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該有的東西應有盡有，尤其是廚房，做甜點需要的道具也都一應俱全，省去了我從家裏帶東西過來的麻煩。

除了店內裝潢太過單調，不過在布加拉提解釋了這是北歐簡約風後我也懶得多說什麽。

當晚我和眾人一起擬定了菜單。

“買東西迦，去買東西吧。”

布加拉提根據我所需的食材列出了單子，交給了納蘭迦拜托他去跑腿後，轉向了我再次體貼地征求意見：

“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明天就開業了，可以嗎？”

“有……有一個問題。”

我猶豫地看著菜單，小聲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關於價格……能不能設置得再稍微低一點——”

“價格怎麽了？”

阿帕基語氣不快又兇狠地打斷了我弱唧唧的開口，

“你難道沒去過其他咖啡廳嗎？這個價格再低下去就虧本了。”

福葛也在一邊嘆氣補充：

“是啊，雖然店面是我們的，不需要支付租金，但每個月都要上交組織的費用也不是小數目。”

“上交組織？什麽組織？”

我靈敏的直覺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米斯達奇怪地看向我，問道：

“你不知道嗎？PASSION。”

“知道啊，”我楞了一下，“就是本地勢力最大的黑手黨不是嗎？”

明白了，雖然只是聽說，不過小商販們都得向本地地盤劃分上的黑手黨組織交上一筆數目不菲的保護費，所以這個地盤是PASSION的領地嗎？

米斯達爽快地點頭，頗有些驕傲地回答我：

“我們就是PASSION的。”

我兩眼一翻，險些暈過去。

☆☆☆

這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我原本以為布加拉提這幫人只是打扮奇怪的一群自主創業青年，結果竟然就是黑手黨本黨？？？

“布加拉提、那個……”

眼看著米斯達把店門都給關上了，無路可逃的我無比虛弱可憐地看向那個始終面容平和的黑發青年，內心一邊瘋狂尋找著最合適的措辭婉拒這份工作。

阿帕基不耐煩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冷冷瞥了我一眼，語氣嘲諷：

“瞧你這點出息。PASSION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黑手黨，走.私、飯du這些與我們無關，老板那個家夥整天不見蹤影，我們只不過是為了生活發展副業罷了。又不是違法的事。你只管安心在廚房裏做你的蛋糕就夠了。”

“阿帕基說的沒有錯，”

布加拉提抱歉地望著我，語氣誠懇地挽留道，

“很抱歉，一開始沒有告訴你就是擔心你過分害怕。愛禮絲小姐，我能保證，【熱情之風】絕對只是作為一家普普通通的咖啡廳營業。關於你說的菜單價格降低……是有什麽緣故嗎？”

“那個，你看，”

我實在不是個善於社交的人，吞吞吐吐解釋起來，

“原本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有在街坊之間售賣蛋糕，價格都很低，我想、想在接受了這份工作後、能夠讓喜歡我甜點的人們也能夠像之前那樣……”

我在阿帕基惡狠狠的矚目下聲音越來越微弱。

布加拉提並沒有生氣或否決，像是思考了一會兒，他平靜地向我點了點頭，拍板決定道：

“明白了，那就照你說的去做吧。”

☆☆☆

然後就開業了。

或許因為價格壓低的關系，才剛開業就收到了附近群眾的喜愛，每天店裏的客人絡繹不絕。阿帕基對此的怨言也小了很多。

“你這家夥，還真有兩下子。”

銀發男人一邊泡茶一邊心情愉悅地看著人滿為患的咖啡廳，語氣讚賞道：

“這就是……策略吧？通過低價先吸引客流量。”

