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中,黑暗裏，一個人站在中央。

“你來了啊，是想在離開前再過來看看現場嗎？兩年前，這裏發生了一場交通事故,失控的卡車把一輛小轎車擠壓到了隧道邊,被擠壓的後排坐著一位女士和一名孩童。救護車來的很快,但是那名孩童因為雙腿被擠變形的車身壓住，不得已現場截肢帶上救護車。很遺憾,即使這樣也沒能救回孩子的性命。那名女士,在醫院搶救過後，也沒能度過危險期。” 諸伏高明走近，逆著隧道盡頭的光,站定在那個人身後,“八尾仁之，若你不來，或許還有機會逃走。”

“呵…我還有機會逃走嗎？”八尾仁之轉身，“諸伏警官難道不知道嗎？不，我想我第一次和你打招呼的時候，你就已經開始懷疑我了吧。”

“並沒有，我也沒有想不到你會頂替你弟弟的身份。”

“是我對不起啟之了。那天我也沒想殺他的。”一個月前八尾啟之去八尾仁之家裏和他告別，說是要馬上調職去長野了，短期內不會再回來了。那天晚上，他們兩兄弟和往常一樣,吃了一頓踐行飯。“啟之很好，每次出遠門前都會過來和我說一聲，這次他說他要調去長野，也是喝酒的緣故,我脫口說了一句讓他把成富昌浩弄下來。他拒絕了。”被言辭拒絕，在喝醉酒的情況下，他拿起了原本給自己準備的老鼠藥放進了八尾啟之的酒杯…

早上醒來的時候，八尾仁之看著倒在地上已經沒有生息的八尾啟之慌了，可是慌過之後，八尾仁之突然想到了這個辦法。“我當時在想，這可能是上天都在幫我安排吧…”

“你把你弟弟安置在哪裏了？”一開始便想到了這種情況，但是真的聽對方親口說出來震驚還是有的。

八尾仁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諸伏警官一個人過來不怕我對你做什麽嗎？”

“昨天見到你的太太和孩子了。”八尾仁之擡頭看向諸伏高明，“真好，原本我還在想如果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是否會和我一樣崩潰。”

“八尾仁之，如果沒有什麽想說的話，可以和我先去本部。”諸伏高明的眼中沒有一點波瀾。他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會突然提到諸伏玲奈還有優樹。

“既然要抓我要被抓了，可不可以請諸伏警官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把嫌疑移到我身上。”昨天西川留美來交通科的時候，時不時會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八尾仁之有所感覺。明明他做得還不錯，起碼身邊的人都沒有懷疑。

“這個問題其實你可以問你自己。”諸伏高明頓了頓，“在你報仇完，你還打算好好生活嗎？”

八尾仁之盯著諸伏高明，稍微微微嘆氣，“不打算了…”唯一的親人死了，還是他親手害死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沒有任何的盼頭了…

“既然是這樣，你應該就知道為什麽我會懷疑你了吧。”犯人想盡手法犯罪，不過是為了兩個目的，一是把目標解決掉，二是為了自己可以成功脫罪，事後過上安逸的生活。而對於八尾仁之來說，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擊殺目標。

沒有為自己考慮過第二條目的，所以他做起事來，格外的大膽與不計後果。

“是啊，我已經沒什麽好顧及的了。”八尾仁之仰頭，背對著陽光，不管他怎麽睜大眼睛，光芒永遠在他身後，而他只能望見黑暗。“兩年前，美月和小褚就是在這裏出事的。救護車都來了，醫生告訴我小褚的雙腿雖然沒能保住，但回了醫院輸上血，很快就會沒事…”當時慌張至極的八尾仁之連連點頭，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腿什麽的都無所謂，只要女兒還活著什麽都沒問題。“去醫院的路上，前面的道路因為一輛車子的司機疲勞駕駛，車身撞到了路旁的護欄，導致了整條路堵塞。救護車走不過去…”前面堵著，後面堵著，而救護車上的血液，已經無法維持八尾褚的需要…

“小褚死了，剛做完手術的美月，受不了，也死了…”八尾仁之揚起的臉頰上滑落淚水。當時疲勞駕駛的人就是早弓元，而成富昌浩便是當時攔住早弓元的交警。“他們明明可以拉到邊上去開罰單，偏偏在馬路中央僵持著。”一個不願意下車，一個不願意放走，僵持的兩人在消耗時間，而救護車中的八尾褚正在消耗生命。“不過，那天真的很奇怪，偏偏就是那時候，救護車的發聲裝置壞掉了。”沒有辦法發聲的救護車，也沒有亮起該有的燈光，導致周圍的沒有一個人註意到救護車中的人正在瀕臨死亡。因為剛截下雙腳，八尾褚不能動，只能平躺在救護車中的安置床上。

