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禹在?教室門口站了好一會兒了, 喬子鷙坐在?祁萻面前，兩人鬥嘴打鬧的畫面他全看見了。

曾經，他以為再?次遇到祁萻, 是老天眷顧他, 是對他的恩賜。

現在?看來?, 確實是眷顧。

只是眷顧的人不是他。

沈星禹站在?教室門口，苦澀地咬後牙槽, 眼神落敗。

連著好幾個星期, 喬子鷙手上還戴著祁萻的橡皮圈, 一縷淡粉色, 落進此刻沈星禹的眼底，只覺得紮眼睛。

他不明白, 明明之前見面就?吵架, 彼此討厭的兩個人, 為什麽?最近變得如此緊密相?連？

而他，又?是從?那一步起落了後風？

沒人能?告訴他答案。

也許當事人——祁萻和喬子鷙, 也給不了他想要的回答。

這便是人們所說?的,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而深”吧。

沈星禹捏緊拳頭。

自己到底還是輸了。

……

喬子鷙從?秦伊伊的位置上起身準備離開?時, 把餅幹死死捂在?衣兜裏, 生怕誰給他搶了似的。

祁萻忍不住提醒：“小餅幹外面裹的是巧克力, 你?小心?捂化了。”

“要不你?還是現在?吃了吧。”

吃了就?沒了, 她也不用為這事兒尷尬了。

喬子鷙臉色一冷：“不行。”

“……”

“隨便你?。”

她懶得管他了。

“這可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

某人沒緣由的來?了這麽?一句。

他怎麽?老喜歡胡說?八道。

女孩慌慌地伸手, 又?想把東西搶回來?, 喬子鷙卻眼疾手快地挪步, 躲開?了。

少年看著她, 懶懶地笑，“我拿回家就?把它?裝訂起來?, 擺在?我的床頭櫃上。”

“你?覺得怎麽?樣？”

“…！！”

一股熱流湧上腦際，祁萻驚得瞪大眼睛。這時教室裏傳出一道突兀的鄭重其事的發言聲，打斷了她。

“各位同學安靜一下。”

是沈星禹的聲音。

只有他在?整個班上有這麽?大的話語權。

教室裏陡然安靜不少，眾人看過去，眼含疑惑。其中，包括喬子鷙和祁萻。

不同的是，喬子鷙眉頭輕蹙，眼尾覷人，疑惑不耐煩。而祁萻看到沈星禹時，心?口猛地一緊。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沈星禹此刻已經走到講臺中央，表情嚴肅。視線在?祁萻身上停留一秒後，挪開?，掃視教室裏還在?玩鬧的同學。

他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不過兩秒，全班徹底安靜。

趙小亮和肖河中間隔著一個秦伊伊，兩人隔空交換了個眼神後，不削地癟嘴巴。

他們承認，在?喬子鷙和沈星禹的事情上，他們私心?偏袒喬子鷙，所以一直對沈星禹態度不佳，更不屑沈星禹班長的身份。

“通知一件事情，本學期已經過去一大半了，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有期中體育測試，要求全員參加考核。

這不僅僅是一次期中考核，更與全校同學的身體素質普查有關。請大家認真對待。”

每年，凱瑞都?有這麽?一次全體學生綜合身體素質普查，包含肺活量，心?率，血壓，100米短跑，800米長跑，跳高?跳躍和3分鐘仰臥起坐測試。

測試很齊全，與其說?是一次體育考核，不若說?是一次身體檢查。

不合格者，學校體育館有對應的訓練課。

去年趙小亮太胖了，100米短跑，800米長跑，仰臥起坐樣樣不過關。被體育老師硬生生抓去體育館，和全校的體育差生們每天放學不準回家，就?圍著體育館跑步。跑不完10圈，不準回家。

真是噩夢。

趙小亮忍不住哆嗦一下，簡直不願回想那段悲慘的日子，別提有多心?酸。

“秦伊伊，去年你?還沒來?我們學校，我可提醒你?啊，下午好好考核啊。”

趙小亮拉著秦伊伊死勁一番叮囑。

喬子鷙扭頭，冷不丁給祁萻也丟了一句，“你?也是。”

祁萻覺得無所謂地抿動?嘴巴。

“考核不及格，死得很慘的。”旁邊趙小亮的聲音還在?繼續，他還小聲地把自己去年的苦難日子講了遍。把秦伊伊嚇得，睜大眼睛，話都?不敢說?了。

祁萻偷聽了一耳朵，趕緊咽了咽口水壓壓驚。

喬子鷙目光輕飄飄地掃在?她臉上，笑了。

此時少年換了個姿勢，身子懶散地坐在?祁萻的課桌一角，雙手插兜，看她時，身子輕輕斜了點?，嘴角掛著的笑，淺淺的，散漫中帶了幾分愉悅。

女孩很是不理?解，“笑什麽?笑，有什麽?好笑的啊？”

