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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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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趁著眾童子像車輪戰一樣纏著容櫸匯報工作的時機,棠小野溜回房間,繼續完成她的《地下情戀愛方案》。

她從前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談戀愛,更沒有想過戀愛的對象是自己上司。

混跡人類社會四十載的經驗告訴她,辦公室戀愛弊大於利,輕則影響利益分配,重則損害團隊士氣。更何況容櫸這種“空降”過來的上司,根基淺、資歷薄,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破壞領導形象。

她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把戀情之事埋在地下,拉手、接吻什麽的,盡可能避開府上眾童子的耳目。

這才有了《方案》第一條,禁止在河神府邸中發生密切接觸。

她快寫完的時候,手邊的手機響了,來電人是阿金。

當初她走的倉促,很多行李都來不及打包裝箱就住進了河神府。阿金這次是受她委托,租了輛小貨車幫她搬行李來著。

一箱箱衣服鞋子護膚品整齊碼在貨車裏,阿金一下車就拉著小野的手噓寒問暖。

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容櫸有沒有欺負你——阿金翻來覆去問的都是這些話。

棠小野甩開他的手,“放心吧,都是我欺負他。”

“可我總覺得你臉色不對,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她的臉色其實好得很,白裏透紅、紅裏透粉,一顰一笑閃耀著三月桃花的光澤,站在陽光下整個人都閃閃發亮——這是阿金從前沒見過的。

棠小野當然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戀愛了,指著院中一片如蓋綠蔭道:“此處山好水好空氣好,我住了這麽多天,臉色當然不一樣!”

謊她是撒了,也不知道阿金信不信。

幾個小時後,容櫸處理完手頭事情,發現了她壓在他杯下疊成一小方的白紙。

《地下情戀愛方案》?

他越往下看,兩道長眉越蹙得厲害。

和他在一起就如此見不得光?

他並不理解她的憂慮,只是心裏微微不是滋味。

但如果她執意如此,他也會順著她。

容櫸走進來的時候,棠小野正在吭哧吭哧地整理衣物鞋襪。

“聽說剛才有客人來了?”他斜倚在門邊看她忙活,語氣裏透著點小情緒。

棠小野從箱子後探出個小腦袋,“你說阿金?他是來幫我搬家的。”

“我還聽說,他連門都沒進就被你打發走了?”

雖然有點冷酷無情,但念在對象是阿金的的份上,她這個做法他基本表示認可。

棠小野以為他批評自己刻薄,忙解釋道:“哪有打發,我可是有給錢的好嗎?”

給錢?這麽見外?

容櫸對她這個回答非常滿意,走上前剛想摸一摸她的小臉,她身形敏捷地躲開了,“在府上不能親密接觸,你忘了?”她指了指他手中那張紙。

容櫸收回手,輕輕嘆了口氣。

棠小野見他面露失落之色,小聲安慰道:“我完全是為了咱們長遠發展著想,才這麽做的。”

她見他繃著臉不吭聲,又道:“雖然不能親親不能抱抱,但我心裏始終思慕著大人。”

“哦?”容櫸半瞇了眼,端起一副質問的語氣道:“有多思慕?”

棠小野咬著手指搜腸刮肚了一圈,眼眸一亮擡頭道:“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容櫸聞言輕笑出聲。這個上躥下跳的野丫頭竟然還會背古詩文了,真叫他意外。

棠小野以為他不相信,揚起小臉湊上前,“大人你別笑呀,你不信我?你看著我的眼睛,看到了嗎,多真誠!”

“你的眼睛總那麽不安分,哪裏真誠,我看你像只狡猾的貓。”

“我要是貓的,這九條命我全都陪著大人一起過。”

棠小野說完笑了,彎彎的眉眼天真又淘氣。容櫸也笑了,這麽肉麻的話虧她也說得出口。

***

棠小野收拾完行李,挑出幾件扔去洗衣機清洗。

傍晚時,負責整理衣物的童子二丙不小心把一件白色絲質睡裙收進了容櫸的衣物裏。

容櫸看到自己房間多出來的這條蕾絲睡裙,只覺得分外眼熟。

這不是,醜娘附身在棠小野身上時,她穿的那一件嗎?

流水一樣的絲綢滑進手心,這觸感讓他想起那一夜的香-艷-旖-旎畫面。

如果那晚騎在他身上的人,是真正的她該多好。

總覺得有點遺憾呢……

容櫸本想把衣服還給她,但腦中記憶的閥門一打開,那段回憶如潮水湧出,讓他不自覺臉紅心跳。

鬼使神差一般,他地把睡裙重新疊好,藏進自己衣櫃的抽屜裏。

***

河神府,雜物間。

這裏是童子們秘密集-會的地方,類似於人類公司的茶水間。

小癸拉著大蓮他們正熱火朝天地聊天。

小癸正是那日後山撞見棠小野逃跑、誤以為有人上吊的那位。

聊著聊著,說起了容櫸。

這位大人年輕俊朗、脾氣溫柔、果敢能幹,三觀長得比五官還正,各種親力親為不說,對底下人也算寬厚,私底下也沒有看宅男漫畫一類的不良嗜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人身邊那個女人。

小癸歪著腦袋道:“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大人一定要收留那個叫棠小野的女人呢?”

