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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激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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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世仙舉劍而下,但他一直在揣度她的血鞭來自於哪,這時兩人相對,南宮小萼仍是空無一物,待到近前,他眼中一閃,只見一條血鞭隨她手臂一揮,竟從手掌裏伸了出來。

他連忙一晃,身子斜了,那血鞭卻長及三丈有餘,噗地往他的腰上擊打,他慌忙用劍去格擋,這鞭又繞開他的劍,打他的大腿,藍世仙知道這樣近不了身,她的血鞭如一道纏綿編織的血網一樣罩在眼前,倘擋了她的右掌血鞭,她左掌又來,竟是左右不能相避。

幸好此時方子瑜也飛了過來,兩人劍花繚繞,與血鞭戰成一團,頓時陷入血網當中,若近得了身,藍世仙的日月劍一定可以取她性命,可惜近不了。

蔣瓛在小道上喊:“小萼,殺了他們。我們歸隱江湖!”

南宮小萼似乎添了鬥志,血鞭更密更厲,若非瑯琊功護體,藍世仙已經被拉出血痕,可方子瑜的手臂和腿上已經出現了道道血痕。

藍世仙知道這不是辦法,他胸中無策,唯有絕地逢生,只見他用日月劍最驚濤駭浪的一式,直捅南宮小萼而去,任南宮小萼的血鞭在身上蹂|躪,他只得強忍,只見青絲劍烏黑如電,擦在血鞭上,生出火花來。

轉眼間,劍尖就刺入了南宮小萼的手掌心,南宮小萼啊地一聲,另一只手掌中的血鞭也萎縮了,方子瑜緊抓良機,一個沖落就將劍刺入另一只手掌。

南宮小萼雙掌俱毀,痛得尖聲嚎叫往後退去,這淒厲慘叫,連藍世仙和方子瑜都看得不忍,好比刺入了她的心臟一般,蔣瓛一下子抱住了她,眼中含淚:“小萼,是蔣瓛對不起你。”

南宮小萼忍著巨疼說:“蔣郎,他們要殺你,可我舍不得你,我既然救不了你,我就隨你而死。”

蔣瓛震驚:“小萼,你不可以,蔣瓛是負心郎,我不值得你為我這樣。”

南宮小萼淚中帶笑:“沒有什麽值不值得的。你不是說要與我歸隱江湖嗎?不如你抱著我跳下去吧。”

蔣瓛的眼中是惶恐和矛盾,輕輕搖頭,南宮小萼說:“你舍不得死,還是舍不得和我死?”一把將他推開,縱身一躍,落入了萬丈深淵。蔣瓛猛地嚎哭:“小萼,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隨著縱身也跳了下去。

這幕方過,藍世仙和方子瑜的眼中竟有些紅潤,兩人都被南宮小萼的癡情和勇敢震撼了。

兩人回到南京城,已是黃昏,想起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到葉嬏,先是去了住宿小店,發現葉嬏不在,方子瑜猜測:“小嬏是不是出了南京城?”

藍世仙一口否決,又說:“天已經黑了,不如我們分頭找吧。你西,我東,再到中間匯合。”

兩人分頭搜尋,一直找到深夜,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稀稀疏疏,直至夜風勁吹,遍地腌臜亂飛,已有打更聲傳來,藍世仙疲累困乏,愧疚劇增,倘若葉嬏出事了,他如何能原諒自己,不知不覺竟走到皇城門口,一時落寞難當,站在那裏自恨自責。

忽然眼神著落之處,看到一個小小身影,蜷縮在皇城門口西端一個小街道裏,頭伏在懷抱裏,從衣著看就是葉嬏,這番楚楚可憐,藍世仙也動心了。

他正要上去抱她,忽聽見方子瑜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也察覺了葉嬏,他不自主地身子一晃,藏在一面墻角裏。

方子瑜跑上去細聲說:“小嬏,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葉嬏擡起頭望著他,可憐兮兮地說:“子瑜哥哥。”

方子瑜看見她清澈明凈的眼睛,雖月光黯淡,卻生出細細的明亮,一時惹得喜歡,將她小手握起,拉她起來說:“來,我們回去吧。”

葉嬏站起來時,小腿發麻,沒有站穩,往後一倒,方子瑜慌忙將她抓住,葉嬏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失落和恐懼,一把抱住了方子瑜,將頭埋進她的懷裏說:“我好害怕,一個人也沒有,怕你們不要我。”

方子瑜輕撫她的小帽說:“誰都可以不要,怎麽會不要你。”

葉嬏說:“真的嗎,你們真這麽想?”

方子瑜說:“真的,我們這就回去吧,我送你去小店。”

葉嬏忽然擡起頭:“我不去。”

方子瑜說:“那你想去哪?”

