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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之結壇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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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敖龍動作很快,但有個人比他更快。他的火榴彈發出去後,眼前一花,白虺擋在了他和夭紹中間。白虺用袖子擋住了他的火彈,兩片袖子正一點點被火焰侵蝕。

雷敖龍“切”了一聲。他的火氣發了,心裏也開始覺得自己公然攻擊王的夫人,太過莽撞。白虺給了他一個臺階,他順勢而下,道:“就知你還對她念念不忘,這筆賬,以後再跟你算。”

他轉身要走,卻聽到白且惠驚呼,宮楠也大叫道:“你做什麽?快把火滅了!”

雷敖龍轉頭,只見白虺沒有滅火,而是任由袖子上的火焰迅速長成兩條長龍,吞吐火舌,籠住他全身。雷敖龍驚呆了。

白虺道:“老雷,我們不要牽累無辜。你和大夥心裏有什麽不滿,我白虺今日以命謝罪!”

他似受不了火燒炙痛,揮舞雙袖,將朵朵火花濺得到處都是,霓園草坪瞬間火頭亂竄。

白且惠要沖上去,被宮楠拉住。白虺隔著火焰深深看了女兒一眼,他大聲道:“且惠,不要忘了你的命是誰給的!”說完這一句,他拼盡最後的力氣,撲向月佼。

捋寶本來抓著月佼,見一團火球過來,嚇得尖叫,甩手跑開,任憑白虺抱住月佼。火勢迅猛,頃刻間兩人便化作兩具焦骨。

群臣這時被火焰逼得四處逃竄,元祿跑去護住商成,他道:“大王,咱們先避一避吧!”商成轉眼看夭紹,她昏了過去,旅和側一人一邊守著她。

商成叫旅他們先帶夭紹離開。

嬰齊勢若瘋虎般要沖向他母親,被人牢牢拉住。白且惠眼睜睜瞧著白虺燒死,卻異常安靜。一旁宮楠以為她嚇呆了,她卻突然道:“要下雨了。”宮楠一楞,有些恐懼地想:“這孩子別是傷心過度,腦子出毛病了吧。”

白且惠掃了眼霓園,已成半個火窟,不久前還悠然端坐看戲的王公大臣們,都似喪家之犬、落網之魚。胡荑不知去了何處。楚王父子正準備離去。

她向商成走去。商成眼冒火星,恨恨不已。她只當不知,對他道:“請大王速帶眾人離開霓園,這裏就暫且交給我吧!”

商成一楞,道:“交給你?”

白且惠道:“大王放心,待我結壇喚雨,很快便能滅了這火。”

商成還有些將信將疑,旅從旁道:“既然如此,父王,我們快走吧!”商成點頭。

旅看著白且惠,無聲地道:“自己小心!”

白且惠點點頭,轉身快步回到靈山長老處。長老們正忙著斥責雷敖龍行事莽撞,大多怨怪他害死了族長,也有幾個仍糾結白虺甘願赴死的原因。

白且惠道:“諸位長老,能先聽我一言嗎?”她聲音太過溫柔,開始沒人聽到,還是宮楠發現了,揮手止住眾人七嘴八舌,讓白且惠說。

諸人對她都有些愧疚,雷敖龍猶感慚愧。

白且惠道:“諸位長老,其它事先放一放。我已向楚王許諾,一會兒就結壇喚雨,請諸位助我一臂之力。”

雷敖龍道:“喚雨多麻煩?就算下那麽幾滴雨,也滅不了這火。放心,我帶了藥粉,灑一灑,應該可以滅了這火。”

白且惠道:“不,我們還是結壇喚雨吧。”

她聲音雖輕,卻自有一股不容拒絕的堅持。諸人心裏同情她,容家三老為首,先圍成一個圈坐下,口中念咒。雷敖龍悶悶的,以為白且惠心裏也怨怪他害死了白虺。宮楠倒是有不一樣的看法,只是還不能肯定。

白且惠待諸人坐定,便從懷中取出一束常備的蓍草,燒著了,在諸人圍成的圓中心繞環跳舞,口中念念有詞。

幾陣勁風過去,火燒得更加旺了。雷敖龍偷偷在他們這個圈子外灑了避火粉,讓火焰竄不進來。

忽然,天空中劃過一道曲折閃電。隔不多久,雷聲轟鳴,拿夜空當鼓,敲打得此起彼伏。接著便是暴雨如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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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足足下了一頓飯功夫,霓園中的火早滅得無影無蹤。霓園中的人,除了靈山族,只剩幾個燕羽營的士兵,火滅了後,這幾個士兵也不見了。

白且惠向長老們行了禮,道:“辛苦諸位了,這就請回吧。”

白嫻之道:“你不和我們一道走?”

白且惠搖搖頭:“我要和爹再說幾句話,你們先走吧。”她說著走向白虺遺骨。

她臉上全被雨打濕了,瘦弱的身體微微發抖。

雷敖龍打了自己一拳,沒人阻止,他又打第二拳、第三拳,打到有血沫子濺出來。白嫻之道:“夠了,你發什麽瘋?”

