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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徐小郎哄抱妻弟蓉姐兒使性弟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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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氏身上是有誥命的,供牌位的佛堂便跟平民不同,既是拜祭,哪裏好偷摸了去,看見蓉姐兒眨了眼兒點頭,徐禮止不住笑意:“待我拜會過岳父,便帶了你去。”

蓉姐兒原不覺著,從他跟裏說出岳父兩個字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臉頰粉嫩生暈,一路都垂著頭,下石階時,徐禮伸手過來搭她一把,很是磊落的模樣,蓉姐兒便也虛著搭了一把,拎了裙角往下,從原路折反回去。

到得王家屋前分開,蓉姐兒一溜兒往屋裏去了,耳朵還在發燒,指尖都熱麻麻的,早知道他不老實,擡了胳膊過來,她正搭上去,叫他一把握住了手,還拿指尖在她手心裏撓了一下。

秀娘靠在床上,杏葉在給她捏腿。茂哥兒在床上爬來爬去,廟裏沒他玩耍的地方,他人小精神足,到了新鮮地方更不肯乖乖睡覺,養娘拍他好了會兒,他還瞪著眼睛溜溜的轉,一聽見蓉姐兒的聲音立時坐起來,張開胳膊:“姐姐,抱抱!”

他曉得跟著姐姐就能出去玩了,秀娘被兒子吵得頭疼,他就沒有停的時候,看見女兒來了睜睜眼兒又闔上,一只手撐著頭,一只手搭在身前,嘆道:“他總也睡不著,你帶他出去玩會兒罷。”

茂哥兒爬到床沿,伸著兩條肥腿,點點地上的鞋子,丫頭蹲了身給他穿鞋,他還不老實,兩條腿晃來晃去,杏葉一把捏住他的腳,茂哥兒咯咯笑著往後倒,等鞋一穿好也不要人抱,自己就要順著床沿滑下來。

這床榻比家裏高得多,丫頭趕緊抱住了他,茂哥兒一點也不知道害怕,落了地還沒站穩就要跑,蹬蹬蹬小蠻牛似的沖過去張手就要姐姐抱。

蓉姐兒躊躇一回,徐禮去拜會王四郎了,等會子怕是要去上香的,這時候抱了茂哥兒出去,兩下便走差了。

徐禮整頓了衣衫,挺直了背立在廊下,等著小廝進去回報。王四郎上山時便帶了自家產的白茶葉,這佛門清凈地,佛是清凈的,人卻不清凈,和尚都好一口茶,說著茶中自有禪意,多的是名士官員往棲霞山品茶。

王四郎往日不曾想到這上頭來,將要上山忽的心念一轉,帶了十斤茶,俱都舍在寺中,白茶價貴,便是山中僧人也並非全然不知檻內事,若真個眼空心空,這些佛堂石刻又怎麽建得起來。

只要這些僧人拿白茶待客,一來二去的,自然打出名頭去,如今白茶只是價貴,來日便是真個清貴。王四郎肚裏打得好算盤,正煩小沙彌拎了滾水來泡茶,就聽見小廝報說徐禮過來拜見。

請了他進來,也給他沏上一壺:“這是來寺中踏青?”棲霞山上風景絕勝,上巳春浴時節常有貴人們相邀在此曲水流觴,尋一曲折溪澗,設案焚香,備好吃食酒水,投杯於溪中,浮到誰面前便由著誰作詩,這一班學子更是愛好此道,每到春日,棲霞山中便少不了吟詠聲。

“母親牌位供在此間,每年清明都要拜祭,不意見著岳父,特來拜見。”徐禮比初定親時又壯了些,肩闊背厚,脫了文弱少年模樣,戴了青布軟巾,雙手持圓了作揖,王四郎是越看越滿意。

“既是拜你母親,便叫了蓉姐兒一道去,總要拜過,早晚的事兒。”他倒開通,他自個兒沒娘,曉得沒娘的人心裏苦楚,便是平日不覺,到了生祭清明也要落上兩行淚,情份都是處出來的,叫了女兒先去拜會,他也得承情。