……行吧，他這麽認為我也沒有異議。

雖然我認為店裏的客流量大部分是沖著他和布加拉提等年輕又穿著風騷的英俊男士而來的女性顧客。

原先負責收銀的納蘭迦因為算數的弱點，在被福葛痛揍一頓後趕到了大堂負責協助米斯達跑腿。

米斯達作為除布加拉提之外唯一還算正常的人，除了堅持戴他那頂有些破舊的毛線帽子之外，就是討厭4這個數字。

每當遇到一桌四個人的顧客需要點單，他都會瑟瑟發抖地躲在納蘭迦身後。

福葛接替了納蘭迦負責收銀和櫃臺的整理工作。

阿帕基負責咖啡廳裏的飲料制作，雖說是咖啡廳，但是店裏最受歡迎的卻是一款他自創的阿帕茶。

我沒喝過，但據米斯達說味道非常鬼畜，不知道為什麽卻在周圍年輕人裏流行起來。每天總有頑劣的學生跑來以打賭為由逼迫夥伴喝下整杯阿帕茶。

布加拉提大多數時間不在店內，他身為這幫人的領隊，在PASSION內部應該也有一定地位，除了咖啡廳的營業，他應該還有其他工作要做。

無事的時候，他會站在店門口，作為本店的招牌，毫無自知地吸引過路的年輕女性顧客。

據我觀察，阿帕基應該是個地地道道的布吹，脾氣和福葛一樣暴躁的他只要是布加拉提的話都會乖乖照做，唯一的缺點就是……

“你這個小鬼，”阿帕基一邊倒茶一邊惡狠狠地瞪著站在廚房門口張望著外面的我，“布加拉提好像很中意你？你給我小心一點！”

站在門口的布加拉提正在溫柔地和女性顧客說著什麽，惹得對方發出一陣銀鈴般清脆的嬌笑。

下一秒阿帕基就扔下我沖了出去，趁著布加拉提走開的功夫兇狠地警告著那位女性客人：

“你是怎麽回事！你看起來很喜歡布加拉提？以後都給我註意點！”

……缺點就是他太喜歡布加拉提了吧。

☆☆☆

我漸漸也習慣了，除了阿帕基比較可怕——當然不是針對我，是針對所有人——其餘人除了穿著打扮怪異風騷外，都還是不錯的人。

“納蘭迦！這些是準備做蛋糕用的！”

我第無數次抓住了在廚房偷吃巧克力等食材的黑發少年，拼命地將他往廚房外面推，

“快出去吧，外面現在忙得很，我要準備制作下午售賣的甜點了。”

“唔？”

吃得滿嘴都是餅幹碎屑和巧克力醬的納蘭迦一頭霧水地看著我，委屈不甘地叫嚷起來，

“外面現在一點都不忙，米斯達一個人就能照顧好，我留在廚房幫忙不行嗎？”

“不行。”

我無情地謝絕了，將他一把推到了廚房外，

“你不是來幫忙的，你是想趁機偷吃。”

咖啡廳菜單價格壓得比附近其他店都低的緣故，每天的客人都非常多，唯一的缺點就是作為甜點師的我不得不整天忙碌在廚房裏，以確保前面櫃臺的商品不售罄。

好不容易把新鮮出爐的草莓蛋糕和蛋撻端到了廚房小窗的料理臺上，恰巧路過的米斯達伸手把蛋糕接了過去，一邊好奇地問：

“愛禮絲，為什麽你從不讓人進廚房？還有……你一個人是怎麽做到做出那麽多蛋糕的？”

“那是秘密，”

我望著他神秘地一笑，

“我有【仙女教母】幫忙。”

“那是什麽？”

單純的黑發男孩並沒有嘲笑我玩笑一樣的話，反而認真地追問了起來，

“是童話書裏的小精靈那樣的存在嗎？你看，就是鞋匠睡著後會偷偷出來工作的小精靈、那個故事你知道吧？”

“差不多吧，”

我認真地看著他說，

“小精靈很害羞，陌生人在場的話，她是不會出來工作的。”

☆☆☆

我並不是在拿胡話騙米斯達。

我說的是真的，我有【仙女教母】，雖然和童話書上的不太一樣。

米斯達離開後，我回頭看向廚房裏我身後蹲在烤箱前的那個高大紅白相間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等我意識到的時候，這個奇怪的幽靈一樣的家夥已經習慣性地在我做甜點時為我打下手了。

她有著橡膠般白色的本體，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的女仆裝，裙擺就像蛋糕一樣蓬松柔軟，不會說話，不會發出聲音，臉上沒有五官自然也沒有表情。

但她應該很溫柔。

喜歡甜點的，都不會是太壞的家夥。

我正這麽想著，身後忽然又傳來了米斯達的聲音：

“愛禮絲，麻煩你、前面巧克力慕斯也賣完了——”

