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生何如不相識

百樂門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上海灘上流社會的酒會向來極盡奢華之能事。

“強哥，”阿娣一身名師設計的改良式旗袍，溫婉纖細，只是周身帶著掩飾不住的局促，手腳都不知該往哪放了“我這樣真的不會很奇怪嗎？”

文強手持紅酒，優雅的對迎面而來的每一個認識不認識的人微笑點頭，聽到阿娣的低語，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別那麽緊張，沒什麽的。”阿娣點點頭。

“許先生。”身後傳來了陌生的聲音，文強回過頭，看到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疑惑的目光一閃而過。

“許先生，你不記得我了?”外國人說著一口美式英文，異乎尋常的熱情，“我來自美國。”他比著誇張的手勢，阿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文強看了她一眼，阿娣急忙收住笑，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出任何聲音。

“史密斯先生，你好。”認出眼前的正是新上任的工部局美國董事，文強掛上社交性的微笑，禮貌的伸出手。

“你好。” 史密斯握住文強的手，“Mr. Xv,我對你可是久仰大名，你在這上海灘可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今日一見，不勝榮幸。”

“史密斯先生過獎了。”對於他的盛讚，文強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著痕跡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許先生有空嗎？不瞞你說，我一直很希望能跟你聊聊。”Smith似乎對文強有特別的興趣，並不在意他所表現出來的冷淡。

“謝謝史密斯先生的擡愛，”文強對他的熱情冷眼旁觀，從容的答道:“當然，如果我們彼此都有時間的話，我願意跟您聊聊。”他微微一笑,“但很抱歉，我現在必須離開了。” 說完，略一點頭，便徑自偕阿娣離去。

“他是誰啊？”阿娣好奇的問道。“一個美國人。”文強不欲多說，含糊的答道。

阿娣有些興奮的說道“那你們剛才是在說美國話嗎？強哥你好厲害啊。你們說的是什麽啊？”

文強笑了笑，沒有回話，倒是對著擦身而過的另一個外國人招呼道：“晚上好。斐南迪先生還記得我嗎？”

“當然，不過許先生，我沒想到會在這遇見你。”此人正是目前文強公司正在洽談的一項重大合作項目的負責人斐南迪,來自法國，很年輕，也很直率。幾次接觸下來，文強對他印象不壞。

“我記得你對這樣的場合一向敬而遠之的。不是嗎？”

面對他直白的疑問，文強笑笑，“是，但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

文強看見他疑惑的表情，知道在這個問題上和他說不清，便笑了笑轉移話題，“我們的合作已經進入最後商定的階段，你有什麽想法嗎？”

斐南迪聳聳肩，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做主吧，你知道的，我只對設計感興趣。”

文強被他的話逗笑了，舉起酒杯道：“那麽，預祝我們合作愉快。”斐南迪爽朗的笑道：“Ok, cheers.”

文強微微頷首，“Cheers.”

斐南迪一口喝幹了杯裏的酒，眼光轉了轉，註意力轉到了文強身後的阿娣身上“她是你太太?”

“是的。”文強只好攬過阿娣，對她介紹道“這位是斐南迪先生。來自法國。”

“啊……啊？”自從進了這個門，就幾乎沒有一件事，一句話在阿娣可以理解的範圍之內，這樣的場合讓她無措又無趣，而文強與斐南迪的對話對她而言更是如同天書，正在神思恍惚昏昏欲睡的時候，冷不防文強突然來了這麽一下，她完全無法反應，直接楞到了九天外。

文強看到她的表情，只得對斐南迪抱歉的笑道：“我太太從香港來，她不懂英文，所以……”

“沒關系。”斐南迪滿不在乎的笑著，“她很迷人。”

“謝謝。阿娣——”文強示意她與斐南迪打個招呼。阿娣本能的想往後縮，但看看文強的眼色，咽下一口唾沫，僵硬的上前“你，你好——”

“您真是美麗。”斐南迪禮節性的讚美著，依國際禮儀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面頰。

文強想說什麽，但已經來不及了。“鹹濕佬——”偌大的宴會廳裏，只聽一聲清脆的巴掌響伴著高亢的廣東女聲平地驚雷般的響起，頓時，滿場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文強，阿娣及斐南迪的身上，“我，我——”阿娣意識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很大的錯事，但她不知道錯在哪，也不知道怎麽補救，她只知道，她還是丟文強的人了，她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文強迅速的上前，把她拉到身後，對斐南迪連聲道歉“非常抱歉，她，她不懂得國際禮儀，對不起——”

