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癱坐在地，抱著滿身是血陷入昏迷的賀嶠，怒視著前方的陳景，緩緩將賀嶠放在地上，執劍護在賀嶠身前，決然地看著陳景，眼裏的寒氣堆滿。

長劍在手，靈力一直在增長，不斷地沖擊著身體內的封印，飛身躍上半空，南川化作一道寒光，砸向陳景。

陳景變換身形，躲過一擊，淩厲的寒光劈向遠處，碗口粗的樹木被斬斷，倒了一地。

一擊不中，南川很快調轉過來，又沖向陳景。此時的南川腦子中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她只想殺了陳景。

“既然你一心找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陳景本不想現在就殺了南川，現在看來只能作罷。

南川依舊一語不發，只想盡快解決眼前的麻煩，帶賀嶠回去治傷。

雖然，南川體內的靈力還在不斷地增長，沖擊著封印，但只靠她一個人，恐怕不能致陳景於死地。

兩種不同的靈氣在半空中激烈碰撞，周遭的樹木倒了一大片，只餘中間一片空地，被南川用法術保護著。

一仙一魔戰鬥正酣，漸漸地南川落了下風。

陳景掌心源源不斷地生出魔氣，朝南川攻去。

饒是南川身形靈活，躲過了大多數攻擊，但仍被擊中好幾次。又是一擊，打中南川心口，嘴角緩緩溢出鮮血，南川勉強穩定了身形。

在南川調整的間隙，陳景並沒有停下的意思，手掌中不斷積蓄著力量。

翻湧著魔氣的攻擊落在了剛剛站穩的南川的身上，喉間一股腥甜的血湧上來，南川這次連身形都穩不住了，直直地掉了下去，砸在地上。

那魔君倒是沒有再繼續攻擊了，緩緩飄了下來。趾高氣昂地站在南川身側，滿是戲謔地看著南川說道，“要麽加入魔族，要麽交出玄鏡碎片，否則，死！”

陳景大手一揮，一道光幕浮現在南川眼前。

畫面上的一張張面孔很熟悉，有奶奶、阿狗、王康、宋升、肖老板等等。不過，畫面也很血腥。

陳景為了讓增加南川入魔的可能，將那些與南川熟識的凡人都殘忍地殺害了。

昔日相處的場景浮上心頭，南川心中湧現出無邊的恨意，恨不能生吞活剝了眼前的魔頭。

反正都是要死的，臨死前能殺了陳景為那些因自己而無辜枉死的人報仇，想來也是值得的。

狠狠地瞪著眼前的陳景，正準備決一死戰的時候，忽見一道寒光，直奔陳景而來，不過卻被他躲了過去。

南川勉強擡起頭看了一眼，只見師父一襲白衣，手執長劍，立於上空。此時見到師父，南川終於可以放下心了，神經松懈的那一刻便徹底昏死過去。

那魔君倒是有自知之明，沒有硬剛，化作一陣黑風卷走了地上的夏道遠。

師父並未追趕陳景，隨手一劃，將賀嶠南川帶至身側，乘風歸去。

等到南川再次醒來，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房頂，微風送來淡淡檀木香，南川知道自己已經回到天上了。

滿身是傷，每一塊骨頭都在疼。

南川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不知在想些什麽。

耳邊傳來腳步聲，南川卻不想睜開眼睛去看，左右不過是那麽幾個人。

“還沒有醒麽？”

是師父的聲音。

只是這聲音並沒有給南川帶來多少安慰，心裏現在就像打翻了的調料瓶，五味雜陳的。南川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作為容器誕生的，但容器就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自己的人格麽？

南川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卻只是把她看作一個容器；自己明明沒有拯救蒼生的力量，為什麽要寄希望於她，為什麽要選擇她作為容器……

為什麽讓她背負了這樣的使命，卻沒有給她那樣強大的能力。

在她沒有護衛蒼生的心時，未曾產生出這麽多的念頭。人間一番經歷，的確讓她成長不少，也生出了想要負起責任的心來。可結果是什麽呢，是所有與自己有關的人都慘死在利刃之下。而這一切的禍源，竟是自己……

南川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她寧願自己永遠也不會醒來，這樣就可以不用再想這些事情了。