我驚詫地回過頭，望著沒被我擋住的廚房小窗口，米斯達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盯著烤箱前的【仙女教母】。

還沒等我來得及解釋，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大聲爽朗地問：

“原來你也有替身嗎？”

☆☆☆

“所以……這個，你們管她叫替身是嗎？”

這一天咖啡廳關門結業後，店內所有人聚在了一起，觀察著躲在櫃臺後不安張望著外面的【仙女教母】，

“對不起，她……她很怕生。”

和我一樣。

不對，這群人為什麽能這麽輕易就接受了【仙女教母】的存在？

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阿帕基、福葛甚至布加拉提身後也都多了一個個和【仙女教母】一樣怪異的人形幽靈。

布加拉提解釋道：“如你所見，大家都是替身使者。”

“都是？”我楞了一下，看向了邊上的納蘭迦和米斯達。

兩人一個指向自己頭頂忽然出現的遙控直升機，一個朝我掏出了手.槍，6個拇指大小的小精靈尖著嗓子從彈夾裏冒了出來，歡脫地嘰嘰喳喳起來。

“那麽愛禮絲，你的替身……嗯，【仙女教母】，她的能力是什麽？”

布加拉提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能力？”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櫃臺後好奇又不安的紅衣人形替身，猜測地回答：

“不清楚……做甜品算嗎？”

眾人一起安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阿帕基嘖了一聲，不快地打破了沈默：

“這不是什麽用也沒有嗎？”

“阿帕基，”

布加拉提語氣有些嚴厲地對他說，

“就算有，愛禮絲只是作為甜品師在這裏打工，我並沒有讓她加入PASSION的意圖。”

開玩笑！就算布加拉提有這個想法，我也絕對不會加入黑手黨的！

但我仍有些好奇：

“所以你們的替身，都有特殊能力嗎？”

福葛一臉忍耐煩躁的表情開口道：

“當然，你以為那麽多餐盤是怎麽消毒的？都是【紫煙】的功勞啊。”

他身後的紫色格紋替身發出一聲怪叫，低頭吧唧著口水舔了舔手。

我：……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布加拉提扶著額輕聲提醒：“福葛，我說了很多次了，可以，但沒必要。”

替身的話題到這裏就打住了，眾人開始一起對照著近日來的營業收入討論起來。

“都是這家夥的提議，”

阿帕基再次針對我道，

“果然還是應該提價吧，客人雖然多，但是賺的錢還是太少了，很快就要到月底給老板交錢的時候了。”

布加拉提看了看我，似乎有些猶豫，並沒有立即回應阿帕基的話，反而向其他人提問：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那個，”

我弱弱地開口道，

“或許……可以利用替身？比如納蘭迦的那個【航空史密斯】，你看，可以做外賣呀。接受電話訂單，把客人點的飲料和甜點送上門，可以增加收入，另外其實也可以稍微收一點跑腿費。”

布加拉提眼神一亮，剛要說些什麽，阿帕基就不快地打斷了：

“你瘋了嗎？普通人看不到替身。”

“我、我不知道……那麽、那麽……”

我連忙轉動腦筋，迅速又給出了一個新提議，

“白天是咖啡廳，晚上轉做酒吧怎麽樣？我在威尼斯的時候有不少餐廳都是這麽做的。這樣的話、白天和晚上都有營業收入。”

阿帕基即刻否決：

“不行，你的提議都不現實。我們一共就這麽多人手，白天晚上都要工作，你是想累死我們嗎？！”

布加拉提連忙溫柔地勸道：“阿帕基，你讓她把話說完。”

然而布加拉提一袒護我，阿帕基瞪向我的眼神反而更加兇狠了QAQ

我鼓足勇氣繼續說：

“其實白天也只有下午客人最多，不如取消早晚的營業時間，這樣大家也可以休息。下午作為咖啡廳營業，晚上九點以後，再作為酒吧開場，可以賣酒。如果覺得太累，我們也可以實行輪流值班的方式。”

酒水的話，利潤會更多吧？

阿帕基這一次沒有迅速反駁，好像是思考了起來。

納蘭迦很快讚成了我的提議，兩眼放光地看向布加拉提喊起來：

“我覺得這個主意超棒的！布加拉提！酒吧，我們可以蹦迪、還可以跳黑幫搖！”

