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喬子鷙, 要有多幼稚就有多幼稚。

祁萻好一?陣無語，可還?是從書包裏捧出了一?大把餅幹。

辛虧今天陳姨給她塞得多，不然根本不夠喬子鷙謔謔。

喬子鷙也一?點?沒跟她客氣, 走過來, 把她手心裏捧著的小餅幹一?個不落地全揣進?了衣兜裏。

還?不忘說一?聲：“謝謝…哦。”

--

下午, 天空蔚藍高闊，正好適合運動。

祁萻已經很久沒上過體育課了。

大概兩個月了吧。

想想,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上課前, 小姑娘突然肚子疼, 想去上廁所。秦伊伊說陪她, 祁萻擺手說不用，之後一?個人消失在了操場那邊。

約莫五六分鐘, 祁萻也沒回?來。

籃球場這頭, 一?群男生在打球, 籃球拍得“碰碰”響。

喬子鷙一?顆球進?後，引得旁邊圍觀的女生一?陣歡呼。

肖河過來撞他肩膀, 誇道：“不錯啊。”

趙小亮也湧過來, 胖手筆出大拇指, “厲害厲害！”

結果喬子鷙一?言不發, 目光張望著場外的方向。

“看啥呢？”趙小亮疑惑地跟著看過去。

肖河也跟著看了看。

看了半天, 除了籃球場旁邊擠滿了一?堆女生, 還?有零星的一?些男生圍觀打球, 此外別?無其他。

這時?聽到?喬大少爺發話問：“祁萻人呢？”

得勒。

擱這找自己老婆呢。

肖河和趙小亮白?眼一?翻, 準備走人。沒走成, 喬子鷙伸手把兩人拎了回?來。

“問你兩話呢, 她人呢？”

“這都不見好幾?分鐘了，跑哪去了啊？”

肖河心裏暗罵臥槽, 面上卻擠出笑臉，

“哥哥，你成天黏著人小姑娘，你都不知道她去哪裏了，我倆怎麽會知道。你說是吧？”

趙小亮再同意不過了，直點?頭：“就是就是。”

“……”

說的也是。

喬子鷙立馬把兩人從面前彈開?。二話不說，提步往籃球場外走去。

準備去找人。

趙小亮看著不斷走遠的那抹背影，“嘖嘖”兩聲，沖旁邊的肖河吐槽道：

“人家是望夫石，他倒好，成望妻石了。”

“哦不，不僅是望妻石，還?是尋妻狂魔。”

--

這兩天，南城的天氣又下降了幾?分，祁萻忘記加衣服，身子有些著涼了，肚子疼得厲害，在洗手間?蹲了會兒。

出來時?，下意識地把衣服拉鏈拉到?脖子跟處，保暖。

凱瑞除了周一?升國旗需要穿校服，其他時?候都不用。但祁萻幾?乎每天校服不離身，冷了就在外面套件外套。

她的衣服不多，不能像其他女孩一?樣一?天換一?套，兩個星期都不帶重樣的。

所以穿在外面的大衣，來來回?回?就那兩件。

在鄉下時?，她的衣服本就少，還?全是舊衣服，顏色紅得紅，綠的綠，風格比不上這大都市裏女孩們穿的。

她便?不敢穿出來。

現在身上穿的，是後來陸蕓給她零花錢，讓她去逛街買的。

陸蕓公司事情多，沒時?間?陪她逛商場，但出手闊綽，給了好幾?千。

祁萻只買了兩件大衣。

不貴，每件百來塊錢。

她逛了好幾?條街才買到?。

南城的衣服太貴了，隨隨便?便?就幾?百上千的。

她不舍得錢。

最後兩件衣服總共花了350塊錢，剩下的錢，她偷偷放到?了陸蕓書房的抽屜裏。

……

祁萻裹緊衣服，走出教?學樓。

冷風呼呼地刮。

身上的衣服質量不好，不防風，也不保暖。

“啊嚏~”

她冷得打噴嚏，身上還?止不住地顫抖。

“你是怎麽進?我們學校讀書的？”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際，隨即是一?張傲慢無比的臉映入眼簾。

李雪從超市那邊走來，雙手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昂起。

十足的嬌貴大小姐模樣。

只是嘴角有一?抹黑乎乎的東西，應該是在超市吃東西留下的。

祁萻並不想提醒她，掉頭往操場方向走去。

身後的人卻不依不饒，追過來一?聲吆喝，“站住。”

祁萻非但沒停腳，還?走得越來越快。

經過前面了哪些事情，她已經把李雪這個人看透了，不想多搭理她半點?。

如果可以，希望永遠都別?和她這種人有任何交界。奈何李雪偏喜歡找茬。

“你聽不見我說話是不是？”

李雪幾?步跑上來，直接擋在祁萻面前，趾高氣揚的。

祁萻被迫站定身子。

李雪的身高在班裏不高也不矮，站在祁萻面前，高出半個頭，更襯得盛氣淩人。

祁萻輕擡眸看她，冷淡然道：“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李雪回?答得很快：“可我有。”

