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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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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夢深收到了一封信,一封帶著蘭香的霜色信箋,是仙客樓的夥計專程送來的,雲抒姑娘的邀函。

阮東兒把信拿進書房,擱到阮夢深面前的書桌上,絮叨道:“剛剛那送信的說他是仙客樓的,你不是跟哪個風塵女子搞上了吧?你可不要學你那些朋友,夫人讓我和阮由盯著你,你要是亂來,我們可是要告訴夫人的。”

阮夢深道:“我是誰?”

阮東兒一楞:“你傻啦?你是阮家的少爺。”

“哦,原來我是個少爺,”阮夢深點頭道:“你整日這樣唬我,我還以為我是你的仆役。”

暴躁的丫頭又氣沖沖地扭頭走了,阮夢深無奈搖頭,這個東兒真是怪脾氣,每回不管在理不在理,她最後總會表現出一副被自家少爺氣倒的樣子,還好的是她過不了多久就會自己回來,繼續用一副兇巴巴的姿態關心人。

他嘆了口氣,伸手去拿桌上的信。

阮夢深認得雲抒的信,他曾見過陸元祁捧著同樣的信箋興高采烈,可他沒想到雲抒會特意寫信邀請自己做客,他可從未對她獻過殷勤,也從未以自己的名義競爭過她的入幕之賓。

等他展信一讀,才知道對方竟早知道陸元祁的那些詩是出自他手,他有些驚訝,看信中寥寥數語,詞句蓄斂,女子的情意卻難掩其間。

他捏著信,直道罪過,他實在是對雲抒無意,恐怕不能回應她的感情。

阮夢深沒有赴邀,既然無意,就該當斷則斷,雖然有些殘酷,但總比拖延著別人好些。看來以後這仙客樓也要少去,陸元祁的代筆他也不能再做了。

可沒過幾天,一樣的霜色信箋再次送到他的面前,這次竟還是烏龜神君幫他拿進來的。

靈淵君將信遞給他,道:“剛剛我在門口看見一個人,他認識我是你的貼身侍衛,要我幫忙將這東西交給你。”

阮夢深接過信來,不去看烏龜神君,只點頭道:“我知道了,多謝,你去吧。”

靈淵君不動,看著那信封上的“阮小公子親啟”,問道:“你不趕緊看看寫的什麽?這信還香噴噴的,挺好聞。”

正在一旁擦洗花幾的阮東兒聞言笑道:“你連這都想不到?這當然是別人送給我們家少爺的情信了,他不用看都能猜到寫了什麽,所以才懶得看。”

靈淵君眉毛一跳:“剛剛門口那個是你的愛慕者?”早知道就不幫他遞信了。

阮夢深頭疼道:“不要胡說。”

他展開信,發現這次並不是上回那樣的情箋,而是一封別書,雲抒在信的最後寫道:“不敢求君多情意,只作知己一相敘。而今將嫁商人婦,他日再難得見君。”

烏龜神君想湊過來看看,被阮夢深推開了,他擺出一副主人的派頭,正色道:“烏龜神君,我不出門的時候,你是不是都無事可做?這府裏除了我,就數你最悠閑,我阮府的銀子豈不是花得有點冤枉?”

靈淵君眨眨眼:“我可以不要你們的錢。”

阮夢深無奈道:“我的意思是你應該稍微找點兒事情做,不要總是在我身邊轉悠。”我夢裏看見你,醒來也是你,都要魔怔了。

他想了想,建議道:“這些天府中正在準備中秋宴請,大家都在忙著張羅,你能否去幫幫忙?”

靈淵君也不傻:“我的職責是保護你,給他們幫忙我又沒什麽好處。”

“多給你些銀子可好?”

“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錢了。”靈淵君拒絕。

“你不想買更多的那個……春宮圖了?”

靈淵君道:“現在這兩本我已經受用非常了。”還有好多內容尚未在夢裏實踐呢。

阮夢深郁悶地轉回去,不說話了。

靈淵看他這副樣子,心念微動,開口問道:“我要是去幫忙,不在這裏晃悠,你是不是會開心些?”

“我一定會舒服很多的。”阮夢深老實回答道。

靈淵君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受傷,但是為了讓阮夢深舒心,他還是出去了。

阮夢深趁著眾人都在忙活,沒有人註意自己,才悄悄溜出府去,拿了信函前去赴約。主要是他實在不想讓烏龜神君跟著自己了,他懷疑自己正是和他相處得太多了,才老是夢見他。

仙客樓中——

雲抒的模樣,阮夢深曾經遠遠地看過一眼,但卻從來沒有這樣近距離與她單獨相處過。

雲抒穿著件水紅的衣裳,妝容素雅,確實是一位姿容絕妙的佳人。她坐在桌旁平視著阮夢深,面色怡然,也沒有小女兒嬌羞之態。

她微笑道:“阮小公子年紀尚輕,風度卻不俗。”

阮夢深道:“姑娘擡愛了。”他語帶笑意,禮貌而又疏離。

雲抒看他如此,忍不住輕輕嘆息,道:“你不好奇我為什麽會知道那些詩句出自你手,又為何會請你來嗎?”

