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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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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很難一言以概之。明樓和王天風,可以說是當年最早一批進入特務處的特工,特別是後來,王天風還是軍統軍校的教官。明樓可以說是軍統這些年來,曾經打入日偽內部的最高級別的特工。

他們與戴笠的淵源太深了。

人一輩子,最難做到的就是黑白分明。大部分的人,看人,非黑即白。

世事太過詭譎。

明樓年輕時候血性方剛,到最後,混跡這條道路多年,不能黑到底,也不能白到底。

“毛人鳳繼任局長了吧?”明誠回憶了一下今日的邸報,“比起戴局長……”

“有些話,自己知道就好,看破不說破。”明樓隨意地甩開了報紙。

明誠到底有些事情,看不透。經濟是政治,特工,也是政治博弈的地方。換了天子,舊臣還有沒有地方可以站,那就未必了。

36

財政司秘書處,桌上一溜電話,全都響個不停。

明誠冷靜地坐在辦公椅上,專心地看著這個月的時尚畫報。眾秘書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尊大神是什麽打算。

“處長,您看……”

“看什麽看,”明誠端起茶杯,發現空了,“去,給我倒杯茶去。”

成日裏明樓都是使喚他倒茶,明樓不在,明誠自然不想自己動手了。

黃小秘書屁顛顛地去給明誠泡了杯熱茶,“處長,這段時日,來活動的人可不少啊……”

明誠擡眼瞥了一眼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你是海關處那邊的關系進的財政司吧?”

黃秘書訕笑,“能在財政司這個部門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關系。”

“你為你背後的人辦點事情,我也理解,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明誠一臉的善解人意,“電訊處的報文公文,我哪一次不是讓你去拿的?”

辦公室裏其他人聽了這話,紛紛側目,黃秘書有些緊張,“我只是……您也知道……”

明誠在心裏嘆氣,看來了以後自己得收斂著點,最近的人實在太天真了,一點不知道什麽叫世故,他伸手拍拍黃秘書的肩膀,“你知道,我雖然是頂著個處長的名頭,可是我什麽時候做得了主了?海關處的賬啊,它要是沒有問題,那就肯定不怕查,要是有問題……”

明誠拖長了聲音,“那也不是我查,國府回遷南京了,上頭有人,您要拜佛,也得找對了廟。”

辦公室裏一眾秘書紛紛點頭。

國府回遷了南京。

財政司就成了整個南京城裏最炙手可熱的地方。政府回遷,學校回遷,官員回遷,企業回遷,工廠回遷,那一樣不是錢呀。

那一樣不要過財政司的手呀。

加上明樓還是國府的經濟顧問,擔著覆興經濟的重任,南京重新成為首都,自然責任又更上一層樓了。

明樓辦公室的專線接了進來,明誠才接起來,明樓的吼聲全辦公室都能聽得見——

“過來!”

明誠不知道誰又找了明樓的晦氣。今日早上開始,來拜訪求見的人一波接著一波,各方神聖都有,唯一的一個共同點就是要“密談”,明誠於是就只能回秘書處蹲著,聽其他神聖打來的電話,但是懶得接。

眾秘書對明誠,向來是尊敬之中帶著敬佩,敬佩之中帶著點可憐——明樓積威甚重,一般人,都不太敢和他說話,但是明誠可以,而且明誠還是個挺好說話的人。

據曾經親身體會過明樓司長的怒火的人說,那叫一個山崩地裂山河破碎,恨不得當著明司長的面切腹自盡。然而明誠秘書長可以冷靜地在一旁吃蘋果。

能在長官辦公室吃蘋果的人,都不是簡單的人。

明樓辦公室裏的那人,是許春秋,接收委員會的主任。

接收日軍資產的那攤子事,吃相太難看,明誠知道,和地下黨下線接頭的時候又知道了更多——已經不是趁機拔除異己的問題了,都搶到平民的頭上了。

“接收?劫收吧,政府光明正大的搶劫。”

那是明誠的一個下線,行動組的,奉命去找一些秘密的賬目,本來明誠只是想查高官私底下的交易,沒想到翻出了更多觸目驚心的內容。

“明司長,我想我們會談,明秘書不適合在場吧。”許春秋始終一副淡淡的表情,很謙遜,“畢竟,也不是您正經的兄弟。”

明誠不看他,給明樓倒了杯咖啡。

“你以為你的事情是誰查出來的?”明樓將文件甩在了許春秋的面前。

“明秘書軍統出身,人盡皆知。”許春秋慢悠悠地撿起文件,“可是這個世界上,不是什麽人都能去查的。”

“許主任,國府回遷了,不日政府機關,國家機構都要重新運轉起來了,戰爭結束了,日本人欺辱了我們同胞那麽多年,您何必雪上加霜?”明樓一臉的痛心疾首,“我在這個位置,這個賬,我能不查嗎?”

