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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回到雲羅的住處,就開始收拾行李。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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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最深刻入骨的恨。最恨他的時候,我甚至寧願他已經死了,死在我最愛他的那個時候。當初是我太年少,以為離開不見,就可以不愛了。可是沒有想到,如今我回來,心中殘留的恨意,早已抵不過曾經的愛意。我還愛著他,所以我希望,我人生的最困難的一段路,能由他陪我走完。也許……”白蔚然停住了,接下來有些傷感的話,她不願意再繼續講。

對於自己的病情,她始終不想對兩兩透露更多。因為一旦兩兩知道,那麽她不用求她,兩兩一定也會主動退出的。

可是,她想求她,就求她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看著白蔚然如此懇切的表情,兩兩縱然有千般不願意,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們曾經是戀人,他們曾經相愛過……而她,只不過是陸遲衡的一個小小插曲,又何來成全之說。

兩兩今天的沈默有些多了,白蔚然單從她強裝平靜的表情裏無法看出她的想法。

“兩兩。”白蔚然又叫了一聲。

兩兩扭過頭來看著她。

“Daisy,當初我遇到你的時候,什麽都不會,我的一切都是你教會我的,你讓我變成了更好的我,也陪我走過了很艱難的一段時光。你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的立場,有一天會變得這

樣的尷尬。”

“兩兩……”白蔚然的眼眶紅紅的。

兩兩按著白蔚然的肩膀站起來了。

“現在,我允許你自私。只是,我們師徒的緣分已經走到了盡頭。我會祝福你,但是,我不會再見你。我走了。”

兩兩說罷,按緊了自己的包快步的往樓道走。

身後靜悄悄的,白蔚然沒有說話,也沒有留她。

也是,她還要說什麽話。

這件事到這裏,也該有一個了斷了。

一個人痛苦,總好過三個人痛苦。

陸遲衡與姜承並肩站在老太太的病房裏,姜承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陸遲衡抱肘坐在沙發裏,臉上的表情繃得緊緊的。

忽然,他站了起來。

“姜承,你去把蔚然帶回病房。”

“嗯?那你呢?”

姜承一邊問一邊跟著站起來,可是陸遲衡沒有回答他。他已經快步的往門口出去了。

“她們兩個女人這麽快結束了?”姜承咕噥著跑出去。

白蔚然坐在走廊裏,可陸遲衡早就不見了。

陸遲衡轉瞬就跟上了兩兩的腳步。

剛才兩兩和白蔚然在走廊裏說的那些話,他一字不落都聽到了。秦兩兩、會這樣大度的把他讓出去,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明明在意料之中,他還是覺得難受。

走在前面的秦兩兩低著頭,似乎在想著什麽,那纖瘦的背影看起來有些失落。她一點都沒有發現他正在跟著她。

陸遲衡也沒有上去打擾她。

他就這樣,靜靜的跟著她走出醫院的大門,穿過馬路,一直靜靜的跟著,只是跟著。

忽然,秦兩兩停住了。

陸遲衡立馬閃到了大樹的後面。

秦兩兩沒有轉過身來,她只是蹲了下去,抱著膝蓋,沈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始低聲的抽泣。

這一路就像是她悠長的反射弧,她走了這麽久,才發現自己的悲傷還是難以壓抑住。

眼淚,大概是她唯一發洩的方式,所以她才會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頭,忽然痛哭起來。

她的哭聲在他耳裏聽來,分貝那麽的高,讓他的心也隨之絞痛起來。

陸遲衡的拳頭砸在樹幹上,狠狠一拳。枯葉隨著他的力道簌簌往下落,落在他的肩頭也落在他的腳邊。他往前跨了一步,踩在了落葉之上。

他到底,還是不忍心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她而不管她。

他做不到的。

陸遲衡往前走了一步,才走了一步,就看到秦兩兩的身邊有一輛保時捷停了下來。

蹲倒在地上的秦兩兩顯然也聽到了動靜,她擡頭看了一眼,立馬伸手去抹自己的眼淚。

秦兩兩就是這樣的要強,她可以讓陌生人看到她哭,卻不願意讓任何一個可能相熟的人見到她的眼淚。

保時捷的車門打開了,駕駛座上下來一個黑超遮面的男人。

陸遲衡遙遙的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是誰。

秦兩兩站起來了,那個男人在對她笑。

“你怎麽在這兒?”秦兩兩的聲音鉆到了陸遲衡的耳朵裏。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這條路你家開的?”男人帶笑的聲音也傳過來。

