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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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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懷遠看也不看就把梁冬哥遞過來的文件都簽了,然後拿起報紙掃了一眼,便皺起眉,指著報紙對梁冬哥道:“你看,你看,鬧起來了吧?我說了你還不信。華北那麽打,肯定要出事。這個宥叔仁也真是,去蘇聯讀書讀傻了?以前在講武堂和黃埔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麽死腦筋的,他又不是不知道老頭子那脾氣。一百多個團,說起來是威風,也不看看現在兩邊什麽局面。”叔仁是宥國全的字。

“師座的意思是,這個百團大戰不該打?”梁冬哥本來還準備當空氣的,結果還是不自知地張口問了。

陳懷遠被梁冬哥的問題噎了一下,搖搖頭,感慨道:“他們有這個實力卻忍著故意不打,那就不是我認識的共產黨了……可不管怎麽說,反正現在他們是被老頭子惦記上了,你說自己有也好沒也好,老頭子就是覺得共產黨是在跟他搶地盤。原本我還想,之前蘇北那邊①出事的時候,如果共產黨肯讓一步也不至於鬧得那麽難看,可現在看來,也不是他們讓不讓的問題,兩黨之間畢竟有血仇,早已不覆當年的親密,國難當頭則聯合一心,稍有懈怠便內鬥不止。”

梁冬哥囁嚅了一會兒,本想問他誰對誰錯,後有覺得這樣太過明顯,斟酌過後,小心試探道:“那師座覺得,兩黨以後會發展成什麽局面?”

“局面?這誰說得準?只不過共產黨表現出的成長力太過驚人,趁著現在實力還弱還沒到能討價還價的地步,少不得有人會動腦筋。”

梁冬哥對陳懷遠的看法很好奇,接著追問道:“師座的意思是說,共產黨現在的實力還不夠跟我黨講價,暴露實力只會增加風險?可按照黨部的說法,如果現在共產黨表現出的實力足夠跟我黨講價了,那豈不是反而意味著共產黨之前都在保存實力,是真心搶地盤而不是真心抗日了嗎?”

“沒錯,冬哥,你說對了,兩邊扯皮之下,就是這麽個邏輯。”陳懷遠早年左傾,黨清的時候也幸運地在黃埔任教躲過一劫,加上他醉心軍事,並不熱衷於黨爭,他本人對共產黨的看法,就顯得相當耐人尋味,“其他黨派都不成氣候,主要是國共兩黨二選一,便是天然的競爭關系。更何況兩黨相互之間有血仇,一個說我要革你的命,一個說我要剿你的匪。給了編制②又能怎樣?共產黨也不是群傻子,自然不肯任憑我黨壓制。但不受控制的發展自身實力,此消彼長之下,以老頭子對共產黨的忌憚,現在肯定又開始惦記起剿匪了。什麽主義之爭,說白了都是權力之爭……要說共產黨有什麽好,就是他們還知道是為了理想去奪權,而不是個人利益。”陳懷遠的語氣裏帶著一種欽佩和羨慕,也帶著一絲感嘆和苦澀。

感慨如今的腐敗和官僚主義的同時,陳懷遠也有些惘然若失。畢竟當初,不管是國民黨共產黨,都是高喊著口號奔赴革命的,誰能想到現在國民黨內談革命色變呢?三十多歲的人了,比不得十幾歲的時候參加游行發表演講號召群眾反抗壓迫,也比不得二十多歲東征北伐一腔熱血想要打倒軍閥再造民國。他不得不承認,比起當初那個敢公然拍桌瞪眼鬧學罷課的自己,如今的他已經被消磨了很多棱角。可他不服,也不甘,不服蔣介石所謂的“多作磨礪收斂脾氣”的借口,不甘心自己年紀漸長卻無所建樹的現狀。

陳懷遠目光重新聚焦在梁冬哥身上,只見眼前的人目光清澈,臉龐稚氣,個子高挑,腰桿筆直,挺拔得像顆小白楊樹似的站在那裏,像極了當初那個心懷理想躊躇滿志的自己……陳懷遠這麽護著他寵著他,何嘗不是也是為了留住自己心中那點僅剩的理想和天真?

