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亦重新回到明竹的病房時, 明竹正?在擺弄著窗臺上花瓶裏的花朵。

“哥，你來了。”

明竹看著明亦泛紅的眼眶，猜測到他已經看到那張回收單據了。

機器人是被殘破的回收還?是完整的回收, 是有?很大差距的。

面對小?盼的消失，如果哥哥選擇繼續隱忍下去, 明竹就覺得太無聊了。

現在看到明亦眼中透著難以壓抑的憤怒, 明竹覺得特別高?興。

“這個花好看麽?, 哥，是聞梨小?姐送我的。”

明亦實在是沒有?心情配合明竹。

“為什麽?要那麽?做？”

明亦語氣?冰冷地質問。

“哥哥是指什麽?事？”

明竹的手?指輕輕撫著花瓣, 他雪白的手?指襯得嬌艷而美麗的花瓣透著靡麗的顏色。

“為什麽?要私自回收小?盼, 你明明知道不?完整的機器人，可能會被進行?零件分解處理。”

明竹的低笑聲讓明亦沈默下來。

“啊，抱歉，我不?是想用這種方式打斷你說話，而是覺得很有?趣。”

明竹溫和的嗓音透著嘲弄, “暗戀的人被搶走了都會保持沈默，獨自委屈, 不?過?是撿來的機器人被回收了, 哥哥卻這樣激動。”

“……你果然記得聞梨是我喜歡的人。”

明亦垂下眸子，“我做了什麽?讓你討厭的事嗎？”

“不?知道, 應該沒有?，可能是你的存在讓我厭煩了。”

明竹指尖一?點點碾碎花瓣，“哥, 你不?用考慮太多，我只是想要讓你難過?而已。”

明亦不?知道弟弟為什麽?會這樣。

弟弟註視著他的眼睛中滿是惡意與?冷漠。

明亦目光覆雜地問：“厭煩到想要殺我的程度嗎？”

“你說什麽?呢, 哥？！”

明竹笑起來，他雙眼明亮而透徹的仿佛是剛剛降生?的稚子, 幹凈而純粹，可是嘴裏說出來的卻是帶著惡意的話，“我怎麽?可能會想要你死掉呢，因為誅心比殺人更難。”

“小?盼只是一?個機器人而已。”

“對啊，不?過?她卻成?為了你用來靠近聞梨小?姐的借口。”

明竹一?臉難過?地皺眉，“明明是我的婚約者，她為什麽?要偏心哥哥呢？”

“她沒有?偏心，是我沒有?將我們一?起去買小?盼手?臂的事情告訴你。”

明亦萬般思緒仿佛難以消停的潮汐，他低嘆，“你好好珍惜她，小?竹……”

啪嚓——

花瓶摔落在地上的聲音讓明亦心中一?驚。

“哥，別在我和她之間指手?畫腳。”

明竹的臉上仿佛覆蓋著薄薄的寒霜。

明亦剛剛想要解釋什麽?，明竹捂住胸口，大聲的咳嗽了起來。

明亦立刻想要呼叫醫生?，明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哥，你為什麽?一?直保持著沈默？”

什麽?？

明亦不?理解明竹說的是什麽?意思。

“是在等著我死掉嗎？”

明竹蒼白的臉龐緩緩地笑起，一?種危險到令人的妖詭感讓明亦屏住了呼吸。

“哥，我一?旦死了，她會徹底從你的生?命中消失。”

明亦楞住了，弟弟詛咒般的話語讓他腦海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小?竹？！”

明母的聲音傳門口傳來，她身後跟著明父，兩個人幾乎是立刻沖到了跪倒在地的明竹身邊。

“小?亦，你在做什麽?？！看到小?竹發病了，你為什麽?不?立刻叫醫生?啊！”

母親質問的話語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沒有?去叫醫生?嗎？

他希望自己的弟弟死去嗎？

周圍的一?切似乎離明亦很遠，讓他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醫院的。

當他站在醫院的門口，甚至產生?了一?絲疑惑，自己為什麽?要來找明竹？

因為小?盼被回收了嗎？

他突然覺得自己腦海中一?片空白。

似乎什麽?都無法進入他的腦海，包括他自己的思緒。

他記得自己愛著聞梨。

但是不?記得因為這份愛，他是否嫉妒到甚至希望弟弟死掉。

他覺得世界分裂般讓他覺得頭疼不?已。

感覺到有?人向?他靠近。

明亦擡頭，看到的卻是自己的臉。

不?甘心的。

憤怒的。

歇斯底裏的。

扭曲的臉。

明亦覺得自己快瘋了，但是他沒有?瘋。

他能夠清晰意識到，這個扭曲的人也是自己。

他為了不?瘋掉，必須嘗試接受自己。

******

聞梨辦好了次元管理局的入職手?續之後，去了醫院探望明竹。

明竹的病情暫時都不?能離開醫院的儀器。

聞梨有?空就會去醫院陪伴他。

明竹一?直對次元管理局很好奇，總是會讓聞梨給他講次元管理局的事。

明亦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來探望明竹了。

聞梨隱約察覺到了他們兄弟之間出現了異常。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問過?。

在明竹的眼中，聞梨是一?個合格的婚約者。

她很溫柔。

無論什麽?時候想要見到她，她都會來見他。

不?過?明竹很有?分寸，從來不?會做讓她困擾的事。

她很體貼。

無論跟她說什麽?，她都會耐心地聆聽，並且給予回應。

不?過?明竹很多時候覺得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

明竹偶爾註視聞梨會想起哥哥。

哥哥已經不?會來醫院看他了。

他很理解哥哥，因為一?定是在某一?刻，他的扭曲與?惡意嚇到了哥哥。

“看著我，你會想起我哥哥嗎？”