陸遲衡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這兩個人為什麽會有聯系。

“你哭什麽?”男人伸手想去抹兩兩的臉頰。

兩兩往後退了一步,可還是讓他的指尖碰到了臉。

“我沒有哭。”兩兩嘴硬。

男人似笑非笑的擡手,將剛才碰到了她臉頰的那段手指關節放到自己的唇邊,輕輕的舔了舔。

“沒有哭?怎麽是鹹的?”

☆、124.愛恨蕭瑟3【6000+】

面對男人的發問,秦兩兩沒有說話。

男人往後指了指自己的車,對秦兩兩說:“流眼淚的小姐,請問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兩兩還沒有說話,陸遲衡就大步流星的往他們的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大哥。”陸遲衡叫了一聲跖。

是的,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他的大哥王靖。

至於王靖為什麽會是他的大哥,這個原因已經涉及到了上一代的事情拗。

“喲,遲衡啊。”王靖側了側身,見到陸遲衡往他們這邊走,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難以捉摸。

兩兩不知道陸遲衡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這裏,她只看到陸遲衡臉上的神色很嚴肅。

“還想著什麽時候能和你見一面,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了。”相較陸遲衡,這時的王靖氣勢情緒更占上風。

“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能遇見。”陸遲衡挨著兩兩站著。

兩兩往邊上躲了躲,可是卻被陸遲衡勾住了肩膀。

“我送你回去。”陸遲衡低頭溫柔的對兩兩說。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也許,他是不喜歡,不喜歡王靖用看著獵物的眼神看著秦兩兩。

“不用了。”兩兩掙開了陸遲衡的手,往王靖身邊走了兩步:“我搭王先生的車走一樣順路。是不是?王先生。”

王靖看著秦兩兩澄明的眼神忽然落到自己的身上,他立刻雙眸含笑,點頭。

“是是是,要送美女,去哪兒都順路。”

“兩兩,我有話對你說。”陸遲衡拉住了兩兩的手腕。

“陸先生,我們要說的話,應該早就說完了。”

“看來兩位很熟啊。”王靖像是看好戲一樣的看著兩個人一來一去、見招拆招。

“沒有,我和陸先生的關系就像我和你的關系一樣,認識,但還沒有到了解的地步。”兩兩對王靖微微一笑。

王靖了然的點頭。

“那……遲衡,你就別這樣纏著人家姑娘不放了,很多事情你情我願的才好,都這麽多年了,你不會連這點覺悟都沒有的對不對?”王靖的語氣綿裏藏針。

兩兩分明聽出了有什麽不對勁,陸遲衡倏然皺眉的樣子,讓她更確信這樣的不對勁。

陸遲衡擒在兩兩胳膊上的手,忽然松開了。

兩兩來不及深究他的反常,立刻走到了王靖的車邊,對王靖說:“我們走吧。”

王靖走過來,很紳士的替她拉開了車門。

車廂裏一股新車的味道,兩兩降下了車窗。王靖還在對陸遲衡說著什麽,陸遲衡的表情一刻都沒有放松。

王靖笑吟吟的坐回車裏,他都沒有問兩兩想去哪兒,就自顧自的發動了車子。

兩兩報了一串地址,王靖充耳不聞。

“我說我要回家。”兩兩不由的提高了聲調,王靖的態度,讓她有一種上了賊車的恐慌。

“放心,我也沒有說不送你回家。”

“那你現在要帶我去哪兒?”

“我們去喝一杯。我覺得你現在需要酒精。”

“我不需要。”

“你怎麽這麽膽小,還怕我把你給賣了不成?”