“O，Ok。”斐南迪的半邊臉已經有些紅腫，他撫著臉頰，依然有些發懵，“我想我最好先離開，許，我們下次見。”

“好的，再見。”文強還想說什麽，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什麽話也不好說了，只能飽含歉意的看著斐南迪先行離去。

百樂門的經理匆匆趕來，看到眼前的情形，小聲的詢問了在場的服務員幾句，立刻掌握了情況。

他很聰明的走到文強身邊，與他低聲交談了幾句，便走到臺前，用麥克風說道“女士們先生們，剛才的事只是一場誤會，非常抱歉。請大家繼續，我們會為各位尊貴的客人繼續提供最好的服務，讓各位有個難忘的夜晚。”

“強哥，我是不是給你闖禍了？我——”阿娣低頭絞著衣角，“沒有，沒什麽事。”文強點上一根雪茄，氤氳在煙霧裏笑容有些看不真切。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他````強哥，對不起`````”阿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真的沒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文強溫柔的安慰著。阿娣小心的擡眼“真的嗎？”

“恩。”文強還想說什麽，突然，他的笑容凝固了，眼神死死的盯著前方。

“強哥？”阿娣疑惑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對碧人正向他們走來，男的高大英俊，風度翩翩，女的高貴清麗，小鳥依人，端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呀，那不是馮……”阿娣的話在文強結了冰的目光中凍結。

男人似乎低頭說了什麽，女孩揚起臉，笑靨如花，燦爛明媚。那樣的笑容，那樣的笑容`````文強仿佛無法直視的閉了眼，緊緊的一挫牙關。“高先生，高太太。”侍者必恭必敬的語聲卻清晰的飄來，讓他的心開始不受控制的戰栗。

“程程，”男人寵溺的低語“累不累？要不去那邊休息一下。”“哪那麽容易累啊，才剛來。”“你身體剛剛恢覆，我怕你再累著了。”“我知道，放心吧。”兩人旁若無人的邊走邊偶偶低語，深情繾綣，羨煞旁人。

文強眼見他們向這邊走來，他想走開，但是移不開腳步，他看到了她的目光，跟以前一樣，只是對象，不再是他`````

文強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從他身邊走過，程程好象感覺到他的目光，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擡頭，與文強的目光正正對上，頓時，她有些怔忪，眼前這個英俊的男子，她毫無印象，但為什麽，他那悲哀到空洞的眼神，竟讓她覺得——心臟一陣緊縮——他們，見過嗎——

“程程？”身邊人喚回了她恍惚的思緒“你怎麽了？”她搖搖頭，甩開荒謬的聯想“沒什麽，浩文，我們進去吧。”程程身邊喚做浩文的男子深深的看了文強一眼。沒說什麽，挽著程程走開了。

“強哥——”阿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文強的臉色，不敢再說什麽，只是心裏一片悲涼——他果然——還是愛她的——

`文強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他沒有註意到阿娣的悲哀，他什麽也感覺不到，他的腦子突然一片空白，空白的讓他呼吸困難，他無法思考，也無法判斷眼前的一幕究竟意味著什麽，他只看到，她明艷如夕的微笑以及，她面對他時，漠然的眼神。

他只知道，有些東西，他真的，失去了——永遠——失去了——

他迅速的吸了一口煙，覺得那股子熱辣充溢了四肢百骸，還有，他的眼。

這樣——不是很好嗎？不是——他所希望的嗎？為什麽，會讓他的心那麽空，空的讓他無所適從——

其實，這樣最好，這樣——對他和她，是最好的結局。

文強深深吸了口氣，將眼中的燙意逼回心底，對阿娣微笑道“你不是餓了嗎？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阿娣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她甚至開始痛恨他在她面前溫柔到虛幻的笑容，因為她知道，他在那個人的面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但她仍只是柔順的低了頭，跟在他的身後。

文強帶著阿娣來到放滿食物的長桌前“喜歡吃什麽自己拿吧。”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阿娣垂手站在桌前，一動不動。

“怎麽了？”“我，我從來沒見過這些東西，不知道怎麽吃。我怕，怕再弄錯了給你丟人……”阿娣咬著嘴唇，頭低的不能再低。

文強輕嘆道“阿娣，你別那麽緊張，放輕松點，吃個東西有什麽丟不丟人的。沒有人看不起你，你別總想那麽多好不好——”他看了看阿娣快要落下的眼淚，心有不忍，“算了，我幫你挑吧，好不好。”阿娣眼睛一亮，趕忙點點頭。

