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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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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太後的指責, 蘇太醫顯得十分淡定,似乎早就預料有此一劫。自然,應對的腹稿也早就打好了。

“當時娘娘拿臣與先帝作比, 臣不敢不那樣謙辭。”

他在微笑, 薄唇兩角微微上翹,溫和而包容,謙遜而低調。

姜月見仔細回憶,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在那時,那個語境之下, 他的確不可能說出自己武藝高強之類的話。

她記得, 自己還說,他那精壯結實的身材,和先帝很像。作為一個初登天子堂的臣子, 他應該對這樣的話保持警惕。

謹小慎微, 查知微末, 倒應了他這個名字。

食指上堅硬的護甲沿著他光滑的頜下皮膚, 劃出一道泛白的印兒。太後輕聲一笑,略含無辜:“這麽說,哀家是多心了,誤會你了。”

她幽幽一嘆:“金鱗豈是池中物,小蘇太醫這麽優秀, 哀家看來是留不住你了, 大狩之後, 你便去前朝吧。從文亦或從武, 你自己選。”

話音剛落, 腰肢後被一條結實有力的臂膀圍裹, 太後嚶嚀哼出聲, 整個人猶如筍節兒般被連根拔起,他不再掩飾自己的實力之後,一臂便能將她抱起,從青石上摟下來。

太後跌進蘇探微的懷中,臉蛋撞向他的肩胛,悶悶生疼,她蹙了柳葉眉,神情不爽地道:“你好大的膽。”

那畔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臣更大膽的事都做過了,太後不喜歡麽。”

雖然很不高興,但更不高興的是,她還是得承認:“喜歡。”

和傅銀釧面不和心和,她有些觀點姜月見也是十分認可的,譬如一個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與欲望。楚珩對她還算不錯,至少他活著時,沒在六宮為她留下一大堆爛攤子,所以出於回敬,她獨守空閨那麽久,也沒另找他人。

至於現在,她怎麽不可以享受快樂呢。

炙熱的唇向她壓了下來,宛如烙鐵,燙得唇皮一哆嗦,腦中激靈。

姜月見被他親吻著,漸漸似喘不過氣來,頭重腳輕。

緋麗的面容,在白霜上著了一點桃花的粉紅,水嫩而豐盈。

不知何時起姜月見被放落在了草地上,他的一條臂膀還錮著她的腰,唇攻城略地地侵襲而來。

姜月見融化在了這個滾燙的吻裏,頭暈而目眩,頭頂繁星點點的夜空仿佛急速地盤旋起來。

飛鳥掠過枝頭,發出花樹摧折的動靜。

姜月見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人趴在了蘇探微的胸口。

她定神,手肘支撐起半邊的身子,詫異地看向他,為何到下面。

“地面涼。”

他柔聲說道。

夏季溪水邊的草木自然繁茂,且水分充沛,鋪在地上,猶如天然的軟毯,躺上去並不感到刺麻。但也因為在水之湄,加上山中氣候涼爽,入夜之後,泥面濕氣較重。

他是顧著她的身子。

可惜,這宛如偷情一樣的畸形關系,在段時間內是註定不可能光明正大的。

姜月見不禁感到有幾分好笑。

太後娘娘今夜出來時,特意卸掉了首飾,發絲輕盈,揮灑墜落,籠著她煙月般的臉龐,不施鉛粉,卻美得更加驚心動魄。

男人的喉結輕輕地滾動,眸光若定,一瞬不瞬。

姜月見撫上他的臉,柔軟地問他剛才的問題:“你覺得你不配拿來和先帝作比嗎?”

太後娘娘的問題實在有些刁鉆和跳躍,他一時竟險些沒反應過來,在這美色頭上一把刀的時刻,她竟還能讓理智超穎而出,確實很有手段。

蘇探微思索片刻,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娘娘覺得,臣配麽?”