“我……”

“不遠,就在這兒附近。”

王靖說著,車子已經拐進了一條小道兒。這條道兒雖小,可是路燈卻很多。街道上各種有特色的小店,也特別的多。

王靖帶她去的地方,是個小酒館。

是的,不是酒吧,只是個吃著小吃喝點清酒的小酒館。

在這樣繁華的都市裏,王靖還能找到這樣的地方,著實讓兩兩咋舌。況且,兩兩也抗拒不了這樣的調調。

下車的時候,兩兩特意打量了一下這家名叫“那麽多年”酒館。

酒館裏人很多,因為這個酒館不設包間,所以這麽多人都一桌一桌分散的坐在大廳裏。奇怪的是,明明這個屋子裏容了這麽多的人,可是卻一點都不顯吵。

大家不像是走進了酒館,反而像是走進了圖書館一樣,聊天的時候都各自控制著音調。這樣的氛圍特別的舒服。

兩兩隨意選了一處座位,服務員拿來了酒水單。

王靖特意把酒水單遞給了兩兩,示意由她來點單。兩兩打開酒水單的時候,又楞了一下。

這麽多頁的酒水單,可是上面的品名分類,都是有人親自寫上去的。這娟秀文氣的字體,讓兩兩覺得熟悉。

她一定是哪裏看到過這個字跡的,可是她一下子想不起來。

“怎麽?點不出來?”王靖見兩兩遲遲不動,他想要伸手接回菜單。

兩兩把主動權交給他。

王靖很快點好了單,兩兩卻還沈浸在那種想要想起來卻又死活想不起來的痛苦之中。



你在想什麽?”王靖雙手交叉擡住自己的下巴,看著兩兩。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是怎麽發現這一家好店的?”

“我離開連城之前,就已經發現這家店了。老板娘很親切很健談,所以我一直都是這家酒館的忠實回頭客。”

兩兩點了點頭。

其實從這家店的裝潢設計已經自成一派的店風來說,兩兩就已經猜到了這家店的老板娘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了。

她,一定特別的端莊。

兩兩正想著,酒館的前臺處忽然傳來了爭吵的聲音。

“對不起小姐,我們這兒真的沒有包間,不是不給您安排。”

“怎麽可能,那你說那幾個房間是幹嘛的?”那位理直氣壯的顧客小姐指著走廊裏的那幾扇門。

“那是我們老板娘的書房……”

“書房?”服務生還沒有說完後,就被這顧客小姐打斷了:“你們老板娘到底是來開店的?還是來過日子的。你去把你們老板娘給請出來,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能把離譜的事兒做的這麽清新脫俗。”

“這……”

面對咄咄逼人的顧客,服務生顯然有些為難。但是他並沒有馬上掏出手機來撥通他們老板娘的電話。想必,服務生還是希望能夠由他自己來解決的。

“唉,我說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兒啊,你不去請我自己去請,我倒是要看看,你們老板娘會不會也對顧客這樣的態度。”那位顧客說著,就踩著高跟鞋娉娉婷婷的往走廊裏走。

“客人……”服務員追上去。

走廊裏其中一個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了。

房間裏走出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短發,肩上搭著一條藏青色的披肩,披肩很寬大,讓她顯得整個人更加的嬌小。她走路一拐一拐的。

洪老師?

兩兩認出眼前的這個女人是誰時,緊接著就傻了眼。沒想到,一個夜大上課的老師,還能有這樣的事業在經營著。

女人,真的有著不容小覷的力量啊。

洪老師態度溫和又禮貌。她一出馬,那位難搞的顧客瞬間也變得沒有那麽咄咄逼人了。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決。

而這過程之中,兩兩的目光始終沒有從那位洪老師的身上挪開過。

也許是感應到了兩兩的目光,洪老師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那天晚上兩兩的入場太特別了,她顯然還記得兩兩。她先友好的對兩兩微笑了一下。

兩兩立馬回一個微笑,面對有禮貌的人,她總是害怕自己會失禮。

“好巧啊。這位學生。”洪老師自己走過來了,主動對著兩兩打招呼。

“是啊洪老師。”兩兩站起來,對著洪老師伸出手。

洪老師握了握兩兩的手,示意她趕快坐下:“我現在可不是老師,你不需要這麽拘謹的。”

“沒想到您就是這家酒館的老板娘,您真是讓我太佩服了。”

“可別說這樣的話,這家酒館不過是讓我閑來無事的時候打發打發時間的,你看,我只要晚上沒有客,就往這裏躲。因為在這裏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快。”

兩兩笑。

“那你們慢慢吃慢慢喝,我還有事兒,先進去了。”

