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官秋月最近很苦惱。

而苦惱的原因來自於小春花。

夫妻二人攜手並肩，穿梭在竹林山巒之中，閑暇時間一起去逛逛集市，摘朵荷花告個白，去冰谷重溫一遍真心話大冒險，順便還能輕薄一下小春花，逍遙自在。春花總是有很多新奇的點子，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開心。

可上官秋月依舊很苦惱。

歸隱後的不久，葉顏領著幾名星仆送來了幾箱金銀珠寶和一筐新鮮的蔬菜，確保前任洞主能過上吃了睡，睡了吃的幸福生活，可當她目睹晚上休息，自己和春花分房睡時，葉顏的嘴張的能塞進去一只全聚德的烤鴨。

至於麽！

小春花可能就是習慣一個人睡不想被打擾，或者害怕自己睡姿太醜被他看了去，又或者是因為那個屋子的床不夠大，空間狹窄……

好了，上官秋月編不下去了。

他拍案而起，驚的葉顏連忙垂下頭。

他的小春花一口一個哥哥，還真就把自己當哥哥了？

上官秋月瞄到葉顏，挑了挑眉，微微擡高下巴悠悠說道：“近日，千月洞可還太平？”

〈2〉

春花撈出兩碗熱騰騰的番茄雞蛋面端到上官秋月身前，卻發現他目光瞥向別處，似乎滿懷心事。上官秋月在自己往常做飯時都會死死地盯著自己看，從不多看別的東西一眼，導致她一度非常不自在……可如今沒了他那般寵溺似的目光，反倒有些不習慣。

“哥哥你怎麽了？”春花張著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嘟起嘴巴，“是不是哥哥今天不想吃湯面啊……”

“不是的，小春花做什麽哥哥都喜歡。”上官秋月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不過幾秒又換成了一張心事重重的臉，“哥哥有事想跟你商量。”

春花坐到他身前吸溜著面條，囫圇不清的說道：“說吧，怎麽了？”

上官秋月沈吟半晌，正色道：“前幾日千月洞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一夥人，屢屢暗殺葉顏，她雖每次都應付了下來，卻也深受其擾。哥哥想去千月洞幾日，幫她鏟除這夥烏合之眾。”

春花皺皺眉，撂下筷子，“在世人眼裏哥哥已經不存在了，就算你用易容術騙過那些人的眼睛，但武功招式騙不了人，一旦前上官洞主還活著的消息傳到江湖中去，必將引來無休止的追殺。”

“可那是哥哥樹下的敵人，哥哥不能放任不管。”上官秋月扯過春花的手，緊緊的攥住：“我相信妹妹也不想看著葉顏身處危險之中吧。”

“那……那我陪哥哥一起去。”

“小春花得留在谷裏，不然後院的花，池子裏的魚，門口趴著的阿黃誰來照顧？”上官秋月揉了揉她的頭發，貼近過去輕聲道：”相信哥哥，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的。”

見春花猶豫不決，他忽的勾起嘴角，“當然，若是小春花害怕自己思念成疾，想日日輕薄哥哥，那就另當別論……”

“鬼才想你！”春花狠狠地瞪他一眼，換來對方調戲意味的笑。

春花將二人吃剩的面湯端給狗子，又為上官秋月正了正衣襟，撇著嘴道：“你記得好好吃飯，註意安全，不許看別的女孩子，也別亂跑，處理完了早點回來。”

“都聽小春花的。”上官秋月側過身，在他臉側“啵唧”一聲親了一口，在那人臉還沒紅成熟透的蝦時揚長而去。

“上官秋月！！！”春花掐著腰咬牙跺腳，在一片花海中看著白色的那一點漸漸消失，仿佛與浩瀚雲海融在了一起。

春花撥弄著手腕上的冰蠶珠，回首望向家的方向，猛然間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3〉

阿黃趴在門檻上，蔫蔫的半睜著眼，仿佛看淡世間炎涼，見到只有春花獨自一人回來也沒和往常一樣汪汪叫，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阿黃怎麽啦，有什麽心事啦？”春花蹲下身來一手杵著下巴，一手順著它的毛，阿黃斜眼瞧瞧她，把眼睛全閉上了。

