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音希到家的時候，發現衛蘭雪在沙發上癱著，“哎？回來啦。”

累得不想動，衛蘭雪有擡一擡眼皮，有氣無力答，“嗯。”

“剛到？”楊音希看到沙發旁邊有大包小包的行李，“這麽多東西啊……”

衛蘭雪冷哼，“都是經理作的死，一路買特產，回來卻說太重了不想拿，全部分給我們幾個了。”

楊音希吃了一驚，“這次出差，你們經理也去啊？”

“是啊。”衛蘭雪撓撓頭發，“唉，想起那個公主病就心煩，不說她了。”

“噢。”楊音希乖巧點頭，閉了嘴。

衛蘭雪打量她一番，目光定在上班用的茶杯上頭，“你不會是剛下班吧？”

“沒有，和朋友出去吃了頓飯。”楊音希說著便坐到沙發上，順手把懷揣的老婆餅一放。

一下起了興致，衛蘭雪直起身打量，“這什麽東西？吃的？”

“呃……”楊音希瞧見衛蘭雪渴望的眼神，不大情願地笑了笑，“對，朋友送的小點心。”

她面上笑著，心裏卻在哭：閔珺好不容易做的老婆餅，統共才六小塊，分給衛蘭雪吃之後更是吃不到幾口了呢……

不知楊音希的糾結，衛蘭雪摸摸肚子，訴苦。“我坐了大半天的火車，什麽都沒吃。”

楊音希一聽，想到這兩天衛蘭雪不在家，她又忙得擠時間吃飯，家裏一點蔬菜水果都沒有，再看衛蘭雪可憐巴巴的表情，心軟了，忍痛打開了保鮮盒蓋子，“吃點墊墊肚子吧。”

“謝謝！”衛蘭雪高高興興伸手拿了一塊，張口咬下去，酥松的餅皮碎出些小片，簌簌落落往下掉。最怕吃東西麻煩，衛蘭雪懊惱皺眉，伸手在嘴巴底下接，趁著功夫嚼了嚼，瞪大眼睛，“怎麽這麽好吃！”

楊音希興奮，“是嗎？”

衛蘭雪拼命點頭，沒功夫說太多的話，三兩口解決一塊之後舔了舔唇，甚至舍不得落在掌心的餅皮，擡手倒進嘴裏。

以實際行動證明了多好吃。

楊音希趕緊也拿了一塊試試，嘗了口滿足得瞇起眼：餅皮酥松分明有層次感，餡心滋潤軟滑，味道很甜卻不膩，細細再品是清香爽快的餘味，讓人一口接一口的。

“你朋友好厲害！”衛蘭雪豎起大拇指，再拿了一塊。

楊音希看著小小的保鮮盒裏，六塊老婆餅少了三塊，徒留東倒西歪的“半壁江山”，特別心疼，拍拍衛蘭雪的肩膀勸說，“吃這個吃不飽的，我給你煮面條吃。”

“面條？”衛蘭雪看向廚房，問，“我們家有菜嗎？”

“……”楊音希強作鎮定答，“有老幹媽。”

衛蘭雪搖頭，“不了，這麽晚了吃太飽不好。”

“噢。”楊音希嘆氣，認命把餅遞過去，“那吃點零食吧。”

“不餓了。”衛蘭雪把手邊的一塊吃完，蓋好保鮮盒，瞧了楊音希一眼，“你怎麽愁眉苦臉的。”

當然不好意思說是因為老婆餅鬧的，楊音希想了想，把今天與李慧巧撕逼的事情說了。

“你覺得她會報覆？”衛蘭雪斜眼。

楊音希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茫然了，“不知道，就是心裏害怕。”

衛蘭雪細細想了會兒，說出自己的看法，“嗯，她能跟你們校長有不正當關系，可見道德水平很成問題，還是小心點吧。”

認為在理，楊音希點了點頭，“成！”

然後她開始認真思索對方會出什麽招數。

衛蘭雪瞧她一眼，說，“我先去洗澡了。”

楊音希依舊摸著下巴思考著。

可衛蘭雪一進浴室，楊音希馬上把李慧巧的事情丟到腦後，打開保鮮盒蓋子開始吃剩下的老婆餅，長舒一口氣。

——

這周二，太陽小學開始準備教師節的活動，而參與籌備的人員——當然是犧牲休息時間的各位老師啦。再度忙得飛起，楊音希下班要跟同事們商討計劃，隨後采購物品和布置場地，東奔西走，玩手機都嫌擡手累得慌。

更不用說坐車半小時去送保鮮盒給閔珺了。

楊音希只好給閔珺交代一聲，“老婆餅很好吃，謝謝啦，不過最近很忙，保鮮盒要過一陣子才能還。”

“沒事，不急。”閔珺回覆。

楊音希還想再說幾句，就聽到康老師那邊再喊人，無奈之下先去做本職工作。忙完之後，她再來回覆，又是閔珺那邊不能及時發信息了。

早上，閔珺有空，她沒空，閔珺單箭頭發信息。

晚上，她有空，閔珺沒空，她單箭頭發信息。

聊天記錄倒是顯示出規律的你來我往，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閑來無事的幾句嘮嗑罷了，偏偏誰也不願意結束這樣的對話。