“娘娘心裏怎麽想,才是最重要的。娘娘愛重臣,便覺得臣夠資格與先帝相比,若是娘娘仍然拿臣做替身,臣便是為先帝提鞋都不配了。”

這問題拋得更精妙。

姜月見一時無法回答,她楞了楞,半晌後,她像是想通了什麽,榴唇輕綻,露出一排皓齒:“不說文治武功,只說這裏的功夫,他呀,才給你提鞋都不配。”

太後娘娘手心一擰,男人吃痛,發出“嘶”的聲音,也不知被捏了哪兒。

太後娘娘蹬掉了一只雲紋繡履,露出白膩賽過霜雪腳丫,纖細的腳踝上,拴著一條小巧精細的金鈴鐺。

腳尖一動,鈴鐺便發出輕輕的撞擊聲,清脆無比。

說話的聲音漸漸被夜色淹沒了,溪水潺潺旁,只剩下鈴鐺搖來晃去的清音,密密地響了許久許久。

這一路上,隋青雲被忽視得夠夠的,娘娘許了恩典,帶了他出來,但不論是禁中還是城外,娘娘都不曾給自己任何臉色,甚至吝嗇一個投放到他身上的眼神。

這也就罷了,娘娘雲端天仙似的人物,她老人家就算只是從指頭縫裏漏下來一點兒,也夠他這樣忠心追隨的小人享用不盡的了。可娘娘呢,卻又偏偏頻繁地召見他的死對頭,無論宮裏宮外,這就讓他心頭耿耿。

尤其這個蘇探微,實乃小人,一朝得勢,便鼻孔朝天,日日在他跟前耀武揚威,居然也正眼都不看自己一眼。

被那樣忽視以後,隋青雲追了出來。

他倒要看看,那姓蘇的搞什麽鬼。

但隋青雲一路間道跟隨他們兩人走了許久之後,發覺自己走出了人群,離營門愈來愈遠了,他擔心又吃驚,心想著姓蘇的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竟和一個女官這般親近。

莫不是,兩人早已私相授受,發展了一段奸情?

若果真如此,那這可是他大展拳腳的好時機,俗話說,捉賊要拿臟,捉奸要在床,待自己正面將蘇探微撞破,到時候再稟明太後,他自然失了恩寵。說不準,太後娘娘一氣之下,還會將這對狗男女關進昭獄,永無見天之日。

隋青雲算盤打得響亮,但不久之後,只見他們兩人已分道揚鑣,那個女官並未再跟著蘇探微去了,而是讓蘇探微一人獨行。

他詫異之際,見那女官又踱步回來,堵在山坳裏唯一通往幽深處的那條曲徑,好似在望風。

隋青雲心忖:這是怎麽一回事,難道那蘇探微另有相好?

也無妨,他跟上去看看,就知道是誰。

雖然去路被封死,但這難不著隋青雲,他進入太醫院前,也只是一個赤腳大夫,曾為了一睹大狩追隨祖父闖進過旻山的密林,他知道這附近有一條盤山小路,雖然荊棘多了點兒,但能繞道後面去。

一不做二不休,隋青雲鉆進了羊腸小徑。

他在這林子裏鉆來拱去,終於,在不滿蒺藜的盡頭,窺見了溪水上皎皎升起的月光。如撥雲見月般塊壘盡散,隋青雲從林子裏探出了頭。

正當他決意伸一伸懶腰,緩解酸麻的肢體之際,耳中卻落入了一串誘人低啞的輕吟。

那聲音非常熟悉,但也非常陌生,應該是他一個熟悉的人發出的陌生的聲音。

隋青雲撥開了一叢墨綠斑斕的樹葉,看到山腰裏溪水畔,支著一盞明黃的宮燈,燈將燃盡了。

一男一女,正在互相絞殺……

隋青雲一楞,他立刻伸手捂了自己的眼。

他沒看錯麽?

