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上一會，只見一個拐角處，掛著一塊不怎麽顯眼的澡堂的招牌，順著牌子上所畫的箭頭，繞了兩個彎就到了。

這裏地處僻靜，規模也不大，也真虧煙鬼能找到。這家夥看來的確夠謹慎的，象這種小澡堂，不會是龍蛇混雜之處。

葉知秋付完錢，走進休息室，正值午後，這裏稀稀落落沒幾人。他轉了一圈，沒看到煙鬼。暗思，難道不是這家？要不到裏面看看。

他脫掉衣服，圍了條浴巾到了澡堂。這裏熱氣騰騰，偌大個熱水池中，只有一個人在泡澡。葉知秋眼光敏銳，一眼看清這就是煙鬼。

只見他靠池壁，兩手搭在池沿上，閉著眼睛，一臉舒適。嘴上緊緊咬著那旱煙管，不知是否點燃。

葉知秋見澡堂裏只有自己同他兩個人，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可怎麽殺他呢？要不偷偷走到他身後，用浴巾勒住其脖子，用不著三五分鐘，便能讓他魂歸西天。只是一勒脖子，他的頭勢必往上擡，那旱煙管不就對準了自己？不行，這樣弄不好會出師未捷身先死。那找個東西砸他腦袋？

葉知秋看了看四周，除了幾個木臉盆外，再無其他東西了。這倒傷腦筋了，不能出其不意暗殺他，那只能明刀明槍幹了他。可自己能打得過他嗎？事已至此，不上也得上。

葉知秋解下浴巾搭在肩上，在煙鬼旁邊下水。水有些燙，他不禁輕呼一聲。煙鬼立馬睜開眼，兩道犀利的眼光直射過來。葉知秋滿不在乎地拍拍胸口，心裏盤算著如何動手比較有利，但在煙鬼的直視下，沒有絲毫下手的機會，只能坐等良機。

煙鬼看對方沒有什麽可疑之處，殺手的天性又使得他挪了些位置，與葉知秋拉開距離。這回他不再閉目養神了，用手輕輕搓著身體，時不時地撇一下葉知秋。

葉知秋知道煙鬼已有所警惕，此時若與他在水中搏殺，身形、動作施展不開，那就無法躲避旱煙管的毒針，無疑是自取滅亡，還是按兵不動為妙。

他也搓著身子，想起妓院那些人的話，忽童心大起，直瞪瞪地看煙鬼那玩意。水十分清澈，應該是今天剛換的。只見水下那玩意黑乎乎的一團，隨著水面的晃動，忽上忽下，看不真切。他又看看自己的，兩者間似乎沒多大區別。如果一定要說出個一二三四來，那麽自己的這一團要大一點。

正胡亂想著，突然眼前一花，煙鬼一掌劈在水中，水花濺到自己眼睛了。葉知秋正愁找不到機會，揉了揉眼睛罵：“你幹什麽？多大個人了，還玩這種小孩子的玩意，你要不要臉？”

他打算激怒煙鬼，讓對方心浮氣躁，給自己創造有利的條件。

“你自己要不要臉？這麽大的人了，還看人家的玩意，你自己沒有嗎？”煙鬼果然生氣了，一臉怒色的罵。

論拳腳葉知秋沒有把握，但比嘴皮子，那根本不是一個檔次。他說：“這澡堂是給瞎子開的呀？看都不能看，你嫌丟人就別脫光衣服！你以為老子想看你呀！他娘的，看了你這種玩意，說不定還會長針眼呢！”

煙鬼火大了，瞪大眼睛說：“你有本事再說一句，老子弄死你！”

葉知秋一下子爬上池子，系好浴巾，叉著腰說：“喲！我好害怕呀！你奶奶的，你以為老子是被嚇大的。來呀，你上來，看你怎麽弄死老子！不過我建議你還是泡在水中，看你那玩意，跟豆芽似的，多泡泡說不定能漲一些。”

煙鬼以前當殺手時，有一次下身被人踢了腳，那玩意象被踢斷了根，慢慢萎縮了。有醫生建議他多泡熱水澡，可能還有挽救餘地，他便一有空就泡澡。他非常諱忌別人看他的東西，更不容許別人對他的東西說三道四。

他也爬上池子，臉上布滿殺氣，陰笑著說：“你個小赤佬，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本大爺。”

葉知秋知道鷹爪功在貼身肉搏戰中占有優勢，一邊緊盯著煙鬼，防止他突然發起進攻。一邊慢慢退到一張搓澡用的木塌旁，想借它來拉開兩人的格鬥空間。嘴裏卻說：“你那玩意就那麽點，連陽剛之氣也沒有了。要打就打，別象個娘們似的嘰嘰歪歪、婆婆媽媽。”