陳懷遠是甚至想,倘若有一天,他連冬哥都留不住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師座?師座你怎麽了?”耳邊傳來梁冬哥關切的聲音,“是不是頭疼病又犯了?”

陳懷遠這才回過神來:“哦,沒事,冬哥,我沒事,我在想問題。”說著掩飾性地端了手邊的杯子抿了一口水。

梁冬哥還是有些不放心,皺著眉頭上前一步,伸手撫上了陳懷遠的額頭,確定陳懷遠沒發燒後,才略微安下點心。可一看那杯子裏是昨天剩下的隔夜茶水,又急了,一把從陳懷遠手上奪過杯子,半是責備半是心疼道:“師座!大冬天的,隔夜的冷茶水也隨便喝,喝出毛病來了怎麽辦?我就是把自己賠出去了都抵不了。”

陳懷遠聽了,戲謔地笑道:“你要把自己賠給我,保證什麽病都能抵了。”

梁冬哥也沒做他想,隨口應道:“我已經是師座的人了,哪裏賠得出第二個?”說著拿起杯子轉身倒熱水去了。

陳懷遠本是想都逗梁冬哥的,沒想到自己反而被梁冬哥弄了個大紅臉。雖然知道梁冬哥只是單純在說他是自己的手下,但心裏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梁冬哥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回來放到桌上,擡頭一看,又開始擔心了:“師座,怎麽臉這麽紅?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衛生隊看看,實在不行咱去醫院,這樣有一下沒一下的總歸不好。”

陳懷遠忙否定:“沒事,我沒事,你回去吧。”

梁冬哥擔心的看了陳懷遠一眼,抱起一堆簽署了的文件正要往外走。

“哎,冬哥,等等。還有事。”

梁冬哥停住腳步,回過身疑惑地看著陳懷遠。這一會有事一會沒事的,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啊?

“咳,那個,反正今天沒什麽要忙的。你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以後,準備一下換身衣服,九點的時候我們出門,怎麽樣?”陳懷遠覺得他的臉皮又開始發燙了。

梁冬哥一臉的不明白:“師座,我們出門做什麽?要微服尋訪嗎?”

“差不多吧,出去了總歸要看看民生情況……我們昨晚不是說了有空就去照相的嗎?”陳懷遠本來昨晚是說讓梁冬哥定時間,想想又估計梁冬哥不會想著去拍照,於是幹脆主動出擊道,“反正今天沒什麽事,正好出去。”

“可是明天……”

“明天的事明天做,今天先跟我去照相。”陳懷遠有些霸道。

梁冬哥不知道為什麽陳懷遠對照相這麽執著,但想想也沒有什麽好反對的,再說他也不會逆陳懷遠的意思,看陳懷遠這麽堅持,自然答應了。

等梁冬哥處理完手頭的事,回到房間準備換衣服的時候,發現陳懷遠已經在房間裏翻箱倒櫃了。

“師座,你在在找什麽?”梁冬哥看著眼前攤得亂起暴躁的房間,有點無語,“需要什麽跟我說就是了,我幫你找。”

陳懷遠沒應,繼續皺著眉頭做回憶狀,嘴裏嘀咕著:“在哪兒呢?怎麽找不到了……”

梁冬哥無奈,上前開始整理起那些攤得亂七八糟的衣物。

陳懷遠終於回過神,看到梁冬哥在整理,上前拉過,阻止道:“冬哥,你別理了,你先換衣服,這些我自己會整理的。”

你會整理?你就會把所有衣服都摁成一團塞回去!到時候還不是要我把衣服掏出來再疊好了放回去?

