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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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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父親身邊的小廝大聲哭著闖進府中,撲通一聲跪在母親面前,泣不成聲……

“將軍在朝堂上被丞相陷害,現在正以謀逆之罪押往刑場,午時……就要問斬了……”

謀逆?哼,多麽荒唐的罪名。

“皇上念及將軍多年來屢立戰功,只降罪於將軍一人,將家眷遣回故裏,沒有皇命,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原來如此,皇上心裏知道,父親是無罪的。可是,這其中的曲折緣由究竟是什麽……

他記得他沖出府門,追上押送父親的隊伍,他在烏鴉鴉的人群中,看見父親瞬間蒼老的容顏,心裏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父……”那一聲父親還未叫出口,嘴巴突然被人從身後捂住,耳邊響起竹月的聲音:“公子且冷靜,將軍上朝的路上有吩咐,若他出事,公子定要低調行事,日後再作打算。”

那一刻,父親竟不知怎麽的也發現了他,本來暗淡的眼神,此時卻是目光如炬,父親皺著眉,定定的看著他,然後張了張嘴巴。

他在心裏默默讀到:“報仇……”

還有那最後一句:“照顧好你母親……”

他至今還記著當時忍著那淚水忍得有多難,他知道此時父親最不高興的就是看見他的眼淚,所以他咬破了唇,也沒有掉下來一滴眼淚。

再後來,他和母親連夜收拾了行李,帶著“家眷”離開了京都,這些家眷是他自己隱在暗處的力量,每一個人都是可以叱咤江湖的高手,他們是他握在手裏的尖刀,卻沒想到有一天,會將這把尖刀直指他父親生前最效忠的朝廷。

真正的家眷被他全部遣散,而這些人,或扮成小廝,扮成馬夫,或扮成管家和廚子,跟著他和母親馬不停蹄的回到江南故裏。到了江南,他便悄無聲息的招了真正的家眷,又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乞丐,扮成他的模樣,說是從未歸過故裏,水土不服,突染惡疾,再加上父親亡故,心神具碎,便英年早逝。然後由母親哭天喊地的為他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盛大到普天之下無人不知他李譽已歸入黃泉,無人不道他母親先喪夫又喪子的悲苦之命。

如此,他便可以帶著這些“家眷”,隱姓埋名,查清他們非要將父親置之死地的原因,然後,再為父親報仇……

而景王,是他可以利用的另一只力量,景王還是世子的時候,他的父王對父親曾有救命之恩,只是父親忠於當今聖上,景王的父親卻心系皇位,父親礙於恩情,也知道當今天下,各地諸侯藩王都心懷異心,便裝作不知,繼續回京做自己的大將軍。只是沒想到,景王父親過世的早,將這爭奪皇位的重任傳給了一個只想與世無爭的景王。蘭妃想趁此機會斬草除根,於是,年僅十二歲的他,便應父親之命,喬裝進入景王宮中,保護與他同歲的景王,並設計讓蘭妃相信了景王絕對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後來父親獲罪,景王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告訴他,願與他結為同盟,共同為李將軍報仇。

結為同盟,為父親報仇,他相信這是景王真正的意思,至於結為同盟的另一個意思,恐怕就是景王府裏,那個同樣心系天下的王太妃的意思了。

不管怎樣,他此時需要景王,雖然,他也是真的拿他當朋友。

再後來……恩,他想起來了,他聽聞世間有一把流傳的名劍叫湛盧,曾消失於青城一帶,若是能找到它,便可以國有奸臣,遂湛盧現世的名義為父親報仇,到時,只要湛盧在他手上,便是民心所向,戰無不勝。

夏夜的涼風總是容易醒酒的,李默然覺得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可是這些許清醒後,腦海中卻浮現出劉貴兒的母親在那明明滅滅的燭火中,那張老淚縱橫的臉。

當時途徑燕歸城,劉貴兒攔住他的馬車,拿著一個破舊不堪的碗,乞求他給些錢兩。這樣的乞丐他見過許多,每每遇到,從來不會置之不理,反而親自拿出財物贈與他們。倒不能說他心善,而是當年他遇到知行的時候,知行也是一行乞之人,但他天賦異稟,對自己見過的人的行蹤,都能了如指掌,並能根據蛛絲馬跡,在最短的時間找到他要找的人。

可是這次他並沒有那麽好的運氣,劉貴兒除了學其他大戶人家的小廝那樣仗勢欺人,便再一無是處。他給了他銀兩之後,便不想再理他,卻不想他一路尾隨,當夜跟他母親告了別之後,便收拾了行李,非要給他當牛做馬。

他態度強硬,拒不收留,要知道,他的每一個隨從,都不是簡單的隨從,如今□□來這樣一個人,以後行動若被他知曉,難保不會節外生枝。可是竹月後來勸他說,正是公子的隨從都不簡單,所以我們才需要一個真正像隨從的人。不然,這一路走下去,那些隱在暗處的蘭妃的人,肯定會有所察覺,那時,恐怕才是真正的節外生枝。

他覺得十分有理,便將劉貴兒留了下來,於是這一路上,劉貴兒仗勢欺人的事也幹了不少,他每每生氣的時候,竹月就會笑著說:“你瞧,這才像一個富商的車隊。”

想至此處,李默然苦笑一聲,也正是因為劉貴兒的仗勢欺人,他才會在玉羅湖畔遇到了她,與她有了那一面之緣。可是……為什麽一想到她,心裏就覺得有十分的苦澀……

李默然晃了晃壺裏的酒,倒還剩了一些,於是幹脆一飲而盡,卻在這清涼的月色中,跌入另一段回憶……

那天,是在傍晚時分,他們一行車隊終於行到青城地界,卻不料在青雲山下遇到了一個分岔路,一條路彎彎延延的隱匿於前方蔥郁的樹林之中,另一條的前方卻是一望無際的桃花海。

他想差劉貴兒去探個路,卻不料劉貴兒笑著指著前方湖畔邊上的一個白衣女子道:“公子何必費那功夫,待我前去詢問一下,不就得知了嗎!”

