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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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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大的事,方彧本身很難權衡清楚,因此他打算把決定權交給睿平。

他現下所能做的不過是沒有任何耽擱就把東西送到睿平手裏而已。

這會兒他甚至有點後悔,沒有昨天一弄好就把東西給睿平送去。

不過誰能想到北邊突然來了事兒呢?

徹夜未歸這種,就是他跟睿平關系還在冰點的時候都沒有過,這段時間睿平更是幾乎每天都準點回府,只不過回府之後常常在他跟前說不了多一會兒話就要到書房裏去辦公了而已。

千金難買早知道,事已如此再嗟嘆也沒有意義,方彧很快拋棄了這些不必要的情緒,飛快地上了馬車,並在馬車裏把圖紙又看了一遍,仔細思忖到底還有哪些要交代給睿平知道的。

已經耽誤了時間,那就只能從別的地方再找補回來一些,比如將說明做得更完善。

不過方彧是做圖做慣了的,習以為常事先就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一時間這說明除去文采方面還可以潤色一番,竟已經不能更完美。

但把行文搞得更加華麗一些什麽的,顯然並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因此方彧找了一圈,楞是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改進的地方,倒也松了口氣。

眼看就要到宮門口,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並往旁邊避讓。

方彧先是一楞,而後才想起來,這是遇上大人物了,而能比靜王還大的人物,除了太子再不會有旁人,畢竟元隆帝輕易不會出宮。

既然太子已經出來了,那會不會睿平也要出宮了?

方彧正琢磨著,馬車側邊的窗簾突然被人撩了起來,卻是太子的馬車正好交錯而過,但太子並沒有就這麽過去,而在旁邊停了下來,看樣子是要找方彧說話。

兩輛馬車要貼近成這樣,還真不太容易。

所以有什麽話要跟他說的話,幹嘛不把直接他從車裏喊出去?

方彧心裏微妙了一下,不及細想,忙先見禮:“見過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

太子細細地把方彧打量了一回,疑惑道:“才只幾天沒見你……怎的你看上去似乎憔悴了些?”

沒日沒夜趕了幾天的圖,哪有不憔悴的?

雖然已經吃飽睡足過,但出來得太匆忙,並沒能好好收拾一下,還是比不上平時精神。

不過方彧穿過來之前糙慣了,哪裏意識得到這一點?

就算意識到了他也不會在意。

當下他漫不經心地應了句:“是嗎?”

隨即就急急忙忙打聽起睿平的事來了:“殿下從宮裏來,可曾見到過我們家睿平?”

我們家睿平……

太子的眼神微不可查地陰郁了一下,而後很快將視線落在了方彧懷裏的東西上:“你這麽急急忙忙的,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送給老八嗎?”

不等方彧回答,他又接著道:“那可不巧了,老八被父皇留著跟那幾個老臣子一起商議用兵的瑣碎事宜,只在禦書房外,時不時就要召見,就算你進宮了,一時半刻也見不到。”

“那怎麽辦?”

方彧低頭蹙眉。

“真要很急的話……”

太子含笑道:“不如這樣,孤幫你跑上一趟,把東西遞送給他。”

方彧思忖著,這事兒多半睿平已經給元隆帝吹過風了,因此就算被太子知道了也不妨礙什麽。反過來,要是他能說服太子的話,睿平立時就憑添了一股助力,這項工程馬上就能動工的可能性也會更大。

退一步講,萬一有點什麽也好有人分擔,不必睿平一個人扛著。

同樣,如果有功勞,勢必也會分攤給太子一部分,但這算起來卻是值得的,誰讓這工程功勞一時半刻的並看不見,風險卻就在眼前呢。

當然方彧並沒有坑太子的意思,他裏裏外外將這項工程的風險和功用都講了個透徹,因是這麽隔窗說著話,不可能有多詳盡,個中厲害關系卻是講了個清清楚楚。

太子也聽得認真,末了接過東西,掩卷一笑:“孤都清楚了,就都交給孤吧。”

隨後太子轉頭回宮,正好是用兵討論的間隙,元隆帝正待處理些別的事情,太子趁機就把這件事給回了——事實上,就算不是正好,太子基本也不會有什麽顧忌,想回什麽就回什麽了,只要不是胡鬧,元隆帝多半都會聽下去。

總之趁著新鮮熱辣,太子轉頭就把方彧對他說的那一通對著元隆帝覆述了一遍,詳略得當,娓娓道來。

元隆帝聽著欣慰不已,當即把睿平等工部的幾個召了進去,又讓太子講了一遍。

睿平聲聲句句聽著,心中疑惑不已,無緣無故,太子怎麽突然關心起這件事來了?

