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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不管你喜歡誰,我心裏總是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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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抱著明誠,聞他身上的氣味。

他已經被情愛的氣息浸透了,渾身都染上了甜味,像是會滲出汁來。

是一種十分讓人著迷的味道。

他身上也好看,原本皙白的肌膚透出些淡淡的紅色。這紅像被水暈開了一般,染在那片白上,處處都見出聲色。

食色性也,這個詞果然有它存在的道理。

明樓不免將他從頭到腳又親過一遍,最後重重往頸上咬了一口。

快要破皮的力度,幾乎見血,隔天肯定是要淤青的。

仿佛一種標記。

頸部竄過一股疼痛,像被驟然一燙,疼得帶了熱欲。

明誠輕喘一聲,快散了的腰略微彎折些許。

有的事,有的人,就是不同的。他可以讓你覺得,連疼痛也有滋有味。

他腰身這樣一折,裏面便自然地縮一下,夾一下,且又有角度變換,生鮮的刺激。

將人由身心饜足又調撥成殺氣騰騰。

他的身體又軟又濕,一汪春水熱熱地漫在性器上面,無聲地勾人再度去嘗。

再沒吃過這麽甜的東西。

明樓想了想,還是將性器退出來。

欲壑是填不平的,所以,不能吃得太盡,得留上一些。

明樓翻了身,厚重的身體將人再度壓在身下,卻只是說話,問道:“怎麽這樣敏感?”

方才將明誠按在身下操的時候,明樓根本沒有費神去找敏感點。事實上,把他從身上按下去,挺身深深貫穿的第一下,明誠就繃緊了細白的足趾,身上一陣綿密的抖顫。

好像早就在等著這場兇橫的肆虐。

那股白液濺在小腹上的時候,濕熱的腸道死死地絞吸,將人咬得全身發麻。明樓牢牢釘在他體內不動,強壓住了出精的沖動。

等那陣致命的收縮過了,明樓才開始狠戾地操他。

像把他擱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地淩遲。

插他哪兒都十分動情,黏濕地又纏又吸,每一道折裏都汪著水。

他像是沒有敏感點,因為處處都敏感得不行。

就算暫時處在不應期,前面還不能起來,後面也仍是緊,腸肉吸吮不休。

他本來是個冰人,化開了之後,卻像是加了冰塊的大暑。

他讓人渴,就算吃到了,含在嘴裏,也還是渴。

會令人覺得自己像是成了一條巨蛇,將毒牙刺進獵物體內,註射進毒素僅僅是淺近的第一步。

必須把他生吞了,活剝了,咽進肚子裏,才能安生。

明樓喜歡美人,所以年少時會跟汪曼春相戀,明知道她性子不好,也仍舊是喜愛。等年紀漸漸大了,卻是慢慢淡了,美人見得多了,也操過不少,沒什麽可惦記的。但明誠不同,只是操遠遠不夠,要用來殉葬,死生都要摁在手裏。

他為這個國家犧牲得夠多了,就這麽一點私心,應該被允許。

他曾經抵觸,否決,抗拒,可終究無法克服,不能撤銷。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讓自己順心?