梁冬哥白了陳懷遠一眼,手上不停道:“還是讓我理吧,反正已經理了一部分了……師座到底在找什麽?”

陳懷遠支吾了一會兒,問道:“冬哥,你有看到一串佛珠沒有?”

梁冬哥看了陳懷遠一眼,徑自走到皮箱邊從一個暗袋裏掏出一塊白色絲帕,揭開帕子,只見一串紫檀佛珠手鏈靜靜的躺在梁冬哥的左手上。

梁冬哥將左手伸到陳懷遠身前,嘆了口氣道:“師座,下次想找什麽,還是直接和我說吧。”

陳懷遠被梁冬哥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手握著梁冬哥伸著的手腕,一手拿了佛珠,順勢往梁冬哥的左手套了過去。

梁冬哥想收手,可手被握著收不回來,於是疑惑地看著陳懷遠,也不知道他搞什麽名堂:“師座?”

“嗯,佛珠送你了,當是我送的生日禮物好了。”

“這怎麽行?”梁冬哥自然知道這串佛珠是哪裏來的,“這是師座的母親派人送來的給師座的,怎麽好給我了?”

這佛珠本來是陳懷遠的老娘著人送來,讓陳懷遠轉送給王玉玲的。說是陳懷遠在外多有打仗,本身不適合戴,讓王玉玲帶著幫忙化化陳懷遠身上的煞氣,還說這佛珠是求了菩薩開過光的,保佑家宅平安夫妻恩愛什麽的。陳母把佛珠捎給陳懷遠讓他轉送王玉玲,是因為陳母也知道這兩人當年是硬湊在一起的,分隔兩地也沒孩子,感情比較冷淡,於是有想幫陳懷遠跟王玉玲拉近感情的意思,沒想到因為這一點導致陳懷遠就一直放著沒送,誰讓他跟王玉玲是假夫妻,況且王玉玲也不信佛。梁冬哥知道這是陳母給的,但不知道緣由,只以為是陳母捎來保佑兒子平安的,陳懷遠也沒說什麽用,於是就替他收好了放在箱子的暗袋裏。

陳懷遠沒想把佛珠送給王玉玲,放在一邊也就忘了。剛剛忽然想起來可以送給梁冬哥,偏偏找不到在哪裏,於是翻箱倒櫃搞得房間一片狼藉。

“本來就是打算給你的,我娘她說是要感謝對你的救命之恩,還有對我們老陳家的照顧。”陳懷遠胡謅道。

“本來就打算給我?”梁冬哥不信。這佛珠放著都有小半年了,要送也不會等到現在啊。

陳懷遠見圓不了謊,幹脆道:“咳,反正是家裏送來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我說送你就送你。”

梁冬哥好笑道:“師座,作為一個軍人,手上戴串佛珠總不大好吧。”

陳懷遠蠻不講理道:“那就放口袋裏揣著。反正我送你了,你得給我帶在身邊。到時候我會隨時檢查。”

梁冬哥哭笑不得,不知道陳懷遠今天怎麽了。不過畢竟是陳懷遠要送他,心中還是很高興能收到禮物。況且這串珠子也算值得幾個錢了,陳懷遠要是沒那個親近的心意,也不會送這種私人的東西給他。

梁冬哥轉身去換衣服,才把黑色的中山裝拿出來,陳懷遠就不高興了:“好不容易出去照個相,幹嘛穿得黑乎乎的。你有白的衣服沒有?”

“白的?”梁冬哥楞了一下,搖頭道,“沒有白的,白的太容易臟了,沒帶出來。”

“那有沒有顏色淺一點的?”

梁冬哥在自己的衣箱裏翻了幾下,問道:“師座,灰色的可以嗎?”

“西裝?”

