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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之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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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城內近日謠言滿天飛,但不管什麽樣的謠言,人們大多已經相信——楚王就在這兩日了。而太子,聽說被賊人劫持出城,生死未蔔,即便回得來,怕也只有將王位拱手相讓了。

宮內,夭紹已有七日沒見過商成了。原守護不周宮的燕羽營,被鬥椒、鬥般兄弟掌控的鐵甲軍取代,除非這兩兄弟同意,任何人不得入內面見楚王。

這兩日,一到午時,不周宮內便有幾十只竹風箏飛出,說是祛除晦氣,實則是安撫人心,通報楚王仍活著。

元祿就是利用這些竹風箏,將不周宮內情形一一傳達給夭紹。

商成確實還活著,但商成隨時都可能死去。

這一日,夭紹接到風箏傳信後,沈思了會兒,突然把公子側叫來,對他說了幾個大臣的名字,要他立即將這些人帶去不周宮。她特意囑咐:“讓成捷把成嘉大將軍也請來,要快!”

側一走,夭紹便換好衣服,坐車直奔不周宮。

她剛到不周宮正門前,就見鬥椒領著一群官員從另一個方向而來。他們見到夭紹,都是一楞。

夭紹由宮女扶著,來到這些人面前,突然向鬥椒跪下。

鬥椒出其不意,楞在那裏。其他官員都忙跪倒。嬰齊拉拉鬥椒,鬥椒才反應過來,不過並不跪下,反而上前一步,道:“王後何故向臣等行此大禮?”

夭紹道:“祝乃一介婦人,於朝堂之事,一無所知,所求無非夫君康健,夫妻常常相見。司馬大人令鐵甲軍代守不周宮後,祝已有七日未見君面,不知能否開恩,準祝進去一見?”

鬥椒黑臉一紅,心道:“好厲害的女人。”

果然,夭紹這麽一說,鬥椒帶來的大臣們大多臉現愧色,覺得鬥椒公然囚禁楚王,隔斷王與王後,有違人臣之道,更無尊卑之禮。

別人只敢想不敢說,工正蒍賈歷來與鬥椒不對付,他譏笑道:“王後定是誤會了,自來人臣只有為君分憂,哪有以下犯上、幹涉君主私事的?大王病重,司馬從來小心過於常人,想必是怕王後和大王感情太好,於大王禦體恢覆不利,才出此下策。”有人忍不住笑出聲,蒍賈繼續道,“然而這實在是司馬想歪了。司馬,你說呢?”

鬥椒幹笑了幾聲,道:“臣從沒下令禁止過王後入內探視大王,想必是底下人沒有領會意思,倒耽誤了王後。王後既急於見大王,這便隨我等一同進去吧。”

夭紹由人扶起,坐回車中。

這麽一耽擱,側已經帶人到了。除側外,還有成嘉、成捷、屈到、伍參、伍舉等,皆是平日與鬥椒不對付的。

鬥椒心頭冒火,偏偏蒍賈在旁說風涼話,他笑道:“咱們這位王後,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鬥椒怒瞪夭紹一眼。夭紹在車中閉目靠在一宮女身上,仿佛外界紛擾,均與她無關。

上將軍蔡鳩居先到成嘉身旁,討好地道:“大將軍怎麽也來了?”

成嘉冷冷地道:“多日未見大王,聽說今日不周宮總算開門,所以我也來湊個熱鬧。”

鬥椒到這時候,也不好再趕人走,只得和他們一同進去。他本來是一夥人的首領,成嘉到後,他官位最高,所有人以他馬首是瞻,他鬥椒反成陪襯,不由得心中郁悶。

商成躺在床榻上,隔著床簾,隱約只見一個龐大的黑影。捋寶和元祿守在床榻旁。捋寶繃著臉,也可見厭惡與不耐。元祿卻似很享受,一會兒鉆進簾子,給楚王拍背捶腿,一會兒鉆出簾子,給他取水漱口。

成嘉帶領眾人向商成行禮後,跪地聽命。

良久,元祿爬出簾子,道:“大王今日太累,諸位先請回吧。有重要事體,皆交由太子定奪。”

成嘉怔了怔,俯首道:“謹遵聖旨。”