文強笑道“吃這個蛋糕好不好，是七重天最有名的點心，以前——”他猛然頓住，望著眼前的蛋糕，回憶的斷章剎那間奔湧而至，猝不及防的擊中了他。

“強哥你怎麽了？”阿娣不明所以，緊張的問道。文強迅速別過頭“沒事。”阿娣憑著女人的敏銳感覺到了什麽，但她什麽也沒問。“強哥，我突然不餓了。這個什麽時候結束啊？”

“怎麽了？累了？”“有點。”“我們再待一會，我去和幾位先生打個招呼，然後我們就走了。”“好。”

兩人一轉身，與身後同樣來吃東西的程程和她的男伴迎面碰上。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文強眼底又開始結成薄霜。

程程又看到了眼前那個給她奇怪感覺的男子，迎著他的目光，她無端的有些發慌，禮貌的點點頭，便拉了身邊的人想要越過他們到長桌那邊。

“許先生。”程程身邊的男人突然開口，“許文強先生？”

“是，我是許文強。”文強稍稍頓了一頓，便淡淡的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高老先生的獨生子，申報的特約總編輯高浩文高先生吧。”

“許先生果然不負盛名，在下高浩文，久聞大名，幸會。”高浩文伸出手，笑容溫文無害。“高先生客氣了。”文強握住他的手，笑容優雅得體。兩人面上客套的寒暄，底下暗自估量，都看出對方非尋常角色，眼神交匯中，暗潮湧動。

“許先生年紀輕輕，但在這上海灘的地位可是舉足輕重，這兩年，許先生的事業越做越大，正是如日中天，上海的娛樂業，運輸業，怕是大半都在許先生手下。難得的是許先生心系民眾，為上海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浩文初來乍到，對許先生卻是仰慕已久，今日算是得償所願了。”高浩文深深的看著文強，言笑朗朗。

文強只是笑笑“高先生委實過譽了。文強雖孤陋寡聞，但高先生的大名卻也早是如雷貫耳。聽聞高先生乃上海報界之大才，仗義執言，針砭時弊，對大眾輿論的影響不可估量。今日得見，果然非同凡響。”

“許先生如此盛讚，豈不令浩文汗顏。”高浩文舉起酒杯“無論如何，今天能結識許先生這樣的人才，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文強也微笑著舉杯。兩人碰了杯，各自一飲而盡。

程程看著他們一來一去，不知怎麽的，她的目光無法從那個奇怪的男人身上移開。他衣著光鮮，風儀灑落，身邊是滿場的繁華，可是，是幻覺嗎？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刻骨的悲寂以及，滄桑，他言笑晏晏，優雅從容，卻讓她，想到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他叫——許文強——這個名字，為什麽，讓她莫名的心痛，好象糾纏了許許多多的甜蜜,以及酸楚——

程程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歌舞喧嘩仿佛都飄的很遠，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沈默如潮水般蔓延。

“乒——咣——”尖銳的響聲打破了沈寂。文強，程程，高浩文同時回頭，只看到灑了一地的酒水，碎了滿地的玻璃，以及與侍者摔在一起的阿娣。

“小心。”程程最先反應過來“受傷沒有？”她趕忙扶起阿娣，檢查了一下“還好沒事，只是衣服臟了。”

阿娣低著頭，覺得無地自容，尤其，是在她的面前。她低聲說道“我，只是，想去一下，茅房——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後面——”巨大的響動又一次引來了眾人的關註，聽到阿娣將洗手間喚做茅房，有些夫人小姐已經笑出聲來。

阿娣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麽，無助的看著文強。文強深吸口氣，走到阿娣身邊扶住她。

“許，許先生，這是您太太吧。”程程小心的問道，那個男人面對她時，冷酷的有些不真實的眼神，讓她有點手足無措，“我帶她去化妝間吧。”

“不用了，我自己帶她去。”文強面無表情，將阿娣從程程手中拉走。背對程程，他對高浩文略一致意“這位是我太太阿娣，很抱歉，我們先失陪了。”

高浩文也點點頭“這位是馮程程，我新婚的夫人。本想好好介紹一下的，但現在好象不是很方便。”他看了看一身狼狽的阿娣“那許先生，我們就有機會再聊了。”

文強在聽到他說“夫人”的時候，手不禁一緊，幾乎抓痛了阿娣，沒等高浩文說完，他轉身就走，幾乎是逃離了那裏——

心裏知道是一回事，而親眼看到，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他突然想起在香港的時候，當他說出“這是我太太”的時候，程程，你那時的心情是否就如今日的我，我實在是很混蛋，是不？明知道你會痛苦，只是，那種痛苦，沒有親身體會，就不會知道，竟是那麽難以忍受——