他們並不知道棠小野和貓妖前世今生的冤孽,都以為是棠小野自己招惹了貓妖,躲在河神府裏拿容櫸當保護傘。

偏偏河神大人也願意!

這兩個人……一個是皎皎雲間月,一個是瓜田裏蹦跶的猹,到底是怎麽認識的。

大蓮不解:“棠姑娘素日裏待我們也算客氣,留在府上有何不妥?”

他這一問,好幾個童子打開了話匣子。

棠小野罪狀一:綁-架容櫸,以下犯上。此事大家有目共睹,不用再多說。

棠小野罪狀二:根本沒有女生應有的斯文模樣。前幾年為了抓一直老鼠精,她連下水道那種地方都敢去。自己去就算了,抓到老鼠精也不換身幹凈衣服,直接就敲門找老河神匯報,沾著汙泥的腳印踩得滿地都是,害得二丙等童子搞了一天的大掃除。

棠小野罪狀三:太能說臟話。日常“你媽的他媽的你他媽的”,說的比“紅鳳凰粉鳳凰紅粉鳳凰”還順溜,甚至連王菜頭這位總管級別的人物她都敢言語欺負。

棠小野罪狀四:記仇!小癸不就是跑到大人面前告了次狀嘛,她就惡語威脅要“抓一只新鮮熱乎的吊死鬼給你好好科普科普上吊的正確體位”,這段記憶在小癸腦海中記憶猶新,半夜做夢都會哭出聲來。

二丙最後總結陳詞道:此女除了是處,一無是處。“我若是大人,才不允許這樣的女人接近呢!”

大蓮沒有加入聲討棠小野的陣營,他比其他童子年長許多,冥冥中總感覺這位河神大人和棠姑娘之間關系不簡單。

二丙說到最後,激動地擺出一張小桌板,提議大家把攢下的零花錢都拿出來開設賭局,就賭河神大人多久之後會被棠小野惹惱趕她出府。

***

自二人確定地下情關系後,容櫸格外熱衷於下山“拿快遞”。

菜頭知道自家公子物欲寡淡,一口斷定這些快遞都是棠小野買的,私底下沒少批評這個敗家老娘們!

菜頭無心之說落到童子們的耳朵裏,賭局的下註力度再次加大。

容櫸當然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離開了河神府,就可以和心愛的姑娘肩並肩手拉手了。

容櫸剛走出後山小徑,剛離開童子視線範圍,便迫不及待抓過了棠小野的手。

他臉上表情依舊一本正經,手心卻緊張得微微出汗。

棠小野側過頭,瞥見他這模樣,心裏憋著笑。

容櫸表面不動聲色由得她笑,底下十指相扣抓緊了她的小手。

走了好一段路,他停下腳步,點了點自己嘴唇,目光落在她唇上,幽幽問道:“可以嗎?”

棠小野撥浪鼓一樣搖著頭,指著身旁某處道:“不要,有攝像頭。”

又走了一段,容櫸又停下來,目光灼灼道:“可以嗎?”

棠小野繼續搖頭,“不要,有人。”

好不容易來到某個沒有攝像頭也沒有人的僻靜角落。

這回容櫸還沒開口問,棠小野徑自攬著他脖子,踮高了腳,主動自覺地獻上一吻。

期待已久的氣息縈繞在他唇邊,他攝住那兩瓣水潤淘氣的雙唇,像饞嘴的小孩終於得到心愛的棒棒糖一樣,深情而仔細地品嘗著她的味道。

棠小野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把他親吻時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因愉悅而微微抖動的長睫,因動情而舒展開來的眉宇,隨著氣息粗重而染上緋紅的兩頰……

她從未見過這般的他,這一瞬間她眼中的他不再是什麽河神,只是天地之間一個和自己墜入愛河的男人。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河神府邸,雜物間。

童子們聚在一起好奇議論。

“怎麽棠小野這段時間買了這麽多快遞,而且每次都要勞煩河神大人一起出去拿?”

“每次大人回到來都臉紅紅的,快遞很重嗎?”

“這個棠小野也真是沒心沒肺,什麽粗重活都扔給大人做,也不幫大人分擔著點。”

“別廢話了下註下註。”

童子們口中“拿快遞”的男女在小樹林裏不知道吻了多久,終於難舍難分地放開了彼此。

容櫸靠著樹幹平覆了一會呼吸,沾染著情愛的眼眸不覆清明。他有種預感,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無法滿足……

棠小野不失時機地勸誡道:“大人您要節制一點,你們古人不是常說什麽‘發乎情,止乎禮’嘛。”

夕陽的光落在她小臉上,容櫸望著她一闔一動的紅唇,腦子裏嗡嗡的,她的聲音模糊地落在他耳邊,什麽發乎情、止乎禮?他分明只聽進了“發-情”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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