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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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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定城西有明朝時留下的小園,傳是當年乾定當地一個富紳建造送給他的一個小妾居住,因其小妾閨名甘玉,遂名甘玉園。這個園子後來被本地的保安司令張田鏗占去了,給了他的一個姨太太去經營。

張田鏗是張邁的一個內侄,張邁是黔軍中的代表人物,張田鏗也因此在黔西四縣橫行無阻。他的這個姨太太也不知姓甚名誰,只道當年是張家一個丫鬟,後來被張田鏗看中收了做小妾,又後來肚子爭氣給張連生了仨兒子,雖然是個姨太太,但據說頗為得寵,把張的原配都擠去了廟裏吃齋念佛,於是民間一般都叫她張太。張太在自家的店鋪裏做起了鴉片的買賣,又開了賭場。很多人輸了錢固然沮喪,但賭贏了錢就溜進鴉片館吸鴉片。因為張家在黔的勢力,中央的人幾次來掃黃,都對他家睜只眼閉只眼的過去了,反倒讓張太的生意在乾定一家獨大。

張太這人小雞肚腸又貪得無厭,做了鴉片生意還嫌不夠,還把甘玉園拿來開妓院,暗中勾搭上了一幫人販子,專門往貴州山區一些窮鄉僻壤的山村裏買賣小孩和婦女。毒販子人販子,這些人沒有一定的門路也幹不起這等買賣,再加上張太背後有張邁在黔的勢力,乾定人可以說恨之入骨,可惜都敢怒而不敢言。

陳懷遠的部隊一進駐到乾定就接觸了這股勢力,但陳懷遠知道這股勢力跟張邁的關系,加上並不清楚其中利害,為了表示中央對地方的尊重,陳懷遠也沒有去拆人家臺的意思。況且陳懷遠一手培養出來的預五師原本還是從貴州人馮十七手上拿來的一個黔軍部隊,雖然現在部隊裏的士兵主要是由川軍團和東北流亡學生組成,但畢竟這個番號還是那時候留下來的,陳懷遠跟馮十七的交情也還不錯,自然不想在這黔西四縣裏跟這些地頭蛇產生什麽沖突。

可根據梁冬哥的回報,陳懷遠也重視起來。因為他發現不僅僅是地方武裝勢力的盤踞,而是已經對地方民生造成了極大的損害。加上因為要弄流通券改革當地貨幣,觸及了某些人的利益,已經有人蠢蠢欲動,陳懷遠自然是下定了決心要徹底掃除這些社會蛀蟲。

這天臨近中午的時候,甘玉園門外,來了一個衣著光鮮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身材高挑樣貌俊美,穿了一身花裏胡哨的馬褂,喝得醉醺醺的渾身酒氣,一手提著鳥籠,一手拿著煙桿,腳步虛浮,晃晃悠悠地逛進了甘玉園。

張太出來一看,喲,哪家的敗家子跑出來了?這可不是個大肥羊麽!

張太趕緊皺著一臉褶子笑容滿面地將人迎了進來。

那人渾身酒氣,瞇著眼,口齒不清道:“聽,聽說你……這裏有,好玩的,漂,漂亮姑娘,我……來看看。”說著,大方地丟了把銀元出來,看得張太眉開眼笑。

甘玉園對外還是打了酒樓的招牌,雖然當地人都知道這是家著名的妓院。周圍鶯鶯燕燕各種靡靡之音,中午時分,園中擺了各種宴席,席中男子大多輕佻下流,女子則衣衫不整放浪形骸,有三五成群的,也有獨自逍遙的。

張太一面拉著那個年輕人往裏走,一面朝裏頭招呼人。不一會兒,就有皮條客領著四五個高矮胖瘦的女孩子到了年輕人面前。

那年輕人轉著煙桿子翹著二郎腿,看著走出來的女孩子直搖頭,這個嫌長得難看,那個嫌個頭太矮,一會兒又嫌穿得太土,沒一個看上眼的。

“這位爺,別著急,我們這裏新到了一批貨,都是黃花閨女,還有女學生吶。”

那年輕人眼皮子一臺,口齒不清地哼哼道:“有好貨不早點上?盡拿這些歪瓜裂棗的蒙我!你以為爺沒見過世面?我告兒你,爺來你這裏,是給你面子,別……給臉不要臉的,去!”

“呃,等等。”那年輕人喚住要往裏走的張太。

張太狗腿地涎著臉又湊過去一臉“請爺示下”的表情。

“我要那種二……二十出頭,最好是戴眼鏡的,知識分子,文……文氣的,短發,看著精神,不要小娃娃。懂了沒?”