我只嘗了幾個小時，就已經受不了，那麽漫長的歲月，你又是怎麽挨過來的——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選擇了，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

阿娣一走出盥洗室，就看到文強斜靠在圍欄上，望著天空，一口接一口的抽著煙。

他為什麽，總是仰頭——她突然湧起奇怪的念頭，他——真的是在看天空嗎？還是，只是為了阻止淚水滑下——她突然不敢走近，面前十幾步的距離好象變成了不可逾越的鴻溝，將他們牢牢定在兩邊，永遠無法有交集——

阿娣突然感覺無可比擬的恐慌，他和她，原本就在兩個世界，曾經，他無意間掉入了她的世界，她知道，那只是他暫時的停留，卻不可能停駐。

可是她不甘，她拼了一切，最終，得到了他，就算不完整，就算他只是感恩甚至是逃避，她總歸，得到了他——

現在,他果然回到了他自己的世界，她沒有看錯他，他的厚道，他的善良，還有他對她們一家的感情和責任……

他沒有拋下他們，而是把他們帶進了他的世界——她本來一直這麽認為，在她找到他，抱住他的那一刻，她覺得苦盡甘來，覺得終於，她在他的世界有了一席之地。

可是現在，阿娣突然發現自己錯了，原來，他的心，永遠都是她走不進去的地方，他的世界，她永遠都，接近不了——

可是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她要過去，那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

阿娣抹去眼角的淚，走到文強身邊“強哥……”

文強回頭，微笑道“弄好了？”“恩，就是……”她低下頭，兩手無措的抓著衣服。

文強看了看她一片狼籍的衣襟“沒關系，衣服再買就是了。”“不，不用了。我回去洗洗就行，洗的掉的，真的。”

文強笑了笑，沒有接話。“強哥，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文強吐出了一口煙“沒事，別在意了。”“我知道我讓你很難看，我，我——”阿娣聲音又帶著哭腔。

“我都說了沒什麽，”文強稍稍提高了音量，就看見阿娣的淚水，他忍耐的柔聲道“好了，別想了。我今晚真的累了。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阿娣點頭，把眼淚擦了擦，正想說什麽，身邊走過了幾個油頭粉面的紈絝子弟，他們沒看到陰影裏的文強和阿娣，自顧自的高談闊論。

“哎，你們看見沒有，那個叫什麽，高浩文。他老婆可真漂亮，那皮膚，那身段，嘖嘖——”

另一個人接口道“你們知道她是誰嗎？”

“不就是那個高浩文的老婆嗎。”

“我不是問這個，你們知不知道，她可是馮競堯的女兒。”

“馮競堯？就是那個上海灘的大佬？真的假的？”

“如假包換。我以前親眼見過的。”

“真的啊？可是那馮家不是都破落了嗎？聽說，是被許文強搞垮的。”

“說起這個就有意思了，知道伐，那許文強曾經是馮競堯的準女婿呢，也就是這個如花似玉的馮小姐的未婚夫啊。”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過，那馮小姐，當年可是上海青年才俊的夢中情人，結果被一個半路殺出的許文強給截下了`````當時可把好多人不甘心壞了`````”

“那你可錯了，那許文強，本事還真不小，你看他年紀不大,可是一手扳倒了馮競堯啊，現在在上海灘，那，呼風喚雨。”

“就是，不過這馮小姐更是了得，你們聽說沒,她還嫁了丁力呢。就是那丁老大.”

“對對對，我也知道。都舉行婚禮了，楞被許文強給攪黃了。”“哇，許文強，丁力，不是兄弟嗎？也是為她鬧翻的？這可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那也是這馮小姐手段高啊，你看，她這來來去去的，嫁了幾回了，可都不是常人啊，就說這高浩文，他老子可也是政府要員，那家裏——哎我聽說馮小姐從法國回來後，這，”伸手在腦袋上比了比“出了問題，怎麽那高浩文也不嫌棄。”

“所以說這女人啊，只要有臉蛋，男人就有胃口。唉——”

“你嘆什麽氣啊？是不是也想沾一口？哈哈”嬉笑聲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猥褻。

“這話說的，誰不想啊，你不想？你不想？”

“我跟你們說少做白日夢了，雖說咱們在上海也算有點名堂，可是跟許文強高浩文他們比，哼——”

“許文強又怎麽了？那馮程程都嫁了幾次了，還把自己當盤菜呢？就算是菜，那也是別人吃剩的殘羹剩菜——”

“得了，你這話，敢當著人家面說嗎？我還告訴你了，馮程程就算別的什麽本事沒有，就憑她攀的這幾個男人，她就算是個淫娃，在你面前，也是聖女——”