“好的,您忙。”兩兩對她點頭。

洪老師一拐一拐的走回那個“書房”裏。

“原來你和老板娘這麽熟啊。”

酒和下酒菜都上來了,王靖一邊給兩兩倒酒,一邊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

“不熟。”

“不熟嗎?我還以為你們是什麽親戚關系呢,我看著你們長得還有些像。”王靖臉上有笑容,兩兩分不清他是不是開玩笑。

她和洪老師像?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有洪老師那樣的氣質呢。

和王靖喝酒唯一一點的好處,就是他很會找話題,酒桌上至少不會冷場。喝到最後,王靖忽然問她:“你除了陸遲衡,你還喜歡過其他男生沒有?”

“這管你什麽事兒啊。”兩兩沒想到王靖也是如此八卦之人,她頓時有了拍案而起的沖動。

“我只是覺得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毀在陸遲衡手裏太可惜。你要是有其他選擇,那就趁早開始吧,不是都說,治愈一段情傷最好的辦法就是開始另一段嘛!”

兩兩不語,感情的事情,哪兒有王靖說的那樣的輕松啊。如果割舍那麽簡單,她又何必坐在這裏喝酒呢。

“算了,你要是不願意答,那就算了,我們走吧。”王靖撈起自己的外套,站起來去結賬。

兩兩又坐了一會兒,才站起來。她先王靖一步走出了酒館。

酒館的大門口方向,能看到洪老師的“書房”。書房亮著暈黃的燈,窗簾沒有掩嚴實,她都能透過窗子看到書房裏坐著的那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洪老師她知道,但是另一個……另

一個為什麽他的背影兩兩更熟。

那個背影,她日覆一日年覆一年看了多久,就算那個男人化為了灰燼,她也依舊能認出來。

那是,季流北啊。

可是,季流北為什麽會和洪老師坐在一起,他們到底在商量什麽才會商量這麽久?

兩兩沒有多想,她只是覺得連城說大挺大,說小又挺小,好多她認識的這個人,原來恰好和她認識的另一個人也是舊相識。

酒館的門口躥過來一陣涼風。兩兩下意識的打了個激靈。

噢。她想起來了,後天就是季流北的大婚之日了。

季流北要結婚了,沒想到兩兩也跟著忙碌了起來。

秦一打電話過來,要她回家幫忙。兩兩其實完全想不到她那裏有什麽需要用到她的地方。可是她好歹身為秦家的一份子。

秦家要舉辦這麽大的喜事兒,她就算幫不上忙,也該出現一下,免得落人口實。

兩兩請了假回秦家。

因為終於等到了結婚的這一天,秦一的心情特別的好。她開心的無暇對兩兩尖酸刻薄,以至於兩兩都覺得輕松起來。

秦一要兩兩陪她去婚紗店做最後的試妝,兩兩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就又馬不停蹄的上了秦一的車。

她就像是一個到處趕場子的人。

“誒秦兩兩,你選好婚禮那天要穿的禮服了嗎?”秦一一邊開車一邊問。

“沒有。”

“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你到底有沒有上心啊?”秦一有些生氣了。

“你結婚又不是我結婚。你不怕我搶了你的風頭?”兩兩忽然覺得惹秦一不痛快,能讓她自己痛快些。

“你省省吧。就算被你搶了風頭那又怎樣?季流北是我的,這事兒已經成了定局,你說風頭重要還是男人重要?”秦一難得沒有氣急敗壞的同兩兩計較。

“好吧,你贏了。”兩兩妥協,她把視線投向了窗外。

“我說秦兩兩,你怎麽怪怪的?”秦一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

兩兩苦笑,離開了陸遲衡的她到底是有多奇怪,怪的竟然連秦一都開始用這樣略帶關切的語氣來質問她了。

“我沒有怪。”

“最近都沒有見到陸遲衡了,你說,你是不是和陸遲衡吵架了?”秦一很敏感。

“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吧,別有事沒事兒就想著管我。”

“我說秦兩兩,你可別又給我捅簍子。爸爸可是等著那天陸遲衡一起過來為他撐撐場面呢,我不管你們是不是真的鬧矛盾了,我只要你確保陸遲衡那天會來。”

“他是個大活人有胳膊有腿的,我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向你確保他的行蹤呢?”