祁萻蹙眉，不喜歡李雪的說話態度。太目中無人了。

李雪根本不給祁萻生氣的機會，直接發問：“問你話，你是怎麽進?我們學校的？”

祁萻眉心的褶皺加深加重：“什麽意思？”

李雪笑了下：“什麽意思？”

她摸了摸祁萻身上的衣服，最後嫌棄地拿紙把手擦了一?遍。

“你們家其實很窮吧？還?是說，你其實是領養的孩子？”

李雪妄自的猜測。

祁萻心口扯了下，眼眶跟著紅了。

“看來是真的啊祁萻。”李雪走近了些 ，審視著祁萻的臉。

原本她只是猜測而已，沒想到?自己一?猜即中。

“看你平時?那麽刻苦努力，猜也猜得到?，不是因?為學習才來我們學校的，畢竟公立學校的尖子班可比我們好太多了。當然，我們學校的學生本來就不是為了國內考試存在的。”

“那你來我們學校幹嘛？”

“吊金龜婿，嗯？”

李雪說話越來越惡毒。

祁萻聽不下了，挪步要往旁邊走。李雪緊跟著大步一?跨，野蠻地擋住祁萻的去路。

祁萻咬牙，紅著眼睛瞪人：“我不想和你說話，你走開?。”

說話期間?，她的聲音已經有了哭腔。

李雪絲毫沒有憐憫之情，勾下身子，伏在祁萻耳朵前，狠冽冽地發話：

“趕緊滾出我們學校，土包子。”

祁萻突然不說了。

耳邊冷水呼嘯而過，留下一?陣寒。

土包子。

她說她是土包子。

像是一?個標簽，直白?刺骨地提醒著祁萻，她與這裏的世界格格不入。

李雪穿了身雪白?的大衣，配上黑色雪地靴，全身上下沒一?樣東西是便?宜的。

祁萻裹緊身上米白?色的棉衣，推開?她，紅著鼻子跑走了。

路上不少人側頭看她，投來疑惑又關?心的目光。祁萻卻只關?註到?她們身上的衣服，一?件比一?件漂亮，一?件比一?件昂貴。

……

喬子鷙出籃球場，第一?時?間?遇見了秦伊伊，問祁萻去哪裏了，秦伊伊往1號教?學樓指過去，如實告知，祁萻是因?為肚子疼所以去上廁所了。

喬子鷙聽完，心裏卻仍舊沒緣由的心慌。追問道：“上廁所要這麽久？”

距離祁萻離開?，已經十幾?分鐘了。

秦伊伊搖頭，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也沒覺得有多大問題，畢竟女生有的時?候確實比男生麻煩。

尤其是每個月的那種時?候。

萻萻說她肚子疼，那應該八九不離十就是來事了。

她給喬子鷙多解釋了幾?句，但是喬子鷙一?句都沒聽進?去，一?意孤行地往教?學樓這邊跑過來。

到?教?學樓前，遇到?了李雪，人興致很好的雙手揣著衣服兜，往操場走，和喬子鷙撞了個正面。

喬子鷙僅僅掃看她一?眼，繼續往前面跑。

李雪卻叫住人：“喬子鷙。”

喬子鷙左顧右盼找人，沒心思搭理她。

周圍零零稀稀幾?個女生和男生走過，就是沒看見那個單薄瘦弱的小身影 。

想到?什麽，喬子鷙頓腳回?頭，問李雪：“你看見祁萻沒有？”

李雪掐手心，回?答：“沒有。”

“操。”

心口又是一?陣沒緣由的慌張。

“跑哪去了？”他洩憤地自言自語。

剛要轉身離開?，李雪逮著問：“喬子鷙，你收到?我的……”

喬子鷙不耐煩地遞眼神看她，“什麽？”

李雪深吸了一?口氣，問出，“你看到?我給你的信了嗎？”

信是情書，上次喬子鷙不在學校的時?候，她偷偷放進?了他的抽屜裏。

事情都過去一?個星期了。

也不知道喬子鷙有沒有看到?她的信。

李雪投來期待的目光。

喬子鷙瞇眼想了下。

“收到?了。”他回?答。

“不過被我扔垃圾桶裏了。”

李雪整個僵住。

喬子鷙目光落在她臉上，神色漠然，走之前，多提醒一?句。

“下次不必再送了。”

--

喬子鷙在學校操場找了兩圈，沒找著祁萻人。

趙小亮和肖河跟著也覺得不太對勁，追了過來。

“小祁萻人呢？找著沒有？”趙小亮著急地問道。問完，往嘴裏塞口餅幹壓壓驚。

喬子鷙單手叉腰，呼吸有點?喘，跑了兩圈有點?累。

回?話：“沒有。”

說話時?，視線還?在往遠處看，卻遲遲等不到?祁萻的出現。

末了，收回?視線，看見趙小亮手上拿著眼熟的小餅幹。不高興道：“你哪來的啊？”