煙鬼大怒，吼叫一聲朝葉知秋撲去。葉知秋一個閃身到木塌對面，一拳直擊對方面門。煙鬼見此拳來速甚疾，左手往上格擋，右手抓住對方胳膊。

葉知秋只覺一陣劇痛，對方的五指象鋼爪似的，仿佛要把肉撕下來。他連忙用左拳擊打對方咽喉，右手往回一拉。幸虧身上濕淋淋的，總算沒被扯下皮來。他暗暗吃驚，眼前這家夥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厲害，看來這一次兇吉難料了。

煙鬼也有些吃驚，這小子是哪裏冒出來的，居然能掙脫開自己的鷹爪。他努力壓制心中的怒火，使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雙爪上下翻騰，朝對方的有害部位爪去。

葉知秋拉開距離，盡力不與他的雙爪接觸。煙鬼的十指粗短有勁，一旦被抓住，傷筋動骨在所難免。他每一招都攻向對方的咽喉、腹部、兩肋，甚至連下身要害部位也不放過。這次不同於平常的打鬥，乃是生死相搏，沒有什麽餘地可留。

又打了會兒，葉知秋覺得對方的攻勢越來越淩厲，自己被他的爪子籠罩著了，身上好幾處被抓得皮破血流。幸好自己應變速度快，才沒造成進一步的傷害。饒是如此，他也漸漸感到吃不消了。

葉知秋想，再這樣下去，別說殺了他，自己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大問題。

他改變策略，不再一味對攻，而是繞著木塌轉起圈來。煙鬼眼看就要得手，對方竟跟他玩躲貓貓，不禁怒火攻心，緊追不放。嘴裏喊著：“他娘的，是男人的話就別跑。”

葉知秋一邊急奔，一邊說：“去你媽的，是男人的話就別追。”

煙鬼好幾次都快要抓住他的脖子，被他堪堪躲過，心裏十分發急，又罵：“你奶奶個熊，你若被我抓住了，老子非把你那玩意扯下來不可。”

葉知秋回罵：“扯你娘個腿，自己長得象豆芽菜，還不許別人長得粗壯著。你是不是眼紅了，想扯下來安在自己身上？告訴你，沒用的。就算安上了，也是個假嘰霸。你除非鉆進你娘的肚子裏，重新生出來，那你的豆芽菜說不定能長大一些。”

說話間稍一分神，他被煙鬼抓到了背部，連忙往前一竄，留下五道血淋淋的爪痕。他再也不敢對罵，集中精神躲避煙鬼。這裏一打起來，澡堂的老板、客人便過來了。

老板本想上前勸幾句，但見他們打得甚兇，怕他們傷害到自己，還是明哲保身要緊。只是現在這兩人光系著浴巾，圍著木塌轉圈，看著十分滑稽，忍不住說：“兩位客人，你們是打架呢，還是耍猴呢？要打架請到外面打，要是耍猴我幫你們張羅張羅，說不定能把洗澡錢掙回來。”

這位老板天性幽默，喜歡講幾句俏皮話，完全沒想到自己這樣說，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一客人附和說：“老板，如果他倆天天這樣耍猴，那你的澡堂生意就好了，包你裏裏外外擠滿人。”

另一人說：“照你這麽說來，老板澡堂也不用開了，直接把這裏改成馬戲團，讓男女老少都來看。”

頭一人說：“哎，老板，你如果請兩個女人象他們這般打鬧，來看熱鬧的人應該會更多，票價也可以擡高些，那你賺大發了。”

老板搖搖頭說：“我早些時候覺得生意不好，便想請些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來我的澡堂跟男人一起洗澡，那樣生意肯定火爆。可那些女人也怪，寧可被人騎、被人壓，也不同意脫光衣服被人看，真他娘的邪門了！你們看，這叼著煙管的一蹦一跳地，跑起來還挺有意思的，要是跟他說好了，每天請他來捧捧場，那倒能讓生意紅火起來。”

煙鬼追不上葉知秋，又聽旁人風言風語，心中的怒火難以形容。他媽的，老子跟人打架，他們竟談生意經，我讓你談！他猛地轉過身，沖著這幾人，一人一個大嘴巴，指著他們說：“你們他娘的誰再敢多嘴，我就撕爛他的嘴巴。”

說著，他一把扯住老板的耳朵，一下就扯下來。

老板耳根處血如泉湧，他按住傷口處大聲嚎叫起來，血依舊從手指縫中淌出來。

旁邊那些人看著煙鬼，又恨又怕，誰也不敢吭聲。有人跑到外面找毛巾，來給老板裹傷口，有人偷偷跑出去到巡捕房報警。

看著這一幕，葉知秋直搖頭。暗想，你們這幫人開玩笑不分對象，竟敢惹這種煞星，真是不知道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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