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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梁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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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抱了梁秋這件事,被蕭靈知道了,許是許老師,許是趙進曹元,不小心瞧見,或是跟在他的後頭,總而言之是看到了,且被蕭靈知道了,蕭靈要他來學校的辦公室,那兒已經變成了這群人的工作地點,謝雨不怕他們對他如何,怕的是他們面上對著他笑,挨打的卻是梁秋。

院子裏,月季花的莖葉依舊生得郁郁蔥蔥,春天,就會開出好看的花兒來,謝雨折了一支,抓在手心,一進門,就瞧見蕭靈,坐在梁秋的位子上,勾著嘴角瞧謝雨手裏抓著的月季枝丫,她的眼睛是漂亮的杏眼,笑時是彎起的,像月牙兒一般,謝雨本能覺著,蕭靈會喜歡他手裏的月季花枝,放在了蕭靈面前的桌子上。

不出意料,蕭靈將月季花枝抓在了手裏,右邊的嘴角出現一個小渦,讓謝雨想起廖雲,蕭靈端詳著面前的花枝,用著兩人聽清的聲音,緩慢道:“你抱了梁秋。”,不是詢問,而是告知。

謝雨神色平靜,直直對上蕭靈擡起的眼睛:“是,他受了傷,左手也斷了,他是我的老師。”

蕭靈低下了頭,從花枝上取了一片葉子,打開了桌上的書本,認真地翻尋著,許是翻到了她最喜歡的一頁,將綠色的花葉放了進去,陽光被樹影分割成幾道落在蕭靈的眼睛上,明明暗暗,影影綽綽,明的是她的眼睛,樹影成暗,蕭靈擡頭,樹影就落在她的鼻尖,也神色平靜:“那是以前,現在他是走資派唯一的兒子。”

謝雨沒說話,擡腿就要走,卻在聽到蕭靈的話時,頓住了腳步,回過了頭,蕭靈在笑:“你不能再去看他,寫一份檢討給我。”,在看到謝雨惱怒的眼睛後,繼續道:“不然,我就好好告訴趙進曹元,讓你的梁老師,像吳蕓一樣。”,謝雨繃緊的肩膀瞬間放松下來,無能為力的種子仿佛在心臟生根發芽,鉆破血肉,盤繞著他的心臟,連喊疼不允許。

“好。”,謝雨小聲說著,蕭靈眼底終於有了笑意,說出的話卻又讓謝雨身體戰栗,“梁秋於你,當真特別,跟其他的老師都不一樣。”,謝雨低著頭,蕭靈看不到他的眼睛裏頭的驚詫和慌亂,好一會兒,謝雨才清了清嗓子,平淡道:“他以前對我的學習幫助很多。”

蕭靈似乎格外喜歡那篇月季葉子,反反覆覆地看,謝雨在辦公室裏呆了一會兒,便退出去了。謝雨知道蕭靈輕易放過他的原因,蕭靈看她的眼睛裏,藏著些王娟看廖雲時的東西,只是比不得王娟熾熱,謝雨要檢討的通知,依舊是劉鄉長通過廣播通知,謝雨神色平靜,何大娘謝大爺卻是慌了手腳,何大娘正在擇豆子,當即停下了手頭的活計,擡頭看著謝雨,謝大爺水煙也不抽了,坐在石桌前,也盯著謝雨,嘆了一口氣,“咋回事?”

“他們打了梁老師,俺扶了扶。”,兩人沒再說話,謝雨說完笑了一聲,自然地幫何大娘擇豆子,握了握何大娘擱在木盆裏的手,道:“沒什麽大事哩,檢討過了就成哩。”

又是一個春天,梁秋種的三株月季花掛滿了花苞,謝雨總是深夜去澆水,他依舊不能去看梁秋,只能在監工時,在學校後頭的菜園,遠遠地瞧上一眼,梁秋瘦了許多,並不知道謝雨在遠處瞧他,監工的中途,謝雨往往回去後山,去采草藥,他纏著何大娘教他,采的都是止血、活血化瘀的草藥,搗碎了給廖雲敷上,塞一些進梁秋手裏。