他想著如此倒也方便,便點頭應了。

他看著劉貴兒一路小跑過去,卻在走到那女子前面,傲氣十足的毫不客氣的大聲說道:“我家公子要去青城,差我問問你,這路……怎麽走啊?”

他心下便覺得十分來氣,早知道就差別人去問了。但是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雖然語氣不太好,但那女子想必也不會不給他指路。

可是他的想必終究是想錯了,那白衣女子並沒有搭理劉貴兒,而是輕輕的靠在旁邊那一方青石上,一手撐著額角,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如瀑的青絲隨意的洩在那青石上,伴著遠山綠水,美得可以入畫,美得讓他忍不住走下馬車,可以近一點的看看她。

劉貴兒自從跟了他,似乎從未再遭此冷視,有點氣急敗壞的又將聲音擡了一個調,沖那女子喊道:“哎!我說前面那個泡腳的,我家公子要去青城,問你路該怎麽走!”

他此時才發現,那女子竟脫了鞋襪,將一雙赤足泡在那一汪湖水中,還不小心濕了一片裙角。他忍不住輕輕笑了一下,卻看見竹月也正在笑自己,於是他立馬收了笑容,輕輕咳了一聲。竹月見狀道:“公子,這下可有人滅滅劉貴兒的威風了。”

“嗯,正是。”他裝模做樣的點了點頭,在一旁等著看接下來又要上演什麽好戲。

那白衣女子聽到劉貴兒的問話,終於懶懶的開口詢問道:“哦?那到底是你家公子問我,還是你問我啊?”

劉貴兒楞了一下,又隨即更是春風得意的一拱手說道:“自然是我家公子差我來問你。”

他從側面看到那女子微微上揚的唇角,然後看她從一旁的背簍裏拿出一個籠子,裏面裝了一只許是從山上打來的野雞,正在籠子裏“咯咯”的叫著。

他頓時恍然大悟,不由得讚許的點了點頭。

劉貴兒倒是更加迷惑不解,覆又大聲說道:“你這女子怎麽這般無賴,我家公子差我問你路怎麽走,你怎麽不說話啊?”

她果然帶著一絲詫異,卻更多的是陰謀得逞的喜悅答道:“哦?我不是差這只雞告訴你了嗎?”

劉貴兒遭了這當頭一棒,楞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待他反應過來時,立馬伸手就想將那女子推入湖中。竹月果然是跟了他多年的人,他一聲竹月還沒喊完,她已經飛出一枚銅幣,將劉貴兒的手打的瞬間現出一大片淤青。

“竹月,你這力道是掌握的越發精準了。”他一邊笑著,一邊朝那白衣女子走去,在離她一丈多遠的地方,他停下腳步,恭恭敬敬的說道:“在下李默然,正要前往青城,誰料途中收了這麽一個不知禮數的下人,有得罪姑娘的地方,還望姑娘海涵。”

“這麽說,你是知禮數的?”

“……是”他猶豫了一下,淡淡的答道。

“你知禮數,卻收了這麽一個不知禮數的,還讓他跟了一路,可見……”

“可見什麽?”他收了笑,硬著頭皮詢問道。

“你知禮數是裝的。”那女子笑的如銀鈴般清脆的答道。

“……”

他一時語塞,卻見那女子從湖中撈出一雙赤足,將那只野雞覆裝回背簍裏,然後站起身,背上那背簍,一手提履,一手微微提起裙子的一角,對著他“哧哧”的笑著。

他擡起頭,卻在看到她這般樣子的時候,心跳生生漏了一拍。

她笑著說道:“喏,你走這條路,天黑前就能到青城了。”他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是那條隱匿於樹林中的小道。

“多謝姑娘……”

她輕輕笑了一聲,不再說話,轉身向那一片桃林走去。

“天色已晚,姑娘不回城裏嗎?”他帶著些許懷疑,遲疑了一下問道。

“我走這條路,天黑前就能到家了。”

“姑娘該不會是有意騙我家公子吧。”他聽見竹月在一旁問道。

那女子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她搖搖頭道:“我與你家公子是一類人,自然不相欺。”

“哦?哪一類?”竹月頗感好奇的問道。

“不知禮數的人。”

說完,她笑著轉過身,伴著春風乍起的漫天花雨,消失在那大片的桃花海中……

那時候,他不知為什麽,突然感慨沒有早一些遇見她,卻又後悔遇見了她。

因為要覆仇,他把對她的那一點點動心埋在心底深處,他一直試圖克制自己對她的感情,但今早看見白玉寒抱著她離開,心中竟是覺得那麽不甘。

夜,越來越深,竹月看見李默然倒在那一方石桌上,卻總是不忍叫他。

“公子……”她猶豫了許久,輕聲喚道。

李默然慢慢坐起身子,揉了揉額角,淡淡的應道:“哦。現在幾時了……”

“回公子,已是醜時三刻……”

“嗯……今日喝的有些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天亮還要趕路。”

“是……”

作者有話要說: 潛水黨們出來冒個泡好咩,雖然這篇文裏我很少出來賣萌但乃們就不能撒個花花鼓勵下嗎,乃們讓小娘子獨守閨房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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