“那行。我自己向他確認。”秦一說著,就開始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去包裏掏手機。

“你要幹什麽?”

“我當然是打電話確認啊。”秦一撥通了陸遲衡的電話,按下了免提放在儀表臺上。

鈴聲只響了幾下,陸遲衡就接起來了。他那頭很安靜,不是在醫院,就是在公司。

“陸總,我秦一,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後天我結婚,你這大忙人可別忘了過來參加啊。”秦一的聲音很甜。

那頭的陸遲衡沈默了幾秒:“我記得。”

“真的嗎,那太好了。你會參加的吧。我聽兩兩說,她連禮服都還沒有選好,她現在正在我身邊呢,你要不要和她商量一下,那天一起穿什麽色系的衣服啊?”

陸遲衡還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傳來了一絲輕微的響動,像是女人痛苦的呻吟。

“到時候再說,先掛了。”陸遲衡匆匆掛上了電話。

兩兩聽著那片嘟聲,心裏又空洞起來。

陸遲衡沒有給肯定的答覆,可是秦一卻像是安了心一樣。

兩兩覺得可笑,可是又笑不出來。

秦一要去的店,是王薇安的店。

那日在陸遲衡的家裏與王薇安打過一個照面之後,兩兩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可是沒有想到,王薇安還記得兩兩。

兩兩和秦一同時走進大門,王薇安迎了上來。

“秦小姐,好久不見。”

“不是昨天才見的嘛?”秦一說。

王薇安尷尬的笑了笑,轉而握住了兩兩的手:“我說的是這位秦小姐。”

秦一“噢”了一聲,她看了看兩兩,自然的笑道:“我這妹妹啊,長年累月的不在家裏,說實話,我常常會忘了,她也姓秦。”

兩兩點頭:“說實話,我也常常會忘記。”

兩兩這麽說,秦一一下子接不上話了。

王薇安看出這對姐妹之間的火藥味,立馬上來打圓場:“秦大小姐今天是來最後試妝的吧,快快樓上請,我們的化妝師都已經

安排好了,就等著你來呢。”

“好的,謝謝。”秦一說著,把手裏的那個包包遞給了兩兩。

姐妹之間,這個動作本也沒有什麽,可是,叫秦一做來,兩兩就特別像是出來為秦一拎包的跟班。

兩兩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再讓外人看了笑話,尤其這個外人還和陸遲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她接了過來。

秦一滿意的笑了一下,接著就由店員領著上了二樓。

兩兩想跟著秦一上去,畢竟她和王薇安並不熟,她和王薇安之間要有話題,應該比她和秦一之間要有話題更難。

王薇安伸手攔了攔兩兩。

“秦小姐,你等一下上去吧。”

“怎麽了?”

“你們來之前,陸總打電話過來了。他在我這兒安排了一套正裝,打算在秦大小姐婚禮那一天穿,他讓我按照他正裝的風格,給你也安排一套禮服。”

兩兩楞了一下,她沒有想到陸遲衡的速度會這麽快。她更沒有想到,陸遲衡竟然願意陪她演完這最後一場戲。

“既然你來了,那正好,試一試吧。陸總還說了,讓你試到滿意為止。只要你喜歡,他的正裝可以隨時可以改變風格來搭配你。”

王薇安的口氣裏,掩不住對兩兩的羨慕。

想必,在她眼裏,陸遲衡給的寵愛,已經到了溺愛的程度。

“不用了,你先給我看看,他要穿的是哪一套。”

兩兩想,既然是他配合她演戲,那麽服裝上,就不用再委屈他配合自己的。

“好,隨我這邊來。”

王薇安在前面引路,兩兩跟了上去。

在王薇安的店裏,多數衣服都是為陸遲衡一人量身定制的。等於說,陸遲衡除了家裏一個更衣室,在外面還有一個。

兩兩看著屋子裏琳瑯滿目的正裝,一時花了眼。

不過,在王薇安的眼裏,這些衣服都是分類清楚的。她走到其中一個展示臺前,伸手把一套深藍色的正裝拿了下來。

“陸總安排的是這一套,你看看,然後去隔壁挑禮服。”

“深藍色?”兩兩皺眉。

“是的,陸總除了黑白灰,已經很久沒有指定過這樣顏色的衣服了。這還是他前段時間指定要我幫他做的。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忽然改了品味。不過,戀愛中的男人,就是善變一點。”王薇安說著,對兩兩眨了眨眼。

兩兩抿唇,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記得的,那天早上,他們起床的時候,她跟著陸遲衡走進更衣室,看著他眼色單調的衣櫃,隨口抱怨過:“怎麽就三個顏色?你能不能有點其他的改變?”

