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剛要宣布結果，忽聽一個又尖又細的男生道。

“好曲，你是風憐對不對。”

我轉頭看去，眾人讓路，江雲飛旁邊站一太監，右手拿拂塵。

點點頭。

他怎麽認得我？我不記得在皇宮裏遇到過他。

“怡紅院那晚，太子很滿意你侍寢，走前叮囑我帶你進宮作他的內侍。”

話音剛落，我臉色慘白。

人們的看我的眼光變得怪異起來。

仿佛晴天霹靂，雲若臉上顯示出驚訝的神色。

這件事我以為過去就過去了，為什麽現在又提起？

侍寢……又不是我自願的。

“你……還做過小館？……”西陵雪瞪大雙眼。

“我……我……”不知所措。

“你認錯人了吧。他是我徒弟。又怎會曾在那種地方。”江雲飛道。

那太監過來仔細看了看我，又道：“怎麽會認錯，這麽勾人的臉，這麽高的琴藝，太子殿下一下就挑中了，進房裏一晚上都沒出來。”

“我是被□的！”我把天音琴摔在地上，站起來大喊，雙手緊攥成拳，牙關咬得直響。

眾人看我的眼神裏都藏了鄙夷。

他們的目光仿佛利刃刺在我身上 ，把我的自尊一點點抹煞。

我好像找個地洞鉆進去，用土深深的蓋住，擋住他們的目光。

不要這麽看我！

人們低聲議論。

是啊，我做過太子的男寵，我被太子上過。我……

“風憐，此次你隨我一同回宮……”那個殺千刀的太監又說了，說什麽我根本聽不進去。

“不去！我死也不去！”

怡紅院的那個夜晚，被捆住的雙手，被困住的身體，被壓抑的叫喊。

無論我怎樣哀求也不肯放過我，那個混蛋太子！

“那個混蛋太子變態到□男人！我……我！……”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哽咽住。

好不容易已經忘了，現在卻硬生生的揭開傷疤。

我撞開所有人，跑出去

當著那麽多人面，被說成是被上過的，被說成是下賤。

心裏好痛，痛如刀割。

他們會怎麽看我？

雲弱，師傅，書，還有……雪。

鄙視我，嫌我臟，遠離我，拋棄我嗎？

我不要！不要！

淚水成線落下，沾濕面頰。

我原地蹲下，緊抱住雙肩，唯有這樣才可以稍稍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覺得眼睛又酸又腫的時候。

“咚”書拿一壇酒放我右邊，把我提起來扔到石凳上。

我在石桌上趴了會兒，書坐在地上猛灌酒，一句話不說。

我揉揉眼睛看清他，平時註重打扮的他現在竟然發也沒束，滿臉通紅，只顧一味的飲酒，一壇喝完又來一壇。

兩人相對靜默，漸漸入夜了。

月朗星稀，秋夜的星空很高，北鬥七星的大勺子彎得很美。

他周圍擺滿了空壇子。

“別喝了……”我說。

他停下，將手中的空壇扔出去，壇子摔碎。

又沈默半刻，他忽然道：“來罵吧，罵他媽的這個不公平的命運。”

書說話的口語往常完全不同，粗魯又深沈。是他本來的聲音。

“你醉了……”

他雙眼布滿血絲，大聲道：“我沒醉，我他媽的看清楚了！命運就這樣，操。”

我舉起酒壇，整壇整壇的喝，辛辣的燒刀子流到胃裏，多餘的滑落下巴。

“該死的命運，憑什麽我生下來就不幸！從小被當作異類對待！不就是他媽的風華嗎，一種破功就能奪走我所有的愛！他媽的！”胃燒得有些痛，有些酒留到眼睛裏，燒得眼睛通紅。

書趴在石桌上大笑，爽朗的笑聲傳出院子，“婉，你也會罵人，剛剛那個破太監說的別理丫的，那天背地裏廢了他，至於那個變態皇子，閹他！讓他嘗嘗被人上的滋味。”

“哈哈哈，不久他媽的被人上了麽，這算什麽，那天我十倍把那個變態sm回去！”我舌頭短了，說話不經大腦。

書忽然擡頭望了望月亮，惆悵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若是邀他，他會不會回來…… 陌……為什麽要離開我……陌…”