不,他一定是看錯了。

怎麽可能是太後娘娘呢。太後娘娘端莊自矜,高貴不可攀附,她是神仙呀。

隋青雲呆呆地,將指頭縫撥開少許,目之所及,重重疊疊的衣袂,和如瀑般亂堆成雲的青絲間,浸潤了香汗的臉蛋,白皙秀美,稍稍地偏向了自己的方向,鳳目瑤鼻,嬌麗燦爛,不是太後又是誰?

生怕多看一眼,自己要被太後和蘇探微發現,隋青雲慌不擇路,一頭紮進了小路,惶惶然地往回走。

這一連串簌簌的動靜,終於驚動了太後,她偏過視線,平息了呼吸,“是誰?”

蘇探微擦拭掉太後娘娘額間臉頰上晶瑩的汗珠,挑唇:“也許是走獸。”

他最好是在嚇唬她。姜月見頭皮緊繃,穿上外衣,將亂糟糟的發往背心一攏,便道:“哀家要回去。”

男人將他摟回去,溫柔地道:“但凡娘娘還能走得動路,都是微臣的失職了,臣抱你回去可好?”

姜月見臉頰泛著紅暈,“這裏無人,你可以抱哀家,等到了玉環那邊,她會帶哀家回去的,便不用你了。”

男人聽出了一股濃濃的過河拆橋之感,不悅地皺起了眉:“看來臣在娘娘這裏,真的很見不得光。”

姜月見不知想到了什麽,破涕為笑,將眼眶底下的淚痕擦掉了,悠悠瞟了一眼過來:“報應。”

他知是自己太過孟浪,可誰讓她又是如此美好,她這般投懷送抱過來,這天底下絕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抵得住誘惑。

蘇探微絕不認為自己是什麽聖人,他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對於蘇探微這個身份而言,太後娘娘更是如同山間明月,可望而不可即。

世間最難消受,不過美人恩。

她的梨花含雨,如同灑落他心尖上。

蘇探微將太後娘娘輕輕抱起,承認了自己的罪過:“臣褻瀆娘娘有罪,還請娘娘恕罪,從寬處理?”

太後娘娘低垂螓首,本在思索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卻不禁眸風一蕩,從遠處黑暗的夜色之中,窺出了幽幽的碧眼。

她霎時身體一驚,“狼!”

蘇探微皺眉,擡眸,這暗夜之中,不止一雙綠色眼睛,而是足足有七八頭狼,正冒著看到食物的興奮的光,沿著溪水尋了過來。

旻山多走獸,還有不少,是當年楚珩為了一展軍卒風采特意放歸山野的小獸,過了幾年,曾經的幼獸都已成長起來,正當壯時。

蘇探微抱住姜月見的身子,帶她徐徐起身。

那些野狼,聞著新鮮的味兒,向著這邊逐漸逼近,幽冷的眼睛宛如祖母綠般的寶石映著淡淡輝光,發出震人心魄的冷意。

姜月見的身子在發抖,指節攥緊了男人的臂膀。尤其是此時,她腳下連一雙完整的鞋都沒有,一只腳還赤著點在草叢裏。

太後失了鎮定,胸腔撞得厲害。

怎麽辦?

她聽到蘇探微冷靜的聲音傳向自己耳朵:“裊裊。”

她擡起頭,只能看到他背影,淵渟岳峙。

心裏像是突然得到了安撫,她可以信賴他,完完全全地信賴他。

蘇探微捉住她的一只柔荑,放在身後腰間,沈聲道:“一會,我會吸引狼群所有註意,只要我叫你跑,你便往回跑,不要回頭。到了玉環那裏,找到巡邏的衛隊,將他們叫過來。”

姜月見不放心,忐忑不安地抓緊他的手:“你會沒事嗎?”

讓他一個人留下,面對整個狼群嗎?

蘇探微勾唇,嗓音低沈,十分悅耳:“可以相信我。裊裊,相信自己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好不容易有個耍帥的機會,當然要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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