福葛終於忍無可忍地按住了他的腦袋往桌子上狠狠砸去：“你閉嘴吧！這是工作！工作！不是為了讓你玩鬧的！”

米斯達目光崇拜地看向了我，也跟著小聲讚嘆起來：

“愛禮絲，你真是個天才啊，你是怎麽想到這些主意的，外賣的點子也很棒啊，只可惜做不到……”

他手中那六個嘰嘰喳喳的小不點順著桌子朝我身上跳了過來，揪著我的衣服朝我肩膀上攀爬上來。

我這才看清，那是6個子.彈形狀的小人，身上標著1-7的數字，唯獨沒有4。

一群小人圍在我耳朵邊，聲音也清晰起來：

“阿裏斯？愛禮絲嗎？米斯達、這個女人很聰明呀！”

“看不出來、是頭腦靈活的家夥！”

“做的甜點也很好吃！餵、明天也會做草莓蛋糕吧？”

米斯達不好意思朝我笑了笑，解釋道：“你做的蛋糕，我偶爾會分給他們作為下午茶。”

布加拉提還有些猶豫：“酒吧……但是你們……大多都未成年吧。未成年人經營酒吧？”

米斯達連忙提醒：“布加拉提，我們是黑幫，是黑幫！違法的事不差這一件了。”

我內心一陣心驚膽戰，假裝沒聽到。

布加拉提最終還是看向了邊上緘默不語的阿帕基，詢問道：

“你認為呢？阿帕基？酒吧的確會更賺錢一點。我記得你會調酒，這個工作非你不可，可以交給你嗎？”

阿帕基不帶思考，迅速回答：“可以。”

？？？

布加拉提滿意地拍板了：“那就試試看吧。如果覺得辛苦，那麽就照愛禮絲說的實行輪班制度。我也會再找適合的人手來幫忙。”

☆☆☆

布加拉提說了會再增加新的人手。但我沒想到那麽快。

第二天他就帶著新人來了。

“這是喬魯諾.喬巴那，”

布加拉提指著他身後看起來比納蘭迦和福葛更年輕的金發少年，向正圍在桌邊結業後閑聊的眾人介紹起來，

“從今天起，會加入【熱情之風】。”

阿帕基頓時就炸了，啪地掀翻了茶壺站了起來，指著那個乖乖巧巧跟在布加拉提身後發型奇特的金發男孩吼了起來：

“布加拉提！說了多少次、不要再撿奇怪的家夥回來了。他看起來才幾歲？能幹什麽？又不是頭頂有甜甜圈就能勝任賣甜品的工作——”

名叫喬魯諾.喬巴那的男孩上前一步，自說自話地自我介紹起來：

“我喬魯諾.喬巴那有一個黃金般的夢想，那就是——成為金融大鱷。”

眾人：？？？？？？？？

布加拉提沒有搭話，轉向了納蘭迦問：“買東西迦，明天要用到的咖啡豆和食材準備好了嗎？”

“啊、忘記了！”

納蘭迦一拍腦袋，反應遲鈍地回過神來，“我這就去買——”

“不需要，”

名叫喬魯諾的少年無比自信地伸手阻攔道，又繼續說，

“我的能力【黃金體驗】可以賦予非生物生命，變成任意生物。咖啡豆是嗎？”

他說著，莫名其妙地拍向了阿帕基打翻的茶壺，下一秒茶壺就變成了憑空生長的小小樹枝，並且迅速地結出了咖啡豆。

不愧是單純的納蘭迦，頓時就被這魔法一樣花哨的技能征服了，崇拜地望著新人大叫起來：

“這真是太棒了！布加拉提！他超棒的啊！餵、新人……喬魯諾嗎？你什麽都可以變嗎？牛奶呢？牛奶也可以嗎？”

喬魯諾微微一笑，開始把一邊的桌子變成了奶牛，把椅子變成了鐵桶，並將桶遞給了納蘭迦，禮貌又抱歉地說：

“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需要牛奶的話還是得人工——”

阿帕基和福葛怒吼起來：“布加拉提！！！！！快點阻止這家夥胡鬧啊——”

我望著結業後亂糟糟熱鬧起來的小小咖啡廳，頓時頭疼起來。

有點想辭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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