春花撇撇嘴，準備回房間睡個午覺。

夜悄然來襲，春花悠悠轉醒。她摸了摸叫囂的胃，轉首拿來一碟糕點，又為自己泡了一壺茉莉香，晃蕩著腳丫子看著窗外被烏雲遮擋的殘月，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唉……”春花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上官秋月那邊怎麽樣了，他雖恢覆了真氣，可敵明我暗的情況下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自蔔二那件事後，她對這江湖間的廝殺看淡了許多，對上官秋月偶爾的一些“小動作”她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春花深知想要一個人徹底改變是不可能的，她也相信秦流風的話，上官秋月一直都在努力，只不過需要時間。

吃飽喝足後，她望著一旁的書桌，突然起了練字的欲望。於是，香燭一盞，燈火搖曳，伴隨著點點星光，春花一筆一劃的寫下了一直徘徊在腦子裏的一首詩。

上官秋月垂立於屋頂，旁邊是他剛剛摳開的一個小洞，透過小洞能一清二楚的看到春花的一舉一動。

“尊主，這是……這是您要找的三日醉。”葉顏眨眨眼，將小瓷瓶遞了過去。

“嗯。”上官秋月得意的笑笑，末了又威脅似的望著葉顏，“介時你可別說漏了嘴。”

葉顏抱劍道：“請尊主放心。”

〈4〉

翌日清晨，春花本想領著狗子出去放紙鳶，剛走到門口就見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從遠處奔來，春花手一松，連忙跑了過去。

“這麽快就回來了？”春花皺著眉，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上官秋月只穿了一層白衣，顯得身骨孱弱，他面色蒼白，嘴唇更是毫無血色，渾身酒氣，有些站不穩的樣子。春花連忙攙扶著他，指尖觸碰肌膚的一剎那，熾熱的溫度讓她心頭一跳。

“他怎麽，這麽燙……”春花望向葉顏，眼中寫滿了焦急。

“小春花不必擔心，哥哥沒事……”上官秋月虛弱的張了張嘴，喉結滾動了一下。

“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先將尊主扶進屋吧。”

春花將枕頭立起來讓上官秋月靠坐在床上，擔心的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的嚇人。葉顏站在一旁，悠悠開口道：“昨夜尊主遭人暗算，雖未負傷，卻飲下了含有斷腸散的酒……只不過那群人大抵都是草包，誤拿了藥閣的三日醉，才導致尊主如今這樣。”

“三日醉？那不是只會讓酒變得更香醇嗎？”

“這……”葉顏目光憂憂，艱難的開口：“可這三日醉不僅僅是三日醉……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

“還有藥性強烈的合歡散。”

上官秋月沙啞著嗓音輕聲開口，沈重的喘著氣。向來渾身冰冷的他從未感受過如此炙熱，像是被熊熊烈火燒灼一般，甚至於鼻尖彌漫的小春花的香味都讓他恍惚。

“合……合歡散？”春花磕磕絆絆的喊出聲，撇過頭去不敢看他。

“合歡散無解，中毒一個時辰便會暴斃身亡，在下也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只好將尊主帶回來……春花姑娘費心了……”葉顏微微頷首，扭頭便走，並貼心的為二人關好了房門。

氣氛驟然尷尬起來。

〈5〉

耳邊隱忍的喘息聲愈加清晰，春花紅著臉，手都不知道往哪擺。

上官秋月神色暗了暗，勉強扯出一個笑：“小春花，扶哥哥起來。”

春花連忙饞住他，“你要去哪？”

“傳奇谷的山腳也有一處類似於冰谷的地方，哥哥泡進冰池裏能緩解一下毒性。”

春花搖了搖頭，攔住他，吞吞吐吐道：“可，可葉顏姐姐不是說合歡散無解嗎，哥哥就算去了，也沒有用啊。”

上官秋月緊咬著牙關沈默了半晌，悠悠說道：“哥哥不想為難小春花。”

春花垂下眼皮，忽的緊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胸口，聲音似乎有些顫抖，“我什麽時候說為難了……”

“小春花快松手。”上官秋月語氣急促，“再這樣抱著哥哥，哥哥可就不保準對妹妹做出什麽事了。”

