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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晚山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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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間,天氣開始漸漸轉熱,門口的桃樹上也開始有一些知了不停的叫著。

“真是煩人。”胭花正拿著一桿竹竿子驅打著著樹上的知了,“大中午的想睡個覺都不成,快走快走。”

“你這是和知了說話呢?”一只手出現溫柔的拿過她手上的竹竿子,世和彎著眉眼笑嘻嘻的看著她,手裏抱著個罐子。

日頭烈的很,站在陽光下的世和讓胭花有點看晃眼,她用手遮著太陽道:“大中午的你怎麽來了,我這兒可是吃過午飯的,你要蹭飯也晚了些吧。”

世和指了指手上的罐子說:“我特意給你來送酸梅湯的好嗎,我可不是整天都沒事幹的人。”

胭花瞟了一眼他手裏的罐子說:“我自己也有酸梅湯,哪用得著你來給我送,還有,我從來沒見過你幹什麽事,你還不是沒事幹的人?”

世和沒好氣的說:“我這可是用的昆侖雪水做的,做好之後直接凍在雪裏,我這千裏迢迢不辭辛勞的給你送來,你可不能這樣說,你若不要那我就拿走了。”作勢便要走。

真是受不了他,胭花放下手招呼道:“行了,進來吧,外面怪熱的。”

正是正午的時候,店裏也沒有客人。胭花拿出兩只精致的小瓷碗,又拿了一碟蓮子糕和菊花酥放在近門口的小方桌上。

“這天氣真是熱,本想睡個覺,又被這些知了吵得不得安生的。”胭花將世和帶來的罐子打開倒了兩碗酸梅湯。

透紅的湯襯著雪白的瓷碗,真是誘人的很。

胭花喝了一口,還有點冰冰的,劃過喉嚨很舒服的感覺:“這酸梅湯倒是做的好喝。”

世和也喝了一口道:“是吧,我帶來的可都是好東西。”

“是做這湯的水好,出彩的是昆侖的雪水。”胭花又喝了一口,“你什麽若再去昆侖,幫我也帶些回來。”

“行啊……”世和嘴裏塞了一塊蓮子糕含糊不清的說道。

這時打遠處走來一個穿綠衣服的小姑娘,走到門前的桃樹下就停下了腳步,伸長著脖子往裏看。

胭花在裏面見她奇怪便走出來問:“是買糕點嗎?”

小姑娘看著她問:“你是這的老板娘嗎?”

胭花點點頭。

小姑娘笑著說:“我是周府的丫鬟星兒,我家小姐,哦不,我家少夫人想吃點糕點,想讓老板娘做幾樣送過去,我帶了點心單子來的。”說完拿出一張紙給胭花。

核桃酥,桂花藕粉糕,綠豆涼糕,栗子酥,豌豆黃,都是一些平常的糕點並不是特別難。

胭花將紙折起笑說:“好,做好了我給送過去,不知府上在哪裏?”

“北城周家巷。”

送走星兒後,胭花便拿著紙走進店裏。

“又接了什麽大生意了。”世和夾著一塊菊花酥笑瞇瞇的問。

“也不是什麽大生意,是周家巷周府的少夫人想吃幾樣點心,讓我做了送過去。”胭花走到櫃臺,把定金和單子放進一個小木匣子裏。

“周家巷。”世和想了想說,“周府的少夫人?”

胭花點頭走到他對面說:“怎麽,你知道?”

世和放下筷子道:“我知道,周家巷就只有一戶周府,家裏也有挺大的生意,卻只有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少夫人。”

“只有女眷,沒有男人嗎?”胭花疑惑問。

“有是有,說起來他們家也是大戶,又有不少的田產和房屋,總是要有人來繼承的。只可惜人丁單薄,周老爺早些年就去世了,周老夫人就一個兒子,卻在兩年前成親的頭一天晚上被火燒死了。那少夫人也真是可憐,沒過門就成了寡婦。周少爺既已死她本不用再嫁入周家,不過她還是毅然在他出事的第二天穿著大喜袍嫁入周家,那周老夫人很感動,便當她如同女兒般養著的。”世和端起碗又喝了一口酸梅湯。

“那她真是太可憐了,年紀輕輕的就要守寡,許是她很愛那周少爺吧。”胭花不禁惋惜。

世和笑著說:“你想錯了吧,那周少夫人娘家雖比不上周家但也是有家底的,他們大戶人家結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在成親前新娘新郎是不見面的,所以他們從沒見過,怎麽談得上深愛呢?”

這下胭花更奇怪了:“既是如此,她又為何偏要嫁進去當寡婦呢,這不是自己害自己嗎?”

