模假樣的感嘆一句,又低聲道:“好了沒有?”

癟三嗯了一聲,下意識的捏了捏袖子裏的物件。那是昨晚從翠北身上脫下的,專門終於今天打臉的肚兜。

廖泗安這才把註意力重新投到一對新人身上,嘴角噙著看好戲的表情,是時候了。

“…夫妻交拜!”

杜絕就要彎下腰去,翠北卻沒轉身,而是盈盈朝杜汶一拜,“老爺,公爹,兒媳想先去拜謝大小姐。若不是大小姐成全,兒媳也沒有今天。”

“你倒是個有心的…了。”杜汶滿臉笑意,“拜謝什麽時候都行,還是莫言誤了吉時。看我,新翁還沒有說話,我倒是越俎代庖了。”

“老爺哪裏話,老奴惶恐。”杜漢立即起身鞠躬。

杜汶揚揚手,“好了,大喜的日子就莫言耽擱了,先拜堂吧。”

翠北心裏著急,雖然杜絕給她的人攔住了報信的喜秀,但她還是不放心。沒親眼看到的那段時間誰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讓她感到威脅的喜花已經被摻了迷藥的糕點迷暈了,其他幾個丫頭也都堵嘴關在柴房裏,她想借拜謝這個時候去求個恩典,把這幾個丫頭要了,她才好下手。要不是感到威脅,她怎麽會選在這個時候。成親當天就觸黴頭,以後會不順的。不過如今看樣子是不行了,她也只好按捺下這個主意。點頭應是。

雖然有這個小插曲,但來的賓客倒是對翠北的印象好了起來。是個忠心不忘主的。

見事情妥,司儀又重新唱:“夫妻對拜!”

“你幹什麽呢?”借著彎腰的動作,杜絕小聲道。剛才他都驚了一下,事先沒有商量過就隨便弄出一折子,他實在沒有心理準備。

再晚就來不及了,只是廖泗安的動作還沒來得及比劃,喧雜的人聲中突然一聲猛喝:“等等!”

翠北彎腰的動作一個停頓,紅色的蓋頭漾開一個緊張的弧度。她心下一緊。到底發生了什麽,好像是公爹的聲音吧。

“爹,怎麽了?”杜絕的臉上盡是錯愕,沒想到在婚禮上叫停的是他爹。搞什麽,一人一次公平是不是?

杜漢緩緩站起身,沈著臉說道:“你們不能成親。”

被發現了?真的出事了?翠北的腳往後縮了縮,袖管下的手緊緊捏成一團。

“為什麽?”杜絕一手擋在翠北面前,面向杜漢,質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什麽我們不能成親?”杜絕問得又快又急,整個人都變得急躁起來。不就是成個親嗎。為什麽要這麽多幺蛾子?

“你們不能成親。”杜漢只是道,想為兒子保存點臉面。

沒有任何理由怎麽能說服此時的杜絕?他紅了臉,感覺所有的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他像個傻子一樣被人圍觀著。

“繼續。”他沖司儀大聲喝道。

司儀被杜絕的樣子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他也沒遇到過新翁叫停婚禮的這種情況,下意識把目光落在杜汶身上。這裏就他輩分最高,又是主家,自然他說了算。

“老二,你糊塗了嗎?”杜汶微微皺眉,問道。

是他糊塗了嗎?盡管也是他拿定主意要壞掉翠北的名節來阻止這場婚禮,但老三的話一整夜都在他腦裏徘徊,他找了許多借口來安慰自己。卻不得不懷疑。杜汶對他的看重。真的只是表面嗎?其實根本就沒信任或是卸磨殺驢?天,他怎麽會想到這個詞語來形容自己?可是。若是不是,又怎麽會這麽巧?幾十年的情誼啊。最後連他兒子都無法保全嗎?

“有些人存在,便是對我的威脅。”

他腦子裏突然想起,杜氏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那是在她親手殺死柳氏的那天……那年她十二歲……

當時他還在想是杜氏年紀小,親娘的突然去世,讓她無人可依,惶恐的失了分寸。現在想想這句話不就像在應證他的現在。

很像。

半天沒有得到杜漢的回話,杜汶的臉上掛了兩分不耐煩。兄弟一場,他自然不可能讓杜漢的唯一兒子連婚禮都不成樣子,這才點頭應諾,大手一揮,讓下面的人好好準備著,需要什麽就立即去辦。更是在身體不好的情況下出席婚禮,不讓別人看輕。但我給你體面,你也得知趣,畢竟在別人眼裏他們是主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不回應他,他面子又該往哪裏擱?

“怎麽不說話?”杜汶擠了個笑臉,“是樂糊塗了嗎?”

“杜總管肯定是樂糊塗了。”人群中有人立即打圓場,“當年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娶親,我可是幾宿都睡不著。”

“兒子小登科,能不歡喜嗎?現在是娶媳婦兒,明年這個時候就是抱孫子了。”

人群中發出善意的哄笑,把杜漢也從思慮中喚醒。

“這樁婚事,我不同意。”他沈臉,死咬住這一點,絕口不提原因。

熱鬧的氣氛再次降到冰點,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說話,但眼裏的閃爍著有八卦的興奮。

“看來不用我們出手,杜家自己人倒是亂了。”廖泗安雙手抱臂,一副看好戲的心態,“說不定我們昨晚反倒是多此一舉了。”

癟三還沈浸在昨晚的美妙中,聽到廖泗安的話先是嘿嘿一笑,反應過來又問道:“廖爺的意思是…”

他們做了某一方想做的事情?