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小，喬子鷙卻聽得很清楚，嗤笑，“看你?這小身板，我估摸著肯定樣樣不及格。”

“……”

祁萻暗自咬牙。

“嘖嘖，這可怎麽?辦才好哦。”少年故意咋著音調說?話，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撓啊撓。

逗狗狗似的。

祁萻一馬別開?頭，牙齒咬得更緊了。

可惡。

……

沈星禹最後說?了一句，“大家也不必太緊張，盡力而為就?行”，而後從?講臺上下來?，坐回了位置。

只是，從?講臺到位置的幾秒時間裏，他的視線幾乎全在?祁萻身上，表情沈悶。

祁萻不自覺地低頭。

她和沈星禹之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悄悄改變。

曾經，沈星禹是最能?讓她感到自在?舒適的人，每次和他待在?一起，他都?能?帶給她無限的溫暖和無窮的能?力。

他會拉著他一步一步向上攀爬，不向困難低頭，不被挫折打倒。

可最近，他們的關系有些奇怪。

到底是她先變了，還是沈星禹變了？

又?或者…

是他們都?變了。

祁萻更願意相?信是最後一個答案，他們都?變了。

可變了又?怎麽?，無論無何，她都?不能?失去沈星禹這個朋友。

他對她的影響，並非“情誼”二字就?能?全然概述。那是一份比“情誼”更含深厚情感的感情。

恩情。

他對她有恩。

沒有沈星禹，也許她至此都?是那個悶聲不語，只會埋頭走路的自卑女孩。

這份恩情，得報答。

以前都?是沈星禹走向她，也許這次，她應該主?動?向他多走一步。

主?動?化解兩人之間的隔閡。

祁萻立馬從?書包裏抓了一大把小餅幹，準備送過去。剛走一步，發現旁邊的人一直盯著她。

喬子鷙不知看了她多久，神色明顯暗了很多。

“我，我……”祁萻捧著一大把餅幹，說?話不自覺地支吾起來?。

趙小亮，秦伊伊離兩人最近，把兩人的臉上神色看得一清二楚，莫名的緊張。

一口氣提在?胸口，喘不過來?了。

後面肖河隔的遠了些，別扭的氣氛卻依舊波及到了他，不敢吭聲了，等著看接下來?事態如何發展。

所有人都?在?看喬子鷙的眼色，包括祁萻。捧著餅幹，小心?翼翼地打量少年臉上的表情。

其實除了眸色黯淡了些，臉色還算平靜，沒有太多波瀾。

更令祁萻沒想到是，最後先松口的人居然還是喬子鷙。

“想去就?去吧，不是你?的好朋友嗎？”他說?道。

語氣淡然。

按往常，他早就?發脾氣丟狠話了。

今天竟然沒有。

挺反常的。

祁萻的目光直落在?喬子鷙臉上，小心?打量的意味更重了。

果不其然，喬大少爺湊到她面前，挪著嘴巴說?：

“但是記得啊，你?答應過我的，在?你?心?裏，我要比他更重要。”

祁萻楞著沒動?。

此刻的少年，神色不再?那麽?黯然，話裏卻有傲氣，還有幾分幼稚又?霸道的警告。

“點?頭。”他又?開?腔道。

祁萻懵懵地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來?時，喬子鷙溫潤的大手已經伸過來?，按著她的腦袋輕點?了下頭。

“嗯，真乖。”他滿意地說?。

“……”

……

祁萻走後，喬子鷙在?她位置旁邊站了好一會兒，直至目送祁萻走到沈星禹面前才走回自己位置。

秦伊伊看他走來?，趕緊讓了位置。

“剛才謝謝你?給我讓座。”

喬子鷙沖秦伊伊說?完這句話後，整個人趴在?桌子上，還把衣服帽子蓋在?了頭頂，蓋得嚴嚴實實，絲毫不願意多看多聽半點?外面的事情。

尤其是教室最第一排正在?發生的事情。

秦伊伊看著此時此刻的喬子鷙，連“不用謝”都?沒敢說?出口。

她和趙小亮悄悄看一眼，都?知道，眼下喬子鷙並不開?心?。

剛才在?祁萻面前，那番對沈星禹的不在?意是假的，大方也是裝的。

……

教室這頭的氛圍也不怎麽?樣。

祁萻給沈星禹餅幹時，兩人沈星禹明顯驚訝了一下，而後兩人的對話一如既往的幹癟僵硬。

“星禹，這餅幹很好吃的，你?嘗嘗吧。”祁萻把懷裏的餅幹一點?一點?倒在?沈星禹桌子上，動?作小心?，聲音也小心?。

“我給大家都?分了點?。”