春花松開他，雙眸對上上官秋月蒙上一層水汽的漂亮的丹鳳眼，鼻尖縈繞著美酒的馨香，腦中雜亂的思緒擰成一條線，她輕聲開口，似乎有些調戲的意味，“哥哥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這一刻，上官秋月覺得，自己那根代表理智的繩，斷了。

他將春花攔腰抱起，有些粗魯的扔到床上，自己瞬間撲了過去，將春花的雙手拉到頭頂鉗住，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上官秋月很熱，他扯著自己的衣服，本就薄薄的一層松松垮垮的掛在肩上，距離一絲不掛僅一步之遙。

春花瞪大了雙眼，如此美色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見，可眼前的上官秋月就像一只猛獸，而自己如同一只小羊羔一般任其宰割。

“唔——”上官秋月咬住她的下唇，眼神中帶著懲罰的意味，責罰著她的不專心。他渾身酒氣，嗆得春花有些皺眉，生理性的淚水緩緩流下，直到她近乎要大腦缺氧時，上官秋月才放開她，側頭吻向耳後。他一路向下，用牙齒叼開真絲腰帶，蒙住了春花的眼睛。

上官秋月貼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打在脖頸微癢，嗓音沙啞而又魅惑：“現在開始，小春花將全部屬於哥哥。”

〈6〉

“等我好了我就……輕薄你！”

“不用等，現在就可以。”

“哥哥真的給我輕薄？”

“你還可以多輕薄一些，自家哥哥，怕什麽。”

“從今天開始呢，小春花就是哥哥唯一的親人，會一直陪著哥哥的。”

“哥哥信你。”

“那我也是在冰谷裏長大的？”

“你是哥哥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哥哥有多喜歡小春花？”

“比昨天多一點，比明天少一點。”

他願意為了春花成為一片天，也願意為了春花化成一粒渺小的塵埃，只要能陪在春花身邊，有多麽痛苦和不堪都不重要，起碼苦盡甘來，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終於完完全全的屬於自己。

屋外陽光溫柔，正是旖旎春光。

〈7〉

其實春花並非一定要和上官秋月分房睡。

只是她還沒有準備好，該如何面對一個家庭，該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妻子和母親。春花想成為他的左膀右臂，想要一起抵抗未知的暴風雨。

在春花的心裏，上官秋月已經是無論她走到哪，走多遠，終將成為人生中某一個節點的唯一，而終點便是穿過新鮮空氣，彩虹和雲朵，飛向宇宙的浩瀚星河。

上官秋月藥性逐漸散去，正撐著頭望著春花。他發現自己和春花呆的越久，越是容易把笑意掛在嘴角。

春花閉著眼睛裝睡都能感受到上官秋月的滿眼火熱。

上官秋月俯下身，輕輕的吻上她的側臉，低聲耳語道：“謝謝小春花，又救了哥哥一命。”

春花冷哼一聲，扭著酸痛的腰，一臉幽怨的看著他，“你離我遠點，我現在討厭你。”

“小春花不喜歡哥哥了？”聲音帶著點委屈。

“……”春花狠不下心來。

“那既然如此……”上官秋月猛地壓了過來，大手從腰間下滑，人畜無害的笑笑，“那這樣，小春花是否喜歡？”

“上官秋月……你，你想幹什麽！”

“小春花不必害羞，剛剛還說喜歡這樣呢……”

“我沒有！”春花鼓成了包子臉。

“那這樣呢？”大手在被裏向上游走。

“上官秋月，你，你禽獸！”

上官秋月見春花真的有些慍怒，才將手滑到腰間，抱得她更緊了些，眼眸溫柔如水，“哥哥只對妹妹一人禽獸。”

〈8〉

那日，上官秋月將帶著紅色血跡的床單小心翼翼收到了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而往常趴在門口的阿黃終於懂得在適當的時候去門外的臺階上趴著。

半月之後，上官秋月和春花喜得一群小小黃，至今不知道爸爸是誰。

又過了不到半月，春花有孕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傳奇谷和鳳鳴山莊，被確診的當天上官秋月笑的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興致沖沖的一路輕功下山，為未來女兒準備了十幾套小裙子，款式顏色之特別，驚呆了葉顏和一眾隨從。

某個暖意的午後，上官秋月突然想起來那日春花提筆寫的字，幾經波折，終於在書櫃裏翻到了有些褪色的字跡。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春花寫給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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