“中山裝。”

陳懷遠郁悶了一下,想想反正照片也拍不出什麽顏色,灰的就灰的吧。

梁冬哥見陳懷遠沒意見,就換上了一套淺灰色是中山裝,換完才發現,陳懷遠穿了條黑色的長衫,笑道:“師座,你也不穿得黑乎乎的?還不讓我穿黑的。”

“一人穿黑那才醒目,兩人都穿黑那不是黑成一片了嘛。”陳懷遠自有道理。

兩人出門到了鎮上,已經九點半了,可是街上的店鋪卻大半還沒開始營業。

“這個鎮子上的人,生活也太懶散了。”陳懷遠皺眉道,“都九點半了還不開門。”

“可能就是個小地方吧,大家生活閑逸慣了。”梁冬哥道。

“你看。”陳懷遠指著糧店門口三三兩兩在臺階上坐等開門買糧的人,向梁冬哥示意道,“不是閑逸,是懶散!百姓不是沒有需求,而是經營的人不勤奮。”

梁冬哥點頭道:“畢竟是西南小鎮,三省交界,經濟不繁榮。這麽有一拖沒一拖的日子也勉強過著。”

“你說的沒錯。可現在要打仗了,怎麽能還繼續這麽懶散下去?那成什麽樣子!”

梁冬哥有些意外地看著陳懷遠,聽這口氣,再想到要發行流通券的事,看來陳懷遠不只要插手這黔西四縣的金融,而是要全面接手準備整頓地方風氣了。

陳懷遠又拖著梁冬哥在照相館附近逛了兩圈。還詢問了幾個當地人,直到照相館掛出“今天不開館”的木牌子,才死心。不過陳懷遠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梁冬哥看得出來,陳懷遠對剛才幾個當地百姓的話很有觸動,顯然在思考些什麽。

陳懷遠就這麽拉著梁冬哥的手一邊想問題,一邊沈思。梁冬哥也不打擾他,只在一邊任由自己的手被拉著,小心引路,不讓他走路撞了、絆倒或者踩空。陳懷遠想了一會兒,終於回過神,才發現梁冬哥正引著自己繞過路上的一個坑。心下一暖,不禁喚道了一聲“冬哥。”

“嗯?”梁冬哥回過頭,“師座有什麽事?”

“沒什麽,叫一下,覺得你名字好聽。”

梁冬哥無語。

陳懷遠東張西望了一圈,發現不遠處有一家正在營業的成衣店,便拖著梁冬哥往那裏走。

“走,前面有家成衣店開著,反正照相館不開門,我們去看看衣服。”

“成衣店?師座要買衣服?”

“是啊。不過是買給你穿。”

“這個就不用了吧,我帶的衣服夠穿了。”

“你的衣服?不是黑乎乎的就是灰不拉幾的,除了中山裝還是中山裝,好歹給你買條看起來比較貴的唐裝西服什麽的。要不然明天的戲就演不像了。”陳懷遠還在為今天梁冬哥沒有白色的衣服而郁悶。

“這個不是重點吧,沒必要在這方面破費。”梁冬哥連忙推辭。

“破費?”陳懷遠自嘲道,“恐怕我陳懷遠的全部家當在梁冬哥眼裏都不值一提吧。”

“師座,我不是那個意思!”梁冬哥急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出身名門的世家子弟,要真破費起來,不是我這種土包子能吃得消的。就當我送你件能穿出來見人的衣服,意思意思,總可以了吧?”陳懷遠自嘲完,轉而向上來招呼的掌櫃的示意道,“掌櫃的不著急,您忙您的,我們就進來看看,等看下來了再招呼您。”說著,扯著梁冬哥進了裏面的房間。

梁冬哥也跟著進去,只裝裝樣子掃了眼裏面的衣服,便搖頭道:“師座不是已經送我佛珠了?不用再送了。”

“那是今年的,去年生日的時候我也沒送你。”陳懷遠本是在衣架間轉悠著的,說到這裏,忽然停住腳步,感慨起來,“那時候還在廣西,是你把我從死人堆裏背了出來,還差點把自己搭進去了。”

“那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我們不都好好的?”梁冬哥軟語勸慰,見陳懷遠把桂南的事都搬出來了,知道是推不過,隨手拿了件花裏胡哨的衣服便去櫃臺付錢。

直到出了成衣店,陳懷遠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看得梁冬哥不免擔心:“師座,是不是頭又疼了?”

