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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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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淵君想起了從前總總,但他的神識裏,除了自己的記憶,還多了一些本不屬於他的回憶,那些回憶,來自於阮夢深的神識。

阮夢深與靈淵神君回憶該從哪裏說起呢?大概是靈淵君稀裏糊塗地在阮家做了許久的侍衛之後吧。

靈淵君知道自己應該回憶的是阮府遭難之時的細節,但那些景象太過殘酷,人總是忍不住去追求美好絢爛的東西,神仙也一樣,所以他控制不住地去回想更之前的事情——在阮夢深還是個無憂無慮小公子的時候。

阮夢深最近很苦惱,他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裏有個怪怪的男人,對他動手動腳,十分無禮,而且這個人他還認識,正是他的貼身侍衛,烏龜神君。

阮小公子本想在書房看一會兒書,卻總是忍不住回想起昨夜做的夢,我怎麽會對那個烏龜神君有那種想法?

他想起夢中的景象,滿面飛紅,書也看不進去了,只能坐在窗前胡思亂想,悶悶不樂。

阮東兒支著鋤頭在窗外喊他:“少爺,你怎麽滿面紅光神情呆滯,跟發癔癥似的。”

阮夢深忿忿道:“不許胡說,忙你的事情去。”

阮東兒嘁了一聲,繼續挖土去了,阮夢深看著看著,突然覺得不對勁,這丫頭居然將他的園子挖了個大坑出來。

此處是阮夢深的書齋,他的書房窗外辟了一塊小花園,裏面栽著素心、磬口臘梅,都是二姐差人栽種的,金貴得很,這丫頭居然在樹底下刨起坑來了。

這要是刨壞了姐姐的梅樹可不得了。

雖然她已經嫁給魏將軍的大公子魏琨,住到魏家去了,平常都不在府中,但總是要回家來看的,姐姐好意給他種梅裝點書齋外的窗景,他可不能不珍惜。

阮夢深趕緊沖出去阻止那要命的丫頭。

阮東兒卻道:“我這是想搭個窖井,這幾天太陽好,雨水也多,放幾塊木頭進去,可以長菌子的。”

阮夢深無奈:“要吃菌子去買就是了,何苦壞了這園子。”

“我這才挖了多大一點兒土?小氣。”阮東兒兇巴巴地將鋤頭一扔,揚長而去。

阮夢深正看著阮東兒挖出的土坑心疼不已,身後突然傳來烏龜神君的聲音:“她態度這樣惡劣,要不要我替你教訓她?”

真是火上澆油。

“你覺得,我的日子算不算好過?”阮夢深幽幽道。

靈淵一楞:“比起那些家境普通之人,你當然過得極好。”

“可是我卻很苦惱。”

靈淵君問道:“苦惱什麽?”

“苦惱我的侍從們,”阮夢深瞥靈淵一眼,道:“沒有一個讓我舒心的。”

靈淵君很委屈:“是她挖了你的園子,你怎麽遷怒於我?”

阮夢深郁悶之前的夢境,看見他就別扭,不想多說,回書房看書去了。

可實際上書是完全看不進去了,他糾結不已,自己怎麽會做那種夢?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對啊,自己絕對對這個烏龜神君沒有非分之想。

可是他不知道,這些糟透了的夢境還真是他跟烏龜神君的一番談話惹來的。

那時候靈淵君剛剛看過了人生中第一本啟蒙讀物,那本珍品龍陽畫冊。他就跟一個剛剛欲思初萌的少年一樣,總感覺自己怪怪的,骨縫裏鉆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躁意。

而且那個他第一次見面就十分喜歡的小公子還總在他身邊晃悠,讓他更加的難受。

這天傍晚,再也不能忍受的靈淵君懷揣著龍陽畫本,站在阮夢深房門外等著。

阮夢深在前廳與家人用過晚飯,正慢慢悠悠地邁步回房,卻發現那個烏龜神君正直直地杵在自己門口,看樣子像是在等自己。

“你找我有事?”阮夢深疑惑地問他。

靈淵君點點頭:“我要向你請教問題。”

阮夢深感覺烏龜神君今天好像怪怪的,不過這也正常,他哪天要是不再怪裏怪氣的,那才是真的出問題了。他回道:“請教什麽?”

靈淵君把懷裏書掏出來晃了晃:“這書裏的事情,要什麽情況下才能跟別人做?”

阮夢深楞楞地把書接過來,略一翻開,剛掃了一眼就跟燙到了手似的扔了回去。

他一眼瞥見裏面勾畫的交纏人影,就不敢再看,也沒發現這本書的不同之處,還以為只是普通的春宮圖。

他跟看傻子一樣看著靈淵君,不可置信道:“你連這個都不懂?”