阮夢深道:“其實那些字句並非全是我的手筆,遣詞造句是我,其中對姑娘的情意卻是發自陸兄,我那位陸兄雖然顯得嬌縱紈絝些,但是對雲抒姑娘卻是真心實意。”

“我明白,”雲抒道:“可是陸公子乃相門之後,他有資本揮霍真心,放肆過後,隨時可以回頭,我又有多少時間與他玩鬧呢?”

阮夢深聞言,沈默半晌才開口道:“姑娘在信中說,要離開仙客樓了?”

雲抒頜首,露出個看不出悲喜的笑意:“是一個富貴商人,他能付得起、也願意為我付贖銀,而且他比大多數商人都要儒雅有修養,又不會像官家子弟一樣介意出身門第,這豈非是我最好的選擇?”

“我從未與姑娘來往過,但由詩文知其人,我還以為姑娘不會將自己的人生依附他人。”

“女子心比天高,天不容女雙翼,世道如此,我又能如何呢?”雲抒道:“阮公子剛及弱冠,正是青春年少時,我比你虛長幾歲,若是男子還好,可作為女子,而且是這種境地裏的女子,已經算不得年少了。”

阮夢深心中觸動,嘆道:“這世間種種,對女子確實是太過不公了。但姑娘你才氣過人,絕非靠色相立足,也不必太過介懷年歲。”

雲抒搖了搖頭,輕笑一聲,這笑容阮夢深見過,二姐出嫁前,也曾露出過這樣的表情,還好魏大公子是個君子,魏家又與阮家交好,姐姐的日子並不難過。

雲抒道:“那都是些風雅光鮮的噱頭,若是沒了皮囊增色,誰又會再來買我那所謂的才氣?”

她看阮夢深神色稍黯,自覺話題太過沈悶了,便不再繼續,只邀他喝茶,聊些詩文上面的東西。

敘談之下,阮夢深愈發覺得這位雲抒姑娘胸懷豁達,見地獨到,若非男女之囿,確實是位良師益友、知己佳人。

兩人正聊著,外面卻有人敲門進來,是仙客樓的二掌櫃,他陪笑道:“阮小公子,不知您與雲抒姑娘聊得如何了?外面有一位貴客要找姑娘,所以這……”

雲抒道:“是何人?”

二掌櫃瞇眼笑道:“是你的那位袁老爺,你今後的靠山,可怠慢不得。”

阮夢深站起身來,道:“今日與雲抒姑娘相談甚歡,叨擾許久,此刻也該告辭了。”他說著抱了抱拳,便要離去了。

“等等,”雲抒見他要走,急道:“阮公子稍等,我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她看著阮夢深,一雙明媚杏眼裏,原本努力掩飾的情意終於忍不住流露。

她從袖中掏出個繡花錦囊遞給阮夢深,強自笑道:“這是阮公子上回幫陸公子代筆時忘了收走,遺落在廂中的墨寶,現在交還給公子。”

阮夢深只能不去看她的神情,他接過東西,禮了一禮,道了聲多謝,便告辭離去了。

雲抒站在原地,目送那文質修雅的身影遠去不見,心中寥落,只能一聲嘆息。

阮夢深出了仙客樓的大門,發現烏龜神君竟然不知什麽時候追來了,正站在門外,面具後的眼睛幽怨地盯著自己。

剛剛的愁緒立刻變了滋味,阮夢深走到他跟前,無奈道:“你怎麽跟來了?”

“我難道不該跟著你?你這樣故意撇開我,豈不是在坑我,要害我丟了飯碗?”其實靈淵神君根本不需要這什麽勞什子的飯碗,他故意將自己說得委屈,想讓阮夢深覺得愧對他。

阮夢深因為最近總是做與烏龜神君有關的綺夢,只想躲開對方,一看見他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天天懷疑自己出了問題,他不想多說,只示意烏龜神君跟他回去。

靈淵君看他絲毫沒有內疚的樣子,忍不住別扭道:“我現在可是知道了,這個仙客樓就是傳說中的秦樓楚館,是做那種事的地方,你是不是偷偷跑出來跟別人修煉了?道侶只能兩個人,不能再有別人了。”

阮夢深一頭霧水:“你在胡說些什麽?我只是來見一位朋友。”

靈淵君氣呼呼,心裏竟湧出一股酸溜的感覺,那味兒就跟壯丫頭阮東兒燒的醋湯一樣。

夜晚回到房中,阮夢深打開錦囊,取出裏面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展開來就著燭火一看,確實是自己的筆跡。

那次雲抒沒有出題,只讓客人們隨意下筆,眾人多誇讚雲抒的美貌才氣,阮夢深卻寫道:“客赴仙樓宴,浮華上眉間。拋金擲玉多,誰嘆女兒難。”