張太一聽,心裏估摸著前幾天綁來的那個女老師不錯,便滿臉堆笑著答應了,轉身問一邊的人販子:“前兒那女老師還沒賣出去吧?趕緊領過來。介個小爺好那口兒。”

人販子為難:“那個女的性兒太烈,否則也不至於到現在還賣不掉。就怕掃了這位大爺的興。”

張太一瞪眼,罵道:“你傻了?不是已經餓了她三天了?介樣了還有力氣烈?烈她娘娘個臀兒!不肯依也好,沒力氣了還不肯依,那些人不就最好這一口兒嘛。再不濟就給餵藥,看她從不從!”

裴雅頌被人扛出來的時候,雖然換上了花枝招展的衣服,可人就是那麽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梁冬哥心中怒火滔天,況且陳懷遠教給他的臺詞也差不多都用完了,再裝下去恐怕也裝不像,便翻了臉,從腰間抽出手槍,“砰”的一聲朝天鳴槍,口中大喝:“來人,都給我拿下!”

甘玉園頓時就被呼啦啦湧出來的一堆士兵裏裏外外圍了個水洩不通。一些早些時候進來的“嫖客”此時也紛紛變身,抽出手槍,將裏面四處逃竄的人一並鎮住。

此時梁冬哥哪裏還有半點剛才那副渾渾噩噩吊兒郎當的樣子?舉槍頂上了張太的腦門,怒喝道:“還藏了多少人?賬本在哪裏?都給我老實招出來,我們的人已經去清點了,你少說了一個我就立馬斃了你!”

張太一個四五十歲女人,登時軟了腿。她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就是他老公都未必招呼得起這麽多帶槍的。

可張太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要沒兩下子,怎麽能從一個丫鬟變成如今乾定人提之色變的惡首?張太咽了口口水,強自鎮定道:“我自問閱人無數,今天卻被你騙過,栽了也不冤了。只是死也想做個明白鬼,請問到底是誰,想跟我們張家張邁將軍過不去?!”

張太說到後來,聲音立即提高了八度,壓得眾人都矮了她一截。

可惜這招對梁冬哥不管用。

“別沒事亂攀親戚。人張邁張佑然將軍為人正直清廉,哪裏曉得有你等不肖的親戚?”梁冬哥冷笑著從口袋裏拿出一份電報紙,上面寫著“若所犯經查屬實,依法辦事,無需留情”等字樣,發電方正是張邁部。

張太登時一碰冷水從頭澆到底,臉也發青了。她雖然不認字,但張邁兩個字是認得的。

“要不是事先都打好了招呼,還真被你這等狐假虎威之輩給糊弄過去了。人家張將軍在前線殺敵衛國,不是讓你在後方剝削民脂民膏的!”梁冬哥也擡高了聲調,立時將這些人的希望都撲滅,“今天我就替張將軍大義滅親,整肅紀律!來人,把他們都抓起來!我管你是哪家的親戚大爺,一個都不許放過!”

園子裏頓時充滿了男人的罵罵咧咧和女人的尖叫,以及桌椅碰撞的聲音。

有人想趁亂逃跑,都被荷槍實彈的軍人堵了回來。

“別想著通風報信了,你的鴉片館和賭館現在沒比這裏的情況好多少。”梁冬哥冷笑著看張太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來似的看著他。

“你,你……你怎麽敢……”張太渾身都在發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我我我,我怎麽不敢?”梁冬哥為了裝醉還是頗灌了些酒下肚的,此時脾氣也上來了,“你賣孩子賣女人,開賭館開鴉片館的時候,那些人,一個一個,這輩子就這麽讓你毀了,那時候你有沒有想過你也有今天?啊?你作威作福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那些因為你而家破人亡的人?你的良心虧不虧,半夜做不做噩夢?”

說完,不再看張太,蹲下去去扶著正冒虛汗的裴雅頌,轉頭對一遍的小兵道:“阿慶,你去,把人送醫院。”

那個叫阿慶的士兵猶豫了一下,想著師座囑咐過自己要一路跟好保護好梁副官,但看梁冬哥乞求的眼神,再看那個女的看起來奄奄一息的樣子,便點頭答應了。

梁冬哥看人走了,交代幾個兵把張太看好,自己沖到後院,轉了一圈,看到兩個穿著軍裝模樣的人,正趁亂往外摸,冷聲喝道:“你們兩個,亂竄什麽?跟我過來,我有任務交代你們!”

那兩人驚懼地對視一眼,只得硬著頭皮跟梁冬哥走。

走到園子裏的一小片竹林裏,梁冬哥站住了腳步,回過頭,鄙夷道:“怎麽,中統現在搞情報都搞到妓院裏來了?”