這種日子持續到了教師節當天。

好歹是職業生涯第一個教師節，楊音希一大早收到了閔珺和衛蘭雪的祝福，心情不錯，到了學校剛進門口，認識她的學生都甜甜叫“楊老師好，楊老師節日快樂”，更是高興。

而且有的學生送了她賀卡和花，禮物不貴重，勝在心意。

一路走去辦公室，楊音希的雙手不知不覺滿了，門口碰見一位家長拉著孩子過來送賀卡，尷尬了：她現在的手啊，是怎麽拿都拿不了。

“楊老師你先忙，我送孩子到教室。”這位家長很通情達理，給了個臺階下。

楊音希點點頭，轉頭進了辦公室，才把東西放好，卻看那位家長叩了叩門微笑道，“楊老師。”

追這麽緊？

被熱情嚇著了，楊音希忙不疊說請進，家長不耽擱，從包裏掏出賀卡雙手奉上，誠懇道，“楊老師節日快樂，這是我家林晨曦自己做的卡片，您請收下，希望以後多多照顧林晨曦。”

“謝謝。”楊音希高興接下，拿到手裏卻笑容一僵。

這卡片中間怎麽特別硬呢？

她疑惑，微微打開一看，驚訝：裏面有一張卡。

楊音希尷尬了，哪怕她初來乍到，也知道這種東西不能收，可家長一個勁兒往她懷裏塞，軟軟推拒實在是不成。她不知所措，偷偷瞧了辦公室一眼，心想：糟糕，前輩都看著我，而且表情十分的……意味深長？

也是，一個家長平白無故追來送賀卡，並說著“多多照顧”，看著就不大對。

“林晨曦媽媽。”楊音希知道不能這麽不了了之了，斂笑正色，堅決推回去，“這我不能收。”

林晨曦媽媽笑容僵住，“一張小賀卡，有什麽不能收的。”

楊音希抿唇，索性把賀卡裏的卡片拿出來，“賀卡我能收，這個是絕對不能收的。”

與其推三阻四引人瞎想，不如光明正大拒絕了。

“好吧。”林晨曦媽媽幹笑一聲，把購物卡收回包裏，“那不打擾楊老師工作了。”

說完，林晨曦媽媽告別。

楊音希松口氣，坐回位置上準備一天的工作，收拾桌上的時候，突然發現林晨曦的媽媽給的賀卡是兩張，封面長得一樣，質地軟，大概是貼在一起難分開才不小心都送到了她的手裏。

外頭一張寫的是李老師，畫的也是李老師。

給李慧巧的？

楊音希心裏一咯噔，趕緊裏外瞧瞧看有沒有第二張購物卡，確認沒有才徹底放松，將屬於自己的鎖進抽屜裏，拿出李慧巧的打算幫忙送過去。

她剛起身，辦公室門口出現她們班的班長，“楊老師，施熙成和章昊在打架！”

無奈嘆氣，楊音希隨意把賀卡放在一邊，拿起書本提前去教室處理那幫小屁孩的事情。

因為提前上課，她時間很充裕，講完課堂內容找了打架的熊孩子到走廊教訓，一走出去，聽到語文辦公室那邊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長了個心眼。

上班累死累活，只有一個女老師願意穿走路費力聲響頗大的高跟鞋。

李慧巧。

她特意側了身，對學生說，“為什麽打架。”

其實眼角餘光仍打量著辦公室。

李慧巧果然從語文老師辦公室出來了，腳步太快，沒法控制自己的腳步聲。

楊音希只瞥了一眼，就專心致志訓打架的學生，讓李慧巧以為自己沒被發現。果然，腳步聲放緩了，變輕了，李慧巧自以為悄無聲息地走遠了。

下課鈴響，她走回辦公室，左右查看，發現賀卡有被動過的痕跡。

她撇撇嘴，想伸手查看之時，門口響起李慧巧輕快的打招呼聲，“各位早啊。”

“李老師早。”其他老師答。

楊音希索性不動了，皮笑肉不笑跟著問候。

“呀，楊老師收到這麽漂亮的賀卡啊。”李慧巧演技十分拙劣，一下子就看見了楊音希桌上的東西。

楊音希但笑不語。

李慧巧按照自己的劇本進行著，拿起賀卡，假模假樣抖出了裏頭的購物卡，啪地掉在地上，驚訝，“咦，這是什麽？”

辦公室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聚了過來。

楊音希聳聳肩，“我不知道。”

“明明是學生送你的。”李慧巧的表情那叫一個幸災樂禍。

嘆了口氣，楊音希不跟她磨嘰，拿起賀卡亮出名字，“李老師，這是你的，不知道是誰放這來的。”

李慧巧光註意放購物卡，沒註意那張卡上寫的名字，表情一下子不對了。

康老師見了，過來打圓場，“這林晨曦媽媽真是的，趁我們不註意，又過來放東西了。”

“是啊，李老師拿去退了吧。”另一個老師說。

李慧巧也知道做表面功夫，特意找了林晨曦來辦公室，鄭重其事地退了。

可是，孩子小，不大懂什麽叫留面子。

“李老師，這不是我家的。”林晨曦耿直說，不願意收下。

李慧巧表情更不對了。

楊音希深吸好幾口氣才忍下笑，“算了，交到領導那裏去吧。”

定了定神，李慧巧說，“嗯，我去交給校長。”

李慧巧想的是，不管怎麽樣，當面不收馬上退回去是最好的表態，而這張卡是校長給她的，物歸原主，她也的確沒收任何學生的好處，不會有什麽後果的。

不巧老天想跟她過不去，校長的老婆即學校董事長聽說這件事情來了解情況，看到碰巧和自家購物卡很像的那張卡，若有所思，把李慧巧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上課鈴響，這場鬧劇到此為止，董事長拿著卡回去了，李慧巧暫時解放了。

楊音希走向教室的途中，終於忍不住咧嘴笑了出來。

這就是大仇得報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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