難怪她今天會跟自己傾訴女子的艱辛,也許她將自己當作了難得的貼心之人,但是,自己卻只能是她的無緣之人。

阮夢深收起心中的悵然,將錦囊放好,熄燈落帳,翻身躺在床上,又進入了每日睡前例行的糾結之中。

“不要再做那種夢了。”阮夢深心中祈禱,生怕進入那難為情的夢裏,夢是假的,身上的感覺卻是真的,那感覺真是……太墮落了。

但睡意是擋不住的,困倦襲來,他還是慢慢地沈進了夢鄉。

阮夢深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空間,這裏像是一個玉石洞穴,碧色瑩瑩,溫暖怡人,直讓他覺得發困,他就這麽躺在地面上,不願動彈,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

這時卻有人在他臉上輕輕碰了碰,他不情願地睜開眼,看見了烏龜神君近在咫尺的臉,臉上沒有烏龜的烏龜神君,確實很俊,那雙深邃的碧瞳近在咫尺,竟然讓阮夢深忍不住心頭一跳。

他跟靈淵面面相覷半晌,自暴自棄地一翻身,決定閉上眼睛不理他,他要是想做什麽,那便做吧,反正他最後總會成功。

這麽一動之下他才發現,自己竟是半浸在水裏,這水溫熱清淺,只淹沒他的背部,將衣衫發絲濡濕,而他身上這件濕衣裳,實在是太……這只是一件雲霧綃薄衫,被水打濕了,什麽都遮不住。

“沒關系,這是夢。”阮夢深絕望地自我催眠道。但他還是忍不住唾棄自己:我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做綺夢也就罷了,場面還越來越淫.亂,近墨者黑,一定是陸元祁他們害的。

靈淵君坐在阮夢深旁邊,翻開手邊的書本,今天這一節叫“薄羅紗兒掩嬌軀,蜜紅唇邊溢嬌吟;溫泉顛鸞玉液生,濃情蜜意愛難停”。

啊,真是妙極了。

靈淵君看著眼前的美景,心中愜意無比,自己創造的這個夢境實在是精妙,襯著這活色生香的人,比書中更要精彩千倍萬倍。

靈淵君隨手將書扔進水裏,伸手貼上了阮夢深的背脊。

這一觸直讓阮夢深渾身發毛,大感不妙,因為這感覺實在是太真實了,簡直像是現實發生的一樣,而且為何明知是夢,卻還是醒不過來?

他當然想不到,這是靈淵君以靈力神識創造的夢境,他被拉到其中,塑夢之人不放他出去,他絕對不可能醒來。

唉,太糟糕了。

雖然萬分不想承認,但夢中的阮夢深卻似乎已經習慣了烏龜神君的觸碰,落在身上的動作很青澀,卻讓他感覺……很舒服。

阮夢深背對靈淵側躺著,感受著身後之人的貼近,他從來沒有與人做過這種事,也幾乎沒有想過,現在卻無法抗拒,甚至有些沈溺其中了。

他喘息著,感受著火熱將自己填滿,驅走骨縫裏可疑的癢意。

“啊……烏龜神君……”阮夢深眉頭緊鎖,放棄了掙紮糾結,伸手去勾對方的頸子,唇邊溢出讚嘆似的喟聲。

烏龜神君親親他的臉,低聲道:“你好奇怪呀,我以為你會討厭,結果你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嘛,這夢裏的情緒可都是真實的,你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果然都是看臉的嗎?”

阮夢深混亂地搖著頭,喃喃道:“好真實,烏龜神君跟真的一樣……”

靈淵君眼睛發亮,湊過去聽他說什麽,阮夢深繼續道:“跟真的一樣不正常。”

“……”靈淵君氣得咬他,阮夢深卻打起顫來,像是不滿意對方一直不動,自己塌著腰往下沈,將靈淵貼得更緊。

靈淵君見狀,也不說廢話了,修行要緊,他攬著對方纖細柔韌的腰肢,埋頭苦幹。

身上越舒服,阮夢深心中就越覺得罪惡,他苦悶地哼道:“我變壞了,越來越壞。”

靈淵也漸漸呼吸不穩了,他低啞道:“你不會壞的,跟本君一起修行,再加上這靈液的浸泡,你的根骨只會越來越好,到時候,你甚至可以到天上來混個小仙君當當。”

阮夢深不懂這些莫名其妙的胡話,他咬著嘴唇,輕顫不止,眼看就要受不住了。

就在這緊要關頭,身後的壓迫感卻突然間消失了,他迷惑地睜眼,眼前竟已是一片黑暗,他動了動,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剛剛的山洞裏,而是自己房間的床塌上。

他躺在黑暗裏一臉不可置信,今日居然醒過來了?可是,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醒,我還……他紅著臉顫手去探,想要抒解那難捱的脹意,可手一伸出去,他腦海裏就出現了烏龜神君的樣子,他趕緊止住,不可,在清醒的時候,絕對不可。

阮夢深心中默念之乎者也,強迫自己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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