雷敖龍道:“你不用假惺惺勸阻,我知道你們都恨我害死了白虺,連他那丫頭也恨我。”

宮楠道:“她哪裏恨你了?你自己脾氣上來,六親不認,且不分場合,別把人家當成和你一樣。”

雷敖龍道:“她要不是心裏怨恨我,滅個火而已,幹嗎非得喚雨,把大夥兒淋成落湯雞?”

宮楠還沒開口,容維嘉道:“小姑娘又不是雨神,哪能喚來這麽大雨?她早看出來天要下大雨,才故意在楚王面前顯擺一下,要楚王心裏敬畏我們,不再因今次敖龍和胡荑的冒犯而治靈山族的罪,她也好繼續留在楚宮。”

宮楠笑道:“原來嘉公也這麽想。老雷,你這個傻子,枉你當了多年靈山族長老,見識還不如一個女娃娃。”

諸人沈默了一陣,還是宮楠道:“白虺的意思,大家想必都清楚。我之前擔心且惠柔弱,怕她挑不起這副擔子。但今日看來,還是白虺能夠識人。你們覺得怎樣?”

容家三老竊竊私語了幾句,表示他們都無問題。餘人見他們表態,也大多表示同意。

葉方維同意歸同意,依舊忍不住抱怨:“他無非是要留個人下來保護那女人和她的兒子。”

只有雷敖龍一直沒表態,他見眾人盯著他,煩躁地道:“少數服從多數,你們都同意了,少我一個又如何?”

白嫻之嘆了口氣,上前握住他手,道:“我知道你心裏還惦念著妹妹妹夫,所以對殺他們的人耿耿於懷,哪怕那人已死多年,也仍要他後人受罰。但白虺一命換一命,已替那女人死了,難道他的性命,在你眼中還不如那女人的賤命?”

雷敖龍抹淚道:“誰要他死了?他混賬!”

白嫻之道:“我從小與胡不歸有婚姻之約,若非我打定主意當靈山族長老,哪還有你妹妹介入的餘地?我心中對範鶴西之恨,一點不亞於你。但人死了,一了百了。我現在誰也不想追究,誰也不想遷怒了。”

白虺的屍體和月佼的緊纏在一起,白且惠倒空了一只香囊,拿小刀細心地剔著白虺的骨灰,裝進囊中。

她剛裝滿小半只香囊,就聽身後腳步雜沓。她一回頭,十位長老紛立在後,看她的表情似與從前不同。

白且惠輕聲道:“你們不用等我,我一會兒就好。”

宮楠道:“趁著你爹也在,我們要將他生前的安排告訴你。”

白且惠心裏木木地想:“不就是立我為新長老嗎?我知道了。你們走吧,讓我一個人和我爹待會兒,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他說。再不說,楚王該派人來了。”

宮楠卻異樣鄭重地俯身,從白虺屍骨中取出一支玄鐵符。

玄鐵符刮隕石而造,水火不入,是每代靈山族長的權符。

白且惠驚異地看著宮楠將這支玄鐵符遞到自己面前,而餘人無動於衷,似乎他的舉動天經地義。

宮楠道:“你父親其實早幾年就有意放棄靈山族族長之位,只是靈山長老中,容家三位無意當族長,餘人各有擅長,互不服氣,爭論多年,依舊不能定下誰來繼位。這次,你父親回庸聚齊我們十人,明言他已決定離開楚國,並不再擔任族長,在我們選出正式族長前,他會從他帶去楚國的弟子中選一位,暫代族長之位。他傾向於你,但公平起見,他仍會出題考試,由我們共同見證。這次考試最後勝出的兩人,第一名當代族長,第二名為新長老。他的去世,實屬意外。我們幾人剛剛商量了下:胡荑自作聰明,陷我族於危境,自己卻一走了之,別說族長,長老她也不配;而你審時度勢,快速做出決斷,救我族於危境,堪當重任。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暫時接任靈山族長之位,在有更合適的人選出現前,恪盡職責,總管族內事務。當然,靈山族長權限甚大,行動自由,你想繼續留在楚國,擔當蔔尹,也隨你便。”

白且惠一一望向各長老,她道:“這是諸位共同的意思嗎?”

諸人或點頭,或稱“是”。

白且惠低頭想了片刻,雙手顫抖地從宮楠手中接過玄鐵符,她道:“且惠何德何能,敢當靈山族族長?只是爹爹生前常說:烏鴉反哺,羔羊跪乳。我受爹爹大恩,必得完成他的心願,所以今日接下玄鐵符。還望各位長老前輩,日後多多關照提點,且惠代爹爹在此謝過。”

她對十位長老行了大禮後,便匍匐在地不起。

最後還是白嫻之道:“好了,你爹那點心思,大夥兒可都明白了。反正我們這些人中,很快也選不出人來,你就暫且放心當你的族長,大家都會幫襯著你。快起來吧!你看,楚王已經派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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