八尾仁之下車，就那樣拼命喊著，讓前面的車子快點讓開，快點讓開！喊到最前面，他拉開擋在早弓元車子前面的成富昌浩，讓早弓元趕緊把車子挪開！這樣的舉動被成富昌浩當成破壞公共秩序的人壓在地上。同在一輛救護車中的醫生，那時正在給雙腳血流不止的八尾褚止血。

救護車上的設備有限，八尾褚最後還是在那裏沒了…

“小褚本來可以不死的。”

“所以你想要報覆成富昌浩和早弓元。”

“不，一開始並沒有。”同一天失去妻女的八尾仁之失魂落魄，帶著妻女的骨灰回到了東京。他每天都在街道上游蕩，游蕩著，游蕩著，長出了胡渣，蓬亂了頭發，他覺得只有自己不斷地在往前走，才能讓他暫時安撫下自己想要一了百了的心。若是那天他沒有帶她們去長野，若是那天他每天將車子開上那條路，她們就不用死了…游蕩了幾天，讓他碰上了正在去上班路上的早弓元，真的是氣不過，他將站在自動販賣機前的早弓元拉進巷子裏打了一頓，並且警告他，要是在被自己在那附近看到他，就把他打死。

“所以早弓元從東京離職，來了長野。”諸伏高明默默嘆息。“一開始你就打算殺了他吧。”

“是啊。”八尾仁之承認得很坦然，“可是撞了三輛車，偏偏就他沒事。”所以之後他再殺了一次，“當時小褚的腳是因為鐵片插進小腿，不能要的。我也用鐵絲讓他試試死亡的感覺。”鐵絲從早弓元的嘴巴中進入，一點點地劃破最脆弱的食道。看著早弓元揚起頭滿臉的驚慌，他就高興。“他一點都不禁嚇，隨便威脅兩句，他就自己走出電梯。”

食道破裂後，身體的血液湧入，通過支氣管進入肺部。這也能解釋為什麽早弓元的第二次屍檢，發現他的肺部有少部分的充血現象。

“可你做了這麽多，你妻子和女兒的命也沒辦法回來，反而將自己搭進去，你覺得她們會高興嗎？”

八尾仁之嗤之以鼻，“如果死的是你的妻子和孩子，諸伏警官能冷靜下來嗎？”

“不管情緒是否可以冷靜下來，這都不應該是剝奪他人性命的理由。”

“是嗎？”八尾仁之低下頭，眼淚沒有後，眼睛開始變得幹澀。“諸伏警官應該要感謝我。是我阻止了你的兒子搖鈴鐺…”兩年前的八尾褚和優樹差不多大，當時抓著鈴鐺的她也不一樣松手，八尾仁之向來順著女兒的心思，所以帶著她多搖了搖，雖然知道這樣做很失禮。然後，沒多久，在路上他們就發生了意外。

“不必你阻止，我的妻子也會阻止他。求神明圖的是心理安慰，若你覺得沒越界，那便是沒有。何必將意外通通推到神明身上。”八尾仁之一家發生的車禍其實就是一個意外，意外很不幸地降臨在了這個原本幸福的家庭。

“如果沒有早弓元…”沒有他疲勞駕駛，沒有他撞上護欄，也沒有成富昌浩攔下他…或許，或許，這個家還有的救。

大光燈打開，刺到了淚眼婆娑的八尾仁之，“這…”

“或者是讓你多看看亮光…”諸伏高明側身，湧進隧道的人形形色色，步伐整齊，分工明確，各個身穿西裝。是公安的人。

“八尾仁之，涉嫌殺害公安警察八尾啟之，證據確鑿，現進行逮捕。”為首的公安毫不客氣地將手銬拷在了八尾仁之的手腕上。在八尾仁之的家中庭院的地窖中，找到了被麻布包裹起來的八尾啟之的屍體。因為時間隔得太長，再加上八尾仁之做足了防發臭防腐敗的工作，八尾啟之已經快要變成一具幹屍了…

頂替八尾啟之身份的八尾仁之早就預想到這一天了。“諸伏警官，有件事我想告訴你。”他喊住了轉身要走的諸伏高明。“關於你的弟弟…”

