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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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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秀才一把捉住妻子的手,用自己寬大的手掌握在懷裏,“小池,你說的哪裏話?婚前你不嫌棄我,我怎麽會嫌棄你呢?你可知道,在穆府梅園裏我見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上了。從今以後都會好好對你,無論以後升官發財,決不負你。”

穆念池見袁秀才這樣發誓,心裏暖和地緊,更沒想到自己在袁生心裏印象這麽深,更加增了羞意低了娥眉。

“你呢,你怎麽看我的?”袁秀才緊盯著自己妻子的眼睛問。

“我怎麽樣還用問嗎,若是心裏沒幾分喜歡,我會嫁給你?”穆念池嗔怪地說道,袁秀才連連握住她的細腰,將她往懷裏攬了攬。

兩個人柔柔地說著情話,直到天色夜了才寬衣就寢,二人情投意合,這一夜過得十分知足,次日穆念池梳洗整齊了伺候袁母。

且說穆念池與袁秀才的日子快活地似神仙,底下有個叫春眉的丫頭也偷偷樂著,樂什麽?樂跟著姑娘找了這麽個溫柔體貼的好姑爺。屋子裏範圍雖小,袁秀才每日還要親自為妻子打水洗漱,下雨天背著上炕,從不說一句重話。

春眉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她原本是老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頭,因為穆念池身邊的梅兒太過膽小,沒有服侍好主子才換了她。先前她還自認倒黴,跟了個這樣悶頭悶腦的姑娘在身邊,可沒想到穆念池命好福大,嫁了個狀元郎。

也就是說她日後的夫君也是袁生。沒過幾日,春眉故意洗幹凈了頭發披著,沖了涼之後露著胸從袁生面前走過。不打算就此勾引他成功,只希望在他心裏留個印象。

可袁生卻從未叫住她說過話,春眉只好跑到袁母那裏暗地裏提了提通房丫頭的事,結果惹得一陣罵。

“不要臉的娼婦,你姑娘的被窩都還沒暖熱呢,你就急著呢?我告訴你,別打不正經的主意往我兒子兒媳身上使,在這裏過不了還回你原來的家去!”袁母一向是慈和的人,但一個家漸漸大了,人也多了,未免沒有躲懶的。自己的媳婦兒又是個柔順的人,在院子裏立不了微信,只有她自己先來立下規矩。

自袁母罵了春眉之後,餘下的仆人都知道她不安分的心,穆念池才知曉了這丫頭的心思!

袁母是將春眉交給穆念池處置的,春眉進屋之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姑娘,求姑娘不要趕我走,無論怎樣,我都是這屋裏的人,誓死服侍姑娘與姑爺。”

袁生穿了件單衫走進來,這會子天也夜了,頭發披在白衣上頗有種入畫的感覺,原先平平淡淡的臉透著微弱的燭火竟也十分好看。他自然是識得地上的人的,好幾次從他身前造謠路過,他也不是沒有動心過,只是史書讀得多了,給自己定的框框也就死了。因此只當沒看到這個人,不屑與之為伍。

穆念池一瞬間思慮地多,想升郎既然是狀元,以後必定是官老爺,不說自己有出,就是官與官之間的扶攜都有送美妾的。她不能這麽小氣了,平白給相公、婆婆沒臉,竟然一句話沒說,從床榻上拿了件衣就去後堂與袁母擠一晚。

袁秀才一楞,不知道妻子這是什麽意思,打量著她還會過來就站著床邊沒動。春眉雖低著頭,卻喜滋滋的。知道姑娘這是準了,也是明白地給她機會。

春眉站起身要給袁秀才寬衣,二人僵持間卻聽後堂砰地一聲發出悶響。袁秀才擔心自己的妻子,不顧身前的美妾投懷送抱掙脫了她往後門走去。

來到後院的水缸邊,果然看見嬌妻柔弱的影子,忍不住從後面心痛地抱住她,卻驚覺地發現穆念池臉上都是濕的,像哭過一般。連連將她抱在懷裏,輕聲安慰幾句。

後院離袁母休息的地方近,兩個人柔情蜜語了一會被袁母聽見了,“是誰在外面,還沒睡嗎?”

袁秀才答應一聲,這才拉著穆念池回了房。這是這一次事件卻惹得春眉不高興,認為是主子故意給她沒臉。

轉眼一個月過去,寒冷的秋天將至,穆老太太因為中分的病時好時壞,若是一動怒那麽好幾天窩在床上起不來,要是天氣好心情好,或許還能在丫頭的扶持之下歪在墻邊曬太陽。

這些日子,她問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狀元郎上京沒有,官職有沒有分配下去?為什麽袁秀才一家好幾天沒有音訊?”