陸遲衡當時摟著她在衣櫃面前走了一圈兒,問她:“那你想看我穿什麽眼色?”

當時兩兩正按到一根深藍色的領帶,她隨口就說:“沒準深藍色也不錯啊。”

就這麽隨口的一句話,沒想到,他還大費周章的讓人給訂做了。

兩兩按著這件深藍色的正裝,眼眶又開始濕潤起來。

她低頭擋住了,只是對王薇安說:“你幫我安排一下你店裏和這套衣服最搭的禮服,謝謝。”

今天還有一更哈~

☆、125.愛恨蕭瑟4【4000+】

王薇安其實在陸遲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安排好了和這套衣服最搭的禮服。這是她的習慣,對於陸遲衡的安排,她要提前做好更全面的後續安排。

禮服的大小是為兩兩量身定做的,她穿著正合身。

“就這件吧。”兩兩說。

“好的。”王薇安讓人記下了,她轉身出去打電話,好像是在對陸遲衡報備跖。

兩兩聽到王薇安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您放心,秦小姐已經選好了……”

更衣室的門關上了,王薇安還說了什麽,兩兩沒有聽到拗。

兩兩換好了衣服,就往二樓去。

秦一穿上了婚紗,臉上的妝容精致,眉目裏也多了幾分待嫁新娘的溫情與幸福。兩兩進門的時候她正站在落地鏡子前,見兩兩進來,她拖著手裏的搖曳的白紗,在原地轉了一圈兒,問兩兩:“我這樣好看嗎?”

兩兩怔了一下,她還從來沒有聽秦一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這種語氣帶點嬌羞,帶點欣喜,也帶一點不確定……

“好看。”兩兩不由自主的說。

的確是好看的。

此刻的秦一,收斂了鋒芒與跋扈的氣場,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個小女人該有的樣子,又怎麽會不好看呢?

“你覺不覺得帶上頭紗會更好看?”秦一拿著頭紗,在自己的後腦勺處不停的比劃。

兩兩笑而不語。

“你笑什麽?”秦一從鏡面裏看到了兩兩的笑容。

“沒有,只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有這樣心平氣和和我說話的一刻。”

“餵!秦兩兩!”秦一微微紅了臉,登時又提高了音調。

兩兩擺了擺手,比了一個投降的手勢。

“好看好看,你現在就是最美的新娘子。”她這句話是真心的。

秦一本來生的就美,哪裏還經得起這樣精心的妝點。她現在,美的驚心動魄。

聽了兩兩的話,秦一也笑起來。

她們沒有面對面,眼神在鏡面裏交匯的那一剎那,好像一切都在冰釋前嫌。

秦一終於可以如願嫁給自己愛著的男人了,這麽多年的深情仰望,終於仰望回一個結果。

兩兩很羨慕她。

秦一和季流北的婚禮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成了連城各大財經報的頭條。

“老牌律師秦遠山愛徒變女婿”、“秦遠山,人生大贏家”這樣的標題,屢見報端。對於秦遠山來說,這樣的吹捧很受用。

兩兩知道,秦遠山就等著秦一婚禮那一天,把陸遲衡也帶出來在各路記者面前晃一晃,那麽,他人生大贏家的名頭就坐實了。

其實她一點都不希望陸遲衡給秦遠山這樣的機會。她不知道這些虛妄的名頭對秦遠山來說到底有什麽重要的,可是,對她來說,這些一點都不重要。

高調的虛張聲勢哪裏比得過低調的幸福。沒有後者,前者連個泡影都不如。

婚禮的那天,兩兩她沒有聯系陸遲衡,陸遲衡倒是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她,不過她沒有接。等她出門的時候,陸遲衡的車子就停在她的門外。