那兩人原本以為梁冬哥誤把他們當做自己人才來招呼他們的,聽他這麽一說,頓時警覺起來想要拔槍滅口。

只聽連著兩聲槍響。

駁殼槍不能連發,但陳懷遠偏心,給梁冬哥配了兩把。

梁冬哥沈著臉,踢了一下腳邊的屍體,見兩人都死透了,在衣服裏搜索了半天,在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了一本密碼本。翻開密碼本,使勁地記上面的字碼。

“誒?兩下?”

“我也聽到了,那邊有槍響。連著兩下。”

“哪邊?”

“那邊,竹林子裏。”

“林子?別是正好有人在打野戰被斃了吧?”

“打野戰?那感情好。”

“別磨蹭了,叫上幾個兄弟,去看看。梁副官之前說了只準示威,不準斃人,哪個兔崽子膽子那麽大,梁副官的話都不聽?”

“嘿嘿,別是看到打野戰的兩人裏面有自己婆娘吧。”

幾個小兵哄笑著往樹林走去。

正午時分,日光正好,雖然只是園中一小片竹子,但也映得光影斑駁,想那明代的富紳也講究幾分雅致,送給小妾的園子都布置得這般曲徑通幽。幾個士兵在林子裏走了幾步進去,轉過一塊大石,只見地上躺著兩個軍官,有人正背朝著他們蹲在那裏不知道在看什麽。

幾個小兵一驚,頓時都拿出槍對準了那人的背影:“誰?幹什麽的?”

那人在死人胸口動了幾下,站起來轉過身,不是梁冬哥是誰?

“梁,梁副官?”

“是我。”梁冬哥沈聲應道,“這兩人不是我們的人,我本想問,結果差點被他們殺人滅口。”

幾個小兵低頭看那兩人的姿勢,顯然被擊斃的時候正想拔槍。別說梁冬哥的身份擺在那裏,就算不是梁冬哥,他們看這情形也都信,況且這兩人確實不是自己人。

“把屍體帶回去,這兩人行跡可以,記住了,他們身上的東西不準隨意貪墨,都登記起來,再跟上面做個報告。出了什麽事,由我負責。”梁冬哥一臉懶得再看一眼的樣子徑直往外走,不小心一個趔趄。

身旁的一個小兵忙伸手去扶。

梁冬哥擺擺手:“沒事,為了裝醉酒喝得有些多。”為了記住密碼本,腦力消耗過大,他雖然過目不忘,但這麽短的時間裏要記下這麽多,免不了有些頭昏腦脹。

這時,送裴雅頌去醫院的阿慶回來了。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報告梁副官,是陳營長來了,他堅持要送那個姑娘去醫院,所以我先回來了。”

“哦。”梁冬哥點點頭,心道這下陳懷秋可以英雄救美了。

“梁副官,是不是該換個衣服準備一下了?師座說讓你事情弄完趕緊去赴宴。現在已經有點晚了。”

梁冬哥點點頭,問道:“賬本搜出來了沒有?”

另一邊,在張田鏗的一個別院裏,黔西四縣一幹有頭有臉的人正坐著吃酒,陳懷遠也在裏面。

張田鏗此時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仍在樂呵呵地勸酒。酒桌上硝煙彌漫,除了幾個知識分子坐在一邊當看客,黔西四縣的幾個地頭蛇都聚齊了,語言裏夾槍帶棒的,正對陳懷遠發起酒精攻勢。

可惜陳懷遠海量,這些人一時半會兒的灌不倒他。

這時,有人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在張田鏗身邊耳語了幾下,張田鏗頓時臉色一變,放下手上的酒杯,對陳懷遠怒目而視,口氣很沖道:“陳師長,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懷遠一派淡然:“什麽什麽意思?”

張田鏗不給陳懷遠裝傻的機會,直接道:“內人只是喜歡做些小生意,你就讓你的副官去砸場子。就這點你都容不下,敢問您在黔西四縣裏還容得下什麽?還把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此話一出,在座的一幹人全都變了臉色,有幸災樂禍的,有唇亡齒寒的,也有感慨敬畏的。

陳懷遠端起杯子又噂了一口,咂著嘴道:“好好的女兒紅,怎麽越喝越酸?”

一邊的周廉也老神在在地開口了:“陳師長,你是中央的人,地方上對你都很敬重。但你也不能自己吃獨食,不給他們留口飯吃啊。”

“留飯?留什麽飯?”梁冬哥不知道什麽時候沖了進來,他是陳懷遠的人,周圍的仆人也不敢攔他,只見他此時已經換回了一身齊整的軍裝,走路帶風的沖著酒桌來了,“**,賭博,吸鴉片,拐賣人口,你要吃那種?!”