徐禮又行了一禮,知道心思給王四郎看破,臉上不顯,心卻直跳,規規矩矩喝盡了一壺茶,這才敢告辭出去,等小廝領了他往後頭去,那邊蓉姐兒早早抱了弟弟,都在房前玩了好一會了。

兩個垂手立著說一會子話,正要結伴往佛堂去,茂哥兒扔了手裏的狗尾巴草,跌跌沖沖走過來,張手一把抱住徐禮的大腿,仰頭看著他笑出小米牙來:“寶寶也去罷。”

蓉姐兒小名叫妞妞,茂哥兒的小名就叫寶寶,他常這麽撒嬌,見著徐禮也不覺得眼生,走上來就抱了腿兒,徐禮把他撈起來,點點他的鼻子:“好,帶了你去。”

有個娃娃在,兩個說起話來也松快,不似原先拘緊,便是有人走過,看見一男一女還抱了娃娃,只當是兄妹三個出來游玩,也不把眼光投過來。

茂哥兒呆在徐禮懷裏,扭了身子點點這個,又轉頭點點那個,一點也不老實,蓉姐兒訓他一句,徐禮便笑:“他同你小時候,一個模樣。”

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一齊瞪住了他,徐禮想著蓉姐兒小時候的模樣就笑起來,那時候圓團團軟綿綿的似個球,哪裏知道會長成這麽一付俏生生的模樣。

一行幾個走到佛堂前,裏邊供著地藏菩薩,刻著地藏經,蓉姐兒抱過弟弟,交到丫頭手裏,讓帶著他在空地上玩耍,自個兒跟著徐禮進了佛堂進香。

因著吳氏有誥命在身,單給她空出一面來,牌位前供著鮮花凈果還有四色點心,點著兩盞蓮花燈,添了滿滿的燈油,焚著一炷高香,堂前兩個小沙彌,正對坐著,看見人來,立起來合會了雙手躬身,一人三支清香,點燃了持在手中拜過,進前插到香爐中去。

佛堂空蕩蕩無人聲,兩邊掛了經幡,一邊點著一座九盞蓮花燈,徐禮伸手攥住了蓉姐兒的手,帶她到吳氏牌位前三拜,立起來低聲道:“娘,我帶媳婦來看你。”

蓉姐兒原還臉紅,看他說的正色,也不扭捏,端正正行了禮,下拜起來敬了香,盯住吳氏的牌位,側頭問他:“你娘一定生得好。”

徐禮咧嘴笑了:“妞妞,你也叫一聲娘,好不好?”

蓉姐兒雙頰生暈,原不臉紅的也燙了起來,低了頭絞了裙帶子,她再大方,這句娘也還叫不出口,悄摸的挑了眼角去看他,咬咬嘴角,從喉嚨裏蹦出一個:“娘。”

徐禮一剎時笑開了,心裏暖融融的,殿門外燕語聲聲,日落西山,紅霞光透窗而過,照在佛前蒲團上,小沙彌掃幹凈殿堂,團了手靠在佛坐下邊的蒲團上打磕睡,頭撞到柱子,睜眼瞧見香快點完了,爬起來又給地藏菩薩續上香。

徐禮立在吳氏靈前跟蓉姐兒細細說話:“學裏的夫子給我取了字,君子博學於文,而約之以禮,博禮。”說到這裏便停住,他想讓蓉姐兒對他稱呼表字,卻開不出口,拿眼睛斜睨了她,看見她也正側了頭瞧過來。

蓉姐兒眨眨眼睛應了一聲:“哦。”卻不接他的話,絮叨叨說起自家的事來:“過了清明,我們便回濼水省親,又要見著阿公阿婆了,吃了好幾日素,等回去叫阿婆給我做螺螄吃,你吃過沒有,肉不挑出來煮著更鮮,先吮一口再拿針挑,再好吃不過的,吃完了再挑大的拋到屋頂上去,家裏就不鬧耗子了,蠶也養得好。”

嘰嘰咕咕收不住口,她聲音本就清脆,一聲聲落珠也似,徐禮就這麽聽著,原還笑瞇瞇的,待聽見她要回鄉皺了眉頭:“你要家去?去多久?”