世事萬千,然而不過只有這一點可以順心。

他把明誠翻過去,再度覆上身體,由後面去操,對方的反應依舊溫馴而柔軟。

其實,也只是尋常,身下的人無一不是這樣,要向他服軟。

可生命的高度不同,所選擇的姿態就意味兩樣。

尋常姿態,在明誠身上卻是異常的。

因為他把自己活得那樣挺拔而凜冽,所以,這樣的順服無限珍奇,叫人魔怔。

明樓按住他,在他身上加以刀兵。

他四肢修長,腰身纖細,是少年式的身段,被時光雕琢過之後越發清雋,極易叫人憐惜。

但明樓慣來心狠,殺人無算,不會有什麽慈悲。

明誠太敏感了,因為沒被別人碰過,在他不控制身體的時候,裏面的敏感是翻倍疊加的。

他平常心如古井,波瀾不起,在這時候,卻是不能的。

他的腰被明樓捉住,每一下刺激都打進他身體深處。

到後來,即使以他的堅忍,都顯出些不能禁受的樣子。這本來就是他陌生的事情。

明樓操得狠,刀削斧鑿那種狠,能把人操散架那種。

明誠雖然沒被撞碎,但被扣住的細腰卻顫得厲害,連手指趾尖都是顫的。

兇狠蠻橫的肉欲遮天蔽地,像海潮織成的巨網,翻湧過來,是滅頂的傾覆。

那種仿佛被人捏在手裏、死生不由自主的滋味。

世界在搖晃,在顛倒,碎成朦朧不清的模糊,是一種瀕死時的視界。

被幹死。

因為敏感,所以很容易被插射。射到第三次的時候,前端出來的已經像是水,似是再吐不出什麽來了。

明樓並不放過他。

這是他最像是人的時候。呻吟、喘息、顫抖,再鮮活不過,再真實不過。

是最甜美可口的樣子。

非得要強求到極限,才能逼出來的形貌。睫毛眼珠都是濕的。

他沒有求他停下來,也沒有說要死了,更沒有說饒命,但第四次出精的時候,已經只有數滴清液。

是真快被操死了。

明樓便抱住他,徑直頂到最深處,將一股濃精射進去。

明樓問問題的時候,明誠依舊沒有力氣,仍是軟薄脆弱的模樣,手和腳都是軟的,但眼神已經恢覆清明。

他想了想,用輕緩的聲音說:“我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情欲可以將身體催生出這樣難以想象的情狀。

讓人感到自己被填滿。

像一道閃電,將原來的世界劈開了。

欲這個字眼,突然有了聲,也有了形。

由“不知道”這個回答,明樓忽然意識到,他大概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滋味。

明樓沈默了片刻。

明誠凝視著明樓,慢慢想了一會兒,找到了答案。

這是他第一次將身體控制徹底放開。

但這不是無條件的。

他將一腔心思藏得很深,兜兜轉轉了很多年。這心思沒有淡去,只是沈澱得更深。

他就是這麽喜歡這個人。

他不是無欲無求,只是現實不容許他有欲,不容許他有求。

因為心裏明白,所以倒也無悲無喜。

可是身體是連通著心的東西,心臟就在胸口裏跳動。當心裏對一個人滿是纏綿的時候,身體又怎麽會沒有感覺呢?

他望著明樓,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樣子,穿著中山裝的清臒的青年,在陽光下行走,一切無所畏懼。

時光荏苒,世事紛繁,可他眼裏只有這個人的模樣。

他封閉欲念,是因為他知道,沒有可能,所以,不要去求。

而解鎖欲念,則是因為這個人的強求。

他凝視上面的人的眼睛,把這個答案慢慢說出來:“我不喜歡男人。”

這話有點沒頭沒腦,但是明樓並不打斷,知道他不會毫無緣由地說話。

他繼續說下去:“也不喜歡女人。”

明樓忽然明白了他要說什麽。

清黑的眼睛帶著未斂去的水光,明誠輕聲說道:“我只喜歡你。”

原來,是這樣簡單的理由。

一切的不可思議,不過源於兩個字。

他這麽好,一定有很多人傾慕,然而他從未跟任何人進行到這一步。

所謂人欲,就是人人都有的,尤其於男子,更是不可或缺。

但他將此禁絕了。

過了這麽些年,他也仍不知道,怎樣讓自己多些快意。

所以,一旦解鎖,便如海潮一般,鋪天蓋地,摧枯拉朽。

明樓於這一道上本來段數就高,手中不知掌過多少纖腰,縱算是粗暴,也是能叫人欣快的。

何況,明誠還將身體全然打開。

他對明樓雖沒有執意求取,然長久思念卻是沈潛日久的習慣。

入心既深,自然銷魂蝕骨。

明樓知道,他迷戀自己。

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何況是人。但有的人的心,卻如水墨畫上的墨色,任憑流年似水,也仍舊僅只一色,落筆無悔,罔有更替。

不求,不得,那便將那份心思完完整整地藏起來。

心中窒了一下,明樓嘆了口氣,問:“我有哪裏好呢?”

明誠凝視著他,眼珠浸透了水,又黑又潤,慢慢說道:“哪兒……都好。”

明樓扯動唇角:“你明知道,如果選擇的路徑不對,就算走得再遠再長,所有時間都依舊是要空費掉的。我教過你的,是不是?”

明誠坦然相答:“工作上,是這樣沒錯,要策劃和選定最佳路線,並用各種手段確保目標達成,強人所難也無妨。但感情不是這樣,至少對我來說,不是。”

不是直接否定,而是先認同,再陳說不同部分。他一貫的讓人舒服的方式。

“你是說可以不求目標嗎?”