“誰知道呢,反正這下周家後繼無人,周老太太以後若去了,那當家的大權還不是落在周少夫人的手裏,那時候她的身份可就尊貴了。”說完將空碗往前一推笑嘻嘻說,“再給倒一碗,這天太熱。”

第二天的時候,胭花因多做了玫瑰酥便晚了些,說好在午飯之前要把點心送到周府上的,於是便鎖上門匆匆忙忙的走向周家巷去。

同是在北城,所以並不遠,可是走的急胭花便顯得有點氣喘籲籲了。

周家巷只有一戶周家,所以眼前這扇氣派的紅漆大門應該就是周府的入口了。大門開著,也沒有家丁站在外面。

希望沒有太晚,胭花順了順氣,提了提手上的食盒便走進門去,走的太急只顧著送點心沒看清對面的人,剛好撞到了來人。

“誒呦。”胭花被撞得後退了一步,幸好手裏的食盒拿的緊,要不然就要掉地上了。

“對不起……。”胭花先道歉,可待她看清來人後卻還是倒吸一口氣說不出話來。

對面的男子穿著深藍粗布麻衣,頭發隨意的紮在後面,有幾縷亂發還是散在兩頰旁。只是讓胭花吃驚的是他的右半邊臉卻是完全不能看的,像是被火燒傷過一般的麻皮醜陋的占據了他的右半臉。

許是註意到胭花吃驚的眼神,男子閃躲著眼睛局促不安道:“沒,沒關系。”

他的聲音很嘶啞,低沈。

這時,星兒剛好看到走過來說:“老板娘,你可來了,都快午飯了想著你怎麽還不來,我正要去迎你呢。”

她又看到男子說:“蠻子,你怎麽還在這,老夫人今日要招待客人吃午飯,你快去買些酒來。”

男子聽完之後,便低著頭走了。

星兒接過胭花手中的食盒道:“跟我走吧,我家少夫人想見見你呢,因為聽說你做點心的手藝很好,她很好奇你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呢。”

胭花笑著說:“能是什麽樣的人呢,也就是一個普通人。”

但她還是跟著走了。

一路上,胭花見有許多花卉,心想這府上必定有位愛花之人。

“老板娘剛才嚇壞了吧,剛才那男子叫蠻子,是我們府上後院打雜幹粗活的。是我們少夫人買回來的,當時我也奇怪少夫人怎麽會買個這麽奇怪的人回來,但其實這蠻子是個心地很好的人,也不多說話,活幹的又多,所以你不必害怕。”星兒邊走邊轉過頭來笑著說。

“嗯。”胭花也笑著點點頭。

她們繞過一個花廳來到後面的一所居處前,星兒讓胭花現在外面等一下,自己去稟報一聲。

外面也是個獨立的小院子,種著一些花花草草,還有一個小籬笆爬著一些不知名的藤蔓。

今天相比昨天倒是稍微涼快了一點,一陣微風吹來帶來淡淡的花香味。

“好香……”胭花忍不住順著風吹來的地方尋去,卻被綠叢中的紅艷所吸引住。

樹上的花正隨著微風舞動,帶來陣陣香氣。胭花走近,用手輕輕撫摸著花瓣:“是茶花啊,居然七月也有茶花,真是難得一見。”

花瓣層層疊疊,散發著清香,猶如天邊的彩霞,不妖艷讓人感覺很舒服。胭花忍不住湊近聞了聞,愛不釋手的輕捏花瓣:“燦紅如火雪中開呢。”

“這株茶花是晚山呢。”身後突然出現一道清脆的聲音。

胭花連忙回頭,只見一位一身淡黃衣裙的女子不知何時站在身後,一張白皙的瓜子臉,擦著淡淡的粉和胭脂,細長的眉毛正微微笑的看著胭花。

剛好星兒從屋子裏走出來跑出來說:“少夫人,您在這啊,怪不得屋子裏沒人。”

原來這位就是周家少夫人了,看上去年紀和一般少女一樣大,只是沒有那般活潑,很端莊。

胭花笑著道:“少夫人好。”

少女笑道:“這位就是神仙齋的老板娘吧,看來和我差不多大,卻有這般好的手藝真是厲害。”

“少夫人過獎了。”胭花不好意思的說。

“呵呵。”周少夫人笑了一聲看向這叢茶花道:“老板娘也喜歡茶花嗎?”

胭花回道:“是啊,只是七月茶花開倒是不常見呢。”

“誰說不是呢,這株茶花的品種是晚山,每年花期也短,沒曾想居然七月就開了,這周圍的茶花都沒開呢,就這一株開。”

胭花問道:“少夫人很喜歡茶花嗎?”

周少夫人淡淡一笑:“是啊,我很喜歡茶花,我的名字裏就有寶珠兩個字。寶珠,也是茶花的一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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