派去的仆從一批又一批,回來都說沒有結果。此事老太太著急,周姨娘更加著急,不得已去叫穆二老爺問問朝中的情況。

穆二老爺回來卻道,“凡是新任官員都發放出去了,這個時刻誰還等在家裏?”

周姨娘不信,“袁奎升的名字我讓人看清楚了,怎麽可能看錯呢?”

穆二老爺未出聲,只讓人打發去叫袁秀才,命他明日去見見主考官,問清楚情況。

彼時袁秀才也是頗急的,在自家門口就看到兩回官兵報喜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實力,自己倒也沈心在家裏等待,相信他的捷報就在這兩天。

結果等來等去,等到穆家贈送的銀子用得差不多的時候,外面還是沒有音訊。家裏的仆人月錢不能及時發放,就連穆念池也省吃儉用著,心裏發愁卻沒說出來。

實在不行,穆念池才跟袁生商議,不如將家中打掃的粗仆變賣了,賺的錢好去官府問問。正商議著此事,穆二老爺派遣的人來了,慕榮下了馬簡要說明了事情就準備著上路。

主考官跟穆二老爺還有些熟識,兩方都比較客氣,言稱讓袁秀才等一等,自己去查查看。

穆二老爺到了上朝的時候就走了,留下袁秀才坐立不安,看著眼前雕花的木門、寬闊的門廳以及俏麗的丫頭心裏更加覺得七上八下的。

一會兒,主考官來了,拿著秋試的名單問了幾句,袁生答了,主考官才告訴他,“狀元郎是袁奎升沒錯,不過叫這個名字卻有兩個,你說你不是童試出生,家住淮陽,那麽這個狀元的名額就肯定不是你了。另外我還查了另一個叫袁奎升的,他不過還差幾分就入榜,可惜了,再過三年再來吧。”

主考官說完就要送人,袁秀才豈肯就此罷休?他一點也不相信官老爺說的話,覺得他們一定是搞錯了。自己拼了命的讀書怎麽可能不中榜呢?當即苦苦拉著主考官的官服下跪乞求,要看一眼試卷才能相信。

“試卷都已報備給翰林書院,我等只是監考的人,公布成績的還是上一級的人。你要不服也沒有用,來人,送客!”主考官拉下了臉,不再理睬由穆二老爺帶過來的人。

袁秀才被轟到外面,還是死死地抓住官差的衣服不松手,大喊著,“青天大老爺,你們再查一查,這一次狀元的名額一定是我的。”

過路的人瞧見袁生的破衣爛衫,嘲笑他是個癡人,竟然有這樣想當狀元的人。袁秀才見祈求不成,又打算撞門、翻院墻,結果卻跌斷了腿,比之之前瘸得更厲害。

秋風瑟瑟、梅雨落滿地的季節,袁生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在地上爬著,他想去向穆府的大人求救,他們一定是搞錯了,把別人的試卷調換了。但是無論袁秀才怎麽敲門,裏面的人都沒開。

老太太最先知道了此事,一個勁的在門口罵著,罵袁生,罵袁母,罵完這些人又罵周姨娘。她白白丟了個孫女兒不說,還賠了那麽多銀子進去,最主要的是臉面!臉面問題!

現在鄰裏相親的誰不知道穆家的二姑娘下嫁給一個瘸腿的窮酸秀才?不止是嫁妝,連人都貼進去了。

袁生躺在穆府門口哈哈大笑,雨水淋濕了面容誰也不知他落了淚!好不容易爬回了府,準備著一紙休書將穆念池休掉的時候,自己的妻子卻並沒有冷嘲熱諷,和母親一同幫他脫下了泥濘衣裳,打了熱呼呼的水服侍著沐浴。

“你別心憂了,或許是那些大人弄錯了也未可知,要是不放心,我回去找我爹問一問。便是作最壞的打算,也大不了去改個名字,過三年再考。別人不相信你,我相信你!”穆念池絮絮地說著,這是她從出生到現在說的最多的一次話,袁生沒考中狀元,她心裏的確有過失望,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也沒有辦法。

袁生稀裏糊塗過了幾日,家裏的仆從全部賣掉了,穆念池又當了自己的首飾和幾件體面的衣裳,做了準備要過普通人的生活。

袁母也愧疚難當,心疼她這個媳婦,“真是苦了你了,孩子,你若是覺得不值,可以讓升兒寫下休書,你再嫁。”

“不,從今以後我生是袁家的人,死是袁家的鬼。還請婆婆跟升郎接納我。”穆念池跪下請求,與其回她原來那個處處受譏諷的家,還不如在這裏平靜的生活,最起碼也有個真心對她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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