明誠微微含笑道:“我覺得,最重要的事,是可以上路。明白,清楚,但不執意非得要得到。一路走來,看到的風景,經歷的事情,遇到的人物,都會增加生命的厚度,那便不能說時間是空費。就算最後是錯過的結局,旅途中的種種仍舊是無法抹消的。”

“對你而言,過程重要過結果。”明樓淡淡應著。

明誠望著他,輕且淡地說著:“小時候,我很喜歡晏幾道的一首詞,狀寫春日情懷的。”

明樓慢慢在回憶中檢索。

明誠輕聲念出詞的前半闕:“柳絲長,桃葉小,深院斷無人到。紅日淡,綠煙晴,流鶯三兩聲。 我只愛這兩句,後半闕太過幽怨了。”

深院寂靜,渺無人煙,只得一輪紅日,淡淡照耀。

明樓今日細思,才明白其中味道。

他天生就有達觀的天性和敏銳的感知,就算受盡淩虐,孤冷深寒,心中也有流離的色彩。柳絲長長,桃葉細嫩,日頭是紅的,煙霭是綠的。

那輪日在他心裏是有意象的。像是一個人,走進他的生命,照耀他的世界。

明誠顯出追憶神色:“那時候,你跟我說,這詞格局太小,你不喜歡。當時我並不懂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明樓淡然說著事實:“單以詞本身來講,詞人始終跳不出兒女情長的框束,尤其是下半闕。”

明誠接上他的話,輕輕道:“等到年紀稍長,我才漸漸明白。你胸中有格局,所以才能辨得出格局大小。而我胸中沒有,自然無從辨識。”

明樓略為意外:“是你讀中學的時候吧?那時候,你就在想這事了?”

“你說的話,我總是要想著的。”明誠輕輕笑了笑,說:“想多些,想清楚些,就能更明白你不是?我想,既然你是這樣的人,那麽,我怎麽可以不懂?那段時間,我讀了很多書,也刻意地走出去,看了很多事。我發現,在混亂的世道裏,隨波逐流是最容易的,也是蕓蕓眾生都在做的事。可是,如果一直掩目遮耳地活著,汲汲於自己的小世界裏的安生,那麽,誰去改變這個大世界呢?”

明樓讚同:“你說的不錯。”

明誠說話的聲音輕而清晰:“後來,我去了法國,在那裏找到自己的路。喜歡的詩便換成了這樣一句: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天地壯闊,無限可能。”

當殘夜還未消退之時,一輪紅日已從海上升起;當舊年尚未逝去,江上已呈露春意。

日仍在那裏,只是改換了天地。

明樓點頭:“聽起來的確更好些。”

明誠出神地說道:“有一次,我在巴黎大學的林蔭道上,看到你跟一個法國姑娘接吻。我想,你始終是要喜歡別人的,不是汪曼春,也會是其他的美麗女性。八成是不會記得我的。便算是記得,也入不了你的心。所以,我沒去跟你打招呼。你有你的幸福生活,我也因為你曾經給過的機會而擁有思辨的能力,從而走上我最想走的一條路。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不管你喜歡誰,我心裏總是喜歡你的。這只是個放在心裏的念想,並不會打擾你的生活,所以,沒什麽不能心安理得的。”

明樓心緒震動,沒有說話。

明誠繼續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我沒想過,會在上海和你重逢。你變了非常多,似乎連立場都變了。不過後來我知道,其實一切都沒有改變。我很高興,並沒有跟你遠離,就算我們的路不完全一致,但至少有一部分是重合的,而不是相背。這樣的話,只要不違背我的立場,我就仍然可以站在你身邊。我很慶幸,在這些年裏,自己學了些東西,不再孱弱無助,而是可以對你有所幫助。我不期待你喜歡我。就算你始終不看我,不將我放在心上,也沒什麽關系。那本來就不是我分內應得的東西,又何必抱有虛妄的奢想?能夠每天看到你,能夠經常跟你說話,就已經很好了,是沒料到能發生的事。在淪陷區裏做工作,一步行差踏錯,隨時可能沒命。可就算是死,我覺得,也沒什麽可害怕的。發生過的事情,經歷過的時光,都是最好的東西。”

明樓平緩了一會氣息,轉移了話題:“你知道自己的想法跟別人大相徑庭嗎?”

“跟誰?汪曼春嗎?”

明樓視線稍微放空了一會,然後說:“也不只是她。不過她大概算最極端的一個。”

“執意強求的結果,汪處已經展現得淋漓盡致。”

眼對著眼,明樓問了個問題:“你覺得,這是我的錯嗎?”