葉嬏說:“我哪也不去。”

方子瑜說:“這怎麽行,這南京城並非像你所想的那樣安全,你看今天早上霍濱不就死了嗎?他死得淒慘,陰魂不散……”

還未說完,葉嬏已嚶嚶亂叫將方子瑜抱得更緊:“回去回去,只要不回小店,哪裏都行。”

方子瑜說:“這樣吧,我府裏不是為你們拾掇了屋子嗎,你安頓之後,我再和你哥哥講。”

兩人走後,藍世仙從墻角裏走出來,只見幻紫的夜霧,在街道上被風吹得忽明忽暗,孤寂淒涼。

霍濱死後,案件屢不能破,成為皇城懸案,又兼之蔣瓛被發配,霍濱是錦衣衛第一人,卻離奇死亡,使得朱允炆對此事三緘其口,又因他向來不滿錦衣衛的做法,便下令取消錦衣衛詔獄和稽查之職能,只留宿衛職責,將所押囚犯轉交刑部審理,又內外獄全部歸三法司審理。

葉嬏在方府住了一段時間後,執拗不願回去,她是希望藍世仙來接她,可藍世仙卻沒這麽做。方子瑜只當是兄妹吵架,時間長了自然無事。

他又在南京城裏物色了一間房子,又帶藍世仙去看,藍世仙見這屋子在僻靜之處,遠離喧囂,又高大明亮,窗明幾凈,門前藤蘿蔓蔓,花團錦簇,書房、客廳、廂房等內的家具器皿一應俱全,雕漆塗彩,華美非凡,又輔以琴棋書畫,非平常人家住得起的屋子,再在正廳眺望窗外,便是南京城的金川河。

他欲要推辭,方子瑜說:“若要推辭,就是不看待我了。我置下這屋子,一來是想與先生促膝長談,二來是擔心小嬏在外面住不慣。”

兩人在廳中盤膝對坐,有侍女奉茶。方子瑜說:“這宅子與先生齊名,叫作鳳仙居。”

“哦?”藍世仙擡眼若思:“真是好名!”

方子瑜說:“先生,你素來高雅,聰明絕倫,可猜得出我朝中何職?”

藍世仙微微笑說:“你是翰林院修編,同方大人同編《明太|祖實錄》。”

方子瑜粲然一笑:“先生果然厲害,可我還有一身份,先生一定不知。”

藍世仙說:“子瑜兄除了是翰林院修編,還是皇上的佩劍侍衛。”

方子瑜略一驚訝:“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藍世仙說:“不難,你出入皇宮,可佩劍而入,人人見你又是畏敬三分,還有,你握劍取劍殺人的方式和江湖人的習慣頗有差異,想必沒有嚴格的訓練是做不到的。”

方子瑜這才拜服:“先生真大才也。”望著藍世仙半晌才說:“我還有一事要請教你,皇上傳召我明日進宮,探討機密之事。先生猜得出是什麽?”

藍世仙略一沈吟:“是召你一人,還是幾個大臣?”

方子瑜說:“便有家父和齊大人、黃大人等。”

藍世仙說:“皇上近日最憂之事莫過於削藩。”

方子瑜說:“正是。只是我聽家父說,皇上仁慈,對削藩之事久拖不決。”

藍世仙說:“那是因為皇上還未深悟藩王之禍。”

方子瑜問:“如何讓皇上立志削藩?”

藍世仙說:“藩王之禍,人人皆知,只是沒有事到臨頭,所以皇上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松懈妥協,但光陳其害是不行的,朱棣再強也不過彈丸之勢,不如換種方法激一激皇上。”

“激將法?”

藍世仙說:“我聞朱棣身邊有個奇僧,法號道衍,其人經天緯地,有不世之才,可喻之為劉秉忠之流。”

“劉秉忠?”方子瑜想了想說:“就是元朝的一個奇僧,助忽必烈登上帝位之人?”

“正是。”

“若將道衍比喻劉秉忠,拿朱棣比喻忽必烈,皇上能不生氣嗎?”方子瑜才覺此法子好。

兩人促膝長談,至夜,藍世仙說:“子瑜兄,我問你件事?”

方子瑜說:“請講。”

藍世仙說:“小嬏身世可憐,無父無母,我見你猶憐她,你可願意照顧她?”

方子瑜臉一陣熱一陣冷:“這個,我……”

藍世仙說:“子瑜兄是嫌棄小嬏家業背景,還是人物相貌?”

方子瑜說:“都不是,我只怕小嬏常年漂泊在外,不喜高堂生活,主要是……哎,我方子瑜何德何能能娶先生的妹妹為妻。”

藍世仙說:“我一介布衣,小嬏又是少不更事,若得子瑜兄的照顧,我一輩子也要感謝你。”說著已奉拳到額頭。

方子瑜連忙將他雙手拿下,誠懇說:“先生不必如此,我方子瑜一定答應照顧小嬏便是。”

第二日,朱允炆召集重臣決議削藩一事,便在謹身殿內密見。

大臣卓敬諫言:“燕王素有智慮,又有雄才,有高祖遺風,目今盤踞北平,地勢險要,兵強馬壯,燕王府原是元大都,墻高院深,不可小覷;皇上應果斷將燕王遷徙至南昌,這一遷徙,萬一他要作亂,朝廷可以極易控制他,此叫防患於未然。”

朱允炆微微點頭,這似乎附合他的德治,又可加以采用。可齊泰馬上就站出來了,直言:“皇上,這萬萬不可,以燕王的精明,這點小把戲,他還看不出嗎,遷徙諭旨一到,燕王會坐以待斃嗎,這不是逼他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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