鬥椒再也忍不住,大聲道:“且慢!”成嘉冷冷看了他一眼。餘人不管之前做何打算,真來到商成面前,膽氣跑了一半,此時無不戰戰兢兢。鬥椒卻不管不顧,他幹脆站了起來,昂首挺胸地道,“成大將軍,諸位,你們還打算瞞大王到幾時?太子殿下已被賊人擄出宮多日。我今天早上收到鄧縣縣尹傳來的確切消息,說太子不幸亡故,已在鄧城裝棺,現在廬公戢黎和廷裏屈蕩正扶靈回郢都。”

商成突然猛烈咳嗽起來。元祿叫了幾聲“大王”,快哭出來。

成嘉問鬥椒:“此事當真?”鬥椒將鄧縣縣尹傳來的加急文書給成嘉過目,其他人也忍不住湊過去看。

文書末尾有鄧縣縣尹戳印,看來太子是真的死了。

側先放聲大哭,成捷、伍舉等年輕人也紛紛落淚。成嘉嘆道:“太子福薄,既如此,也沒有辦法了。”

一屋哀戚。鬥椒強忍心中得意,也裝出一臉肅穆,提議道:“大王,東宮乃國之根基,既然公子旅不幸遇難,還請早日另立太子,以安民心。臣以為,公子嬰齊乃是新太子的不二人選。”

他一帶頭,跟他來的那些人無不附和,紛紛稱頌嬰齊美德。

側怒道:“我旅哥才走,你們就在這裏選人替代他,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蒍賈道:“太子之事,大家都很傷心。但現在這情形,不能不早立新太子,以安民心。今日不定,下回又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大王了。”

蔡鳩居道:“是啊,若不早定太子,就怕齊桓公之事重演。各位公子若自相殘殺起來,可大損楚國國力。”

側道:“我呸,你們少咒我們兄弟相殘。我看旅哥之死,跟你們脫不了幹系!”

伍舉道:“不錯。太子好端端的,怎會被人劫持去宮外殺死?”

側得人支持,更發了性。他抽出佩劍,指向鬥椒:“都是你這小人,為輔佐嬰齊,故意害死我哥!”

鬥椒也拔出劍:“話可別亂說。我要和劫持太子之事有半點幹系,管教我天誅地滅!”

側見他說得斬釘截鐵,倒有些猶豫,眾人又各自勸阻,總算雙方沒一觸即發,在這裏打鬥起來。

鬥椒“哼”了一聲,收起劍,道:“大王,嬰齊也是你兒子。他聰明好學,文武全才,你到底哪點不滿意?他母親雖不好,但由我和令尹輔佐,你盡可放心!”

眾人到這時才發現,商成面前的簾子已經掛起,楚王正側靠在幾個墊子上,陰沈沈地看著他們。

商成的頭發胡子全白了,白須上還沾著血跡,他病骨支離,形容枯槁,就像一頭垂死的猛獸。然而,獠牙就長在他的眼睛裏,長在他的心上,誰也不敢在這種時候,第一個沖上去欺辱。誰知道猛獸的最後一擊,會是怎樣的石破天驚。

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連鬥椒也戒備十足,不敢大意。

商成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經過剛才一番爭執,大臣們全站了起來,房中只有一人,始終跪著,謹守君臣之儀。

商成看到她,目光中的煞氣不由得消退了幾分,他勉強招手,沖夭紹道:“你過來!”

眾人都看向夭紹,這才想起她來。夭紹誰也沒看,一步一步走到商成身旁。

商成道:“旅兒真的死了?”鬥椒道:“大王——”商成直直盯著夭紹,“寡人要聽你親口說。”

夭紹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妾不知道。”

商成道:“那你信不信他們說的?”

夭紹道:“妾若相信,就不會是現在這副樣子了。大王知妾,妾有罪,但在妾心中,實是旅兒最為要緊。”

商成點頭:“那立太子之事,可以延後。”

鬥椒大怒:“大王,鄧縣縣尹的文書在此,太子之死,已成定局。我楚國王嗣之事,何時輪到婦人女子來決斷了?”

他這話剛完,便聽到身後一個低沈的嗓音道:“誰說本宮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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