明誠不置可否:“人來到世上,就有想墮落的天性。因為向上是困難的,而向下是容易的。她只是找了個理由,讓自己墮落罷了。”

明樓追問道:“那麽,如果沒有那個理由呢?”

明誠輕牽一下唇角:“你們還是會分開。”

“為什麽?”

明誠看他一眼,回答:“領地意識。你們都喜歡圈束領地,而一塊地方上,怎麽能有二主?”

“也就是說,我喜歡她是個錯誤的選擇了?”

“也不算錯。”明誠笑了笑,說:“你一向喜歡美的東西。而汪處年輕的時候,確然是個大美女。”

鼻尖抵住鼻尖,明樓這麽問:“你不美嗎?”

明誠安然答道:“不夠美。”

明樓略挑一下眉頭:“是嗎?難道沒有人對你表示過?”

“我不關心這種事情。”

明樓徑自下了判斷:“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你。”

明誠不以為然:“就算是,也沒什麽好得意的。”

明樓笑了,問:“你知道他們為什麽喜歡你嗎?”

“我不知道。”很誠實的回答,從沒關註過。

明樓深深看著他,代他給出了答案:“因為,只要看明了你是什麽樣的人,誰都會喜歡你。”

這樣說完之後,他低頭吻他。

明誠閉上了眼睛,被這個吻扣住。

這個夜晚是霧氣濃稠的,什麽都是模糊的,失了真。

他從十歲起開始喜歡這個人,到現在,已經十六年了。

雖然能從明樓的言行神態推測出想法,但到底,跟他親口說出來是不一樣的。

他本來沒想著能夠聽到。

閉上眼睛,也並不是黑暗,只是更清晰地感知,這個人所發散出的光線和溫度。如一輪不落的紅日。

蓄在眼裏的水光輕輕落了下來,毫無聲息地。

明樓的目光變重了,像被什麽東西拽住了。

他一向鐵石心腸,幾乎不覺得胸腔裏有心臟這樣物事存在。

但這東西太重,不止拽住眼睛,連帶拽進胸膛,拽得本來無形的臟器都像有了實感,有了形體。

淚水滴在上面,將它打出響聲來。

明樓一生不知見過多少眼淚,見得多了,心中早已難生波瀾。

但他沒見過這樣的淚。便算是痛楚,都是裹著情味的。光陰沈在裏面,並不扭曲錯亂,而是滋生成了蔓延的藤蘿,悠悠生長起來,不帶一點委屈,柔軟到十分。

毫無指望,別無所求。最純粹簡單的一往情深。

明樓離開他的嘴唇,凝視這張臉,這個人。

十數載光陰倏忽而過,終於短暫停駐一刻。

明誠望著他,輕輕又說一句:“報國是我的信仰,而你,是我的理想。”

明樓便不得不再去吻他了,吻他的眼睛。

這麽安靜承順卻又悠然飛翔的生命,謎一樣的生命形態。

他知道自己不能放過他。

明樓還是走了,他沒有在外留宿的習慣。

而且,他心裏還裝著件重要的事,得回去辦。

出於保密條例,他沒有向明誠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不能違反紀律。但他會打一份報告,陳述情況,要求將青瓷轉為自己的下線。報告被批覆下來之後,才是能揭開謎底的時候。

明誠睡著了,他實在是累得不行,疲憊得不行,連一根手指都不想擡。

明樓走之前幫他拉上了被子。

至於事後清理是什麽,明長官完全不知道還有這個事兒。

男人和女人不同,那裏本來並不是用做承受的,不做清理的話,會不適,甚至生病。這個事在明長官這裏全無概念。

他雖然經驗豐富,在床上能叫人要生要死,那也僅止於床上。

因為一向處於被人伺候的地位,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春風一度之後,別人要怎樣辛辛苦苦做清理。

這個知識,明誠倒是有。但他直接累得睡過去,自然也就沒做這一步。

他並沒睡多久,便在一種被人盯視的感覺中醒了過來。

他經歷過的危險何其之多,即使入睡也是淺眠,不敢睡深。

這感覺並不危險,因為沒有殺氣,所以他全身仍是慵懶的,沒有調動起防禦機制。

他睜開眼睛,因為太過疲憊而朦朧了片刻,然後看清了是誰。

白玉蘭蹲在床邊,看著他。

他們做的時候,並沒顧忌白玉蘭的存在。在床被持續地整出那樣大的聲響之後,誰還能留得下來?等軍警離開這一片的時候,洗手間裏的人必然會由窗戶出去。他既然上得來,下去又有什麽難的?