廖雲瘦了許多,同謝雨一樣的年歲,輕地很,那枚手帕,被廖雲小心翼翼地護著,他想著王娟時,便會看,邊角磨破了不少,已是瞧不出原本的顏色,繡著的“娟”字,卻是嶄新的,被廖雲小心而輕地摩挲著。謝雨抽空便去看他,給他敷上他采來的草藥,可廖雲仍是越來越瘦,只有眼睛亮得駭人,謝雨知道,趙進曹元不會放過他。

廖雲會問王娟的事情,謝雨都會回答:“她很好。”,廖雲聽到謝雨的這句話,眼裏的光亮才會濃些,望著手帕上的字,嘴邊的小渦浮現,他答應了廖雲,會照拂王娟,但他卻不敢告訴廖雲王娟的現狀,她出去了,他只能千方百計地尋來更多的草藥,減緩著廖雲生命力的流逝。

這一日,看守的人都不在,謝雨又尋到了機會,去見廖雲,他的生活現在十分簡單,上山采草藥,給廖雲敷上,瞧一眼梁秋,廖雲卻不像往時那樣,見著他有些急切,弄得謝雨笑了起來,正要從袋子中拿出揉碎的草藥,廖雲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梁老師,梁老師!”

謝雨的笑瞬間凝固在臉上,反握住廖雲的手,“梁老師咋哩!?咋哩!”

“聽說上頭來了人,要將梁老師帶走……”,廖雲許久不曾說話,有些喘息,緊緊抓著謝雨的手,“張叔回來時跟俺說的……聽說來了許多人。”,廖雲瞧見謝雨握緊的拳頭,聲音愈來愈小,欲言又止了許久,還是開了口:“你別去……是部隊裏的人。”

話說到一半,謝雨就沖了出去,謝雨頭腦一片空白,只有梁秋的樣子,胸腔裏兩半的心臟,仿佛變成了破碎的血肉,謝雨大步地跑著,喉嚨裏冒出了血腥氣,也不停下,仿佛只要跑慢些,梁秋就會從他的生活裏徹底消失。

“謝雨,謝雨!”,趙進瞧見謝雨,喊了一聲,謝雨沒應,便又拔高了聲調,又喊了一句,面上掛著笑,話音剛落,就被謝雨揪住了領子,入眼是謝雨通紅的眼眶,耳邊是謝雨急切慌亂的聲音:“梁秋!梁老師在哪!”

趙進面上瞬間就有了不忿,抓住謝雨的手腕,就要甩開:“謝雨,你瘋哩,放開我!”,謝雨仿佛瞬間就冷靜了下來,揪著趙進衣領的手指改為握住趙進的脖子,緩緩地使勁,一字一句地重覆:“我再問你一回,梁老師在哪?”

趙進的面色瞬間憋紅,眼睛閃過了狠厲與慌亂,情急摸到口袋裏的手表,照著謝雨的額角就砸了下去,皮肉瞬間迸出血來,淌過謝雨的眼睛,謝雨松開了手,趙進得了呼吸大聲地咳嗽起來,往後退著,指著滿面是血的謝雨大罵:“謝雨你瘋了,他還能在哪!上頭來人把他帶走了,就在大槐樹那!是他四叔!”

謝雨聽清趙進的話,再次跑起來,他迫切的,想要看見梁秋,到了大槐樹下,謝雨慌亂地四處瞧,卻一個人影都不曾有,眼裏濕熱的東西淌了下來,他不相信,不相信。

謝雨心裏是從未有過的空,冷風刮過他額角的傷口,卻不疼,他的樣子看起來可怖,眼淚混著血淌在下頜骨,謝雨出了鄉口,跑到了那座木橋,才隱約看見汽車的影子。

謝雨仍在跑著,只是跑得越來越慢,眼睜睜看著那道影子消失在他模糊的眼睛裏,謝雨身體一軟,就跌在了地上,腳踝碰著石子,瞬間出現幾道血痕,謝雨的手掌落在了地面,握成拳,一下又一下的,砸向地面,石子陷進了模糊的血肉裏,“梁老師……梁老師……你騙俺,騙俺……”,謝雨哽咽著,重覆著手中的動作。

車裏坐的,是他這輩子第一個,也想是最後一個,喜歡的人,卻眼睜睜地看著他不見。謝雨倒在了地上,蜷起了身子,放聲大哭起來,他的心口,要疼得喘不過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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