大家裏面有喬子鷙。

沈星禹手心?捏著，面上卻笑容溫和，“好，謝謝。”

說?話時，兩人目光對上，莫名又?安靜了。

有的東西，變了就?是變了。

後來?，無論怎麽?努力挽回，似乎都?挽回不了了。

祁萻第一次如此深刻地領悟到這個道理?。

離開?的時候，沈星禹鼓起勇氣主?動?喊住她。

“萻萻。”

祁萻回頭，面露疑惑：“恩？”

沈星禹盯著祁萻的眼睛，凝神了片刻，手心?捏緊，松開?，又?再?次捏緊。最後還是松開?了。

他知道，有些東西不屬於自己的，怎麽?抓都?抓不住。

“萻萻，不用在?意我，你?和誰交往玩耍，那都?是你?的自由。知道嗎？”

沈星禹極力露出笑臉，企圖讓自己看起來?很釋然的樣子。

“當然，前提是無論無何都?不能?影響你?的學習。”他又?補充說?道。

說?完，低頭拿筆寫題。一直忍著沒擡頭再?看祁萻一眼。

“你?和誰交往玩耍，那都?是你?的自由。”

話裏是什麽?意思。

祁萻心?裏很清楚，其實很多時候，她並不是對什麽?都?一竅不通。

只是假裝不明白罷了。

她慢慢走回位置。

一回位置，看到旁桌趴下了一個。仿佛有心?靈感應似的，喬子鷙突然把埋在?臂彎裏的腦袋擡了起來?，露出一張睡得迷迷糊糊的臉龐。

也不知道是真犯困，還是裝的。

少年眼皮耷拉著，睡意未醒的模樣看著她。期間，虛握緊的拳頭抵著嘴打了個哈欠。打完哈欠說?：“你?回來?啦。”

祁萻緩緩在?位置上坐下，淡淡“嗯”聲。看到課桌上的書籍東倒西歪的，估計是之前喬子鷙趴她桌子打亂的。她將其一本一本地重新疊整齊。

疊完，發現喬子鷙已經從?位置上坐起身，一直盯著她看，神色安靜，唇角含著淡淡的笑。

“我臉上有東西嗎？”女孩秀眉輕蹙，白皙的手碰了碰臉頰。

喬子鷙搖頭。

“那你?看什麽?？”

“沒什麽?。”

窗外陽光正好，沒有夏日那般的熾烈刺眼，暖綿綿的。

喬子鷙的半張臉映在?陽光下，唇瓣輕輕揚了揚。

“一睜眼就?能?看見你?，真好。”

少年如此說?道。

女孩呆了兩秒，罵他：“神經啊。”

喬子鷙笑笑，沒接話。

一睜眼就?看見她，他確實心?裏很開?心?。

沒有說?謊，更不是故意討祁萻歡心?。

他以為她會去沈星禹哪裏待很久很久。

他們以前經常那樣，一碰頭，畫面就?變得溫情起來?，跟拍校園劇似的。聊起天來?，喜笑顏開?的，停不下來?了。

今天倒有幾分不對勁。祁萻過去這麽?一小會兒時間就?回來?了。

看來?，兩人這是草草說?了兩句話就?收了場。

回來?時，小姑娘神色還不太好。一看便知，心?裏揣了事情。

他們兩人，肯定出了什麽?矛盾。

喬子鷙揚起眉梢，心?裏偷著樂呵。

他們鬧不痛快，他就?很快樂。

哈哈哈……

笑容逐漸遮掩不住了。

少年薄唇上揚，眼眸裏的光亮要多明媚就?有多明媚。

旁邊趙小亮看了都?直搖頭。

這人怎麽?神經兮兮的，喜怒無常啊。

祁萻也無語地小小嘆口氣。

哎……

算了，懶得理?他。

快上課了，下節課是物理?課，得百分之百的投入才行。

祁萻擺好物理?課本，還把各種顏色的筆擺放整齊。

做筆記用的。

這邊精神百倍，提著一股蓄勢待發的勁兒，那邊喬子鷙卻懶懶散散的，悠閑得很。

“給我餅幹。”他死皮耐臉地把手伸過來?，拖著懶懶的調子。

祁萻憋一口氣，扭頭，“剛才不是給你?了嗎？”

喬子鷙一只撐著腦袋，一只手懸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嗯，是給了。”

少年肯定地點?頭，並不否認這一點?。

“不過…”他又?開?口道，“你?給別人給了一大把，給我就?只給了一小塊。”

“偏心?啊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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