諸伏高明往前走的腳步頓了頓。

“很抱歉，因為你的弟弟也在公安中，所以多留意了你的家人一些。”正因為在公安的檔案中看到了諸伏景光，才會在長野遇到諸伏高明的時候，八尾仁之帶上膽怯與討好的意味。他害怕被諸伏高明發現，又希望被他發現。他們兩個同樣是有一個弟弟做公安的哥哥，若是對方知道弟弟死了，會不會露出和他一樣的表情。

“他早就死了，在三年前…”

“世事無常，人各有命…”諸伏高明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

八尾仁之楞了楞，嘴角咧開笑容，“果然比我好多…”他將帶上手銬地雙手擡到半空中，但手銬的重量讓他沒有辦法擦掉眼角的淚水。

……

“結束了？”站在隧道外的大和敢助看著諸伏高明走進。

“結束了，公安的人什麽時候到的？”諸伏高明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車旁，才停下腳步，最後再回頭看了一眼深黑的隧道。

大和敢助坐上車，接下來的就不是他們管的了，也是沒想到這次的案子直接牽扯到公安。不過想想也是，殺害了在職警察，還造成了多人死亡，最重要的是那根作為證據的細鐵絲上帶著的一點點白色粉末。公安來過之後，白色粉末便沒有再提起。“剛到不久，聽到我說你和八尾啟之單獨呆在裏面，立刻沖了進去。”

諸伏高明點頭，估計是三川光和他們囑咐了什麽吧。“走吧，回去了。”

“是該回去了，報告還等著呢…”

-------------------------------------------------------

“唔…”

“優樹難受嗎？”諸伏玲奈摸了摸優樹發燙的額頭，溫度還沒有退下去。小家夥有些發熱，原因呢，不是感冒，是他的牙齒出問題了。優樹的第一批乳牙基本上全部長出來了，還有邊邊上的幾顆沒有完全長好。這次便是因為這幾顆牙齒想要完全長好，不斷地往上鼎，然後，他就發熱了，現在有些蔫噠噠的。

“媽媽…”優樹趴在諸伏玲奈的身上，因為發熱，還有牙齒難受，原本活蹦亂跳的小家夥，現在動都不想動。

“媽媽也沒有辦法讓優樹不難受，因為優樹每天晚上都要喝好多好多的neinei才肯睡覺，導致你的牙齒沒有長好，所以才會痛痛。”諸伏玲奈摸著他的小腦袋，在這點上確實是她疏忽了，一直想著慢慢來慢慢來，結果拖到現在才把優樹和夜奶的習慣改掉，還沒來得及讓他把睡覺時叼著奶瓶的習慣改掉。“以後我們晚上都不喝neinei了哦。”

“嗚…”傷心，傷透了心…優樹癟嘴，小身體一顫一顫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乖啦，媽媽給優樹講故事好不好？”諸伏玲奈一手摸著優樹的腦袋，一手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故事書。

優樹嗯了一聲，諸伏玲奈便開始了故事時間。

……

打開家門的諸伏高明聽到裏面的說話聲音，微微皺眉。已經快十一點半了，諸伏玲奈和優樹還沒有睡覺。

走近裏屋的他，看到坐在半躺在沙發上的諸伏玲奈。她的懷裏，被毯子蓋著的優樹，只露出了半個腦袋。“怎麽了？”走近的同時，拿掉了諸伏玲奈手裏的書，然後將手放在優樹的腦袋上。優樹的體溫不正常，“發燒了？”

“有的低熱。”諸伏玲奈抱著優樹坐起來，揉了揉疲倦的雙眼。懷裏的優樹隨著她的動作，哼唧了兩聲，癟嘴嗚嗚聲起。諸伏玲奈趕緊拍拍他的後背安撫，優樹從開始讀故事起就是這副半睡半醒的狀態。困了想睡覺，但口腔裏的不舒服，讓他時不時就要醒一下。“是因為長牙齒的緣故。還有晚上給他含著奶瓶，導致牙齦有些發炎。醫生說沒關系，給他多喝點水，過兩天就會自己好起來。”

“玲奈，你應該先跟我說一聲的。”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他今天加班確實回來晚了，不過有些工作內容，純屬是他想要明天休息，提起做完的。如果知道優樹生病，諸伏高明絕對會先回來，而不是呆在辦公桌前處理超額的工作。

諸伏高明蹲下，伸出的手被諸伏玲奈抓住，“沒事的，你加班到現在，先去洗澡吧，優樹我抱著沒問題的。”

諸伏高明見毯子拉上來一些，“等等我馬上過來。”