“等著看吧。”廖泗安沒有明說。

若不是臨時改變主意,一個下人,怎麽敢反抗主家的命令?下人就是下人,主家給你什麽都得受著,還敢在這麽多外人的面拒絕?而且以杜家給他的體面,對方一個下人,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老二,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杜汶的臉色越發陰沈。當初這樁婚事可是杜漢自己求到他面前的,如今是怎麽的?他給杜漢父子臉面,結果卻讓對方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杜漢朝杜汶拱手行禮,“老爺,老奴清醒得很,翠北德行有虧,自然不配為老奴的兒媳。”

翠北的心裏一驚,報信的人不是被攔下來了嗎?果然出事了,難怪她總覺得心裏不踏實。不過,逼急了她,她就一口咬定是杜絕壞了她的清白,相信他們也無法查證。杜絕,不會這時候撇下她不管吧,他們可是同盟。雖然杜絕配合後,她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裏去,但總比丟命好吧。今天這記暗虧她記下了,待她查明是誰下的手,一定會百倍回報。

“爹,你到底在說什麽?!”杜絕又驚又怒,“翠北可是您的兒媳婦兒啊,我不許你侮辱她!”

到目前為止,杜絕的表現讓她感到滿意。

而落在杜漢眼裏,卻是深深的無奈。

“我可要不起這種兒媳。”杜漢把視線移到蒙著紅蓋頭的翠北身上,“你倒是沈得住氣,自己成了破爛貨,還想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進我家的門?”

嘭,這句話猶如一塊巨大的石頭砸進水裏,頓時水花四濺。

新娘子失了童真,而且聽杜漢的口氣好像還不是杜絕做的。

翠北往後退了一步,杜絕也是慌張的回頭看了翠北一眼,才驚慌地對杜漢說道:“什麽時候的事情,爹,你是騙我的吧。”

“我也希望是。”杜漢沈聲道:“翠北,你還不肯說實話嗎?”

“公爹,你怎麽能這麽侮辱我?!”翠北只得出聲,掀開蓋頭,我可是您的兒媳啊。

“未過門的。”杜漢更正,也不願跟翠北磨嘴皮子,雖然她很無辜,但及不上親兒子的性命,“請郭媽媽來。”

郭媽媽一來,她這未過門的兒媳就永遠不會過門了,畢竟她失去童貞是事實。翠北抓著杜絕的袖子,“相公,你快說話呀,你忘記昨晚的事情了嗎?”她暗暗朝杜絕使眼色。

原來是新郎官按捺不住,和新娘子提前洞房了啊。說大不大的事情,雖然有悖禮法,都要成一家人了,但其實也不用那麽較真。

也只有真正細心的人才能發覺出前後的別扭處。

杜絕盯著翠北的眼睛,只見她神色惶惶,但眼神卻滿含威脅。

為了那個位置,他忍,只得忍!

半晌,他才發出聲音,“是我…”

廖泗安搖搖頭,“出手吧。”原本以為自己不必出手了,如今才是落面子的最好時機。

癟三立即揚起袖子裏的肚兜,越到人前,大聲道:“蕎妹,三哥自知沒啥本事,也本是不想壞你幸福,但我也是個男人,總不能讓肚子裏的孩子叫管別人爹啊。你說報答我舊日的恩情,只有以身相報,怎麽昨晚才在一張床上如漆似膠,今天你就翻臉不認了?大丈夫一言出……”

滿堂嘩然。

☆、一六六、 夫妻見面

“看來不放心的,還不只我一個呀。”扣上茶蓋,杜氏輕輕呢喃了一句。

站在下手,低著頭的中年人沒有說話,他明白,杜氏並沒有要求他接住話頭。

“那兩個人查出底細了嗎?”她問道。平時不認識的人是不大可能進門的,只是這回是喜事,不好攔著人。

中年人擡眼看了看杜氏的表情,才小心翼翼道:“目前只知道不是盆地鎮的人。”

“梅蕎,我都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杜氏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臉上也沒有慍怒,反而若有所思。若是故意打臉,這兩人可不簡單啊。不過杜氏也思考了一下,看來那段日子頹廢得緊,連不知底細的人都拿來當做心腹,真是越想越可怕。

“盯緊點,看看那兩人到底圖謀什麽。”她吩咐道。

“老爺子那裏……”中年人欲言又止。要是查探途中遇到老爺的人,他是不是該回避?

“該怎麽做還用我提醒嗎?!”杜氏漸漸冷了聲音。沒人能叱咤風雲一輩子,難道她爹就不會老嗎?

中年人打了個寒顫,肅然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杜氏微微松了身子,一手拄著桌子,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

“大小姐,楊三小姐醒了,要跟大小姐告辭。”門外有丫頭通報。

“進來吧。”杜氏應了聲,又囑咐道:“以後楊三小姐在府上,都不必通傳了。”

“那可不行,該怎樣就得怎樣。”楊柳剛醒,聲音還有些朦朧,邊說話邊揉眼睛進來,“這一覺可睡得舒服。”

“你倒好。到我家不是來喝喜酒,偏倒睡覺。”杜氏擡手給楊柳倒了杯白開。

楊柳口幹舌燥的,沒有說話。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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