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大部分人可不會從皇帝要結婚的新聞裏想到海盜頭子。

事實上，雖然伊熱花了不少篇幅分析帝國與聯邦的新關系、還暗示和平絕不會久長，但沒有幾個讀者關心伊熱想要他們關心的。畢竟對普通人而言，八卦天性確實能輕易壓倒嚴肅政治。

就連帝國幾個內閣官員，在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有一陣子恍惚——聽都沒聽過！難道那個結婚對象特別麻煩，陛下才給他們整“先斬後奏”這一套？

聯邦的高官們自然更加震驚。

事實上，消息剛傳出來時，並未隨行的副總統就緊急聯絡了西維奧，想要知道可能與維拉斯結合的哨兵會不會對維拉斯的決策、乃至帝國的態度有所影響。

當著布西密、白考爾和尤尼恩的面，西維奧鎮定自若地回覆對方：“陛下是個向導，精神力無可匹敵；這種憂慮無疑是多餘的。”

副總統在通訊屏幕裏與外交部長、安防部長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西維奧的信心源自哪裏。“屬性是一回事，閣下，”他試圖準確表達自己的意思，“而立場又是另一回事了。”

“同意，”尤尼恩道，轉向西維奧，“就算陛下有自己的主意，我們也至少應該知道他的哨兵是誰，才能下最終結論。”

西維奧微不可察地撇唇。“你們說得有道理。”他瞥了一直不吭聲的白考爾一眼，意有所指，“去查查那個哨兵。”

“……是的。”白考爾說這個詞的時候，好容易克制住了自己的咬牙切齒。

幾個人對望一眼，略有詫異。他們本以為要花點功夫勸說西維奧改變主意，然而西維奧點頭得異常容易。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他們先行散去。

門剛關上，留下來的白考爾面上立刻從沒有表情變成了憤怒：“那個哨兵是你，對不對？登基典禮之前，你去求婚了？”

“你的推理沒錯。”西維奧一笑。

然而白考爾一點沒有被誇獎的興奮；他簡直要被氣死了。“你又給我搞這種事情！”他非常不高興地指出這點，又焦躁地走了兩步：“現在沒問題，你當然不會影響協定簽訂；但你說，我們之後要怎麽和國會解釋？”

“這問題我早就回答過了，我的私人事務並不需要別人同意。”西維奧不在意地說。

白考爾瞪圓眼睛。“其他向導也就罷了，問題是——那可是皇帝陛下啊！”他緊咬著唇，目光直直地投在西維奧身上，仿佛恨不得去猛搖兩把、讓對方清醒清醒，“一個總統一個皇帝，是一句輕飄飄的私人事務就能解決的嗎？”

“我和維拉斯從未試圖幹涉對方的政治理念，”西維奧很快明確了這點，“但我很高興他和我並沒有不可調和的觀念分歧。”

“別和我打官腔！”白考爾厲聲道，隨後馬上發現了自己的失態。“對不起……”他按著額頭，一屁股坐到最近的椅子上，“我沒有資格對你的喜歡指手畫腳，只不過，”他重新擡起頭，“你想過這一整件事要怎麽圓嗎？我相信我絕對不是最不好說服的那個。”

西維奧抿唇，這事兒他當然想過——

他和維拉斯之間發生過太多事，基本都沒對外公開、也沒法對外公開。而如果他沒記錯，公眾對他的另一半還停留在一個挺醜的向導上，對維拉斯的另一半則毫無概念。

所以，對民眾而言，他們需要一個愛情故事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做到這點不難。但對兩邊高層來說，大概就沒那麽好糊弄了。

“你真的得為這件事想出些好理由，”白考爾繼續道，聲音低了下去，“你是總統，而且做得很好，絕不能讓他們因此對你失去信心。”

西維奧不再笑了。“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是好意。我……”他還想說什麽，卻突然停了下來。而後，他眼裏有喜悅一點一點地綻放開來，點亮了整張臉。

這反應可謂古怪，白考爾不由狐疑，同時有些不好的猜想。“怎麽了？”

西維奧回過神。“我原來想說，我需要你再幫忙隱瞞一陣子，其後我會解決它。”

“再幫忙隱瞞一陣子？”白考爾眉毛高高地揚起，“我以為你們馬上……算了，”他半路放棄了說下去，“重點是，你又要做什麽？”