他居然還在麽?

不過就算他一直在,也沒什麽。他跟明樓說的那些話都是床笫間的私語,聲音輕微,不可能叫人聽見。

明誠坐起身,他沒有躺著跟人說話的習慣。就算多疼多累,也不能以懶散姿態示人。被子順著引力滑下去,現出他光著的上身。

上面星星點點的,全是被人留下來的痕跡。尤其是乳尖,因為受傷而依舊腫著,顏色是嫣紅的。

他毫不在意地開口:“你還沒走?”

白玉蘭轉移開視線,聲音低沈:“已經走了。但心裏總梗著問題,所以還是回頭來找你。”

“我猜猜,你想不通的事情吧。”明誠口氣平淡。“你是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幫你,對吧?其實這事很簡單,我本來就要和人做,而且看你還算順眼,幫你不過是順帶的事情。”

白玉蘭並沒輕易被糊弄過去:“你應該清楚,如果被發現的話,會有什麽後果。”

“什麽後果?抓我嗎?”明誠輕輕一笑,不以為然:“假如這個後果根本不會發生,那麽也就只是件助興的事情罷了。以我的長官的身份,軍警根本不敢多麽嚴格搜查。而且,人性都是喜歡窺私的,難得有圍觀政要床上表現的機會,你以為,他們會有多麽盡忠職守?”

這話頗能唬人,但白玉蘭仍然找得出疑點:“那麽,那位明先生為何同意你這麽做?”

“這個更容易了。”明誠語氣輕松:“你也看到聽到了,明長官是喜歡玩的,但這樣的事情,即使是他,也沒玩過。追你的人才那麽幾個,可見不算什麽事。上面人的手段心性,是下面的人不好猜度的。或許這對你而言是大事,但在明長官眼裏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抓幾個或者放過幾個都是隨他心情而已。那麽,用一個小意外來助助興,又有什麽?”

白玉蘭沈默片刻,沈聲問道:“你為什麽要這樣作踐自己?”

明誠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答反問:“我猜,你之前一直在戲班討生活,對不對?”

“看得出來?”

“你騰躍功夫這麽好,明顯是個練家子,練了挺多年。但是用槍卻沒那麽熟,不像是哪裏培訓出來的,多半是自己摸索的。而且,你的眼形輪廓很深,像是勾描過一樣,正是一張角兒的臉。”

白玉蘭怔住,嘆了口氣,說:“你猜得不錯,我原名傅梓白,幼年時家貧,被家裏送入戲班學戲。”

明誠輕聲問他:“你會不會怪他們?”

傅梓白搖了搖頭:“他們如果有辦法,是不會送我走的。那個時候,家裏已經快沒米下鍋了。”

過了這麽些年,家人早不知道去了哪裏,不知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或者是在哪裏默默死去。

小人物的命運,在這大時代裏,又算得了什麽呢?

國已不國,家覆何家?

所以,他對造成山河破碎的外來者們,無法不憤怨。及至班主女兒被強權逼死,這份怒火便終於爆發。

他離開戲班,成為一名殺手。

他鬥爭經驗不足,全靠自己摸索,一開始,自然少不了吃苦頭。

可是因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心裏倒是比以前安然。

對於明誠,他感覺覆雜。

這人看似做的全是聲色文章,仿佛全不以家國為念。但卻偏偏兩次三番出手相助。

雖然他理由充分,好像全無漏洞,但他隱隱覺得,這人眼中有一線溫柔,輕淡地掃過來。

即使現下滿身情愛痕跡,仍有幾分亭亭凈植的味道,居然也並不令人感覺十分骯臟。

好像什麽都是錯的,又好像哪兒都沒錯。

他有些迷惑。

這人這麽聰明,本可以選擇更好的一條路,何至於此?

他開口道:“你不該做這些。”

明誠聽了這話,笑了一下,說:“你學了這麽多年戲,該聽過一個詞,戲夢人生。既然人生如戲,又何須看得那麽清楚?”

傅梓白略一沈默,繼而問:“你安心接受?”

明誠輕輕一笑:“有什麽不安心的?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享樂。在政府裏做事,所有的章法規程歸結起來不過一條:讓上峰滿意。上峰滿意了,就什麽都有,錢和權都能到手。”他神情閑適輕松,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正是游戲人間的浪蕩姿態。

傅梓白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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