“哎”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嘆息，隨後腳步聲漸行漸遠，門也關上了。

南川緩緩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什麽也沒有想，只是空空洞洞地望著。

另一邊，師父出了南川的寢殿後就去看望賀嶠。

一縷淡金色的光芒緩緩籠罩在賀嶠身上，師父用法力細細感知著賀嶠的傷勢恢覆得如何。不消一刻，賀嶠身上的光芒散去，師父睜開了眼睛，將賀嶠扶起，開始給他運功療傷。

末了，又嘆了一口氣，步行出了宮門。

師父是仙界法力最高的仙，擔負著守衛眾生的責任，可這責任此時竟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本只是想讓南川下屆歷練一番，看一看人間疾苦，好明白自己作為眾人敬仰的仙應該承擔的責任。而賀嶠也沒有下界歷練過，平時又和南川不對付，想借此機會讓他也下去好生歷練一番。未曾想，自己的決定差點害死他們。

站在屋檐下，越過一個個屋頂，仙尊淡然的目光飄向遠方，好似石雕般立在那兒。

魔族一直暗暗湧動，眼下連魔君都已經出動了，看來離仙魔大戰不久了。盡管一直在加固魔神的封印，可生逢亂世，人間怨氣橫生，魔神有了源源不斷的力量，封印已經岌岌可危。

魔神沖破封印是遲早的事，上次在柏境中的事情就是出自魔神的手筆。等到封印破的那一天，或許就是三界大戰的開始。此次大戰，仙尊已經做好犧牲的準備，只不過希望自己的犧牲能有意義，能守護三界安寧，再次封印魔神。

又在外面立了片刻，師父收回目光，轉身進了房內。

回到仙界，南川的法術沒了禁制，恢覆到正常水平。沒有再繼續裝睡，南川起身，緩緩運功，調整氣息。

掐了個隱身咒，南川去了賀嶠的殿宇。

賀嶠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煞白，嘴唇也沒有一點兒血色。身上的衣服雖然是幹凈的，但仍掩飾不住領口處的傷痕。

南川坐在床邊，伸出手，緩緩放在賀嶠的臉上。明明有千言萬語，現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往外流。

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在仙界，賀嶠是南川的五師兄。作為唯一的師妹，其他的師兄都很疼愛南川，唯獨賀嶠總是跟南川作對。他總是看不慣南川任意妄為，不勤加修煉的樣子，沒少冷嘲熱諷。

當然了，南川也不喜歡他趾高氣昂的樣子。兩人相見，大多數時候都免不了一場唇槍舌戰。後來到了人間，起初賀嶠仍是萬分嫌棄自己，但每次都是一邊嫌棄著自己一邊幫自己解決各種麻煩。

越是回想往事，眼淚越是收不住。

南川仔細地給賀嶠蓋好被子，起身走了。

出來後，南川並沒有回自己的寢殿，而是去了仙尊的寢殿。

在仙界，南川的法力已經恢覆到正常的水平，凡間的那點兒傷，對於具有超強自愈力的她來說，也就是一夜的功夫便可好得差不多了。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瞧著推門而入的南川，仙尊起身走來。

“好多了。”

“你傷勢未愈，怎麽不好好休息呢？”

“師父，我那兩個朋友呢？”

“他們被魔君帶走了。”

聞此，南川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追問師父，為什麽不救她的朋友。因為她已經明白，為了蒼生大義，總是需要有人犧牲的，這個人可能是任何人，也包括自己。

很奇怪，這次卻沒有感覺師父嘮叨，南川認真聽完了師父的話，很後悔以前為什麽不聽師父的話好好修煉，為什麽要偷偷跑到凡間，惹下這一堆禍事，平白讓許多人為自己的任性付出生命。

“南川？”

仙尊見南川沒有像以往一樣頂撞自己，反而用一種依依不舍的眼光看著自己出神，竟有些心痛的感覺。這一趟人間行，讓他的兩個徒弟都成長了不少，可是也付出了不少的代價，這是他這個做師父的不願意看見的。

“啊，師父要是沒有什麽事的話，徒兒就先告退了。”南川收回飄遠的神思，回答道。

“無事。你回去要好好靜養，改日為師再去看你。”

……

陳景回去後，將黃魯魯與夏道遠關在一處，設了結界，用法力吊著夏道遠的命，就沒有再管二人了。

黃魯魯傷得比較輕，所以很快就醒了過來。

“夏大哥！”

醒後的黃魯魯看著眼前陌生的環境，快速掃視一眼四周，發現夏道遠就躺在自己不遠處。顧不得身上的傷痛，黃魯魯連滾帶爬地撲到夏道遠身旁，抓住他的一條胳膊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

夏道遠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濕大半，呼吸細微不可見。在黃魯魯一聲聲的呼喚中，哭腔越來越濃。不過仍未喚醒夏道遠，倒是招來了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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