當聞梨的視線落在他臉上的那一?刻，明竹才意識到自己對聞梨說了什麽?。

他動了動嘴，一?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來彌補這洩露的心聲。

聞梨不?理解地問：“為什麽?這麽?說，你們沒有?什麽?相似的地方。”

“也是，哥哥那麽?優秀，我們好像除了長?相，沒有?相似的地方。”

聞梨能夠感受到明竹提起明亦時，總會有?一?種莫名的陰郁。

她雖然是明竹的婚約者，但是不?覺得自己有?資格介入他們兄弟之間的事。

因為設身處地考慮一?下。

如果是聞鷺和她之間有?什麽?需要解決的問題，就算明竹是她的婚約者，她也不?認為這是明竹可以幹預的事。

聞梨沒有?立刻回答明竹的話。

明竹露出了微笑，大約明白了聞梨在顧慮什麽?。

“只是我偶爾想，哥哥如果沒有?拒絕這個婚約，你們也許更般配。”

明竹靠近聞梨，用手?指輕輕勾住她的袖口，低聲問：“我死了，你會跟哥哥在一?起嗎？”

明竹知道這個問題對於聞梨來說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她對哥哥有?些特別。

這種特別是她與?哥哥都沒有?察覺到的。

或許她察覺到了，所以才沒有?再靠近哥哥。

明竹猜不?透聞梨的心思。

在她的身邊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依然覺得自己不?理解她。

“你希望聽到什麽?樣的回答，明竹。”

明竹的呼吸都頓住了，她第一?次如此正?式而認真地叫他的名字。

“聞梨小?姐，你很優秀，無論是家世還?是外?貌，你的身邊從來不?缺愛慕者。”

明竹更加地貼近聞梨，“我會因為你的優秀而變得惶恐不?安，我是不?是有?點奇怪，這是因為愛麽?？”

聞梨抓住明竹的肩膀，他因為生?病變得更加瘦弱了。

可是明竹卻掙紮著抱住了聞梨的身體。

明竹語氣?祈求地說：“我想要你身邊的位置。”

聞梨這時候明白了明竹到底想要她如何回應。

他想要一?個承諾。

聞梨安撫著明竹說：“只要你活著，你就是我的婚約者，我會陪伴在你的身邊。”

明竹聲音顫抖著問：“那麽?我死了呢？”

“明竹，為了達成?你的期待，你要好好地活著才行?。”

明竹抓著聞梨袖子的手?指比臉頰更加蒼白。

有?些東西仿佛無論多麽?用力，他都不?能緊緊抓在手?裏。

明竹覺得很難過?。

不?知道為什麽?。

他想自己會厭惡哥哥，也許是因為明明都是父母的孩子，為什麽?得病的是他啊。

健康的為什麽?不?能是他啊。

不?希望哥哥和她在一?起。

說不?上為什麽?。

明竹覺得自己的思緒很混亂。

愛是存在的。

他是愛聞梨的，也是愛哥哥的。

希望兩個人都能在他的身邊。

但是他不?希望聞梨與?哥哥在一?起。

明竹用雙手?抓著她的手?臂，聲音發顫地問：“不?能承諾我麽?，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跟我哥哥在一?起？”

聞梨什麽?都沒有?說。

明竹有?些急切地說：“哥哥不?來見我，是因為他對你……”

“噓……”聞梨的手?捂住了明竹的嘴巴。

明竹的淚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聞梨的目光很平靜，漆黑如夜的眸子那般深邃而沈著。

聞梨說：“有?些話不?應該由你來說。”

只是一?瞬間。

明竹突然就明白了。

聞梨知道哥哥的感情。

或許她也很清楚他的所作所為。

明竹覺得自己心中翻湧的情緒讓思緒都顫動著。

哥哥跟她告白了嗎？

她知道哥哥已經喜歡她很久了嗎？

他住院的時候，她與?哥哥是否在偷偷見面。

如同那一?天，他站在窗口看著哥哥上了她的車，小?盼成?為了哥哥靠近她的借口。

可是已經沒有?小?盼了啊。

現在是什麽?讓哥哥能夠靠近她？

明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次元管理局。

她與?哥哥在同一?個地方工作著。

一?定會經常的見面，也許會一?起用餐。

哥哥在她的身邊一?定比他更長?。

“聞梨小?姐，我想你去工作的地方看一?看。”

明竹露出了笑容：“可以嗎？”

他知道的。

聞梨不?會拒絕他提出的合理要求。

聞梨考慮了一?下：“作為參觀人員，應該是可以的。”

她與?哥哥是工作人員。

他是參觀人員。

明竹覺得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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