偏還有條不紊,知之甚詳的樣子,看上去並非一朝一夕的功夫。

待得圖紙傳閱到了他的手上,這才恍然,這一句一句,只怕都是方彧教的。

再回味起太子先前的話,方彧的個人風格就非常濃了。

不知為何,方彧的說話行事風格常常讓他有種與整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感覺,再仔細去追究,卻又追究不出什麽來。

總之這種風格是非常好辨認的,而眼下更有圖紙上的筆跡做為佐證,太子的這份發言必然出自方彧之口無疑,可方彧為什麽會教太子這些呢?

越是確定,睿平的心越是往下沈,恍惚間有種天翻地覆的感覺。

他有些如墜夢裏,自己不就只一夜沒有回去嗎,怎麽這份原本為自己準備的圖紙就到了太子的手上了?

若太子說得差了些,他還可以當成太子使了手段,派人盜了甚至是搶了這份圖紙,可僅僅是盜、是搶,怎會如此條理清晰,風格炯然?

而就算是……就算是他偏著太子,也明明事先就說好了這份圖紙是為自己準備的呀,當真一點顧念都沒有,毫不猶豫地轉手就給了太子?!

生生咽下一口到了嗓子眼裏的腥甜,睿平聽見自己回答元隆帝這份圖紙有效可用。

之後似乎還說了些什麽,最後元隆帝把這件事派發給了他,又著太子將繪制圖紙的人一並派發過去,立刻就開始著手這件事。

總之暫時別的都可以放一放,這件事先抓緊做起來……也算他得償所願。

所以該感謝太子麽?

否則這件事可能沒這麽容易被決定。

至少也沒這麽快。

睿平茫然地想著這些,茫然地做著事情,茫然地回去府中。

踏入靜王府大門的一剎,他突然清醒了過來。

情也好,孽也罷,現下他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放手的了,那就在事態變得完全不可收拾之前……讓他徹底成為自己的人吧。

一桌豐盛的酒菜,在睿平的吩咐下很快被送到了他與方彧的面前。

睿平遣散了侍奉的人,親自為方彧執盞。

“那事兒成了?”

方彧琢磨著這該是慶功宴,非常開心地問。

“今天不談國事。”

睿平虛虛垂下眼瞼避而不答。

他實在不想知道這份開心究竟是因為太子還是因為自己。

說起來他們都是既得利益者,太子在元隆帝和群臣面前得到了表現,而他也能夠順利推行這件事,於推行過程中自然另有收益,譬如鞏固了他在工部的地位,還可以與南水、東平再次牽扯上,漸漸壯大自己的根基。

真正算起來,太子得的只不過是名聲,自己得的卻是實惠。

不過名聲與實惠究竟孰輕孰重誰又說得清呢?

太子現下需要的也只是名聲而已,而自己所得的這些實惠,如果沒有太子被怨聲載道的前提,根本就無所謂實惠,最多只讓自己吩咐起事情來更加令行禁止罷了,這卻不是他所需要的。

輕輕轉了轉酒杯,睿平將之遞到了方彧的唇邊,靜靜道:“我敬你。”

這樣的舉動明顯已經有些過界了,不過方彧只當睿平太開心了,又自覺擔得起這杯酒,便不肯推拒,就這麽就著睿平的手喝了下去。

而後立刻不動聲色地接過了杯子給自己倒酒,轉而去敬睿平。

可是敬什麽呢?

睿平都說了莫談國事了……

“這杯……”

方彧很快得了主意,笑向睿平道:“這杯敬我門相敬如賓。”

相敬如賓啊……

睿平覺得自己已經淋漓滴了一個下午血的心上再次被深深劃下了一刀,流淌出新鮮的血液來。

一個敬字,再加上一個賓,多溫柔,又多殘忍。

這靜王府對他來說不過只是一個客居的地方而已,他對自己,也只有敬而無有其它。

所以先前那樣奮不顧身救自己就只是因為敬麽?

那樣不假思索死死護住自己也是因為敬了……就像護衛守護守護自己的安全,只是一種職責與義務罷了。

做為天潢貴胄,自己原也配有這份殊榮。

怪這怪自己錯把敬護當做傾心,錯把旅客當□□侶。

錯付……自己一顆真心!

覆水難收,事到如今就只有將錯就錯而已。

睿平伸手取去了方彧手裏的杯子,輕輕放到桌上,而後顫抖地撫上了他的臉頰,咬唇道:“就算你會恨我,我也是顧不得了。”

等等,這不是慶功宴來的嗎???

現在唱得究竟是哪一出!!!

方彧是三臉懵逼。

作者有話要說:

咳,平平是一時急怒攻心,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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