然而西維奧樂滋滋得好像完全沒聽到他的疑問。“重點是，維拉斯讓我告訴你，雖然他不太喜歡聯邦第一夫人這個稱呼，但他可沒打算把它讓給別人。”

“……”

不好的猜想被驗證，白考爾徹底無語了。他發現自己必須用盡全部自制力，才能不當面指責這倆人是對狗男男——

我真的不需要知道你們有多恩愛！什麽甜言蜜語、什麽戀愛細節，我都不關心！沒錯，這事兒我再多嘴一句就是傻瓜！

至於帝國這邊，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所以反應強烈程度遠不如聯邦。維拉斯只花了一點功夫獲取**官裏塔德對他決定的讚同，只剩玫瑰團。確切地說，只剩玫瑰團的一半。

直到風風火火地沖進皇帝書房，哈福德和費南德斯才發現這個殘酷的事實。因為拉芙琳沒顯出一點意外，而茜格向他們甩了個看好戲的眼神。

“……他們假戲真做，你們早就知道了？”哈福德不可置信地大叫，手指顫巍巍，“你們竟然忍心不告訴我們！”

而費南德斯深受打擊。“不，這不是真的……”他語氣十分虛弱。

茜格聳了聳肩。“我本來打算等聯邦使團離開以後再告訴你們，”她瞥了一眼維拉斯，“誰知道有人自己心急到一天都不能多等？”

被調侃的維拉斯略帶尷尬地摸了摸自己臉側。“我很抱歉，”他說，不得不心虛，“這確實是真的。”

“你原來還告訴我們你和他的信息素相容度是百分之三十！”哈福德繼續大叫，“我可不相信百分之三十就能撮合你們倆——想想看，你們原來打成那樣！”

“呃，事實上，是百分百。”維拉斯只得在八道直直的目光下承認，“不過這並不是決定性因素。”

這補丁讓茜格沒忍住白了他一眼。“是呀，不是決定性因素，”她撇著嘴接過話頭，“信息素相容度百分百的哨兵向導，過了個突發結合熱周期還沒綁定，我相信全星際都找不出第二對了！”

“……怎麽可能？”

“……這不可能！”

哈福德和費南德斯異口同聲地反駁。然後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加倍的震驚。而拉芙琳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一小陣沈默。哈福德從維拉斯沒有回答這個舉動裏讀出了默認，半驚訝半調侃地出了口氣。“好吧，我剛太激動了，這確實不見得是壞事。”他也聳了聳肩，“至少我的自制力以後不需要時時刻刻受到考驗了。”

未結合向導的信息素能影響所有和他相容度達標的哨兵，但已結合向導的信息素就主要對他的哨兵起作用；哨兵也一樣。

雖然費南德斯還沒接受現實，但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還是下意識地維護維拉斯：“說得好像你有時時刻刻被考驗的機會似的。”

一下子被拆臺，哈福德不滿地對費南德斯鼓起眼睛。就在杠回去之前，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所以你已經準備好公布你的另一個身份了？”他轉向維拉斯，上下打量，“我可不是說黑皇後哦！”

“的確不是黑皇後，但估計差不多。”茜格細眉一挑，不能說沒有幸災樂禍，“不然怎麽解釋臉完全不同的問題，王子先生？”她特意在“王子”上咬了重音。

“這麽說起來，總統的烏眼青確實是你打的？”哈福德又道，嘴角開始噙上了促狹，“我總算明白你說的話了。”

費南德斯原本不明其意，但他現在也被啟發了：“‘如果我想揍他的話，我會自己上的’？”他一字一句地重覆，眼睛瞪得溜圓，“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已經實踐過了！”想想看，一個身經百戰的超S級哨兵怎麽會讓向導一拳正中要害呢？就算維拉斯是A級哨兵也不行！除非他們那時正在……

被同伴接二連三地擠兌，維拉斯臉都要掛不住了。“你們……”他無可奈何地嘆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嘆完，哈福德就舉起雙手投降了。因為一只毛絨絨的雪團子正在維拉斯頭頂歪著頭看他，黑色的豆豆眼裏似乎還有水光，可憐兮兮得讓人於心不忍。“哦，不，別放米拉格出來！”他哀嚎，同時拼命向其他人投去求救的目光：“你贏了！你總是會贏！”

拉芙琳左看看又看看，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這一笑打破了某種無形的東西，所有人都開始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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