靈淵道:“我應該懂嗎?”

阮夢深無言以對,無奈道:“你身邊的人難道從來不討論這些東西?”

其實阮夢深的母親將他管束得極嚴,從來不許他看那種書,阮府的下人們也不能在府中談論這些事情。

可他卻有幾個混世魔王的好朋友,跟他們相處上半個時辰,任憑你一開始是多麽的一竅不通,也能被他們灌輸得精於此道。

靈淵君聽完,仔細想了想,認真道:“來你家之前,我身邊好像沒有人。”

阮夢深一楞:“沒有人?你沒有父母朋友嗎?”說完他就想,這人這麽奇怪,沒有朋友倒也在情理之中。

誰知烏龜神君的答案正好相反,他回答道:“我沒有父母,有朋友,但是我的朋友從來沒有跟我提過這些東西。”

“你的朋友一定是出家之人。”阮夢深正色道。

“差不多吧,”靈淵君無所謂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究竟要怎樣才能做這種事情?”

阮夢深打量他半晌,發現他是真的不知道,確實不是開玩笑的,不由得心中稱奇。

自己被管得極嚴,本身也不好奇這些事,都不可避免地懂得了,這個人竟是全然不懂,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單純的大男人?

真是無奇不有。

阮夢深道:“要做……這種事,要的是兩個人情投意合、兩廂情願。”

靈淵君想了想,問道:“你願意嗎?”

阮夢深愕然:“你說什麽?”

靈淵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會樂意,沒錯,自己現在臉上掛著大烏龜,看著實在是毫無美感,對方看了只會發笑,哪裏會喜歡。

他失望道:“沒什麽,那要是其中一個人不願意呢?”

阮夢深聽他這麽問,以為他喜歡上了哪個對他無意的姑娘,想去跟人家親熱,趕緊嚴肅道:“只要有一方不願意,就絕對不行,你若是強迫於人,那就是犯奸作惡,於禮於法都不容。”

“哦,”靈淵君道:“那要怎樣才能讓人同意?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好看。”

阮夢深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給別人指引情路的走法,他自己的情路如今都還未起頭呢。但還好,應該比這個什麽都不懂的烏龜神君要好得多了。

他耐心道:“這種事情講究的不是美醜,而是心靈相交、心意相通。你無需介意自己的外表,只告訴自己一定要做到真心實意,這樣也許會有回應,也許沒有,若是對方實在對你無意,你也不可死死糾纏,那樣只會惹人嫌惡,你自己也失了風度。”

靈淵君看著阮夢深侃侃而談的樣子,只覺心頭微動,似乎比起他的模樣,他的談吐和心思,才更加讓人喜愛非常。

阮夢深見他一時不語,問道:“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靈淵君頜首道:“我明白了。”

“這就好,免得你走上歪路,我也算立功一件。”阮夢深說著,露出個輕松的笑意來。

靈淵君真是越看越喜歡,行動上不能失了道德禮數,那想一想可不可以呢?

他想到便問,這都是跟奎老呆在一起時養成的習慣,不管他提出什麽奇怪的問題,那老瘋子都能臨陣不懼,因為靈淵君提出的怪問題實在是多不勝數、花樣百出,奎老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靈淵問阮夢深道:“那現在不能做,我可以先想一想嗎?這樣犯不犯法?”

阮夢深一怔,這烏龜神君現實中得不到那姑娘,這是準備……意淫麽?這樣雖然不好,但確實也不犯法,他猶豫道:“想一想是可以的,但是……”

靈淵君眼神一亮,還沒等他說完,便接著問道:“那做夢可不可以?”

阮夢深失笑道:“這當然可以,做夢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靈淵君頓時十分滿意,做夢不能控制?哼哼,那你可就錯了。

靈淵君悠悠道:“好了,我請教完了,多謝你的教導,你快些進去休息吧,做個好夢。”他語帶笑意,臨走之前還給阮夢深拋了個媚眼。

看著烏龜神君心滿意足離去的背影,阮夢深一頭霧水:他為什麽突然那麽高興?

而且剛剛的“做個好夢”四個字,為什麽聽起來怪怪的?感覺像是有什麽陰謀一樣。

阮夢深搖了搖頭,告訴自己不要想得太多,烏龜神君的心思,怎麽是他能夠琢磨的呢?

他不再多想,推門回屋去了。

只是從這一晚開始,他就做起了那種奇怪的夢,阮夢深絕對不會想到,這就是那個烏龜神君送給他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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