兩兩看著這熟悉的車牌,微微出神,一不小心踏空了一步,險些跌倒的時候,陸遲衡已經從車裏躥出來扶住了她。

許久不曾碰觸的皮膚,一觸到,就是熟悉的溫度,她有些動容。他們身上穿著最般配的服裝,可是眼神,卻彼此相互閃躲著。

兩兩終是先脫開了陸遲衡的手,她怕自己會無限制的貪戀他的溫度。

從泥潭之中拔腳很難,重新掉下去卻輕而易舉。

“上車吧。”陸遲衡說。

兩兩對他笑了一下,禮貌而生疏:“在這樣的時候,還要你替我在我的家人面前保住最後一點可笑的自尊心,實在抱歉。”

“你別這樣說,該抱歉的人是我。兩兩我……”

“別說了,上車吧。今天之後,你就再也不用如此尷尬的面對我。今天就委屈你一天。”

“兩兩……”

陸遲衡面對兩兩的時候,總有千萬種的無能為力。而她不吵不鬧,也不給他留有任何的餘地。

就好像,她離開他,也可以過得很好一樣。

陸遲衡的心裏又開始不是滋味兒了。

兩兩已經上了車,陸遲衡也跟上去。

這一路上她安安靜靜的,始終拒絕與他交談,陸遲衡多少次想開口,可是最後都作罷了。他見過秦兩兩熱情的樣子,所以才會覺得這樣冷漠的樣子更讓人無力。

是他澆滅了她的熱情,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季流北和秦一的婚禮現場特別的熱鬧,各路高官顯貴,政界商界名流都一一到場祝賀。記者被攔在紅毯之外,只可遠觀。

陸遲衡的車開到酒店門口的時候,秦遠山夫婦正陪著一

對新人站在門口迎賓。看到陸遲衡過來,秦遠山很開心。

都還沒有來得及好好說話,就忙拉著陸遲衡去圈子裏一一介紹。

秦一和季流北緊挨著站在一起,因為婚禮還沒有正式開始,他們都穿著比較簡單的禮服。不過,簡單依舊喜慶。

兩兩走到了他們的面前,笑著說:“恭喜。”

季流北點了點頭,秦一俏皮的沖她眨了眨眼。她的眼神裏有赤、裸、裸的炫耀和得意,可是這炫耀和得意,無法讓人覺得討厭。

“進去坐吧,可別站在這兒搶了我的風頭。”秦一指了指大廳。

“今天還有誰能搶你新娘子的風頭啊。”

“可不就是你咯,你看你帶著陸遲衡一出場,爸爸的註意力就不在這兒了,你若是繼續站在這裏,保不準後面來的客人都分不清誰是新娘子了。”秦一酸溜溜的,可是酸的特別可愛。

身後又有客人來了,季流北拉了一把兩兩的胳膊,小聲的對她說:“你先進去吧。”

兩兩沒有看清楚後面來的是什麽人,只聽得一陣寒暄的笑。

陸遲衡被秦遠山帶著,都快繞整個大廳一圈兒了,才看到兩兩慢慢的走進來。周圍的男人目光漸漸被兩兩吸引,陸遲衡聽到不少人對秦遠山唏噓:“原來秦律師的小女兒更是驚艷啊。”

秦遠山的虛榮心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滿足,他指了指陸遲衡說:“若是不驚艷,豈能入了我們陸少爺的眼。”

陸遲衡不答話。

說起來,秦兩兩驚艷他的,從來不是她的外貌。他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這張臉,是奶奶給的照片。那張照片上的秦兩兩,還很青澀,可是眼神裏的倔強和獨立已經很明顯了。一個姑娘,有這樣的眼神,其實一點都不討喜。

至少,陸遲衡一點都不喜歡什麽事情都可以自己面面俱到的姑娘。那樣,還要男人幹什麽?

真正見到大活人,是秦兩兩回國的那天,在酒店旋轉門前,她一個女孩子,帶著那麽大一個行李箱,卻還是游刃有餘的樣子。那種感覺,讓他確信了照片上她的眼神,原來不假。

進門的時候,她的行李箱被卡在了旋轉門裏,他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看著她使勁,看著她使勁卻沒有拉出來的尷尬,他忽然就於心不忍,上前幫她托了一把……他本該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道謝的,可是他不想讓她看到他也會“助人為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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