不等人張口反駁,他又將一本賬簿“啪”的一聲扔在桌上:“各位要不要自己看看,這口飯到底有多香?”梁冬哥這副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樣子,看得一邊的陳懷遠眉開眼笑,得意萬分,恨不得拍手叫好。

陳懷遠站起身,笑呵呵地拉著梁冬哥,向眾人介紹道:“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這是我的副官,姓梁。以後會經常和大家打交道。希望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對他多多關照啊……呵呵,年輕人,年輕氣盛,說話沖了點,大家不要放在心上嘛。”

“哼,好一個年輕氣盛!”張田鏗正想發作,卻被一邊的周廉拉住。

“佑公跟梁副官的長輩也是至交,這次來貴州了,哪天我打發他去拜訪佑公,不知田鏗兄覺得方便與否?”陳懷遠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別看他此時一臉無害的樣子。他的暗示很明顯:比實力,我陳懷遠的兩個師一下子就能摁死你,比後臺,不就是張邁嘛,我們梁副官也能攀這個關系,誰怕誰啊?

張田鏗一楞,忽然想起來所謂“佑公跟梁副官的長輩也是至交”是什麽意思。張邁的至交好友裏姓梁的就一個,就是已故的考試院委員梁光松。之前傳來那人死訊的時候,張邁還念叨了許久,還說這人還有個小兒子,年紀才剛剛二十,不知道現在如何了要不要接過來到黔軍中任職好讓自己能照顧到雲雲。後來還是跟湖南高等法庭庭長梁光竹通了信,說這孩子現在在中央軍裏還不錯,上司也照顧,這才打消了念頭……不管是已故的考試院委員,還是張邁,還是高法庭長,總之,世家子弟,一般人惹不起。

況且張田鏗知道張邁的脾氣,自己在乾定這裏做的事要被捅上去,第一個要斃了自己的就是張邁本人。

兩邊正僵持著,此時又有仆人進來,走近周廉身邊說了兩句,一直處驚不變的周廉頓時也變了臉色。他怒視梁冬哥,留了一句“好一個梁副官”,便匆匆離開了。

周廉是誰?周廉是中統的人。要不是他跟張田鏗關系好他都不會被這群地頭蛇叫到酒桌上來。本意是想讓他跟陳懷遠好好替他們調和溝通,沒想到陳懷遠這麽狠,連中統的面子都不給。

一想到這層關系,眾人明白,陳懷遠今天不是來陪他們扯皮的,而是來下最後通牒的。他們已經沒有了選擇餘地,要麽同意陳懷遠,要麽,被幹掉。

陳懷遠這次立威,不僅震懾了黔西四縣的地頭蛇,還揪出了一系列黃賭毒的團體,整肅了社會風氣,老百姓無不拍手稱快,使其民間的威望和聲譽大增。

回去的路上,陳懷遠終於忍不住問:“冬哥,中統的人怎麽也攪進來了?”

“中統?我沒找他們麻煩啊……”梁冬裝著疑惑的樣子,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哦,在甘玉園裏,有兩個軍官鬼鬼祟祟的,被我逮著了還想殺我滅口,被我斃了。會不會是這兩個人?”

陳懷遠一聽,釋懷道:“哈,軍人嫖妓,該斃!你沒做錯……冬哥,你怎麽了?”

車裏一顛一顛的,梁冬哥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酒勁又被顛了上來。他醉眼迷離,嘴上喃喃著:“困死了,哎,我沒醉,師座,你讓我先睡會兒。”終於撐不住,軟綿綿地往下滑。

陳懷遠忙伸手把軟倒的人攬進自己懷裏,扶了他的肩膀,讓人慢慢躺下枕在自己腿上。又怕他冷,把身上的大衣脫了蓋在他身上。陳懷遠見他醉了酒迷糊慵懶樣子,心下難耐,忍不住伸手撫上他柔軟的嘴唇,下巴,脖子……

梁冬哥大概覺得有些癢,轉了頭把臉埋進陳懷遠的大衣裏蹭了兩下,又安靜下來。

梁冬哥那兩下蹭在衣服上,卻好像蹭在陳懷遠心頭似的。陳懷遠俯下身幫他把蹭歪了的大衣重新蓋好,隨即聞到梁冬哥身上清爽的香皂味,混了點不明顯的酒氣,頭發上還帶著不易察覺的濕意——來之前肯定洗過澡了。

想到這裏,陳懷遠腦子裏頓時嗡嗡直響,好不容易把眼睛從梁冬哥的領口處挪開,看向前面,朝開車的阿慶道:“阿慶,車開慢點。梁副官酒喝得有點多,別把他顛不舒服了。”

“是,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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