“高明，幫優樹的奶瓶裏再灌點白開水。”諸伏玲奈喊住了起身的諸伏高明。醫生說了要多喝水，既然優樹睜開了一點點眼睛，諸伏玲奈就想著再讓他喝兩口。並且清水不斷地沖洗牙齦表面，應該可以幫優樹緩解一些不適。

諸伏高明將裝滿水的奶瓶拿回來，優樹喊住只是喝了兩口，不對味，馬上撇開腦袋，嗚嗚嗚地開始哭起來，諸伏高明想伸手抱他都抱不走，一個勁拽著諸伏玲奈的衣服就哭。諸伏玲奈站起身，抱著他來回走。“高明，先去洗澡吧，你站在這兒也沒用。”

確實難受的優樹也不想搭理他，諸伏高明有些不知所措，想幫忙，搭不上手。小寶寶都這樣，雖然平時優樹會更喜歡纏著諸伏高明，但在他生病的時候，下意識地會貼著天天陪著他的諸伏玲奈。誰帶的時間久，小孩子就更會依賴誰。

諸伏高明匆匆忙忙地洗漱完畢，走出浴室的時候，諸伏玲奈還站在沙發後面，不過已經不用來回走了，趴在她身上的優樹輕輕地哼哼兩聲，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

“先回房間吧。”客廳連著廚房和玄關，空間大，沒有房間裏暖和。

諸伏玲奈點點頭，抱著優樹往房間裏走。

“不可以！不可以～”剛踏進門，優樹猛地擡起腦袋，轉身抵住了門框。剛剛在蔫掉的狀態，現在力氣大地抵住門框。

“優樹。”諸伏高明抓住他的手手，“放下來。”

然後嗚嗚嗚開始哭，“要媽媽！要媽媽～嗚嗚…”

諸伏玲奈拍著優樹的後背，“是跟媽媽一起睡哦，別擔心，媽媽不會把優樹一個放下的。”

諸伏高明攬住諸伏玲奈的肩膀，將兩人帶進房間。將抱著優樹的諸伏玲奈扶著靠上床頭，再蓋上被子。“優樹是怎麽了？”坐在床旁邊的他，伸手摸了摸再次安靜下來的優樹。

“下午和他說舅舅走了，優樹就要開始一個人睡了。估計是因為這個吧。”下午的時候還很高興，又可以回到自己房間啦。但晚飯後，牙齒的疼痛和微微發熱引起的不適，讓優樹只想貼著媽媽，哪裏還想一個人睡啊。

“呼～”優樹側臉，長長呼出一口氣。諸伏高明放下了手，“服了他了，不舒服還有精力想是不是一個人睡的問題。”

諸伏玲奈將優樹抱抱後，“人是小了點，但是腦袋裏的主意可不小。”摸了摸優樹的小腦袋瓜子，“高明你別坐著呀。”示意地看了看旁邊的空位。

“我還睡不著。”諸伏高明站起身，走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坐下，“玲奈你是打算一晚上都抱著優樹嗎？”這樣的話，直接就是一晚上不睡。

再等等， 等優樹睡熟了， 我再把他放下來。”諸伏玲奈稍稍停下拍優樹後背的手，小家夥沒有動靜，然後把環著他的右手拿來，只是一下，優樹裏面哼唧起來。沒辦法的諸伏玲奈只好繼續拍著他的後背。“今天生病了，有特權。”

特權就是她不睡覺嗎？“玲奈，你抱著優樹躺下來試試。”諸伏高明再次起身，走到諸伏玲奈這邊。優樹需要的只是抱著，那躺著抱也是一樣的。“我幫你抱下來一點。”說著雙手伸出，一只手墊在她的膝蓋下方，另一只手扶著她的後背，提起再放下。移動了兩次，諸伏玲奈的腦袋才碰上枕頭。

躺下懷裏的優樹不舒服地哼了哼，諸伏玲奈來不及和諸伏高明說些什麽，馬上側身，一只手環住優樹，一只手拍著他的後背，“好了好了，我們不動了哦，媽媽抱著優樹睡覺。”嘴唇放在優樹的額頭上，試試體溫的同時，親親他。

“高明，你也快睡吧。”諸伏玲奈擡頭看向靠著床頭沒有躺下的諸伏高明。持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他的臉上肉眼可見地疲憊。

“我還睡不著，你先睡。”諸伏高明的手放在她的頭上，“明天我不上班，晚點睡也沒關系。”