蓉姐兒怔一下,忽的嘴巴一抿,抿出點笑意來,故作不解:“不知多久呢,許是半年,許是一年罷。”話一說完,就看見他眉頭皺是更緊,垂了頭轉眼睛,擰著眉毛嘆一口氣兒:“說要給你做薄衣服的,等回來許又要穿襖了。”

徐禮哪裏還能聽見別的:“我去濼水看你。”

蓉姐兒這才正眼看他,拿扇子遮住臉,怕他看見她笑:“好啊,你甚時節來?”

徐禮微一沈吟:“六月,你生辰前,我定趕過去。”

蓉姐兒高興了,點頭應了一聲,紅瑪瑙的葫蘆耳環隨著她的動作搖晃,倏地轉身出殿,拎了裙角扶著門剛要跨過去,側過身來歪著頭盯住徐禮,低低叫他一聲:“博禮。”

徐禮原要跟上去的,叫她這麽喚了一聲,腿都擡不動了,等回過神來再到外頭,蓉姐兒已經行到茂哥身邊,伸手抱了弟弟,一路往明鏡湖邊去。

徐禮落在後頭跟著,一徑兒傻笑,覘筆捧硯兩個,原就在外頭候著,覘筆機靈些,姐姐長姐姐短的跟綠芽套近乎,又茂誇哥兒生得好,又帶著茂哥兒掐狗尾巴草,還編了只毛絨絨的小狗逗他玩,忙前跑後好不殷勤。

覘筆立時就成茂哥兒的新歡,抱了草編的小狗,拿手指頭去戳它的毛尾巴,還捧起來給蓉姐兒看,覘筆怎麽也不肯收賞錢,這可未來的舅爺,一徑往後退,退到捧硯身邊,就見他眼睛往後看,伸頭一瞧他們家板著臉日讀書夜策論的哥兒,又端了一臉傻笑出來了。

捧硯捅捅覘筆:“我看,咱們還是趕緊著討好王家姐兒罷,咱們家少爺,一看就是個怕老婆的。”若是平時覘筆便是無理也要辯三分,這回卻大點其頭,看著前頭蓉姐兒抱了弟弟,一把摟些草:“我還會編兔子。”

看過明鏡湖,再玩過白蓮池,時節池面一絲綠意也無,連銅錢大的蓮葉也還沒生出來,茂哥兒知道蓮葉,指指湖面搖頭:“沒有。”

“這時節沒有,等咱們去了濼水,帶你去金湖看荷花節。”蓉姐兒摸摸弟弟的腦袋,她抱了這一路有些吃力,徐禮趕緊快步上去接過來,茂哥兒笑嘻嘻,扒了脖子給他看小狗小兔子,手一伸:“狗狗,汪!”

茂哥兒撒完了歡,趴在徐禮肩上就睡著了,一路走回去,霞光給古剎鍍了道金邊,僧眾敲了鼓作晚課,他抱了茂哥,身旁跟著蓉姐兒,便似回家,心裏篤定踏實,伸手拍茂哥兒的屁股:“他可真結實。”

正走到門前,碰上寧姐兒自秀娘屋裏出來,見著了別過臉去,寧姐兒也拿袖子遮住臉,曉得是蓉姐兒訂了親的夫家,避過人沖蓉姐兒刮刮臉皮。

徐禮把茂哥兒抱到室裏,山上夜風大,他拿袖子遮在茂哥兒知上,肩上全叫口水浸了,秀娘過意不去:“他可沈手的很,倒叫你抱他。”

徐禮告辭出去,蓉姐兒坐在秀娘身邊規矩著一動都不動,眼睛都不看過來,等他出去,她趕緊伸個懶腰,叫秀娘拍了一下,又笑:“這個哥兒,倒是個知禮。”

“要不他怎麽叫徐禮嘛!”蓉姐兒一接口,又叫秀娘拍了一下:“怎麽好直呼名字。”蓉姐兒抱了她的胳膊,笑盈盈的磨著秀娘:“娘,咱們帶什麽回去給阿公阿婆?”一句話把這事兒茬過去,秀娘哪裏不知道她的把戲,點點額頭:“再不許這麽,若叫他聽見了,還當你心裏不敬重他呢。”

蓉姐兒閉了眼睛小雞吃米似的點頭,打都打過了,還要怎麽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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