陳懷遠被梁冬哥喚回了神,搖頭道:“冬哥,我沒事,我只是想起來桂南的時候,那時候我以為你走了,忽然間明白了很多我以前想不明白的事。”

梁冬哥笑問道:“師座明白了什麽?大徹大悟看破生死麽?說起來,那時候師座不是還送了佩劍給我麽?可見也是送過的。”

想起那兩把交換的佩劍,陳懷遠又是心頭一熱,不禁生出些生死相隨的意味來:“何必同我這麽生分,一年一份的分那麽清楚?什麽禮物我想送便送了,三年,五年,十年,你不嫌我我就一直送,你想要什麽,凡是我能給的起的都給,就是要我的命,我也……”

梁冬哥難得主動伸手握住陳懷遠的手掌,十指相扣,個中情意不言而喻。陳懷遠對他心意那麽明顯,他自然有所察覺。而對於陳懷遠和王玉玲的關系,梁冬哥不是瞎子,這麽久了多少也看得出來怎麽回事,況且王玉玲也沒把他當外人,有一點沒一點的也都告訴他了。

陳懷遠說到一半,發覺手被握住,先是一楞,隨即心中狂喜,不可自抑地翹起嘴角。他反握住梁冬哥的手,拉著人,一路跑著來到不遠處一個無人的山坡上。不等梁冬哥喘直氣,用勁一扯,把人帶進了自己懷裏。

兩人就這麽大口大口地呵著白氣,四目相對地貼身站著。

大概離得太近了,那些喘出的白氣似乎化成了繚繞的煙霧,梁冬哥只覺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冬天,在硝煙彌漫的昆侖關,高喊著“保衛家園誓死殺敵”,他看到陳懷遠不斷地作戰室裏發出命令,調遣部隊,最後,無人可調,他主動請纓去解圍……梁冬哥的眼神更加迷離了,好像自己離陳懷遠很近很近,近得不可以翻分開一樣……

陳懷遠摟著梁冬哥,將人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呼吸已經平靜下來,他慢慢湊過去。

眼前的白氣似乎又變成了半個月前的湖北漫天的飛雪,他站在自己父親的墓前,看田愈忠拍落他肩上的雪,柔聲勸說“除非陳懷遠真有起義投奔的那一天”……又變成五年前的那個元宵節吃的湯圓裏冒出來的熱騰騰的暖氣,他還記得他跟尚際方說自己秘密入黨時的那種難耐心中雀躍的心情……

到底,兩人選的是不同的信仰,走的是不同的路,各自奔赴自己的理想,各自有各自的同路人……烽火戰亂,悲歡離合,際遇沈浮,誰都無法預料未來的路能和誰一起走過。無論現在如何親近,一旦日後分道揚鑣,便是兩兩相忘……

梁冬哥終還是偏過頭去。

陳懷遠頓了頓,強壓心中的失落,最後完成的是一個滿滿的擁抱。

梁冬哥這次很乖,伏在陳懷遠的肩頭沒有亂動,像只溫順的羔羊,任由陳懷遠抱著。

寒風瑟瑟,一月是貴州一年中最冷的時候。乾定是山城,山間來的風到了鎮子上,便如脫韁的野馬,肆虐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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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指黃橋事件

②抗日戰爭爆發後,國共二次合作,共軍接受國民黨統一編制,組成中華民國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即我們耳熟能詳的八路軍、土八路。八路軍的軍帽上還是有青天白日的徽章的。不過現在影視作品中大多不見八路軍軍帽上有此徽章,一個可能是現在政治需要對此做淡化處理,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當時**私底下就不樂意戴著,嫌礙眼自己把帽徽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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