“阿誠啊,”明樓吩咐道,“來,你給許主任念念賬目。”

明誠抖開文件夾,“我想許主任對這些賬目比我清楚——”

許春秋擺手,示意他閉嘴。

明樓挑挑眉毛,“許主任,教訓人的時候,得看看人家是誰的人。”

“明司長,我以為我們可以合作愉快的。”許春秋謙遜地笑著,“濁世之中做一股清流,可不是什麽好事。”

“哎呀,許主任呀,”明樓嘆氣,“您要知道,真要查起賬來,哪個部門不是一筆爛賬?有了第一次合作,就要有第二次,我明樓,胃口可沒有那麽大,吞的下那麽多。”

“東西都到嘴邊了,不吞,怎麽可能呢?”

“怕噎著,怕死。”明樓敲敲桌面。

“明司長能從軍統中出來,這話可是有點不可信了。”許春秋微微收了收下頜,“當日明誠秘書在汪偽政府裏……可是從來不怕噎著啊。”

明誠猛地看向了他。

明樓斜了許春秋一眼,“黨裏的紛爭,我以為許主任是明白人。”

“明白人,也是要吃飯的,也有家小。”許春秋瞇著眼睛,“明司長,您也遲早要選個主子站隊,早選,晚選,都是選。”

“我明樓效忠黨國,效忠國家,雖九死其猶未悔。”

“可是您沒死,日本人也走了,家人產業,都在呢。”許春秋晃晃空了的茶杯,示意明誠倒茶,明誠端來茶壺,嘩啦啦地倒了滿滿的一杯,幾乎一動就要滿出來了。

“明誠秘書,您得明白一件事,養子,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許春秋擡眼看一眼明誠,“這些日子來巴結明誠秘書的人也不少吧?你可得好好站位置了。”

“我上不上得來臺面,我都是明家的人,下人也好,養子也好,也輪不到您來教訓。”明誠面不改色,“您是來和明先生談事情的,下他的下人的面子,也就是下明先生的面子。”

“明誠秘書是個人才,”許春秋嘆氣,“可是,太年輕。千萬別一時沖動。”

“許主任,天不早了,您也該回去處理公務了。”明樓擺出一個送客的架勢。

許春秋起身告辭。明誠一路送出去。

才回來,把辦公室的門關上,明樓就一口氣把桌面上的東西都摜到了地上。

明誠蹲到地上撿文件,“大哥,怎麽會這麽生氣?他說什麽了?”

這些日子想來走明樓的門路的人多了去了。

“我拿你當過下人了?”明樓呵斥了他一句,“你說話不過過腦子?”

明誠楞了一下,“這不是……”在外他一直是明樓的秘書,說白了也是個仆從,也沒有什麽可以計較的,“他到底怎麽了?那起子爛賬真的查起來他得上軍事法庭——我記得他是有軍職的吧?”

“誰管他貪汙,”明樓靠著椅子,“也沒有人管得了了……到了這個地步,國民黨……遲早的事情了。”

明誠心想我們本來就是共產黨,這些有什麽好管的。

明樓招手讓他靠近,拿出剛才許春秋送來的文件。

“他的賬鐵定不能查,”明誠一看上面的數目,泰半進的都是上頭人的那幾家公司,“不是說和他達成共識,然後我們查查一些小蝦米交差……”

“人家的胃口太大了。”明樓又想摔東西,明誠急忙截走了幸存的茶杯,“要我站隊。”

“站誰的隊……我們是軍統的人,怎麽可能站隊。”

“自然是存了利用你我的心思——偏偏人家還把這心思擺在臺面上。”明樓忍不住拍桌子,“戴局長死了,毛人鳳及不上戴局長,怕管不住舊臣吧。”

“許主任還能搭上軍統的線?”明誠回憶起前事,“軍統以前雖然也幹走私的事情,可是戰時沒有辦法……而且……”

明樓長嘆一聲,“你以前做的事情,終究是脫不幹凈了。”

秋後算賬,誰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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