趙小亮：“就今天下午的時?候，小祁萻給我的啊。”

肖河也從褲兜裏掏一?塊，炫耀道：“我也有。”

喬子鷙站著不動。

瞬間?覺得自己兜裏的餅幹不獨特了。

趙小亮吧唧吧唧地還?在吃。

喬子鷙越看越覺得不順眼。

“下次不準叫她小祁萻。”他發號司令道。

趙小亮：“……”

就，無語。

“不叫小祁萻，那叫什麽啊？”趙小亮不滿地嘀咕，“叫萻萻？”

肖河跟著販劍：“我覺得行。”

立馬招來一?道冷幽幽的目光。

喬子鷙：“你兩喊一?個試試。”

--

祁萻一?大半節課都沒出現。秦伊伊打電話找人，沒人接。發消息也沒不回?覆，隔了很久很久，祁萻才回?消息說肚子痛，去醫務室拿藥了，讓給體育老師請假半節課。

然而，她並沒去醫務室，而是躲進?了操場的小樹林裏，蹲在地上，把頭深深埋進?臂彎裏，悄悄哭泣。

小時?候，同學們笑她沒爹沒娘，如同夢魘和魔咒一?樣讓她心生恐懼。現在終於離開?哪裏了，以為可以涅磐重生。

看來是想多了。

“你們家其實很窮吧？”

“土包子”

“你為什麽來我們學校上學啊。”

“吊金龜婿，嗯？”

“趕緊滾出我們學校，土包子。”

李雪的聲音在耳際一?遍一?遍地回?蕩，像童話電影裏巫婆的聲音，嘶啞又恐怖。

回?來時?，祁萻去廁所洗了把臉。冷水澆在臉上，冰冷得很。

她看著洗浴鏡裏面的自己，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一?看就哭過。

她又接了一?捧冷水，往臉上澆。

手指本就冰涼，淋了冷水後被凍得通紅，剛好可以拿來冰敷。

她把手貼在臉頰上，貼了會兒，往上捂住眼眶。

約莫兩分鐘後，再三確認眼睛消腫後，祁萻才敢離開?往操場這邊走。

操場這頭，女生已經開?始百米測試了。而男生在測試仰臥起坐。

喬子鷙和趙小亮一?行人已經測試完畢，叉腰站在旁邊。等著下一?項百米跑。

“誒，那不是祁萻嗎？”突然一?個女生聲音冒出來。

喬子鷙第一?個扭頭看，下一?秒，人就跑了出去。

趙小亮還?沒緩過神來。

“誒喬子鷙，你幹嘛去啊？”

祁萻走路低著頭，呼吸起起伏伏的。她已經努力讓自己平靜了，可就是做不到?。

喬子鷙迎面跑過來。

她並沒註意到?。

“你去哪裏了啊？”

少年上來就是一?通詢問，還?帶著幾?分訓斥的怒氣。

太著急了。

“我去醫務室怎麽沒找著你？”

秦伊伊說祁萻去醫務室後，喬子鷙去找過人。

沒找著。

此刻見著人，火氣一?下上來了。

“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可不可以告訴我一?聲。”

祁萻被吼懵了。

“說話呀。啞巴了？”

少年還?在氣頭上，說話沒輕沒重。

祁萻心裏本就難受，被吼得更難受了。

“你能不能少管我啊？”

女孩用力喊了出來。

聲音很啞，鼻音也很重，一?聽便?知哭過。

這次換喬子鷙懵了。

一?口氣懸在胸口，悶得厲害。女孩定定地看著他，平日裏烏黑澄亮的眼眸子，此刻布滿一?層薄薄的水霧。

生氣又委屈。

第一?次，祁萻這麽吼他。

她性格乖軟，別?人不惹她，她絕對不會無端生氣，更不會甩脾氣。

喬子鷙頓覺後背泛起一?陣涼意。

直覺告訴他，肯定出什麽事情了。

“你…”少年哽咽一?下，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你怎麽了？”

不問還?好，一?問一?股酸楚湧上心頭。

女孩微微低頭，眼淚立即滾了出來。

她不想哭的。

祁萻一?把抹掉不爭氣的眼淚花子，倔強道：“沒怎麽。”

任誰都不可能相信她此時?的說辭。

喬子鷙努力把火氣往心裏壓，卻怎麽也壓不住。

“特麽的到?底是誰？”少年怒不可遏地發問。

祁萻聲音低低的，“什麽是誰？”

她還?在裝蒜，企圖蒙混過關?。

兩人站在冷風中，迎面的風砸在臉上，像冰碴子一?樣割人，刺骨得疼。

喬子鷙一?顆心擰在一?起，只是與這冷風無關?。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一?些後，雙手扶在女孩瘦削的肩頭，身子低了低，看著她的眼睛，耐心道：

“乖，告訴我，誰欺負你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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