“也是啊——真想試試啊，就不知道她這個聖女的滋味，比起這百樂門的小鳳仙又怎麽樣啊——”

“這話你敢當人面說嗎？”

“有什麽不敢，我還告訴你們了，今天，就算他許文強在這，我也要說——”聲音戛然而止——

“你怎麽了？”同伴看見他的臉色突然忽青忽白，嘲笑道“怎麽，還是怕了。你不是說就算許文強在你面前你也要說嗎？”

“各位想跟我說什麽呢？我洗耳恭聽。”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們齊齊打了個寒戰。他們戰戰兢兢的轉過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的男人，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在他們眼中幾乎，卻像索命的的閻羅。

“許先生，對，對，對不起……我，我，我們——”為首的人話都說不利索了。“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攪了大夥的興致。真

是抱歉了。”文強揉了揉眉心，微笑的看了他們一眼。“不不不，許先生，是是我們不對……”

“哦？”“是我們冒犯了許先生。”“那你們打算怎麽辦呢”“我，我們——”幾個人冷汗直流，面面相覷，不知道文強的真正心意，不敢再貿然開口。

“怎麽？都不知道怎麽辦。那我提個建議，你們聽聽？”文強依然笑容優雅，阿娣卻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您，您說——”“既然是說錯了話，那就是舌頭惹的禍，我看你們這些人的舌頭除了闖禍，也沒什麽別的用處了，所以要我說，就把它們，都留下來吧。”文強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漫不經心的說道。

阿娣心裏一涼，忍不住開口道“強哥。”

“許先生，許先生我們剛才只是玩笑，您可不要當真啊——”

文強手中的煙“撲“的彈到他的:臉上“不會，我不會當真，我只是教教你，不是誰,都可以讓你們茶餘飯後隨便談論的。”

“是是是。以後不會了。”為首的的連連點頭“那——那個——”

“我說話不喜歡重覆第二遍。是你們自己割,還是要我親自動手?”

“許文強，你別給臉不要臉。你在上海灘有名堂，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一人紅著眼睛青筋暴露的喊道。

“哦？你吃葷吃素我管不著,我只怕,你以後都沒有吃的機會了。”“你——”幾個人暗暗抓住腰間暗藏的家夥,互相使了個眼色“兄弟們上——”便對著兩人一擁而上，阿娣嚇壞了，眼看刀砍到眼前，卻連躲的力氣都沒有,文強一把推開了她，迎上面前的攻擊。

阿娣看不清怎麽回事，兔起鷂落間，槍已經頂在對方的腦門上，文強嘴角依舊掛著的不屑的笑。

“許先生饒命啊。不要啊。”

“現在才說不要。晚了，我給過你們機會的。”文強的手指緩緩扣下，唇邊的笑在刀光的映照下，寒氣森然。

周圍的幾個人被打的東倒西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強哥，不要。”阿娣突然喊了出來，文強的手一滯，擡頭看到阿娣恐懼到極點的眼神，理智一點點恢覆，他們也不過說了幾句閑話，雖然可惡，但確實罪不致死。

想到這裏，文強慢慢松開了扳機。

他抓起已經嚇攤在地上的人的衣領，將他拎到面前，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給我聽好了，你們都給我聽好。今天我暫且饒了你們，如果你再敢用你這張臟嘴,說一個字辱沒馮小姐的話，讓我知道，我不會，讓你死的很好看。不管是誰，聽清楚了嗎？”

“清楚，清楚。”

“滾。”文強將他扔到地上。其他幾個人攙起他，屁滾尿流的跑了。

“許文強，你給老子記著。”遠遠的撂下了這句話，那幾個人一轉眼就不見蹤影了。

看著那些人走遠,文強的手緩緩松開,手中的槍掉落地上，他虛脫般的靠倒在墻上，突然覺得,筋疲力盡——

作者有話要說： 十年前的舊文，此次重新整理發出，算是完成一個拖欠太久的諾言，不知道當年等待我踐諾的人，如今散落何方。

少女心產物，最初只是花癡強哥，入了貼吧，跟著幾個姐姐寫文自娛。可是寫著寫著，卻覺得他真的成了筆下有生命的人物，對他的喜怒哀樂漸漸傾註心力感同身受。

縱使如今對黃教主無感，卻因為許文強永遠無法黑他。但也更清楚的知道，許文強就是許文強，卓然獨立風采盎然或重任獨擔心力交瘁，都只是他，不是任何一個演員。這個故事，只屬於06年的我，和當年那些給予了我那麽多愛讓我受寵若驚的讀者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