兩滴淚水從眼裏滑落，他一拍石桌，倒在桌子上大哭起來。

敢情是失戀了才失態。

我大拍他肩膀道：“失戀了沒關系！老子我去幫你勸！”我拍拍胸口。

書哭得更厲害了，“你怕是找不到他了……”

“他還能去哪了！天涯海角老子都給丫拽回來！”他媽的最鄙視甩完就跑的！

“他的屍首……在星羅教……”書泣不成聲，一把踢倒石凳。

我僵在原地，紫陌……死了。

一夜未眠，天上的星星眨著眼，像是努力抑制自己的淚水般。

哀之夜。

“我恨星羅教，我恨林戀塵，我恨風氣漣漪，我恨登仙派，為他們賣命這麽久，換來的竟是如此……”書斷斷續續說著總也離不了這幾句話。

仰頭看星星，風吹醒了半醉的頭腦，我霎時清醒。

最大的痛苦莫過於與摯愛分別，我經歷過的這些又算什麽。

堅強起來。

遠處的屋頂站一人影，背著月亮，卻看不出他的樣子。

蒼老的聲音響起，與我上次在山頂聽到的一樣。

“強起來……孩子……強起來！……”

說罷，人影消失了。

會是誰？我無心去管。

淩飛宮內，蓮花依舊茂盛。

淩香紮在書房看書，又是一日未出來。

淩玉煙蹲在花叢中，任蚊蟲叮咬自己，腦中始終那句話回應，“我是個斷袖！”

回絕之狠，淩玉煙恨不得把夕夜掰開揉碎了抽筋扒骨做人肉湯！

自己並不是那種遇見困難就掉淚的人，也只有在他面前偶爾會哭，結果還是這樣。

堂堂淩飛宮少宮主才不會為個斷袖而傷神費心呢！

她心裏暗下決定，此時就當未發生過，自己還是自己。

相戀快，失戀也快，忘得也快。

這就是淩玉煙的戀愛特點。

這對母（父）女和諧的生活著，直到林戀塵的家書寄來。說是向小香求救，立刻去京城一趟，自己的三妾小文雅遇到麻煩了。

淩香看過後嬌美一笑傾人城，再看一遍二笑傾人國，又看一遍三笑傾宇宙。

淩飛宮亂了套。

好你個吃鍋望盆，這麽長時間沒回家說是去找小女兒結果還不是去風流。林戀塵，看我不好~好~的~伺候~你的！

淩香面無表情地笑著，美麗又有味道，讓別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淩玉煙明白，爹爹只有極度憤怒的時候才會這樣笑，她暗自向菩薩乞求，希望二爹別死得很慘才好。

紅蓮綻放，預知著即將到來的血腥。

第二天早上，竟然發現沒有回去的地方了。

雲若看我的眼神，不敢回去。

書剛睡著，我也不好意思打攪他，硬著頭皮，只有回極樂宮，睡地板！

走回臥室，江雲飛還沒起，在床上沈沈睡著，我輕手輕腳，在床下隨便找個角落，攢成一團睡了。

秋天的地很涼，不過我慶幸穿的衣服不少，至少不是很硬。

頭很沈，昏昏睡去。

醒來時竟然在床上，身上蓋了被子。

江雲飛不在，他……沒有在意麽？

脖子好痛，對著鏡子照，竟多了塊吻痕，咬出血了。

該死，到底誰幹的！

枕頭旁邊有紙，一張平整的，另一張揉成團像是隨手要扔的。

平整的上面寫著，“鬥琴雖然你贏了，但還是你跳舞，我做的決定不會更改。另外，我很想看你跳舞的樣子。我的好徒兒。”字跡有些零亂。

老東西，你竟然完全不在意我的那件事。

淚水沾濕了紙張，師傅。謝謝你。

謝謝。

展開另一張紙團，上面的畫像讓我驚呆了。

黑眸的淩香，原來他愛的……是我爹。

怪不得上次差點被他□時他嘴裏喊著小香小香的，是把我當成我爹了。

他……是真地把我當作親生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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