諸伏玲奈也不跟他繼續僵持，實在是哄了一晚上的優樹，還讀了一晚上的故事書，嘴巴、眼睛、腦袋…整個身體都很疲憊。閉上眼睛，真的只是十幾秒的時間，呼吸變得均勻，已經進入了睡眠狀態。

諸伏高明在確定她睡著後，起身離開了床鋪。離開房間，再回來時，手裏拿著一個裝著冷水的面盆，裏面還放著一塊正方形的小毛巾。

他將面盆放在床邊的地上，將裏面被冷水浸透的毛巾擰幹，然後重新坐在床上。輕輕扒開諸伏玲奈環著優樹的手。

“嗯？”諸伏玲奈突然睜開眼睛。

“是我，我抱優樹喝點水。玲奈，繼續睡好了。”

不知道有沒有聽懂的諸伏玲奈點頭，閉上的眼睛，搭在優樹身上的手放下。諸伏高明將優樹抱出來，小家夥立馬癟嘴要哭，哄孩子他也會啦，不過沒有諸伏玲奈那樣邊走邊和優樹說話就是了。抱著優樹在床邊走了走，有人抱著的他，馬上就安靜下來。

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溫度，還是有些燙。有些冰冷的毛巾，碰到優樹的額頭，太大的溫差，讓他往下縮了縮身體。諸伏高明馬上將毛巾移開。

對於發熱的孩子來說，物理降溫是最好的辦法。諸伏高明看優樹難受，也辦法視而不見，想著幫他稍微擦擦身體，或許會好受一些。腋下和四肢，這些地方的血管分布比較多，血液循環快，血管表淺，容易散熱。所以諸伏高明便集中擦著幾個區域。窩在他懷裏的優樹除了一開始對冰涼的毛巾有抵觸，後來發現毛巾可以讓身體舒服一些，馬上放松了身體，讓諸伏高明擦。

“高明…”諸伏玲奈強撐著身體坐起來，人一直保持著疲憊的狀態，若是一直不想著休息還好，一旦休息了一下，疲憊便會全部湧出來。雙眼皮重的不像話，諸伏玲奈很少熬夜，為了保證第二天七點半前要醒來，過了十二點再睡的晚上對她來說並不多。“你怎麽在幫優樹擦身體。”往前挪了一些，她看到被諸伏高明單手抱在懷裏的優樹，脫掉了睡褲，上衣的兩邊袖子也被卷起來。諸伏高明正在一遍遍擦著他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

“稍微讓優樹舒服一些。”諸伏高明將毛巾放回面盆中，沒有了毛巾的擦拭，優樹有點不舒服地動了動身體。冰毛巾能夠提供的舒適感只是暫時的，很快優樹的體溫又回到了溫熱的狀態。

“我來…抱著他。”諸伏玲奈靠著床頭，伸出手，“高明，優樹的櫃子裏有背心，要不給他換件背心吧。”

諸伏高明沒有將優樹放在她懷裏，而是放在了床上，“不用抱了，玲奈你把被子拉上來一些，別讓優樹再著涼，我去給他拿背心。”

“嗯…”諸伏玲奈將被子拉起，蓋住了只穿著尿不濕的優樹。重新回來的熱乎乎的感覺，讓享受過冰冷的優樹很不好受。不斷的翻身，想要找更舒服的地方。諸伏玲奈轉身拿來了放在床頭櫃上的奶瓶，裏面裝著白開水，湊到優樹嘴邊。這時候，優樹也不挑了，奶瓶裏的水比他的口腔溫度稍微低一點，連喝了好幾口，才停下亂動的小身體。

諸伏高明帶著背心走回來，再次拿起冰毛巾幫優樹擦了一遍四肢。“困了就睡下去，有我在，沒關系的。”諸伏玲奈靠在一邊，馬上要閉上的眼睛，被她自己掐了掐手背，睜大。

“我還好，還能堅持一會兒。”諸伏玲奈撐著腦袋，側身躺在床上。優樹從小到大都沒有生過病，看著他不舒服的樣子，諸伏玲奈也睡不深，總是想著，時不時就會睜開眼睛看看優樹的情況。

“別堅持，優樹不是什麽大問題，休息幾天就會好。”只不過是牙齦發炎，他們一個兩個都撐著熬夜，屬實沒必要。諸伏高明的手指抵著她的額頭，用力一推，把強撐著的諸伏玲奈推倒。“睡吧，休息好了，明天早上起來可以繼續陪著優樹。我這遍擦完也要睡了。”

說是這麽說，等諸伏玲奈閉上眼睛，諸伏高明坐在床邊摸了摸優樹的腦袋，並沒有馬上躺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